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矛盾

重生之初便與阿長相遇，本就是一場意外。兩次瀕臨絕望的時候，都被同一個人救起，這樣的緣分，他的人生裏絕不會有第二回。

起初，他只是覺得她深不可測，單純地想要拉攏她，然而不知何時，對她好，想着她、念着她便成為了一種習慣。明明已經獲得了她的友情，但在真的遇上一些事的時候，他卻沒有一次請她幫忙，哪怕那些事只要她出手，就可以很輕松的解決，他卻寧願多花費一些心思去設計。

為何喜歡，何時喜歡，連他自己也找不出緣由。不過，這些也并不是那麽重要，他只要知道，他已經喜歡她了，愛着她了，她也同樣如此，便足夠了。

于是，迷茫的神色很快散開，他對着父皇微微一笑：“娘說過，娶一個姑娘，可以不在乎她是不是漂亮，有沒有才華，只要覺得和她在一起很舒心就足夠了。阿長，就是能夠讓我感到放松舒心的女子，是我想要娶的人。”

皇帝不由愣住了，他并不知道，付氏對趙明淵還說過這樣的話。

付氏啊，這個在他生命中最特別的女人，他們真正在一起的時光實際上非常短暫，但他卻一直記憶猶新。

“舒心的女人嗎？你娘就是這樣的人啊！”皇帝不由感嘆了一聲，“罷了，你想娶便娶吧，只是，正妃之位暫時不能給她。”

“父皇！”趙明淵正要辯解，又被皇帝給阻止了。

“別急！朕知道，你不想委屈她，就算你肯，丞相也是不肯的！但她畢竟眼睛看不到啊！所以呢，不如折中一下，你先娶她做側妃，待她生下兒子，再立她為正妃，這樣也名正言順一點。”

曾經的皇帝陛下作為富商庶子，受盡了各種委屈，當時他就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不讓自己的兒子再這麽憋屈的活着了！

如今他是大商帝王，他的兒子是大商的皇子，誰敢委屈他們？就算是智障的長子，他也一直照顧有加，更何況是最為疼愛信任的次子？

當初他不想成親，想着他年歲還小，皇帝也就答應了，如今他想成親，卻偏偏喜歡上一個瞎了眼睛的姑娘，皇帝雖然有點遺憾，但想想那姑娘除了眼睛不好，其他方面還真是沒得挑（丞相經常對着皇帝誇耀自己的女兒），也沒什麽為難兒子的心思，直接就提了這麽個要求。

趙明淵心中一暖，眼睛微微地有些發酸，原來，就算阿長的眼睛看不到，父皇也沒有為難他們的意思。

難得看到兒子這麽感情充沛的模樣，皇帝覺得有點心酸，這孩子怕是也存了他不會同意的準備了吧，便道：“淵兒，你要記得，你是朕的皇子，是朕最信賴的昭王，你所做的一切，朕都會無條件地支持你！”

“是，父皇。”趙明淵低頭，終于把心裏想說的給說完整了，“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兒臣已經為阿長找到了一位名醫，他有把握治好阿長眼睛。”

皇帝：“……”

Advertisement

“淵兒。”

“父皇。”

“慶安城裏一直流傳着你到處尋名醫是為了治隐疾的傳言，其實都是為了柳大的女兒吧！”

趙明淵：“父皇……”沒想到您對慶安的八卦也這麽感興趣！他的目光不由移到了一邊的大太監李公公身上。李公公目不斜視，作木頭人狀。

皇帝陛下繼續道：“要不是太醫定期給朕報告你的身體狀況，朕當初還真是信以為真了，這麽說來，你謀劃這件事也很久了啊！三年前，你突然說不想成親，也是為了她吧，因為她看不到，所以你才找借口拖延時間，還拼命地為她找名醫……”

“……”父皇，你想太多了，三年前我真沒這麽想。

“沒想到，我的淵兒還是個情聖啊！”皇帝陛下一臉驚奇地看着臉色越來越黑的趙明淵。

趙明淵無法解釋，只能默認了這個解釋。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裏，興致高漲的皇帝陛下硬是給趙明淵灌輸了一通讨好姑娘們的經驗。不是皇帝自誇，就是他當年還什麽都不是的時候，只要是見過他跟他說過話的姑娘，幾乎都為他神魂颠倒，他那個嫡母，現在的太後，就是忌憚他魅力太大，怕他迷倒了那些有大勢力的人家的獨女，才硬是讓他娶了付氏的。

