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交差
? 梁吾德人最後是回了府,但卻是喝的爛醉如泥,這情形簡直是前所未有。
“花美娘,你給老子滾出來,看老子不打死你。”
梁吾德回府見姣娘竟死在了柴房中,一不做二不休,不管是真醉還是裝醉,幹脆耍起了酒瘋。他這些年也憋屈得夠了,是時候該發洩一通了。
“花美娘,老子受夠了。人醜善妒心狠手辣,看我不休了你。”梁吾德顫着身子,站在梁夫人的房門口開口叫嚣道。倆人一年到頭同不了幾次房,因此各有各的住處。
梁吾德身邊跟着個小厮,苦着臉,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攔着。當他剛想上前阻攔時,只聽“嘭”地一聲巨響,梁夫人的門被人從裏面給踹開了。
“梁吾德,你這個吃裏扒外忘恩負義的小人,在老娘面前裝什麽正人君子。想打我,你來呀,來呀,老娘今晚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敢碰老娘一根毫毛。那小狐貍精死得好哇,你不是對她情深意重嗎,下去找她呀!”梁夫人肥碩的身軀朝梁吾德跟前兒使勁湊着,邊說邊用手指指了指地下。
梁夫人敢說這話,是因為她料定梁吾德不敢動她半分。
梁吾德一聽梁夫人竟提起了姣娘,随即站穩了腳步,眼中冷光乍現。
只聽啪啪兩聲鈍響,霎時就想起了梁夫人殺豬般的吼叫聲。
“梁吾德,你竟敢打我。”梁夫人捂住半邊臉,說着便朝梁吾德身上招呼了上去。
這次梁吾德并沒有像以往那般躲躲閃閃,不多時,倆人便扭打作一團。
一旁的小厮急的是直跺腳,奈何是一點法子也沒有,但也不知道去喊人。
夜深人靜,只聞見地上倆人痛苦的嚎叫聲。
文弱書生對上精壯悍婦,這情形,真是精彩極了。
“倒是沒有白走這一遭,看了這等好戲。”江瑟正坐在梁府的某一處屋頂上,把那不遠處的一幕瞧得是清清楚楚。
江瑟說完旋即抿了口酒壺中的酒,這酒辛辣至極,似火燒般地滑過喉嚨,真是難受極了。這麽多年來,江瑟還是沒有喝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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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喝死了。”江瑟皺着眉頭開口道。
“不會喝就別喝,真是浪費了這等好酒。”元嬰聞言奪過江瑟手中的酒壺,面色不滿地開口道。
“人真的死了?”元嬰瞥了眼不遠處扭作一團的梁吾德和梁夫人接着開口問道。
“你說姣娘啊,她怎麽會死呢,只不過是被濃煙給熏悶了而已。”江瑟躺在屋頂上,雙手交錯墊在頭部,淡淡地開口回道。
“你真是越來越心軟了。”元嬰的表情平靜淡漠,但這神情放在一張姿容絕俗的臉上,看在別人眼中,也別有一番風情。
五官精致絕倫,一身黑色緊身勁裝,身體曲線畢露,襯着眼角眉梢的冷意,渾身散發着一股子王霸氣質。
元嬰是個美人兒,只不過是個冰山冷美人。
“說到心狠,我哪裏比得上你。我只不過是不忍心看到一些可憐之人無辜喪命而已。”每次看到元嬰,江瑟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美貌夫人來。元嬰和那美貌夫人都是不常見的傾城美人,只不過一個可能是美人遲暮,另一個則正處風華正茂之際而已。
江瑟十歲才得以出宮,等她趕到京都城外時,看到的只是兩座荒草墳茔。顧爺爺和顧婆婆老兩口早已故去多年,江瑟雖不怎麽傷心,但是總有一點兒遺憾。
在這世上,她再也沒有親人了。不過這十多年來,江瑟從未埋怨過,但也不感激。人的際遇,誰也控制不了。
“想什麽呢,夜深了,你也該回房了。別耽擱太長時間,我在府裏等着你。”元嬰拍了拍江瑟的頭,旋即把手中的酒壺朝遠處一扔,一點兒聲響也無。這手勁,真是大的駭人。
“還有,你臉上的鬼東西,趕緊早日還給我。”元嬰說完,身形一閃,剎那間不見了蹤影。
江瑟聞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東西,不禁有些失笑,日子一長,竟忘了這臉上還有東西。
翌日清晨,一向熱鬧的梁府今早卻冷冷清清的,半天也找不到一個人影。
主子們不見身影,這下人們也提不起半點子精神,一個個的都躲在被窩裏偷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梁吾德正躺在書房的地上兀自酣睡着,另一邊梁夫人剛起床就嚷嚷着要回娘家,捯饬了半晌,還真拉着幾大車東西回了花府。
府裏的一幹丫鬟婆子小厮見狀紛紛收拾好行頭,順手牽羊了幾件物件,随時準備各奔東西。
小荷藏好自己的幾兩銀子,回頭見江瑟還悠哉地躺在榻上,便開口問道:“美玉姐姐,你不走嗎?”
