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潼關乃是去平城的必經之路,從京城一直趕往平城,已經行了兩天兩夜的路,出了潼關,再往南行便是平城了。

慕容雪從未出過遠門,此行路途颠簸,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帶在路上的幹糧和水果,由于胃口不佳,都沒怎麽吃。

此時已入了夜,風有些大,還是初春,空氣裏透着涼意。

墨七将披風脫了下來,給慕容雪披上,這會兒也是困了,她窩在墨七懷裏,想要睡一陣。

墨七讓她擺弄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将披風蓋在她身上,又撫了撫她的墨發,柔聲說道:“你安心睡會兒,出了潼關一帶,便有集市了,到時候我們去客棧好好歇歇。”

“嗯。”慕容雪點着頭,由于發困,有些迷迷糊糊的。

潼關一帶,四處環山,夜裏倒是幽靜,還能聽到蟲鳴鳥叫的聲音。

不過,他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這般幽靜,倒有些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他掀開車簾,隐隐地感覺到螢草浮動,似是暗藏危機。

馬車再往前行駛一會兒,一衆人馬沖了出來,将馬車團團包圍,墨七遙望着前方幾十個黑衣人,只覺情況不妙。

“皇上說了,若是追不回二姑娘,提頭來見,所以,務必要将二姑娘帶回去。”

“屬下明白。”

衆人應和着,揮動着手裏的刀劍。

慕容雪是被這響動吵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然後坐了起來,低聲問道:“墨七,外邊發生什麽事情了?”

“遇上麻煩了。”

墨七皺着眉頭,然後從車裏走了出來,這些黑衣人看上去訓練有素,不會是普通的山賊,手裏握的刀劍看上去價值不菲,這般潛伏,似是有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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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何人?”

“受皇上之命,要将二姑娘帶回去。”

墨七心底猜到了一大半,果真是皇上派來的,他這個侄兒就這麽喜歡慕容雪,竟然派去這麽多人馬,一路追到了潼關來。

慕容雪是他心愛之人,又如何拱手相讓。

聽到是受皇上之命,慕容雪的身子打了個寒顫,掀開車簾,坐在了馬車前頭,伸手緊緊拽着墨七的拂袖,蹙着眉說道:“墨七,我不要回去。”

“有我在,定會護你周全。”

墨七将她的手放下來,對車夫說道:“勞煩你待姑娘先離開潼關,我們到時候彙合,現在我去纏住他們。”

“墨公子交代的事情,小的一定盡力而為。”

“好。”

墨七說完,便跳下了馬車,對衆人說道:“想要帶走二姑娘,那便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随後,他淩躍而起,只身與幾十個侍衛厮殺了起來,開出一條路來,并對身後的車夫大聲喚道:“走啊——”

墨七身手極快,前來的十個侍衛,幾招之內便将他們擊退,但畢竟對方人多勢衆,又是訓練有素,他終是抵不過,只能用輕功将他們纏住。

“主子,這人身手太快,我們這一衆人被他纏着,怕都是脫不開身。”

“二姑娘已經乘着馬車走遠了,快想想主意吧!”

帶頭的乃是一品侍衛季禮,他從未遇到過如此好身手的對手,以一人能抵這麽多人,若是此行任務失敗,便要提頭來見,為了保住腦袋,季禮便想到了對策,将人逼到前邊的懸崖邊,然後将他逼下懸崖。

纏了這麽久,墨七也是乏了,而這幫侍衛,也不前去追馬車了,而是步步往前逼近,由于他們帶着刀劍,墨七空無一物,也只能被逼近,就這樣悠晃着抵達懸崖。

“你們想要幹什麽?”

季禮揮刀而出,直言道:“身後已被我的侍衛團團圍住,你沒有出路了,既然你要阻止我們接回二姑娘,那便受死吧!”

這情境怎會如此熟悉,似是曾經發生過,前方已被圍堵,他輕功再好,也飛不出去,帶頭的揮刀前來,勢必要将他逼下懸崖,他根本無力反擊。

退到最後一線,季禮淩空一掌,他挨了這一掌而飛下了山崖。

飛下去的那一刻,舊事一樁樁地浮現在眼前,半年以前,他從邊疆戰勝而歸,回來時卻遭到了敵方的偷襲,跌落懸崖。

他全都記起來了,他乃是位高權重的攝政王,一手把持北朝政權,江琰那個毛頭小子,竟然命侍衛将他逼入懸崖,這筆賬,以及前面的舊賬,回宮後他要一筆一筆算。

此生喚名潼山,比起崖鋒峭陡的姑蘇山,倒不算高,他拼勁全力抓住樹枝,只是這枝丫太過脆弱,被抓了一下便斷了,再墜落之時,已是滿身傷痕,慶幸地是,他還有意識,沒有被摔得粉碎骨折。

宮裏派來兩路人馬,第一路乃是季禮帶兵的,第二路是趙衛。

江琰還不知道跟二姑娘私奔的墨公子就是江疏離,只是派了人馬給趙衛,但趙衛清楚,主子是跟二姑娘一并去了平城。

追上季禮時,趙衛才得知二姑娘直往前方去了,至于主子,則墜落了懸崖。

趙衛護主心切,連忙質問道:“季侍衛,你可知被逼入懸崖之人是何人?”

