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自從潼關分別,便沒有墨七的消息了,慕容雪一想到這裏,就憂心不已,茶飯不思。

就在這急上心頭的時候,那天護送她回慕容府的人,前來慕容府報信,帶來了墨七的消息。

“姑娘,墨公子讓我跟你報個平安,但他說目前還不是見面的時候,還請姑娘靜心等待。”

什麽叫還不是見面的時候,慕容雪心裏咯噔了下,連忙問:“墨公子他可還安然,有沒有哪裏受傷?”慕容雪清晰的記得,那一夜,他與皇上派來的人厮殺,一人抵抗這麽多人,就算武藝再高,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墨公子一切安好,姑娘就不要憂心了,只是墨公子讓我帶話,現在還不宜相見。”

他一切安好,就是還不能相見,慕容雪有些聽不懂。

慕容雪打量着趙衛,這個人以前在繡雲莊從未見過,他壓根兒就不是墨七的手下,但他又有墨七的貼身信物,這般難免不讓人懷疑起他的身份來。

“你究竟是何人?”

“在下是墨公子的人。”

“身份?”

“恕在下不能如實相告。”

趙衛是個耿直之人,他一說謊便會耳根子紅,于是只好明說。

不論是墨七的行跡,還是這個眼前這個人,都讓人覺得頗為生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事态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墨七既然安然,卻不能相見,恕她愚笨,實在是想不出其中原由。

“既然墨公子安然,那我便放心了,這般不相見,想必定有隐情,我還是靜心等待他的消息!”

“嗯,姑娘可有什麽話要帶給墨公子?”

“就一句,我很挂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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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衛聽後,一臉木讷地望着慕容雪,主子生性淡漠,從不讓外人靠近,竟然也會有人挂念他,他捂了捂耳朵,總覺得方才幻聽了。

待趙衛走後,慕容雪深嘆了一口氣,然後趴在木桌上,打不起精神來。

墨七雖是報了平安回來,可是卻不能相見,這樣只會讓她更加憂心,再就是,皇上為何要派人追他們一路到潼關。

皇宮大殿

江琰握着筆頭,卻是心不在焉。

季禮從潼關回來,只說二姑娘被趙衛帶回了慕容府,其餘的只字未提,皇叔便是墨七的事情,從皇叔口中說出來,似是一個巴掌狠狠地抽了他的臉。

二姑娘,你如何也不會想到,你心心念念的墨公子,便是你前世的死對頭,若不是皇叔,珊兒也不會如此嬌慣,以至于無視王法,将你賜死。

若是知道這一切,你還會選擇跟皇叔在一起嗎?不,你不會的。

一想到這裏,江琰深吸了一口氣,皇叔不讓二姑娘選為秀女,可他自己,也得不到二姑娘。

只是,他派人去圍攻皇叔,并将皇叔逼上懸崖這件事,皇叔大概是記在心上,要好好跟他算一賬了。

江疏離從大殿裏出來,便直接回了純昭殿。

讓趙衛拿過一本書,漫不經心地看着,心裏有事,他靜不下心來,便合上書本,琢磨着阿雪的事情。

如今他已恢複攝政王的身份,的确,他最為寵溺珊兒,但珊兒好幾次向阿雪伸出惡爪,抓傷了阿雪,阿雪心裏頭對珊兒滿是憎惡,不愛人者,及其胥餘,不知阿雪是否會将這份憎惡轉移到他的身上。

思量了一個下午,未果,他還是不如該如何面對阿雪。

吃過晚膳,寧珊便過來了。

之前,皇舅在純昭殿養病,寧珊不敢叨擾,可聽聞他晨早的時候去了大殿,與琰哥哥敘敘舊,想必是身子好了,這才敢來純昭殿叨擾,便帶着馨兒過來了。

寧珊緩緩挪步,坐至江疏離身旁,關切道:“皇舅,身子可都好了?”