江瑟聞言并未做聲,而是伸手交給了小荷一樣東西:“不想當逃奴,你就拿着。”
小荷接過去展開一瞧,也瞧不出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旋即疑惑道:“這是什麽?”
“你的賣身契,好好收着,待會兒燒了它。”江瑟心情愉悅地開口道,正愁如何脫身來着,這機會就送上門來了。江美玉雖說是個假名,那賣身契也是白紙一張,江瑟本想直接走人,但最終決定還是不要留下任何把柄為好。
小荷聞言有些怔愣,随即滿眼崇拜地望着江瑟:“美玉姐姐,你懂的真多。”
江瑟一愣,眯了眯眼睛,旋即嘴角抽搐着閉上了雙眼。
房裏另幾個丫鬟把倆人之間的對話早聽了去,江瑟也沒打算藏着掖着,這梁府是越亂越好。
“小荷,小荷,你拿的什麽,讓我瞧瞧。”那幾個丫鬟立馬把小荷給圍了起來。江瑟人醜脾氣差,除了小荷,房裏其他幾個丫鬟都不怎麽理睬她。
人緣差,有時候也是有些好處的,落的耳根清淨。
小荷被逼的極了,只能随便扯了個謊:“我,我是在夫人房裏找到的。”
那幾個丫鬟一聽,旋即一窩蜂地奔向了梁夫人的住處。
這梁府徹底地亂套了,可梁吾德還在酣睡着。
“美玉姐姐,我要回鄉下了。我兜裏的錢夠一家人用些日子了,你也要回家嗎?”小荷有些擔憂地開口問道。
江瑟聞聲嗯了一聲,并未多說,時至今日,她管的閑事已經夠多了。
******
太子府書房。
李霁輕輕落下一子,擡首瞧了瞧劉琚的臉色,笑着開口道:“又是平局。”
“從小到大,就沒贏過你。”劉琚嘴角上翹,延逸出一絲笑意,說完便示意一旁的宮人撤下棋局,擺上茶盅。
“可殿下也沒輸過。”李霁端起茶碗,很惬意地啜了一口。
兩人旋即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高公公擡首瞧了瞧書房中兩位爺的神色,猶疑了片刻,方上前恭聲對劉琚開口道:“殿下,人回來了。”太子殿下曾吩咐過,李将軍在,凡事可直接禀告,不必忌諱。
劉琚聞言示意高公公把人領進來後,随即指了指書房內的屏風。李霁會意,繼而起身理了理衣袍,走進了屏風後。太子殿下的暗衛,不是誰都能見到的。
江瑟一身男子便裝跟着高公公身後入了太子府的書房,怎麽這段時間進的都是書房這種神秘莫測的地方。
“殿下,東西找到了。”江瑟拿出名單捧在手上,微微弓着身子呈給了高公公。
太子殿下書房裏的各個擺設看起來簡單樸素至極,但實則皆是上好的紫檀木。光是那多寶格最底端的一個破瓷瓶,都夠江瑟來來回回地活個好幾輩子。但除了這書房,整個太子府也找不到第二個值錢的地兒了。
書房裏的燈光搖曳不定,劉琚的臉色是越來越陰沉,沉黑銳利的眸子閃出一股子殺氣。
豐神俊朗,清貴卓絕。這太子殿下自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兒。
劉琚未發話,江瑟自是不敢擡頭。江瑟微微偏首瞧着屏風下面露出的滾邊袍角,嘴角不禁浮現一絲笑意。
太子殿下到這時還未定下太子妃,感情是志不在美嬌娘,倒是玩起了金屋藏“嬌”。
江瑟不知站了多久,方聽到上方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下去領賞吧。”
江瑟聞言心下一喜,連忙開口道:“是,殿下。”別的賞賜她都不要,她只要黃燦燦的金子。
江瑟退下後,劉琚擡首凝視着她剛才立着的地兒,臉上神色不明。過了半晌,劉琚轉向屏風,開口道:“阿霁,出來吧。”
“東西,找到了?”李霁走出屏風開口問道。書房中飄着一股似有似無的香氣,李霁覺得自己好像在什麽地方聞過,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劉琚聞言把那份名單遞給了李霁,冷哼一聲道:“好大的膽子!”說完面上怒色畢現。
李霁展開那名單,看了片刻,開口道:“這銀子不是說來就來了麽。”找準了靶子,這人還不是由你任意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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