“我只知帶二姑娘回京城,至于擋路者格殺勿論。”

“我倒是要看看,待攝政王回宮後,你還有沒有這但膽量說話。”

“趙衛,你什麽意思?”

“被你逼入懸崖的乃是當今攝政王。”

聽到這裏,季禮只覺此時心都震出來了,那人竟然是攝政王,他還在想,何人會有如此身手,不是,好身手的是年少的離王殿下,攝政王他有腿疾,常年坐于輪椅之上,半年之前還下落不明。

總之,季禮是被弄糊塗了。

趙衛遂派人到懸崖底下尋找攝政王的下落,找到之時,他傷的不輕,這便一路回了宮,。

走的時候,他又囑咐趙衛,務必親自将二姑娘帶回慕容府,并這樣告訴她,他是墨七派來的人,其他的什麽都不用說。

夜色如華

車夫一路帶着慕容雪離開潼關,趙衛追上時,他們已到達了前方的集市。

墨七單獨留了下來,與侍衛抗衡,這會兒也不知人怎麽樣了。

她下了馬車,本打算住店,在店裏等墨七的消息,沒等到墨七,卻先等來了趙衛。

趙衛是一個人來的,并按照主子的吩咐這般解釋。

慕容雪聽後,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口說無憑,在繡雲莊的時候,他也沒見過墨七手底下有這樣一號人。

“二姑娘,還請你跟屬下回京城吧!”

“我憑什麽相信你。”

趙衛從衣兜裏掏出主子的随身玉佩,拿給慕容雪看,回道:“這是墨公子的信物,二姑娘這下總該信了吧!”

這枚玉佩的确是墨七的,不過,她想不明白,墨七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他們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遠離京城,去平城做生意,安穩地過一生,她不想回去。

“二姑娘,墨七讓我帶的最後一句話便是,一切他自有安排,請二姑娘放心。”

這的确是像墨七說的話,只是,他究竟有何打算。

算了,如今墨七也不知情況如何,還是先回京城再說。

兩日後,慕容雪安全抵達了慕容府。

待在府邸,過了好些天,都沒有墨七的消息,忽然間,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皇宮純昭殿

休養了數日,江疏離身上的傷漸好,他合好衣衫,一身绛紅的儒袍,腰間佩戴玉佩,右手帶着白玉扳指,往大殿去了。

這時,江琰正在批閱奏章,如此勤勤懇懇。

江疏離未經通傳,便大步走進了大殿。

德正一看是攝政王,連忙磕頭行禮,江疏離揚起手,示意讓他出去。

“阿琰拜見皇叔,皇叔的傷可好了?”

江疏離沒有回話,而是走到案桌前,随手拿起一本奏折,随意地翻看了下。

良久,他才緩緩放下奏折,眸子裏透着一股寒氣,比冰還冷。

“本王不在的這半年,皇侄将朝政打理的不錯啊!”

“皇叔不在,阿琰自當傾力打理江山,不過既然皇叔回來了,這攝政大權還是會回到皇叔手裏。”

江疏離挪步坐至龍椅之上,雙手放在兩旁,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卻讓人覺得不寒而栗,他怔了怔,又道:“本王還以為,皇侄手握政權已成習慣,舍不得上交回來了。”

“怎——怎麽會呢,如今皇叔回來,這腿疾也好了,也不必垂簾聽政,不敢以真面目見人,阿琰也自當将政權奉還。”

“那麽阿琰你說,這是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呢?”

“自然可喜可賀。”

“阿琰,你先将今年秀女參選名單拿過來。”

“名單乃是由德正保管的,阿琰這就讓他去拿。”

待德正拿過名單,江疏離随意地翻看着,當他翻到慕容雪這一頁時,遂握起筆來,将她的名字從秀女名單上劃去。

“皇叔,這是作甚,是覺得二姑娘沒有資格進宮當秀女嗎?”

江疏離在潼關的時候,便吩咐下去,不要在皇上面前提及關于他的任何事情,否則提頭來見,派去的侍衛對攝政王膽顫心驚,也不敢造次,如今江琰還蒙在鼓裏。

二姑娘的事情,江疏離打算親自跟他說。

“沒有資格,本王不是這個意思。”

“那皇叔為何要劃去二姑娘的名單。”

“本王覺得,阿琰跟二姑娘不合适。”

果然,在讓二姑娘進宮這件事上,皇叔還是插了一腳,江琰連忙跪下,祈求道:“阿琰求皇叔成全,阿琰是真的喜歡二姑娘。”

聽到這裏,江疏離徹底怒了,拍打着書桌,說道:“怎麽,阿琰還要跟本王搶女人不成?”

“皇叔,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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