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梁府婢女
? 大齊京都城的一處街道,無數的店面林立街旁,行人車馬如織。街頭巷尾時不時地傳來人們的歡聲笑語,說不出的熱鬧繁華。當今聖上承武帝這皇帝當的雖有些不稱職,但好在大齊有一個為國殚精竭慮的聖明太子殿下。
提起這當今太子殿下劉琚,那話可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啊。算了,既然說不完,那就不說了,反正都是對太子殿下的贊譽就是了。
江瑟行走在這處街道,并不在意四周旁人異樣的眼光,仍舊目不斜視袅袅婷婷地朝前走着。
街旁賣燒餅的老大爺心善,不像旁人那般對江瑟指指點點,加以冷嘲熱諷,只是在一旁暗自嘆了口氣:這姑娘,怎麽會長成這副模樣。
江瑟對周圍的聲音恍如未聞,漆黑的眼眸沉靜無波。她行至街角處,微微擡首望了望,瞧見一處府邸時,徑直走了過去。
那處正是梁吾德梁大人的府邸。梁府今日正在招收丫鬟小厮,府門口早已排起了一條長隊。男的女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美的醜的,什麽樣的都有,只是被淘汰的卻都是模樣俏麗的姑娘。
梁府中的丫鬟小厮自是與別處不同,府中的小厮個個大都模樣清俊。至于丫鬟嘛,模樣普通的端茶倒水,模樣俊俏些的卻幹些掃地砍柴倒馬桶的活兒。總之,與別處相反就是了。
梁府挑選丫鬟小厮的條件雖說苛刻了些,但好在月例豐厚啊,這梁大人有錢得很。一時間,想去梁府做活的年輕姑娘小夥子們,是一波接着一波,奈何能成功進入梁府的卻沒有幾個人。
江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越來越少,成功卻只有兩個模樣清俊的少年,旋即微微眯了眯眼。家有母老虎,也不知能不能防得住。
“下一個。”負責招人的年輕管事有氣無力地開口喊道,說完還戀戀不舍地瞧着那幾個黯然離去的姑娘。無奈夫人說了,這次只要模樣差些的姑娘。
那管事頭幹脆也不擡,直接開口問道:“名字。”
“江美玉。”江瑟聞言随口答道。
那管事聽見是一道清淩淩的女聲,連忙擡首望向來人,這一看,立馬驚在了那裏。合格是合格,可未免太過合格了吧,真是可惜了這一把好嗓子。
面黑小眼塌鼻子,臉頰長着兩顆上下交錯着的大黑痣。這模樣,跟他家夫人長得還真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管事垂首,嘴角抽搐着在紙上記下了江瑟的名字,随即遞給江瑟一個牌子開口道:“進去吧。”
江瑟接過那牌子繼而滿臉喜色地開口嬌笑道:“多謝管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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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模樣配着這清淩淩的聲音,那管事見狀立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過了半晌,江瑟和另幾個姑娘跟着一位老嬷嬷從偏門處入了梁府。看那幾個姑娘的模樣穿着,就知道是窮人家的孩子。當然,在別人眼裏,除了比她們醜點,江瑟和她們之間并沒有什麽區別。
江瑟佯裝成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跟那幾個女孩一樣,好奇地東張西望着,心底裏卻暗自記下了這梁府中的各個位置。這梁大人和梁夫人的癖性過往,江瑟是知曉得一清二楚,不過這梁府麽,她還真沒來過。
“都跟緊點,別一不小心跟丢了。”朱嬷嬷粗聲粗氣地開口道。
寬肩肥腰,怪不得說話就是這麽“底氣十足”。
“是。”江瑟聞言趕緊回轉頭,低聲答道。
江瑟等人跟随着朱嬷嬷穿過假山花園回廊,七拐八拐的,最後停在了府中最西面的一排房子處。
朱嬷嬷停下腳步,細細打量了江瑟這一行人,目光最後定格在江瑟臉上,旋即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幾個姑娘,夫人定會滿意。
“進去換身衣裳,一會兒,我領你們去拜見夫人。最後能不能留下,還得看夫人的意思,聽明白了嗎?”朱嬷嬷的聲音陡然拔高,吓得其中一個小姑娘哆嗦着身子。
“是。”衆人齊聲答道。
都是清一色的丫鬟服飾,幾人快速換過衣裳後,方又跟着朱嬷嬷去了別處。
都說這梁府富庶,如今看來倒并不是謠傳。疊石嶙峋,奇花異草,回廊曲折,光看這院子,就知道必定是花費了不少心思銀錢。大齊一個四品的官員,能有多少俸祿。弄清楚這錢到底從何人何處來的,不正是江瑟此行的目的麽。
