4 身份
“咕嚕。”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阿長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到現在都沒吃上午飯。”
看着小姑娘皺起的臉,心情甚好的趙明淵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一向嚴肅的面孔一下子變得柔和起來,就算是女戰神,也要食人間煙火啊!
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紙包,打開來,遞到阿長的面前:“請用。”
阿長很自然地接過來,原來是兩塊小小的糕點,咬一口,豆沙餡的,沒有小梅做的好吃,但肚子餓了,味道什麽的用不着太介意,曾經最困難的時候,她還吃過活蟲呢!
只有兩塊糕點,根本滿足不了她的消耗。阿長從裏屋翻出幾枚銅錢,轉身去了隔壁,不一會兒,她便從隔壁端回來兩大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将其中一碗遞給趙明淵:“這給你,快吃吧!”
“多謝!”
趙明淵端起面條,正要開吃,阿長卻停住動作,忽然問道:“對了,你叫什麽?”
“……”你到現在才想起這件事嗎?趙明淵又有些忍俊不禁,卻是很快端正了态度,将面碗放到了一邊,一臉肅然,“在下……趙明淵。”
帶着幾分猶豫,他還是吐露了自己的真名。
重生而來,對人對事,他難免會多幾分質疑,但阿長不一樣。
雖然前世只有一面之緣,連句話都沒說上,但他已經充分體會到她強大的實力。這樣的人,根本不需要,也不屑參與到所謂的陰謀詭計之中。
重生而來,他竟有幸同她提前相遇,趙明淵深深覺得這是老天爺給他的一個機會,他想要将這個強大的戰力納入自己的麾下!
欺騙這樣的強者無疑是不明智的,坦誠,是拉攏雙方關系的第一步。
阿長久久沒有言語。
原以為,她已經對他的聲音有點免疫力了,誰料到,他一本正經地報出自己的名字時,她又有種暈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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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武大陸的時候,她雖然一樣喜愛好聽的聲音,還曾養了一只鲛人為自己唱歌,但也從不曾有過如今的窘狀。
為什麽他的聲音就對她影響那麽大呢?阿長第一次慶幸,這個世界的武力值低真不錯啊,起碼她暈眩沉迷的時候也不會被人或異族給暗算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臉上表情更木了,已趨向于凍結成冰:“趙?這是皇家的姓氏吧!”
那一張冰山木雕臉給了趙明淵很大的壓力,他深吸一口氣,鎮定道:“是,在下正是當今陛下的第二子,趙明淵。”
阿長:“……”
卧槽!随便撿了個人回來竟然是個皇子!
三個多月前,她才從東海孤島返回大商,經年未歸,許多事情都不甚了解,但對于大商皇室,還是有幾分基礎常識的。
今上登基十年,乃大商開朝帝王,育有六子一女,長子先天癡傻,為衆人所忽略,二皇子便是實際上的長子。據聞這個二皇子極得今上親睐,由今上親自教授騎射之術,12歲便自告奮勇去東南軍中歷練,如今已滿四年,尚未返京。
那個傳聞中下任皇帝最有力的人選,就是她撿回來的這個?
阿長并不認為趙明淵在欺騙她,冒充二皇子,這種事情,正常人絕對幹不出來,她只是非常的驚訝,這位明顯陷入了某種危機之中的二殿下,怎麽能那麽坦率地就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了她這樣一個陌生人?
難不成她長了一張“相信我沒錯,我非常可靠”的臉?心思沒事也要拐上十七八道彎的皇族之人,會輕信一個陌生人?別逗!
趙明淵不知道阿長已經開始在心中吐槽他的“天真”,很直接地就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說了出來:“我在軍中歷練已滿四年,今年是父皇的五十大壽,我欲返京為父皇慶賀,誰料行蹤被洩露,途徑永平縣時遭遇埋伏,僥幸脫逃,卻和侍衛們走散,幸得小姐相救,不知小姐如何稱呼?”
阿長只覺得耳邊仙音缭繞,更加地頭暈目眩,不自覺地繼續板着臉道:“我姓柳,小名阿長。”糟,一不留神,忘了這裏的姑娘不能随便把名字告訴陌生男子!
“阿長……”趙明淵牢牢地記下,心中有些竊喜,知道女神的小名了!不過,這大概是因為女神太過豪爽不拘小節的緣故,還需再接再厲。
“嗯。”已經說出口的話,她收不回來,阿長覺得自己已經不只是暈了,耳朵也有些發熱,這麽普通的一個名字,怎麽一到他的嘴裏,就變得那麽好聽了呢?她迅速地轉移話題:“先吃面,都快糊掉了!”
