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同學，你臉怎麽這麽紅？你沒事吧？”

候場的時候，現場工作人員給邊又遞了瓶水，有些擔憂地看着他紅得不太正常的臉。

邊又用手背貼住臉搖頭否認，接過水後心虛地說了句謝謝，在工作人員擔憂的眼神中，邊又問：“比賽結束後可以問你們要一份舞蹈視頻嗎？”

工作人員見他确實沒什麽異樣，回答：“當然可以。”

邊又的號碼在中間位置，他上臺之後才發現許映蓉居然也來了現場，正在和旁邊的人聊天，見到他上臺以後，許映蓉拿出了手機。

場館裏除了音樂聲和腳落地的聲音就沒有別的聲音了，許映蓉從手機鏡頭裏看着舞臺上的男生，不論是身形還是容貌，在一群參賽者中都是佼佼者，他的舞姿，跳舞時候身體的曲線弧度，都讓他變成了舞臺的主導者。

許映蓉以前從事過舞蹈工作，不然她也不可能進來這種地方。

她沒和邊又相處過很久，喜歡他，單純是因為她的狗只有在見到邊又的時候才會表現得很聽話，許映蓉還因此私下不太開心。

但是有一次她和兒子吵架了，兒子說厭惡現在的生活，因為他的爸爸不是親生爸爸。

許映蓉那時候突然想到了邊又。

她知道邊又很小就開始獨自生活，結婚的時候邊毅就說過尊重她的意願，所以沒有讓邊又和他們一起生活。

許映蓉性格強勢，那時候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她也不想照顧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孩子。

邊又的舞蹈表達出來濃烈的情緒。

這是一首傳遞思念的歌曲，但是作曲者卻并沒有走抒情路線，反而将感情全都埋藏在激昂的音樂中。

而邊又要表達的，是一個人念家的情緒。

但放在他身上，又不單單是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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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希望自己能夠有一個屬于他自己的家庭。

表演結束後，臺下的人都很安靜。

下臺之後，一直在臺下等着的老師擁抱了一下邊又：“比平時練習時候更好。”

邊又笑了笑，正好和準備上臺的白南對視上。

白南直接撇過了臉沒看他。

回到後臺，邊又沒有第一時間卸妝。

休息室裏沒別人，邊又坐在化妝臺前發呆。

他有些難受。

他想表達的情緒都傳遞了出去，他不知道別人有沒有接收到，但他自己是受到了影響。

這很正常。

跳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表演。

演員也有出戲很困難的情況，出不去情緒很正常。

邊又是很能自我緩解的人，從小就是，和沈渡談戀愛的時候也是，他不會向別人發脾氣，不會主動向別人訴苦。

但他現在覺得有點累。

不知道過去多久，手機突然震了幾下，屏幕上跳出來幾條消息。

沈星野：[不理我了熊貓委屈.jpg]

沈星野：[熊貓戳戳你.jpg]

沈星野：[熊貓看着你.jpg]

一連串，發了好幾個表情包，還都是熊貓的。

邊又：……

邊又忍不住問：[你怎麽有這麽多表情包？]

沈星野：[找人畫的熊貓可憐巴巴.jpg]

沈星野：[你終于願意理我了嗎熊貓眼淚汪汪.jpg]

邊又抿住唇，存完表情包，才回他：[剛剛上臺了]

沈星野：[我知道，我故意發的，刷存在感]

真是……直白得厲害。

邊又一時間無言，沈星野倒是消息發得快：[要回酒店了嗎]

邊又：[要等一會兒]

邊又不知道老師他們什麽時候走，也不知道現在能不能立馬走。

比賽結果明天才出來，但不清楚賽方有沒有什麽別的要求。

沈星野：[熊貓探頭探腦.jpg]

沈星野：[那等你回酒店，教練喊我]

