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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望了躺在木板床上的江瑟一眼,扯了扯阿玉的袖子,憨厚的臉上滿是疑惑:“阿玉,你說她能醒過來嗎?”這姑娘長得還真是好看,可惜的是臉上竟留了道疤痕。

阿玉把食指豎在嘴邊,白了一眼青山,輕聲道:“噓,你小聲點兒,阿嫂都給她上了藥了,怎麽可能醒不過來。我趙阿玉救的人,肯定死不了。”

青山嘿嘿一笑,眼中滿是贊同,他從來不質疑妹妹阿玉的話,她說這姑娘能醒過來,這位姑娘鐵定死不了。

倆人正說話間,木板床上傳來一聲輕咳聲。

“快,快去喚阿嫂,她醒了。”

江瑟恍惚中覺得有人為自己換了衣裳,抹了傷藥,昏昏沉沉間她又睡了過去。待又聽得耳邊有人在輕聲交談,意識便愈發清明起來。

她睜開了眼,面前出現一個面容俏麗的小姑娘。興許是見她醒了的緣故,小姑娘臉上滿是欣喜。

“姑娘,你醒了。”阿玉上前扶起江瑟道。

江瑟聞言想開口回應,只是她剛動了動嘴唇,喉嚨舌間霎時傳來一陣刺痛,硬是發不出半個字。原來是那日咬傷了舌頭,最後,她只能點了點頭。

阿玉一時間有些怔愣,只當她原是個啞巴,心中暗道了聲可惜。

江瑟自然瞧得懂眼前女孩面上的意思,口中接着又咳了幾聲,她想問面前的小姑娘她身在何處,距離京城有多遠,奈何還是發不了聲。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幾日,她想見到李霁,告訴他她還活着,她不該随便跑出去的。好在,她還活着。自己對李霁的依賴與懷想,比她想象中的要深得多。想到此處,她掙紮着想要坐起身。

阿玉見狀忙扶住江瑟道:“姑娘身上還有傷,還是躺着吧。”說着便有些急切地朝門口望去。

“阿玉,阿嫂回來了。”青山累的滿頭是汗。

江瑟好似什麽都未聽到,她現在只想着趕回将軍府,告訴李霁她安然無恙。只是她的身子實在是疲軟至極,一點力氣也無。接着,一雙粗糙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臂。那雙手雖隔着層粗布衣料,但她還是感覺到那手上裂痕滿布。

江瑟擡首望去,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小荷!

面前的婦人面容滄桑,肌膚蠟黃,但江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小荷。小荷的樣貌雖普通,但在梁府的時候,好歹也算是個活潑好動的小姑娘。可眼前的這個婦人,分明也是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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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瑟反手抓住小荷的手臂,滿眼驚詫地望着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江瑟換了副樣貌,小荷哪裏認得出來,只是以為江瑟受了傷,一時間急着回家罷了。

“姑娘別急,等姑娘養好了傷,我們送姑娘回去。你的嗓子受了傷,又淋了雨,不過大夫說,過幾日你就能開口說話了。”小荷按住江瑟的肩膀,又把她塞到了被子裏。

江瑟被小荷按在了被子裏,不過她的手還緊緊地攥着小荷的手臂。小荷說過她家裏姊妹很多,又有個弟弟,難道是被父母賣到這個地方來的?

江瑟擡眼擡眼細細地打量了下四周。屋子很小,裏面只是放置了些桌椅板凳,另外就是她正躺着的木板床。床上蓋着的被子是用些粗布做的,上面零星地打着幾個補丁。這被子雖然沒有錦被那麽柔軟,好在很暖和。江瑟感覺,這間房子一定是這個家裏最好的了。

江瑟在打量這間屋子的同時,有人也在偷偷地打量着她。是她剛一醒來見到的那個小姑娘,小姑娘一雙大眼中滿是好奇,面上的笑容有些羞澀。

“我叫阿玉,這是我阿嫂。我阿嫂可是個大好人,你的藥都是阿嫂給你買的。”阿玉見江瑟看向了自己,忙介紹道。

“人家又沒問你是誰。”青山不滿地咕哝了一聲。對阿玉沒有向旁人介紹自己有些不滿,可他自己又不好意思開口。

聽到阿玉的話,江瑟朝她笑了笑。阿嫂?江瑟松開了小荷的手臂,小荷梳着婦人的發髻,自是已經嫁了人了。看這個叫阿玉的小姑娘對小荷的态度,小荷也不像是被強迫的。但不管如何,她一定得弄明白這段期間,小荷到底經歷了些什麽。眼下看來,她還是先養好傷為好。

阿玉擡起胳膊撞了青山一下,随即驚呼道:“青山,你看,她對我笑了呢。”聲中帶着一絲得意。

小荷朝身後的倆人望了一眼,拍拍江瑟的手道:“姑娘先放心在這住着,這倆孩子調皮,姑娘不要跟他倆一般見識。”

阿玉聞言又嘻嘻地笑了開去,随即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阿嫂為了救這個姑娘,好像把自己特別寶貝的一個東西給典當了。

江瑟心中感到一絲暖意,同時又有些酸澀。兜兜轉轉,沒想到是小荷救了自己。這孩子還是跟以往一樣傻,什麽人都救,也不怕惹來災禍。不過,好在那些人認為自己已經死了。

到了傍晚,外面響起阿玉和青山的歡呼聲,其中夾雜着幾聲“大哥”。

趙天助放下肩上的榔頭,接過小荷遞過來的巾布,咧嘴一笑:“小荷,那姑娘的傷怎麽樣了?我今天打了幾只野兔子,給那位姑娘補補。你也辛苦一天了,咱們一家也開開葷。”說着朝臉上使勁地擦了擦,巾布霎時變了色。

小荷上前接過趙天助手裏的髒巾布,“那姑娘的傷好多了,只是還不能開口說話。”

阿玉拎起地上的野兔子:“阿嫂,今晚我們就吃這個?”