隔壁的王奶奶是個實誠人,面的分量給的很足。随着碗裏的面條慢慢地變少,她暈眩的頭腦也恢複了正常,并且開始思索起另一件要緊的事來。
她并沒有告訴趙明淵她的大名,柳婉柔,這個讓她每每想到就郁悶的名字,實際上卻是今上所起。
沒錯,她的名字是皇帝親自定下的,不過,這只是件私密的事情,并不為衆人所知。
當今陛下自從登基為帝,自覺跟着自己的兄弟太過草根,連名字都不怎麽登得上大雅之堂,從此便多了個給人換名起名的愛好。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享受到這種殊榮的,阿長之所以能有這個機會,都是因為她的爹,當朝丞相柳懷谷。
柳懷谷原名柳大,是個孤兒,被田氏的父親田屠戶當做雜役收留的,他腦袋極好,靠着偷聽和自學,學得滿腹才華,早年便慧眼識英雄,跟着當時還僅僅是富商家庶子的今上一起四處闖蕩,最終奪得天下!
今上甫一登基,就任命柳大為丞相,總攬朝政,為他改名懷谷,取虛懷若谷之意,對他可謂是信賴有加,推心置腹,連帶着當時才兩歲的阿長也入了陛下的眼,憐惜她小小年紀便雙目失明,不僅給她起了柳婉柔這個大名,還封她為大商朝第一位縣主,號安和,當然封地是沒有的,可也足夠讓衆人羨慕了,就連她娘田氏,大字不識一個,也跟着水漲船高,被封了一品安國夫人的頭銜。
這樣的她,本應該同爹娘一起安居在都城慶安,接受所謂的貴女教育,長成同她名字一樣溫婉柔順的女子——表面上。
但是,這一切卻在長慶五年改變了。
天下大亂之時,今上曾有一勁敵,前朝頂級世家之一的韓家出生的韓必朝。
韓必朝此人勇武過人,因為出身的關系,也得到了很多古老世家的支持,底蘊比今上豐厚數倍,但因其人過于自負,又多疑易怒,身邊的謀士将領不是被殺便是離開,最後他被逼于前朝舊都巴邑與今上決戰,戰敗跳入巴河自盡而亡,至今尚無人尋獲他的屍體。
或許正因為如此,韓必朝的舊部并不甘心,便在長慶五年策劃了一場轟動全國的毒殺事件。
大商朝半數以上的文武官員都身中劇毒而亡,多半都是跟随今上征戰天下的功臣義士。今上大恸,開始了為期一年的“剿韓”行動,不僅韓必朝的死忠被殺得片甲不留,甚至韓姓之人也多半遭殃。如今,舉國上下,再無韓姓。
阿長的父親柳丞相本也是被敵人設計的對象,然而那陷害他的毒茶卻被阿長奪去飲下。
阿長不懂辨毒,只是下意識地覺得危險。明明那茶是父親閑暇時自己親自烹制的,從頭到尾都沒經過別人的手,也不知何時竟遭了暗算。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自己飲下。本以為憑借自己的武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誰想到,她本身的身體太弱,就此陷入了昏迷之中。
再次醒來,方知五載年華已逝,她和娘親早已遠離慶安,居住在東海的一座小島之上,陶爺爺和小梅便是她們的鄰居,一向對她們多有照顧。
娘親田氏不知何故失去記憶,她本想帶着娘回慶安與父親團聚,誰想到,剛入東海郡,抵達一個驿站,第一次使用了五年前的路引之後,便引來了一場暗殺。
危機之時,阿長不再收斂,迅速解決數名殺手,還抓住了企圖逃跑的驿卒。經過她再三逼問,方知該驿卒竟也是名為“天煞”的殺手組織中的一員。
她們之所以會遭到追殺,竟是源于丞相的懸賞!
模糊的記憶中,丞相爹總是很忙碌,對待三個哥哥也十分嚴格,只有對待她和娘親的時候,才很溫柔。
爹的聲音也非常好聽,對她說話的時候,語速總是放得很慢,好像在唱歌一樣。
他總是非常的耐心,每天都會抱着她到院子裏散步,讓她觸摸各種器物,教她辨別它們的不同,理解它們的用途。
經過了五年的沉睡,那些舊日的時光都有些模糊了,就連他的聲音,她也有些記不得了,但她心裏一直認為,父親是非常疼愛她的,也是非常愛她的娘親的。
結果,她那麽着急地想要帶着娘返回慶安,本還想借助官府的力量,誰想,還沒到縣衙,就在驿站裏遭到了追殺!而指使之人,卻是她的父親!
那個暴風雨的夜晚究竟發生了什麽,阿長其實有些記不清了,只知道,她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天煞的東海郡分部已經被她給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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