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趙雪芬之死

田氏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起來：“是六皇子生母王美人的娘家表叔王鵬，近年快五十了，有二子一女，兒子女兒都成過親了，連孫子都有了。不過，王家人向來是有寬厚之名的，家裏也沒什麽妾侍通房，雖然不是特別顯貴，可對你酒香姨來說，條件已經很好了！”

對于這個小妹，田氏的心情不可謂不複雜。在酒香剛剛長成的時候，她就開始想要給她找個什麽樣的夫君。

要家庭簡單的，不讓酒香有那麽多的煩心事，要家産富足的，不讓酒香吃苦，要寬厚老實的，不讓酒香受欺負，要盡量沒有通房妾侍的，讓酒香不必陷入後宅争鬥的苦處中，能夠跟丈夫一直和和美美地過小日子。

她想了那麽多，還特意打聽了很多人家，準備了很多備選，時候到了就會拿給酒香看，讓她自己選選。誰想到，她這個小妹啊，一早就看中了她的夫君！

知道真相時的怒氣壓過了理智，沖動之下做出了那些事，一開始，田氏不是不後悔的，可後來田家與酒香的一些言行卻讓她徹底寒了心，從此，她選擇冷眼旁觀，放任自流。

現在，酒香終于要成親了，以她三十多的高齡，還能嫁到王家去，哪怕是繼室，多多少少都有丞相的因素在裏面，但這樣被利用，田氏并不生氣。

只要酒香和田家人安安分分的，不要想着破壞她的家庭，有些小事，她其實并不很在意。

“你酒香姨既然能想通，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多計較，她既然想要請我回去幫忙，我也會盡力，終究，她是我的妹妹啊！”對于自己的家人，尤其是有過美好記憶的家人，人總是更加寬容一些。

阿長并不能理解這種感覺，但她一向尊重田氏的選擇，便道：“娘想回去就回吧，不過要帶我一起。”

“阿長，田家不是龍潭虎穴，娘也不是一個人過去，你真不用太擔心。”

阿長露出一個失望的表情：“我想知道成親是什麽樣子的，要準備什麽東西，有什麽慣例和禁忌，新娘的禮服據說是最漂亮的……”

想起阿長最近對什麽事情都興致勃勃的樣子，田氏笑了：“原來阿長是想去湊熱鬧啊，那好啊，娘親帶你去！”

“嗯。”阿長又笑開了。她是真對成親的事情很好奇啊，但是，跟在田氏的身邊，她才能更放心。

想到酒香姨，就想到被她暫時放到一邊的趙雪芬。雖然是被殿下貶為了庶民，公主府的牌子也拿了下來，但她還住在那大宅子裏，身邊侍奉的人也未曾減少，可見皇家還是很在意她的，因此，阿長才忍了這麽久，不想立刻動手引人懷疑。不過現在，隔了這麽長的時間，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吧？

最近，趙明淵并沒有給她傳來關于趙雪芬方面的消息，但阿長并不因此放棄自己的打算，對于一再想害死自家娘親的惡毒女人，她不會再給她任何翻身的機會！

秋夜寒涼，趙雪芬的屋子早早就生了炭火。太後到底是心疼她的，她沒了公主的身份，飲食起居皇家也不再負擔，全都是太後用自己的體己貼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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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落到如今這個地步，趙雪芬對田氏的恨意卻變得更深了。她總覺得，自己會這樣，全都是田氏那個賤人害的，所有的人都在包庇那個賤人，将她當成了犧牲品！

她怨恨所有的人，卻再不能碰觸他們，就光拿身邊的人出氣，讓府裏的下人們都畏她如虎，伺候她的丫鬟們都戰戰兢兢的，不知何時就會因為一點小事被罰。

可這幾天來，她的心情卻似乎變好了很多，妝容厚厚的面孔不再扭曲得如惡鬼一樣可怕，對下人們也不再那麽嚴苛，甚至今天有個丫鬟打翻了茶壺，她都沒有生氣，還和顏悅色地笑着讓小丫鬟重新換一個茶壺上來就不再提了。

府上的下人們覺得看到了希望，紛紛祈求這樣平靜美好的日子能一直保持下去，然而，他們并不知道，無人之時，趙雪芬依舊在怨毒地詛咒着所有人。

她的屋子裏的各個角落裏湊藏滿了各個人偶，上面寫滿了人名，她每天都在詛咒着他們的死亡！

阿長無聲地潛入了趙雪芬的府中，在皇宮都來去無痕的她，自然是不會被已經貶為庶民的公主府上的懶散護衛們發現蹤跡。

她找到趙雪芬時，趙雪芬正在自己的床上制作一個新人偶，上面寫滿了田氏的名字。

“賤人，去死吧，去死吧！”她瘋狂詛咒着，充滿了怨恨地詛咒着，尚未察覺過來，便帶着那樣的怨念陷入了死亡。

阿長從她的手中奪過人都，摸到人偶上的名字，多日來的學習沒有白費，她立刻就知道這是田氏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細細一感知，赫然發現趙雪芬的府上如同這樣的人偶簡直是多不勝數。要不是每個人偶都帶着一股血腥氣，她根本就難以全部找出來！

