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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重生之後，趙明淵的精神和身體始終緊繃着，命運的重壓迫使他不得不拼命努力，到如今，他才終于能夠松了口氣。可忙碌似乎已經成了習慣，不做事，他總覺得像是缺了點什麽，只有在鎮國寺的這一個月，他才是真正清閑了下來。

已經離開慶安的昭王，慶安的事情自然不會找上他，其他地方的官員們繃緊了弦，只怕昭王出現在自己的低頭上，又怎麽會主動詢問他的消息？

于是，除了慣例的一些簡單的消息，趙明淵頭一回真正地放松了下來。

他的作息變得十分規律，除了第一天，其他的日子，應阿長的要求，牧森都是在晚上取血的，這樣取血之後，正好到了睡覺時間，大家都可以休息。

白天的時候，他一直陪在阿長的身邊，問問她的感覺，和她一起在院子裏散步，為她讀各種書籍。

趙明淵不是個擅長聊天的人，和阿長在一起的時候，他又很有幾分羞澀，很多話都不太能說出口，好在，阿長對他的聲音有種奇異的迷戀，哪怕他是讀那些他們兩個都完全不懂的佛經，她也能笑着從頭聽到尾，有時候甚至還能記住幾句，有一次和方丈大師聊天的時候，她順口接了上去，得到了方丈大師的誇贊，說她木了三年，終于被佛祖感化，聽進了佛經，方丈表示非常感動雲雲。

當時阿長的窘迫，哪怕她面癱着一張臉，趙明淵也能明白，心中竊笑不已，連續幾天專門拿佛經來讀，阿長并未抗拒，只是笑道：“若我哪日聽得多了，真的受到感化決心侍奉佛祖去了，希望你別後悔。”

趙明淵吓了一跳，趕緊換了別的書來，好不容易到手的王妃，可不能白白地送給佛祖。

和阿長相處的時間越長，趙明淵對阿長的了解就越深。回想兩人的過往，他無數次地被阿長的冷臉吓到還真是可笑，那只不過是阿長被他的聲音迷住為了不丢臉而僵硬了表情罷了！

了解了這個真相，趙明淵十分得意，阿長竟然如此為我着迷！

慢慢地，離治療結束的日子越來越近。趙明淵變得越來越緊張，越來越期待，還為了争奪被阿長第一個看到的人究竟是誰，和牧森大打出手。

最後，在裁判阿長的偏心之下，趙明淵贏得了勝利！

至于牧森，憤憤不平的他被大師姐難得溫柔地摸了摸腦袋，立刻就笑開了。

或許是巧合吧，牧森宣布阿長能夠看到的那一天也是六月初七，剛好是他們相識的三周年。

六月初六那一晚，激動的趙明淵徹夜未眠，早上洗臉的時候，看見自己濃濃的黑眼圈，頓感不妙。

以前阿長看不到的時候，他都很注意自己的外表，今天阿長就要看見了，難道他留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一雙大大的黑眼圈嗎？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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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補救，趙明淵向一位住在西面的愛美的大嬸買了一盒最廉價的脂粉，當然，跑腿的是龍毅。

頂着衆人奇怪眼神的巨大壓力，龍毅堅強地帶回了殿下需要的脂粉，看到殿下欣喜的模樣，并且迫不及待地對着水盆就開始往自己的臉上塗，龍毅的內心是崩潰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了，一直恍恍惚惚的，不斷地自言自語：“我一定是看錯了！”

那一早上，趙明淵都在對着洗臉盆裏的水研究如何正确地使用脂粉，由于操作不當，他已經洗了不下十回臉了，終于在第十一回之前，成功地用劣質脂粉遮住了他的黑眼圈，并且巧妙地不讓人輕易察覺到他使用了脂粉。

滿意地對着水盆看了又看，他這才松了口氣，結果發現，竟然已經快中午了！

糟糕！阿長的眼睛，巳時初（9：00）就可以看到了！他竟然晚了！

盼了那麽久的事情，卻因為黑眼圈而耽擱了正點，趙明淵懊惱萬分，只能拼命地往阿長的屋子趕去。

他一進門，就被牧森給罵了：“怎麽搞到現在，都說了巳時，你竟然拖到了巳時三刻！連小孩子都比你準時。”

站在一邊送飯的小和尚無辜躺槍。

趙明淵沒心情和他争辯，只問：“阿長怎麽樣，能看到了嗎？”

一提這事，牧森更加不爽：“大師姐為了等你，硬是拖到現在還沒取下紗布！”

牧森再次懷疑趙明淵給阿長吃了迷魂藥，否則她怎麽就那麽信任他呢？拖了這麽長時間，她竟然還說：“阿昭一定是有事耽擱了，我們再等等。”