邊又說好的。

和沈星野聊完，他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剛才的情緒。

卸了妝，邊又準備出去看一下其他選手的表演，但剛出休息室，就聽見了一陣哭聲。

他愣了下，發現是白南。

白南在休息室門口哭，老師在一旁安慰他。

邊又覺得有些奇怪，但他并不好奇，不過很快他就從別的選手口中得知了原因。

白南的舞臺失誤了。

在這種比賽上，舞臺失誤是很嚴重的。

評委當場點出了他的失誤，并且質問他，有沒有好好對待舞蹈，她沒有從白南的舞蹈中看見任何情緒，還說他浪費了好的編舞。

白南那麽心高氣傲的人，當然是當場變了臉色，但也不至于和評委嗆聲，下了舞臺之後，他就哭了。

舞臺上的選手表演完之後，邊又還是回到了後臺，那邊人太多了，選手沒有位置可以坐，只能站在舞臺側邊，不好觀看，還很擁擠。

白南已經進了休息室，但他還是在哭，老師在一旁看手機，估計是勸不過來，也不想勸了。

白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不甘心。

他剛才确實失誤了，但他平時根本沒有失誤過，他明明也練了很久，評委的那些話讓他感到屈辱，說他不尊重舞臺，浪費編舞。

“白南。”白南愣了下，回過頭。

邊又就站在他身後，神色淡淡的。

來看他笑話嗎？

白南也不想維持什麽表面情誼了，他就是厭惡邊又。

“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如果你還熱愛舞蹈，就認真對待它，而不是荒廢，也不是把它當成炫耀的資本。”邊又并不在意白南此刻什麽表情，他只是從一個舞蹈生的角度來說這句話。

他說完，也沒再看白南一眼，轉過身才發現許映蓉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

許映蓉是來接他回酒店的，順便和他一起去吃飯。

吃完這頓飯，許映蓉就要去忙公事了，不過離開之前，許映蓉拜托邊又：“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我的狗？”

邊又才知道許映蓉是帶着狗一起過來出差的。

于是現在，他在酒店的房間，和一只小巧的馬爾濟斯面對面坐着。

許映蓉的狗有個不怎麽洋氣的名字，就叫小白，可能因為它是純白色的小卷毛，總之，小白很喜歡邊又，它把爪子搭在邊又的手上，一會摸摸一會兒摸摸。

邊又也回握它。

一只手單手打字。

沈星野說等他回酒店聯系他，時間掐得很好，邊又剛才剛抱着小白進門，沈星野的消息就發過來了。

沈星野：[你要正在輸入多久]

邊又：……

邊又只能把辛苦打的字删了，重新回複他：[我現在只有一只手能打字，另一只手沒有空]

沈星野：[能開視頻嗎？]

邊又一愣，沒想到沈星野突然提這個要求。

沈星野：[能開嗎？不能開的話也沒事，你知道的，我就是在試探你，如果你說不能開，我就哭給你看]

很難想象，沈星野這樣一個一米九以上的大高個子，會說出“哭給你看”這種話。

邊又想了一下沈星野哭的畫面，手背就被小白蹭了蹭。

邊又問：[真的會哭嗎？]

他好像有些期待沈星野真的哭起來是什麽樣子。

沈星野：[真的，在垮臉，你打開視頻就能看見我哭]

完全不心虛。

邊又抿了抿唇，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還好因為小白的緣故他沒換衣服。

邊又：[哦]

沈星野：[哦是什麽意思？是可以的意思嗎？]

[是嗎？]

[如果是的話我就給你打了]

沈星野明明明白他的意思，但一定要他說。

好一會兒，邊又回答：[是可以的意思]

他其實是期待的，但習慣讓他不會說出自己想要什麽。

下一秒，沈星野的視頻通話就打了過來，音樂鈴聲把小白吓了一跳，特別小聲地汪了一聲，邊又伸手撓了撓它的腦袋安撫他，順便接通了電話。

已經是晚上了，鏡頭裏沈星野站在宿舍陽臺上，背景是燈光開得很亮的宿舍。

邊又和沈渡都沒怎麽打過視頻，不太習慣地眨了眨眼，沈星野靠在欄杆上臉上帶着明顯的笑意：“要看我哭嗎？”

話雖這麽說，他現在這副表情，哪裏像能哭得出來的樣子。

邊又問：“你能哭出來嗎？”

“能。”沈星野語氣懶散，“你現在罵我兩句，我馬上就哭給你看。”

邊又：“……我為什麽要罵你？”