小荷點了點頭。

外面又響起一陣歡呼聲,接着說話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

江瑟懸着的一顆心徹底放了下來。看來小荷并不是被逼迫的,這樣就好。

晚上的飯食果然是兔子肉,另外還有一碗魚湯。這些東西分明就是為自己準備的,江瑟一個人呆在屋內,一時間有些眼熱。

她只是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身負重傷,他們完全可以任由她自生自滅,真是的,幹嘛對她這麽好呢。

江瑟又想起李霁來,想他溫暖的懷抱,想他望着自己的眼神,越是看不見他,越是覺得深刻。她從未想過自己也會這樣地牽挂着一個人,李霁會來尋她的,她一直都知道。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将軍府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府中的一幹丫鬟小斯們這幾日過得那叫一個戰戰兢兢,別說大聲說話了,就連走路都不敢發出半點子聲響。要不是天氣漸漸冷了起來,他們都恨不得光着腳走路。

雖然不知道府中到底發生了何事,但看着夫人身邊的兩個丫鬟接連跪了好幾日了,必定和夫人有關,難道夫人病了?心中縱使有千個萬個疑問,再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沒那個膽量開口打聽。将軍府中的月銀雖不低,但規矩極嚴,稍微不注意便丢了一條小命。這道理,他們都懂,可是還是很好奇。

李霁嘴唇緊抿,雙眸狠狠地盯着面前早已血肉模糊的一個人影,神色冷峻,全身散發着一股厲色。手中握着的彎刀一轉,立時響起一陣皮肉撕扯的聲音,接着又是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李霁刀刀拿捏的恰到好處,偏偏就是不要旁人的性命,再痛都得忍着。

“她人到底在哪兒?”李霁問的是人在哪兒,聲音中夾雜着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他不敢提屍首兩個字,連想都不敢想。

李霁接連審了魏勇幾日,都只得到了一個答案:瑟瑟她死了。死了?他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他不管魏勇到底是誰的人,現在他只想找到他的瑟瑟。

景崇鈞聽着石室另一端傳來的聲響,放下手中早已涼透的蓋碗,朝另一端走了過去。

魏勇咬着牙悶哼了一聲,喘着粗氣道:“死了。”

李霁的面色又陰沉了幾分,接着再次舉起了手中的那把彎刀,不料卻被人攥住了手腕。郎當一聲,彎刀落到了地上。

“松開。”

“李霁,在這麽下去,他不死,你都要沒命了。”景崇鈞一腳踢開了地上的那把彎刀,真是看不出來,李霁這厮竟然也有動真格的那一日。可即便是這樣,那也不能接連幾日不眠不休,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李霁冷冷掃了景崇鈞一眼,厲聲道:“我讓你松開!”京都附近他都已親自帶人搜尋過一遍了,結果仍是一無所獲。心中的空洞越來越大,他不敢往下想。

景崇鈞也來了氣了,“你會沒命的!”

李霁冷笑了兩聲,一把甩開景崇鈞,轉身朝那把彎刀走去。只是還未等他撿起那把彎刀,耳邊霎時響起李勝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

“爺,有眉目了。”

李霁聞言腳下踉跄了一步,眼底濃墨湧動,倏然轉身盯着李勝道:“說。”

李勝舔了舔嘴唇,從懷中掏出個小東西用雙手呈了上去。

是一個小瓷瓶。景崇鈞可能不識得,李霁對它可是熟悉得很。江瑟的匣子中都是這些小瓷瓶,東西雖小,卻極是難得。不說瓷瓶中的東西,單單一個小瓶子,對于常人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李霁攥緊瓷瓶,手上青筋畢露,啞聲問道:“在哪兒找到的?”這些小東西,江瑟時不時地也會帶在身上。

“在松子鎮的一家當鋪裏,有位婦人拿它當了二兩銀子。爺,屬下已派人在松子鎮四處搜尋了。”李勝一尋到東西,立馬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松子鎮距京都有些路程,騎馬得費上兩三個時辰。

李霁斂起眼中的情緒,把瓷瓶塞入懷中,接着就要往石室外面走,“備馬。”

李勝一聽就急了,下意識地忙扯住李霁的衣袖道:“爺,松子鎮屬下已加派了人手,您……”

“備馬!”

李勝求助似的望向了景崇鈞,尋夫人當然是件大事,可別搭上了自家爺的一條性命。

景崇鈞二話不說,一記手刀徑直朝李霁砍了下去,真是個不要命的家夥。

李霁沒有絲毫防備,再加上身子早已疲累至極,霎時倒了下去。

李勝見狀立馬扶了上去,背後卻早已冒了冷汗。今日以前,他還未見過有哪位大爺敢這麽對待自家主子爺。

景崇鈞撫了撫衣袍,瞅了一眼李霁道:“扶下去吧,松子鎮那邊再多加派些人手。”他雖然不知道那個小瓷瓶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不過看李霁和李勝的反應,他也能猜得出定是江瑟的東西。

李勝朝景崇鈞微微颔首,扶着李霁出了石室。

夜已深極,景崇鈞想起還在府中候着自己的嬌妻,到底明白了李霁的心情,于是很難得地內疚了片刻。

江瑟失蹤一事,四公主劉璃還不知情。日後等她知曉了此事,那後果,景崇鈞不敢想。江瑟跟四公主倆人之間的交情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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