能娶到大師姐這樣的女人，趙明淵一定是積了十八輩子的福了！企圖先讓大師姐看到他，卻被一句“你那樣子我又不是沒見過，不稀奇”給打發了的牧森，對這個師姐沒見過還很期待的趙明淵充滿了怨念。

他的怨念全都被趙明淵排除在外，他只注意到他說的那句，阿長再等他，阿長想第一個看到他！

心中的懊惱頓時消散了大半，急切的他推開牧森，直接沖進了阿長的屋子。

門推開，端坐在凳子上蒙着眼睛的少女回頭轉向他，微微一笑：“阿昭來幫我拆紗布嗎？”

“好。”趙明淵激動道，一步步盡量沉穩卻難掩急切地走到了她的伸手，一點點地拆開了紗布，然後迅速地站到了阿長的面前。

“阿長，你睜眼看看，能看到我了嗎？”

阿長的眼皮微微顫動了幾下，慢慢地撐開來。

長久地停留在黑暗的世界裏，生怕她會傷了眼睛的牧森，将房間裏的窗戶全都遮得嚴嚴實實的，只留下淡淡的光芒，整個房間都是昏暗的，卻不妨礙她重新看清這個世界，看清眼前的這個人。

自從牧森出現後，阿長寧靜的心湖便泛起了層層漣漪。以為永遠都治不好的眼睛竟然有了希望，她怎能不喜悅，不興奮呢？

從那時起，她便開始期待起這個日子，期待着看到大家的模樣。

她曾無數次偷偷地猜想過，趙明淵該長成什麽樣子，還曾在他睡着之後偷偷地用手指去觸摸，卻只能勾勒出模糊的輪廓，反而讓她越發地心癢起來，想要時間快一點過去，快一點看看他的臉。

黑暗的時間出現了光的影子，她的世界一點點明亮了起來，阿長終于能看到了！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趙明淵的臉，心急的他，直接由站改半蹲，保持着與阿長視線平齊的高度，讓他的臉第一時間出現在阿長的眼前，也讓他能夠第一時間看清楚阿長的眼睛。

原本黑色無神的雙眼，驟然有了光彩，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他的模樣，讓他怦然心動。

“阿長，你看到了我了吧！”趙明淵有些緊張，有些不安。

因為肖似付氏的緣故，他的長相在兄弟們之間便顯得平凡起來，堅毅嚴肅的相貌，也讓人下意識地對他産生敬畏，避而遠之。

阿長會不會喜歡他的樣子？

阿長眨了眨眼，眼睛變得更加明亮了，她的身體忽然前傾，兩人的距離驟然縮短至一寸，呼吸交纏，只要再靠近一點，就是一個親吻。

趙明淵的心立刻狂跳了起來，口幹舌燥，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阿長捧住了臉，綻放的笑顏令他神迷，然而脫口而出的話卻是：“阿昭，你塗了脂粉？”

有神的雙眼中充滿了驚奇，趙明淵瞬間羞囧萬分，臉一下子就漲紅了。

他悲憤地想着，他都試驗了那麽久了，還耽擱了阿長睜眼的時間，怎麽就遮不住呢？果然，男人都沒有化妝的天賦！

不過，當務之急，是不能讓阿長覺得他是那種娘娘腔的男人！

趙明淵急道：“阿長，這是誤會，我從來不用的，今天……”

他的話語随着阿長的手指在他的臉上滑動而戛然而止，心跳再次失序。

阿長的手很小很細，常年習武也并沒有留下多少繭，帶着淡淡的濕意，被碰觸的皮膚沾染上那濕意，會有種涼涼的感覺，卻因為他的激動，涼意即刻轉化成火熱，讓他的臉越發地紅了。

淡淡的脂粉被手指抹去，光線雖暗，距離卻近，阿長清楚地看到了那被遮掩的黑眼圈，心中頓時變得十分柔軟，臉上的笑容也從驚奇變成的憐惜：“阿昭整夜沒睡，很擔心吧？”

趙明淵看着她的不施胭脂卻自然紅潤的嘴唇在他的眼前開開合合，一種強烈的渴望從心中升起，理智艱難地與欲望抗争，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沒能聽清他的話，只能模糊地應聲道：“嗯。”

阿長看到了他眼中燃燒的火苗，只覺得那火苗像是燃在她的身上一般，讓她也渾身發熱了起來。

下意識地，她的視線也挪到了他的唇上，話本裏、戲臺上的故事如破堤的洪水奔湧而出，這個時候，應該……

她還沒想好，趙明淵的手卻不知何時放到了她的脖子後面，輕輕一推，唇與唇相觸，一切的思緒都化成了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