“托珊兒的福,已經痊愈。”

“這便好,皇舅安然無事,珊兒便放心了。”

江疏離輕點着桌臺,沉眸片刻,遂命侍女準備茶點過來,許是靠北面,純昭殿格外冷一些,這會兒,他又将面前的火爐端在了寧珊跟前。

“還是初春,天還冷,別凍着。”

“嗯,皇舅還是跟以前一樣,對珊兒關懷備至,不過還是不愛笑。”

說到笑容,寧珊忽然想起那一日,皇舅挽着二姑娘,對她柔情呵護的模樣,那一刻,她生生地覺得那個人不是皇舅,可偏偏就是同一個人。

江疏離不想理會寧珊,便随手拿起木桌上的書,漫不經心地看着,他還有事情要質問她,這個珊兒,先是在藥包動了手腳,之後又在中秋佳節送去放了藿香的芙蓉糕,以前怎麽沒有看出來,這小灰狼的爪子夠狠,傷人都不見流血。

寧珊想說什麽,但看到皇舅一本正經看書的模樣,又不便打擾,皇舅對她雖是寵愛,但她內心還是有幾分怕懼。

過了一會兒,侍女便将茶點端了上來,此乃是宮廷秘制的桃花芙蓉糕,寧珊很喜歡吃這個味道。

于是,她随手拈了一塊,細嚼慢咽着。

江疏離放下手裏的書,也拈起一塊嘗了嘗,吃着香甜軟糯,味道倒是不錯。

這會兒,既然皇舅得空,寧珊便打算說說二姑娘的事情,不然憋着難受。

“皇舅,你跟慕容府的二姑娘怎麽會走到一起?”

他沒有提,她倒是先提了出來。

江疏離放下糕點,打量着寧珊,回道:“她也是繡雲莊的東家,就這麽認識了。”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二姑娘主動撩的皇舅,珊兒可得跟您好好說說這個二姑娘,她心思不純,在跟皇舅好之前,就讓琰哥哥動了心,後來還成了內定的秀女。”

江疏離沉默了半天,才緩緩答話:“珊兒說錯了,是皇舅主動撩的二姑娘。”

“那皇舅一定會被她鬼迷了心竅。”寧珊拈起一塊芙蓉糕,繼續說道:“還有,琰哥哥說什麽都要讓她進宮當秀女,皇舅一定要為珊兒做主,這樣的狐媚妖子,怎麽能進宮呢!”

狐媚妖子?聽到這幾個字兒,江疏離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眉頭緊擰着,一臉的嚴肅。

眼看着這桂花糕快要吃光了,他問了句:“珊兒,覺得這芙蓉糕子好吃嗎?”

“嗯,好吃呢,珊兒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味兒。”

“對了,晚膳宮人們做了甲魚湯,可皇舅偏偏不喜歡這道菜,我讓侍女端上來,給珊兒你吃可好?”

江疏離這不是在詢問,而是讓侍女将甲魚湯端了上來,命令她喝。

“皇舅,珊兒也不喜歡喝甲魚湯。”

“這味道不錯的,重點是補身子,過來,皇舅喂你喝。”

江疏離緊捏着她的下巴,然後将湯喂送到她口裏,寧珊極力反抗,由于他力道過大,掙脫不了,無奈之下,她只好大聲說道:“皇舅,芙蓉糕裏有藿香,與甲魚同吃會腹瀉中毒。

江疏離松開了手,将湯碗重重地擱在桌上,說道:“既然珊兒知道,那中秋那夜,明知二姑娘晚膳吃了甲魚,又為何要送去桂花芙蓉糕?”

原來皇舅早就知道了這一切,他這般護着二姑娘,想必這個二姑娘在他心中尤為重要,她連忙跪下認錯:“皇舅,珊兒知道錯了。”

“本王再問你,二姑娘從皇王廟回來,病了數月,可是你在藥包裏動了手腳?”

皇舅如此生氣,寧珊也不敢造次,便老實承認了:“皇舅,那天在皇王廟,老道說二姑娘是天命為凰,福澤恩受,這不是等于說她會進宮伴君側,珊兒聽着心裏不高興,便小小懲治了下她。”

天命為凰?進宮伴君側?