趙明淵聽得極為認真，還做了記錄。

前世，他是成過親，但那最後的結果直白地表明了他的失敗。他深知，以阿長的性情，是絕不會做出如李錦兒、孟瑤那樣的事的，但是，喜歡和愛并不是一塵不變的，有朝一日，阿長對他的喜歡變淡了，就此離開，他可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他這一輩子，再也不可能讓別的姑娘走進他的心裏了。好不容易有了阿長，他怎麽肯輕易放他離開？他只希望能多學學父皇的本事，讓阿長能夠一直喜歡他，更喜歡他，喜歡到離不開他！

牧森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終于有了一點頭緒。

“要治阿長的眼睛，需要你的心頭血作為藥引。”牧森找到趙明淵，直白地開口。

“什麽？”趙明淵吃了一驚。

牧森眼睛發亮地看着他，好似看着一株稀世罕見的珍貴藥草：“不管是什麽世界，占據了氣運的一族總是特別的。你們趙家成了大商的皇室，受大商的氣運滋養，趙家男丁的鮮血便變得特殊起來，和我研制的藥物相配合，便能起到特殊的效果，只要半個月，便能治好大師姐的眼睛。”

“雖然是心頭血，但不會對你的身體有什麽損傷，只不過取血的時候會稍微疼一點，之後精神會差一些，但只要睡上一夜，便不會有什麽大礙。你既然打算娶大師姐，不會連這點苦都吃不了吧？”

趙明淵沒有說話，但他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起來：“要治好阿長的眼睛，趙氏皇族的心頭血是不是不必須的？”

牧森頓時有點不爽，這是什麽意思，不願意？

他冷哼一聲：“當然！有些人啊，嘴上說得漂亮，臨到做了，便成了縮頭烏龜！”

趙明淵沒有理會牧森的挑釁，直接一走了之。

牧森愣在原處，随即更加憤怒，只不過是忍一點疼罷了，他竟然不答應！這樣的人，怎麽能配得上他的大師姐？

牧森當機立斷，即刻将此事告知了阿長，還把趙明淵的樣子誇張了好幾倍，最後得出結論：“大師姐，這麽糟糕的男人，還是把他甩了吧！”

阿長也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她沉思片刻，搖頭道：“阿昭不是這樣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麽隐情，我去找他談談。”

趙明淵将自己關在書房的暗室之中，沒有點蠟燭，就那麽靜靜地坐着，整個人都融進了黑暗之中。

治療阿長的眼睛，必須要趙氏皇族男丁的心頭血！

他并非不願為阿長付出，只是牧森的話讓他想到，前世，沒有他的主動付出，阿長的眼睛又是如何治好的呢？

整個皇宮沒有任何的異狀，大皇子卻憑空消失……他一直以為，這是其他人動的手，卻從未将此事和阿長聯系起來。

現在想來，除了阿長和牧森，誰還能這般自如地闖進皇宮，不留痕跡地帶走大皇子？

阿長竟然曾經對他的哥哥……趙明淵只要一想到這個，就非常的難受，連呼吸都變得有幾分困難起來。

他的腦海裏仿佛有兩個小人在争吵。

理智的那個說道：“那不過是前世的事情，那時候阿長和你并無交集，為了治眼睛，會對最容易帶走的大哥動手，那再正常不過！況且，取心頭血不是沒什麽危害嗎，他們之後也把大哥放了回來，可見他們并沒有壞心，計較什麽？”

情緒化的那個卻叫道：“前世的事情就不用計較了嗎？那我被李錦兒、孟瑤害死也不該找她們報仇了？沒有前世就沒有現在的我，這兩世是密不可分的！阿長這樣傷害過大哥，我怎麽還能冷靜？”

理智小人又說：“阿長和李錦兒、孟瑤怎麽能比？她是你的恩人，救了你兩次，她是你的愛人，是你選定的伴侶，就為了這一件事，你就打算放棄她嗎？”

情緒小人很痛苦：“不能，我不能放開阿長！但我也無法輕易接受她對大哥造成的傷害！”

理智小人繼續道：“那你打算怎麽辦？不幫忙治她的眼睛了？”

情緒小人大吼：“怎麽會？我一定會幫她的。只是，只是現在，我不願意見到她。我需要時間好好冷靜一下。”

暗室之外，阿長靜靜地在暗室門口站了一個時辰。

一開始，她是光明正大地進的昭王府，卻沒想到在書房門口被龍毅給攔了，告訴她趙明淵并不想見她。

為什麽？

龍毅給不了她答案，她也不想為難他，便偷偷地潛進了書房，就在暗室門口等他。

等待的同時，阿長也在思考，趙明淵這般突然的變故，定是和牧森說的話有關。

趙氏皇族男丁的心頭血……阿長的心一動，想到趙明淵的重生，很快猜測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