“不知道，你可以随便找個理由罵我。”沈星野笑得更明顯了。

邊又沉默了一會兒，小白突然又叫了聲。

這回聲音不小，可能是因為邊又沒搭理他，為了接視頻，邊又剛剛還把讓小白玩的那只手收回來了，邊又連忙撓了撓它的下巴。

沈星野皺起眉：“什麽聲音？”

邊又說：“是狗的叫聲。”他把手放在小白爪子下面，小白果然立馬就不叫了，有一下沒一下地在邊又掌心搭着，“你要看看嗎？是我阿姨養的狗。”

沈星野不太愉悅地哦了聲，“看看。”

邊又笑了聲，把鏡頭轉向了小白。

小白似乎也知道鏡頭在對着它，它仰頭看向鏡頭，和那頭的沈星野小眼瞪大眼。

沈星野啧了聲，“怎麽這麽小的狗？”

“是馬爾濟斯，本來就很小。”

沈星野嗯了聲，小白就朝它叫了聲，沈星野皺起眉，他倆莫名有種仇敵見面的氛圍。

仗着邊又看不見自己，沈星野朝小白龇了龇牙。

小白又汪了聲，然後爪子在邊又手心裏順了好幾下。

沈星野不滿，“它在撸你嗎？”

邊又愣了下，“怎麽會……”但低頭看了眼小白的動作，真的有點像……邊又不确定了，試了試擡起手來，小白就跟着他一起擡起手來，壓在他的手心，又做出了和剛剛一樣的行為。

更奇怪的是，小白這麽做的時候，是完全看着鏡頭的，就好像在告訴沈星野，它就是在撸邊又。

沈星野眉頭皺得更深了，朝小白張大了嘴恐吓它。

小白汪了聲，叫得更兇了。

沈星野剛要龇牙，下一秒，鏡頭晃了晃又轉回了邊又這邊，沈星野立馬收回表情。

邊又也沒發現，只是握着小白的爪子，“它好像很喜歡你。”

小白對陌生人一般不會有這麽多反應，這是邊又之前觀察出來的，就連許映蓉的一些親戚，小白都懶得搭理。

沈星野勉強笑了笑：“确實挺喜歡。”

還挑釁他。

是喜歡嗎？

明顯是敵人。

邊又起身去給小白弄吃的，許映蓉說今晚讓小白睡在他這裏，東西都給搬過來了。

小白就跟在邊又腳邊，也不叫了，就乖乖跟着他。

聽話得很。

“今天那身衣服……”

邊又放糧的動作一頓。

沈星野盯着鏡頭，聲音緩緩的，“很好看。”

這話他明明說過了，非要再說一次。

邊又垂下眼哦了聲，沈星野那邊突然傳來別人的聲音。

“你怎麽在陽臺啊？吹冷風嗎？”是隔壁宿舍的人，來找沈星野吃飯，見他戴着耳機，哇哦了聲，“和誰視頻呢？”

沈星野手機轉得快，沒讓對方看見，對方問了，他也沒說，只是笑了笑。

那人懂了：“和對象是吧，那你還和我們去吃飯嗎？”

“不是對象，暫時還不是對象，在追，你們先去吃，我一會兒再來。”

“行，那我們先走了不等你了。”那人拍了拍沈星野肩膀，“加油啊。”

“好的，加油。”

等人走了，沈星野才重新看鏡頭，但邊又那邊已經黑了，沈星野挑了挑眉：“停電了？”

邊又摸着正在努力進食的小白的腦袋：“……沒有。”

小白被他摸得狗糧都從嘴裏掉出來了，還一點都不反抗。

“那怎麽黑了？”

邊又看着被自己倒扣在地上的手機，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朵說：“暫時不方便拿。”

沈星野也不知道有沒有信，長長地哦了聲，“是因為我剛剛說了那句話？”

“你只說不要在你面前提，沒說不能在別人面前提，邊又。”沈星野聲音放低了，“不過我故意說給你聽的，就是提醒你一下，你這樣答應一個在追你的人和你視頻，很危險。”

明明就是沈星野提出來的視頻，還騙邊又說哭給他看。

邊又：“……”

好一會兒，邊又紅着耳朵：“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小狗：讨厭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