江瑟來這梁府的目的只有一個,拿到那東西直接走人,好換來幾夜好覺。
朱嬷嬷領着江瑟幾人進了一間裝飾得有些過于富麗的屋子後,便示意她們幾個止步。江瑟幾人垂首立在一旁,也不敢肆意打量。
“夫人,依您的吩咐,這人,老奴都帶過來了。”朱嬷嬷微微弓着身子,朝坐在上首的梁夫人眉開眼笑地讨好道。
“都擡起頭來,讓我瞧瞧。”梁夫人不鹹不淡地開口道。
縱使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江瑟還是暗暗地倒吸了口涼氣:這世上,這世上還真有長得如此抽象的女人。看來,元嬰給自己弄的這副鬼樣子,還真是有模板存在的。
梁夫人的模樣比江瑟現在的這張臉還要醜上個好幾分。
“啊!”站在江瑟身旁的一個可憐姑娘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
梁夫人的臉霎時由紅轉白,由白轉青,那粗濃的眉毛頓時就豎了起來:“來人,給我掌嘴。”
正在給梁夫人捶肩的一個丫鬟聞言便朝那可憐姑娘走了過去,還沒等那姑娘反應過來,那丫鬟就掄圓了胳膊狠勁扇了過去。
那姑娘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江瑟見狀只是冷眼旁觀着:啧啧,這兇殘勁兒,果然名不虛傳。
這人吶,想得到幾分,便要付出幾分。這梁府的月例雖豐厚些,但府中的日子可不好過。
“不管願不願意,你們幾個都得給我留下,把賣身契拿過來。”梁夫人氣得鼻孔一張一翕的。
剩下的幾個姑娘雖吓得不輕,但還是乖乖地按了手印。
江美玉,真難聽。不過這賣身契在江瑟眼裏,根本就是廢紙一張。
“你,負責去書房打掃。”梁夫人指着江瑟沒好氣地開口道:想摸這漂亮丫鬟的小手,偏偏不讓你如意,給你派個醜的,膈應死你。
“是,夫人。”江瑟垂首輕聲回應道。書房?這麽容易就挨近了?!
說起這梁吾德梁大人,也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梁大人年約三十許,在這京都城中也算得上是儒雅帥哥一枚,為何卻娶了梁夫人那等相貌的女人?
原來這梁大人本出身寒微,十年寒窗苦讀,最後終于中了進士。這梁大人以後的路子本是一段段康莊大道,奈何卻被頂頭上司給瞧了去。
那頂頭上司家中有一嫡出小姐,生的是貌美如花,賽過天仙嫦娥。梁大人遠遠地也瞧見過,彼此都滿意得緊。嬌妻前程都在手,何樂而不為呢。
那梁大人在自家準岳父面前發了毒誓:此生只心系小姐一人,如若負了小姐,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可誰知洞房花燭那晚,梁大人就被眼前的人給吓了個半死。美嬌妻換成了母夜叉,梁大人才知道蒙了騙了。可為了前程,他也只得忍氣吞聲。
對着那種相貌的女人,哪個男人能提得起“興趣”。梁大人的官是越升越高,可內心的渴望也愈演愈烈。銀子和女人,他都想要。
可梁夫人有個有權勢的爹,本人貌醜又善妒,別說是玩女人,就是多看一眼都不行。一時間,梁府裏的漂亮丫鬟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當然了,這梁大人和女人的關系,江瑟沒半點興趣。江瑟感興趣的是他和銀子之間的關系,這才是江瑟此行的目的。
江瑟躺在梁府下人專用的堅硬床榻上,睜着眼,翹着腿,正思索着明日怎麽打入這梁大人的書房。
過了半晌,江瑟剛想閉眼入睡,便聽到旁邊傳來一陣陣小聲的抽泣聲。是日間那個被打的姑娘,名叫小荷。
江瑟睜着眼,猶豫了片刻,旋即從身下掏出個小瓷瓶丢給了小荷。
“抹一點兒,一會兒就可以消腫。”江瑟輕聲開口道。宮裏的玩意兒,連朝中官員都沒有機會用來着。
小荷捏着那個瓷瓶,聞聲怔愣了半晌,随即小聲開口道:“謝……謝謝。”
江瑟沒應聲,小荷也不敢多說,只是打開那瓷瓶,往已經腫了老高的那邊臉抹了起來。
“不該你說的,什麽都不要說。不該你見的,你什麽都沒看見。”江瑟雙手枕在腦後,冷不丁地開口道。
“是。”小荷小聲回了聲。
“為何賣身為婢?”
“啊?家裏窮,小弟弟沒飯吃……”
江瑟聞言不由得冷哼一聲,随即閉眼緩緩睡去。
小荷剛想接着說下去,擡首便見江瑟閉了眼,她也不敢多說。這藥果真好使,剛才還火辣辣地疼,就這麽一會兒,就不疼了。
小荷捏着瓷瓶猶豫了半晌,也不敢叫醒江瑟,算了,明日再還她吧。這姑娘,樣子是醜了些,人也冷淡,不過倒是個心善的。小荷仔細收好那瓷瓶後,閉眼也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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