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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陽侯府,江瑟十多年以前來過一次。她記得這府中的雪,記得那個美貌溫柔的女人,還有那個一直喊自己“妹妹”的俊秀男孩。

十多年之後,她成了太子府的暗衛,她也曾潛入過,只不過她那時候的心境,早已平複了下來。戚氏對她展現的并不是溫柔憐愛,在戚氏眼中,她只是一個能保住女兒性命的物件罷了。

“李夫人,這邊請。”楚陽侯府的管事嬷嬷正領着江瑟朝府中的花廳走去。

江瑟微微颔首,如清如瀾倆人垂着頭跟在自家夫人身後,暗暗地打量着楚陽侯府。自家主子爺跟秦世子關系極好,按理說,李秦兩家常常走動走動,那也是很正常的。但不知為何,她們倆心中似乎總能覺察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管事嬷嬷領着江瑟等人來到了一處閣樓前,對着江瑟福了福身道:“老奴就只能送夫人到此了。”

如清如瀾倆人心中微訝,不是說是賞花宴嗎,可賞花宴哪有在閣樓中辦的。但見江瑟面色平靜朝那個管事嬷嬷點了點頭,倆人不禁對視一眼。

管事嬷嬷轉身朝如清如瀾道:“兩位姑娘随老奴下去歇息吧。”話說得極是客氣,但其中的意思也極明顯。主子的事,做奴婢的就不要瞎摻和了。

可是李夫人的兩個兇煞煞的丫鬟并不領情,只見倆人涼涼地瞥了她一眼,管事嬷嬷背後霎時沁出冷汗來。活了大半輩子,她還沒見過這麽,這麽兇悍的丫鬟。

江瑟推開閣樓的門,如清見狀忙跟了上去。

“你們倆先在外面候着。”

如清邁出去的腳退了回來,倆人齊聲道:“是,夫人。”

管事嬷嬷聞聲虎軀一震,雙眼直愣愣地盯着閣樓前兩個站成柱子的丫鬟,忍不住伸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珠。

“嘎吱”一聲,江瑟關上閣樓的門,便見戚氏一身素服端坐在座椅中,臉上現出江瑟熟悉的笑意。

戚氏面前擺着一條長幾,幾上的幾個美人觚中插着顏色鮮豔的花卉,花卉旁列着各色菜肴。

賞花宴,有花也有宴,名副其實。只不過,這宴會上的人,只有她和戚氏罷了。真是難為人了,這麽冷的天,也能尋出幾枝漂亮的花來。

江瑟朝戚氏福了福身道:“見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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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氏并未起身,只是指着一旁的座椅輕聲道:“李夫人請坐。”

戚氏的态度有些冷淡,江瑟也不在意,徑直坐在了她的對面。

面前的人容色明媚,相貌姣好,一雙清淩淩的眸子滿帶着笑意。和那人長得極像,但又不是她。戚氏目光微閃,把頭轉向了一旁。

戚氏不開口,江瑟也不急。戚氏既然以賞花宴的名義要見她,必定有什麽請求。不過這個請求,江瑟辦不到。

“李夫人,我今日請你前來,是有要事相求。”戚氏平複心中的起伏,終于開了口。

“夫人請說。”直入主題,真好,她也不喜歡拐彎抹角。有什麽話直接攤開了說,省得浪費彼此的時間。

“李夫人是否認識一個叫玉脂的姑娘?”戚氏問道,江瑟點了點頭。

戚氏見狀嘆了一口氣道:“玉脂這孩子孤苦無依的,我瞧着她也很可憐。一個人身在京都,又沒有什麽親友可以投靠,便收留了她。可誰知她不僅不感恩,竟一心想着要做世子夫人。我那個不争氣的兒子被她迷了心智,一心要娶她進門。我這也是沒法,想着夫人跟玉脂熟識,便想請李夫人幫忙勸一勸她。”

江瑟聞言在心中不禁冷笑兩聲,接着輕聲道:“我跟玉脂姑娘只有幾面之緣,既然夫人這麽有善心,我看也不用勸了,不如成全世子和玉脂姑娘倆人吧。”

戚氏面色微怔,柔聲道:“李夫人可能還不知玉脂的身份,一個曾經做過煙花女的女人,怎麽能入得了侯府做世子夫人。我也想着要退讓一步,可是……”戚氏欲言又止。

江瑟盯着戚氏不緊不慢地開口道:“煙花女?我跟夫人了解的可真一點兒都不一樣。玉脂她是江城的女兒,對不對?她是世子的未婚妻子。”如果她只是太子府的一個女官,她也不會相信戚氏的這一番說辭。

戚氏聞言也不訝異,輕聲道:“看來李夫人跟玉脂可不是只有幾面之緣。你說的對,她是江城的女兒。夫人能以太子府女官的身份嫁入将軍府,那是夫人的本事。可她跟夫人你可不一樣,她是罪臣之女,又是個病秧子。想嫁進侯府,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戚氏頓了頓,瞥了一眼江瑟接着輕笑道:“除非她有李夫人的姿色和本事。”

“夫人謬贊了。聽說您當年誕下雙胎女,要說福氣,還是夫人您福澤深厚。側妃娘娘應該還有個姐妹,可是旁人卻從未見過,不幸夭折了?”原來在戚氏眼中,她是個靠姿色上位的女人,真是太擡舉她了。江瑟說完雙眼微微一眯,彎成了兩彎月牙。

戚氏見狀心頭一跳,面色陡然變得煞白,指着江瑟道:“你,你到底是誰?”這雙眼,分明就是當年的那個女嬰。不,不可能!

“我是誰,夫人難道不知道麽。”江瑟斂眉,伸手扯開了衣襟,指着右肩上的那顆痣道:“夫人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這顆痣,側妃娘娘的肩頭,對麽?我四歲開始習武,身上傷痕無數,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你知道被狼咬的滋味麽,你知道整夜躺在雪窟中的感覺麽,你知道利刃刺入皮肉中的疼嗎?你說,如果這些都放在側妃娘娘身上,她還活得了嗎?”

江瑟神色平靜,被狼咬的滋味?她也不知道。送子入宮,不是誰都能心甘情願就送進去的,可是她沒有錯。

戚氏猛地站起身,臉色慘白,顫抖着手指指着江瑟尖聲道:“別說了,別說了!”自從那個孩子入宮之後,她就再沒睡過一天安穩覺。她以為那個孩子,早已死了。

“玉脂是江城的女兒,可江城不只一個女兒。江城有罪,可罪不至死。”江瑟嘴角漾起一絲笑意輕聲道。

“怪不得,怪不得……你跟她長得真像……”戚氏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語道。

江瑟起身,整了整衣飾朝戚氏福了福身,轉身走了出去。她到底跟誰長得相像,江瑟沒來得及細想,徑直打開了門。

如清如瀾見自家夫人安然無恙地出來了,雙雙松了口氣。

“夫人。”

江瑟斂眉輕聲道:“回去吧。”

江瑟走後,閣樓中傳來一陣桌椅碰撞的雜亂聲。

“梅姨,你真狠心。”玉脂捂住胸口猛咳了幾聲。

戚氏轉身看到已蘇醒過來,掙脫束縛的玉脂,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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