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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我回來嗎?』

白西野最終還是沒有給韓覺發消息, 決定等明後天上班的時候,去找他見面說。

當他打開和韓覺的對話框,看到兩人的對話終止于一個多月之前的時候, 感到了一陣由衷的尴尬。

他想到那句, “今天對你愛答不理,明天的你我高攀不起”,狠狠社恐了。

放下手機,白西野看見叔侄倆一前一後從書房出來, 具體說來是燕夙灰溜溜地跟在燕覺寒身後, 不過這樣還算和諧的場面,還是讓白西野感到舒心。

“燕夙要走了?”他問, “外面雨還下着呢。”

“有沒有可能你家有傘。”燕夙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眼底還有些譴責, 但白西野看得莫名其妙。

大侄子什麽意思?白西野暗自琢磨,忽然靈光一現。

莫非他想今晚留宿在璋山別院,好跟他誤會了這麽多年的小叔敘敘舊、談談心?

然後燕夙自己小男生要面子,開不了這個口, 所以希望自己挽留一下?

白西野摸了摸下巴, 有一瞬間的猶豫。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萬一燕夙留宿的話,除去小米睡過的那間客房和老管家、傭人的房間以外……璋山別院好像就沒有其他能睡人的房間了。

白西野警覺起來。

不行, 這樣的話,萬一他的詐屍老攻用客房不夠為理由, 說他們今晚必須睡一張床了怎麽辦?

那不就完蛋了!

雖然現在大反派, 或者叫他前任大反派更合适些,但總之燕覺寒雖然看起來和燕夙已經言歸于好, 但保不準之後會發生什麽事呢。白西野向來不喜歡危險, 只要有了足夠的錢, 他只想安安分分地躺平。

所以這個燕覺寒,一定要努力規避。

于是他十分無情地開口:“對诶,有傘。讓管家給你拿一把,趁雨還沒下太大,趕緊回家去。”

燕覺寒偏頭,淡淡看了白西野一眼。

白西野一個激靈,怕自己的意圖太過明顯,補充道:“我不是要趕你走啊,沒那個意思。你明天還要早八吧?這兒離你學校這麽遠,趕緊回家,你還能多睡會兒不是……”

燕夙撇了撇嘴,露出看透一切的表情。

而燕覺寒輕笑提醒:“明天周日。”

白西野:……

要不現在挖個坑吧我埋了吧。

燕覺寒低聲跟燕夙囑咐兩句,然後讓他回書房整理幾本書拿走,走廊裏又剩下這對結婚快半年的“新婚夫夫”。

眼看燕夙就要離開,白西野心裏緊迫感更甚,心一橫,主動開口。

“那、那什麽……我今晚睡客房吧。”他說,“我今天坐了這麽久飛機,還要倒倒時差,應該不會準點睡覺,而且我一般累了的話,晚上睡覺肯定會不安分……”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着燕覺寒的表情,然而對方的神色一直是安靜耐心的,白西野心裏底氣越來越弱,聲音也跟着落了下來,最後小聲收尾。

“……怕打擾到你。”

語氣是小聲的請求,可白西野心底的弦都快繃斷了。

他可是在和原文的大反派眼神交鋒诶?!

在原文裏,作者總是寫,沒人能在和燕覺寒的對視裏撐過半分鐘——這位燕氏家主雖然年輕,但氣場之強,就像已經在血泊中劈斬過的利刃,暗藏着鋒銳的殺意。

不久前他才為了燕夙的教育問題跟燕覺寒杠上,可那時候他是心裏情緒使然,剃頭擔子一頭熱地就莽上去了,沒什麽心思注意燕覺寒的眼神,兩人之間應該也沒對視超過半分鐘。

白西野敬佩十幾分鐘前的自己,可現在勇氣耗盡,他這次是誇張地抱着準備人頭落地的心态跟燕覺寒對視的。

燕覺寒只是看着他,聽着他的聲音從底氣十足到氣若游絲,眼神從坦然到飄忽不定。

白西野話音已經落下去許久,燕覺寒都沒有再接話,這讓心裏有鬼的提問者更加緊張起來。

他周圍的空氣有些過于安靜了,安靜到他能聽見一樓挂鐘的秒針滴答,安靜到燕夙在書房翻頁的紙張沙沙聲都格外清晰。

白西野抿唇,心跳如擂地強裝鎮定,可又怕過于劇烈的心跳聲被燕覺寒聽到,暗自慌張,卻又更加無法平息了。

即便如此,他也依然直視着燕覺寒的眼睛——他發現,燕覺寒的瞳色很深,卻也不是讓人聯想到深淵惡魔的那種純黑。

甚至不和大部分C國血統一樣是偏棕色的,燕覺寒的瞳色偏藍,冷調的暗色讓他的目光即使再溫和,也總帶着些威懾。

可……很好看。

很特別。

白西野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想摸一下。他有些心癢。

燕覺寒垂眸安靜地看着白西野,青年蜜棕色的瞳孔裏隐約映出自己的模樣,清澈眸子裏自己的虛影,在對方眼中被一種名為喜悅和欣賞的情緒包裹,正如他那雙似乎在蜜罐裏浸泡過的瞳色。

這個青年……剛剛有些急切地想要把燕夙支開。

他的一切想法都如此坦誠,坦誠地想要這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于是燕覺寒暫時支開了燕夙。

只是青年有些過于內斂含蓄,燕覺寒初中就出了國,更習慣于國外熱情坦切的情緒表達,白西野時而是這樣熱烈的,時而又收斂起他的愛意……這讓燕覺寒有些困惑。

就像一個禮物放在他面前,偷偷掀開一條縫來看自己,看清後又更緊更嚴地把禮物包裝裹了起來。

讓人……更想拆開,想剝開,想看到裏面的東西。

“啪嗒!”