這樣惡毒的女人，她竟然讓她多活了那麽久！

心情很差的阿長很想将這座府邸付之一炬，但想到府上還有那麽多的下人們，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耐着性子把所有的人偶都找出來毀掉！

第二天，趙雪芬自殺身亡的消息便傳入了宮中，太後直接暈了過去，而皇帝卻對此十分不耐，揮手就讓自己身邊的大太監去處理後續，不過是一個庶民，何必費多少心思？

趙雪芬身亡的事情并沒有立刻流傳出去，就在這一天，田氏帶着阿長回到了田家，幫助自己的小妹準備親事。

因為丞相府的關系，田家在慶安城過得也是富足安穩，家裏的宅子位于城南，周圍都是富商，田家在這裏很不起眼，卻因為丞相的關系，受到了衆人的巴結，雖然沒什麽實際的利益，卻也讓一家人都變得趾高氣揚的。

這樣的傲慢，在面對田氏和阿長的時候，卻都變成了谄媚，無論田氏說什麽，田家都是笑臉相迎，連聲道“好”。

這樣的變化，讓田氏心裏納悶得緊，五年前她回家的時候可沒這待遇，不說別的吧，就她那老爹和二妹就從不給她好臉色，這一回，卻個個笑得跟花似的，讓她覺得滲的慌！

滲就滲吧，終歸是家裏人，還是和睦點好！

田氏想得很開，很快就習慣了，阿長卻一直沒有放松。她對危險有極其敏銳的直覺，這樣的田家，讓她覺得說不出的古怪和變扭。

“小柔啊，這是小姨親手做的酥餅，你嘗嘗？”酒香姨将一疊香氣四溢的糕點推到阿長面前的時候，徹底坐實了阿長的推測，這田家，果然在謀算着什麽！

這酥餅給她的感覺很不好，裏面加的東西不是□□，卻很可能是迷藥一類的東西。

盡管如此，阿長還是笑着謝過小姨，拿起一塊酥餅就吃了起來。

自從五年前，替丞相爹喝了那一杯毒茶之後，她的身體依舊柔弱，可抗藥性卻增強了數倍不止，□□她都可以免疫，迷藥也是一樣。因此，她毫不擔心地吃下去了。

她倒要看看，田家究竟想耍什麽花招！

見她吃了酥餅，酒香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也招呼着自家姐姐吃餅喝茶，田氏沒有任何懷疑地吃了。

沒過多久，藥效發作，田氏的臉上閃過驚愕的神情，卻在見到酒香得意的神情之後，心沉到了谷底，酒香，終究還是讓她失望了。

阿長裝着和她一樣暈過去，卻緊緊地握住了田氏的手。

田氏反握住阿長的手，她其實并沒有多難過，田家動手腳又如何，他們不把她當親人，她也不會再把他們看作親人！這一次，無論是為了什麽，她都不會再原諒他們了！

母女兩個就這樣昏了過去，只不過，一個是真昏，一個是假昏。

田家人自以為得手，卻不知，除了裝昏的阿長，外面被他們暫時穩住的丞相府下人，田家家中也還有着相府中的數位暗衛在呢！他們不動聲色，随時準備救援兩位主子。

“酒香，她畢竟是你姐姐，我們這樣……”田屠戶還有點猶豫，畢竟都是閨女啊！

一聽這話，酒香的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爹，難不成你就願意讓女兒真的嫁給一個快要進棺材的老男人？”

田屠戶嘆了口氣：“那，只要你姐姐她答應了，這事可要瞞得死死的，千萬別露了出去！不然，你姐姐她的名聲可就毀了！”

酒香目光閃爍，卻是低頭應允道：“爹，你放心，姐姐對我的好我都記着呢，過了這一次，我永遠敬着她，絕對不給她添堵！”

“那就好！”田屠戶松了口氣，和酒香一起将田氏擡到了另一個屋子裏，只讓酒香的丫鬟小桃把阿長抱到酒香的閨房去。

小桃一邊抱着阿長，一邊笑：“瞎小姐，你很快就要多一個二娘了！”

她将阿長放到酒香的床上，正要離開，整個人卻被一股大力拉倒，跌在床上，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小桃想要掙紮，卻被阿長毫不留情地折了手腳，痛極了卻又被堵了嘴，叫不出來。

“她就交給你了，務必讓她說出實話來！”阿長對着空氣說道。

房間裏立刻出現了一個人影，十分熱切地望着她，恭敬道：“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