江疏離沉眸,覺得這老道說話倒是挺有意思。

“老道未蔔先知,倒是沒有說錯,二姑娘的确是會進宮伴君側,只不過是伴在本王左右,至于你,安心做你的皇後,二姑娘是不會與你搶阿琰的。”

伴在皇舅身邊,這樣說來,二姑娘是皇舅要護着的人。

不,她不要,這個狐媚妖子,不是去勾搭琰哥哥,便是禍害皇舅。

“珊兒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沒了,二姑娘能夠得到皇舅的寵幸,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

“這話說着,本王愛聽,珊兒,本王警告你,若是再敢對二姑娘伸出惡子,本王就砍你的小爪子,記住了嗎?”

“皇舅,珊兒謹記在心上。”

“那便下去吧!”

寧珊走後,江疏離背靠着椅子,覺得有些頭疼,他怎麽就養了這麽只小灰狼,竟對心愛的小白兔下去了手。

江疏離的母親乃是元妃,元妃去的早,只留下一兒一女,大女兒江疏娣,長了江疏離整整十二歲。

娘親不在,長姐為母,江疏娣一手帶着江疏離長大成人,長姐的恩情,江疏離記在心上,長姐身子骨弱,早早地就去了,留下珊兒這棵獨苗,江疏離定是要護在手心裏疼的。

若不是看在長姐的情面上,他早就手刃這丫頭了。

入了春,院落百花齊放,可慕容雪卻沒有觀賞的心情,這讓霜兒攙扶着回屋,剛一邁步,慕容錦攜着秀兒到訪了淺雲居。

“慕容錦,你來我淺雲居做什麽?”她近日來心情不佳,便直言問她。

“憂心妹妹罷了,便過來看看。”慕容錦落落大方地坐了下來,欣賞着這院落的花花草草,比起母親的那處的花草,倒是開的格外豔麗些,但花開過豔,有時候也不一定是好事。她用手絹撫了撫額頭,又問:“後天就是秀女入宮的日子,妹妹可是做好了進宮的打算。”

“慕容錦,你在胡說些什麽,我又不是秀女。”

“你不是秀女,皇上表哥派人一路追到潼關做什麽。”

“你方才說什麽?”

“慕容雪,難道你還不知被選為秀女的事情?”

“沒有秀女帖,我是哪門子秀女。”

“秀女貼,被爹爹退了,爹爹對你也真是太偏愛了,竟然為了你的終身幸福,欺瞞皇上,以犯重病不宜參選今年的秀女為由,退了秀女帖,你跟墨公子這般恩愛,當姐姐的,哪能如你的意呢,若不是姐姐告知皇上表哥,這會兒妹妹怕已是随着墨公子到了平城,過着幸福安樂的日子了!”

原來爹爹如此疼愛她,以至于欺瞞皇上,違抗聖旨,就連風聲都不透露,這便讓她跟墨七私奔去了平城。

可江琰畢竟是皇上,他看上的女人,沒有人能說不字,這般回了京城,秀女名單上又有她的名字,看來她逃不掉了。

“慕容錦,我跟墨公子去了平城,遠離你的皇上表哥,豈不是正如了你的意,你何苦要多此一舉,就不怕日後我成為貴妃,母憑子貴,你跟大夫人都要對我畢恭畢敬。”

“原本是這麽想的,但你這個歹毒的小賤蹄子,竟然想着要讓爹爹跟我母親和離,我不破壞你們的計劃,就改姓不喚慕容了,進了宮,有寧姑娘那只被攝政王寵壞了的小惡狼陪你玩,想當貴妃,那倒是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命,哦,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攝政王他回宮了。”

攝政王回宮了,這就是說,這劇本會按照上一世的路線來,選為秀女進宮,然後被寧姑娘賜死,忽地,她心驚不已。

“哎呀,你說我以前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對付你哪裏需要親自動手啊,直接把你送進宮得了。”

慕容錦在一旁嘚瑟着,覺得大快人心。

慕容雪聽聞這裏,心寒了一大半,後天便是三月初六,這般入宮,死期将至也。

不,她不想死。

墨七,你究竟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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