“我靠!”

書房裏,燕夙笨手笨腳不知碰倒了什麽,書本沉重落地的聲音像一把刀,撕開兩人眼神流轉間生出的結界。

白西野絲毫不知道自己逃過了什麽,他還在想,燕覺寒的眼睛很漂亮,裏面的情緒……确實有點讓他心慌,但也不像是書裏描寫的那麽恐怖嘛。

頂多就像是動物園裏的大老虎看了自己一眼,畢竟還隔着一層護欄和玻璃呢,也沒什麽好怕的。

燕覺寒垂眼,兩秒後重新看向白西野:“客房收拾了嗎?已經很久沒人住了吧。”

白西野沒忍住又被他的眼睛吸引,認認真真看着他說:“有人住的,之前我朋友一直有住。他今天不在,我睡他那間就行。”

說起米喻,他也是現在才發現,米喻這家夥不僅沒出現在家裏,自己在U國的這段時間,米喻竟然都不怎麽給自己發消息。

白西野合理懷疑他是不是被哪個男朋友強|制愛了,但米喻告訴他生命安全有保障,讓他別擔心,白西野也就沒再在意。

“我知道。”燕覺寒輕笑,“不過你朋友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在這邊住過了。”

“我回來的時候他就不在,管家跟我說,他似乎在你出國後第三天就也出國了……跟他男朋友。”

“哪個男朋友?”白西野下意識問,然後看見燕覺寒失笑,才意識到自己問題突兀。

老管家哪兒知道這些事呢?

他也大約猜得到米喻的想法,畢竟自己不在,米喻繼續住在這棟房子裏想必有些不自在,出去也是好事。

起碼沒有直面大反派……

其實想想也挺尴尬,在朋友家借宿,一覺睡醒發現朋友早死的老攻詐屍了什麽的……

白西野佩服米喻跑得真是時候。

說起來,他還沒問過自己詐屍的老攻……具體是哪天還魂兒的。

“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啊?”白西野問得很有保留,生怕措辭不合适,又像是在探聽他工作的秘密。

聽燕覺寒和燕夙剛剛到對話,這位大反派似乎還有另一個職業啊,身份很神秘的樣子。

危險又神秘,和他眼睛顏色給人的感覺,很搭。

“一周前?”燕覺寒說,“一周不到。”

他原本沒打算這麽早回來的,可最後還是沒忍住,總想要快一點恢複身份,早一點讓白西野看見“燕覺寒”,而非其他什麽虛構的身份、僞裝的臉。

不過他也沒想到白西野會提早回國,本來已經打算把C國這邊的事務處理得差不多後,買張機票出國,在路上偶遇白西野,給他一個真正的浪漫驚喜。

燕覺寒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和浪漫這個詞絕緣,也以為自己在這件事上沒什麽天分。

但遇到了合适的人,大約就像見到了自己的缪斯,擁有了自己的靈感之神,他設計好的偶遇的方案,連那位當了十年花叢浪子的同事都說,你真有天賦。

雖然同事當時的表情有些許奇怪,但燕覺寒認為那大概是一種自愧不如的神色。

“哦哦。”白西野胡亂點頭。

“客房的事兒……米喻不在剛好,我住他屋子。”

燕覺寒說:“客房一個月沒有人住了。”

“打掃一下就行。”白西野下意識說,“而且主卧不是也一個多月沒住了嗎?”

“反正都要打掃,一起……”

等等。白西野一頓。

有沒有一種可能……主卧只是他一個月沒住。

還有沒有一種可能……

燕覺寒已經在主卧睡過了呢?

白西野腦海裏控制不住地回憶起自己收拾行李時的行徑。

包括但不限于:在地毯躺平、在床上打滾、把臉埋進枕頭冥想、把衣服亂七八糟全都丢進衣櫃。

現在想想,衣櫃自己的衣服裏是不是有幾件陌生的新衣服?床上枕頭的位置還是不是他習慣放的一橫一豎?

白西野只覺得越想越真。

有些記不清的事情就是這樣,讓人一提醒就覺得好像有,又沒法确定。

燕覺寒微微偏頭,看見面前突然不說話的青年不知在想什麽,從耳根到臉頰,一點點紅了起來。

——他在緊張。

燕覺寒本應開口詢問或者安慰,可或許是青年皮膚太白,粉紅在他臉頰暈開,像赤紅的花落在水上,蕩起漣漪,也讓他心底滋生出些惡劣的念頭。

于是他就這看了一會兒,沒人注意到他眼底翻湧的情緒。片刻後,燕覺寒才笑了笑,在白西野腦海裏理智的弦崩斷前開口。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他說,“有事情要辦。”

白西野睜大眼睛,被自己的腦補拎上半空的心晃晃悠悠想要下來,卻又怕這是捕獵者的引|誘。

向後退了一步,白西野的腰忽然碰到身後二樓的扶手。扶手遠端,燕覺寒随意将手搭在上面。

明明木制扶手不能導熱,可他總覺得,攔在自己後腰的不是扶手,而是有着體溫的燕覺寒的手臂,就像今天在門口那個突然的擁抱一樣,只是輕輕搭在腰際,卻又時刻彰顯着存在感。

他抖了一下,摒除腦海裏讓人無法冷靜的想法,試探問:“那……你今天晚上不回來睡覺了嗎?”

問題抛出後安靜了片刻,燕覺寒輕笑,将他的疑問輕飄飄地擋了回來。

“看你。”他說。

“你想我回來嗎?”

作者有話說:

明天開始為期一周的日萬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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