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四十】

外圍是一圈媒體記者, 再外面是已經大排長龍，等待預約今日限定發售的限量款套裝的顧客, 據說最早的那位淩晨就已經在門口排隊。

五分鐘後, 在場守候的媒體忽然騷動起來, 街道旁邊來了幾個保安圈起外部的區域，拉出了人牆。彭希眨眨眼, 和周圍站着懶散的人都站直了，心道是什麽大人物來了。

人太多了, 當有人過來的時候，記者已經開始向前沖着, 保安聲嘶力竭喊着不要擠。兩邊被人牆和圍欄劈開後, 彭希看見從前方車上下來的人。

長腿，健康到快偏向古銅色的皮膚，窄腰又豐滿, 蹬着一雙銀色細閃恨天高, 妝容精致, 長睫紅唇，彭希看見的時候幾乎立刻認出來這個高個子的美女是誰。

“陳菲真的來了啊。”彭希驚喜道。

“據說剛從巴黎回來, 下了飛機就往這裏趕，對阿凝也是真愛了。”許柯笑道，“我也好幾年沒看見她了。”

陳菲從車上下來之後, 馬上就被周圍的□□短炮，各式話筒團團圍住。她堆着一臉營業的微笑，左顧右盼地打着招呼。

“超模就是不一樣。”彭希感嘆道, “我隔十米遠都能感覺到她的氣場。”

她向後看了看，果不其然，車上又下來一個人，是簡凝。

“簡先生來了。”彭希拍拍許柯。

“來了就來了嘛。”許柯雙手抱臂，“看不出來啊？今天的主角可是菲姐。”

“陳菲姐是幾年沒在國內公開場合出現了吧。”彭希說，“媒體拍到她一次不容易。”

陳菲的身段漂亮，氣場強大，彭希之前拍攝的宣傳物料挂在牆外，和他搭檔的也有拍攝女裝部分的模特，但這件衣服穿在陳菲的身上，會感覺她整個人把衣服撐了起來。

彭希當然還是有點羨慕。

盡管他到如今，被大多數人評價也都是“老天爺賞飯吃”的身材和相貌，但他總會覺得自己缺了些什麽。

那些從流水線上千篇一律生産出來的模特們，他或許就是其中一個，看起來像那麽回事，靈魂又幹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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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覺到陳菲的與衆不同，到底哪裏不同，又似乎說不清楚。

他再看向了簡凝。

簡凝顯然今天也是精心打扮過，白色略帶學院風感覺的格紋西裝外套，披散在肩頭的長發，他手執着一把黑色的傘款步走到陳菲的旁邊，陳菲自然地挽過他的手臂。

等在外的訪問結束，媒體可以有自由參觀的時間，供拍攝報道需要的物料。彭希視線穿越人群，一直追随着簡凝，直到結束的時候，簡凝忽然回眼，隔開人群和他對視。

簡凝撐着黑色的長柄傘，神色淡漠疏離，白皙得像毫無生氣的娃娃，但玻璃珠一般的眼睛看向他時候，彭希分明覺得他眉目舒展了一下。

當然也可能只是他的錯覺。

簡凝從對面走過來，站到他旁邊，彭希自然而然地把黑傘撐過他的頭頂，而與此同時，簡凝擡手收了雨傘。

“簡先生。”彭希垂下眉眼，“恭喜開業。”

“我該說句謝謝嗎？”簡凝低着頭甩甩雨傘上的水，他左肩很快被外面的雨淋濕了一點，彭希就把傘往他那處傾斜了一些。

“一會你和陳菲需要配合媒體拍攝一些宣傳用圖。”簡凝說。

“我？”彭希指指自己。

“這裏還有其他男模嗎？”簡凝看了他一眼。

“我只是有點……激動。”彭希說，“還有點緊張……”

“緊張什麽，她吃了你？”簡凝掀起眼皮，向裏走了些，叫住了裏面和別的模特相談甚歡的許柯，又對彭希道，“差不多了，你和陳菲過去吧。”

“彭希？”陳菲看見彭希的時候，彭希還有點意外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她趕緊鞠了個躬：“陳菲姐。”

“哎。”陳菲吓一跳，無奈道，“這是幹什麽。”

彭希起身的時候差點撞到她頭，傻兮兮笑了一下。

“正好，我們先去拍照吧。”陳菲對他道，“拍完照，我有點事想和你聊聊。”

“我？”彭希有點意外。

留給媒體的拍照時間不長，又是國內身價最高的服裝設計師的個人品牌店鋪開業，又逢兩三年沒在國內露面的超模親臨，加上最近被簡凝帶着去各大品牌秀場刷足了存在感的鮮肉模特，一時間媒體都相當激動，生怕少拍了一張照片。

彭希配合陳菲擺了些動作，拍了一會，staff就宣布結束，一會要放行客人進來預約。彭希和陳菲向媒體揮手道別到了後臺，下臺階時彭希擡手給陳菲拎了一下裙擺。

“謝謝。”陳菲笑着接過助理遞過來，披在外面的裘皮衣裹上，對着彭希道，“我一點的飛機，估計再等二十分鐘就要走了。”

說是後臺，不過是店鋪和店門口之間的一個過道，臨時搭建堆放雜物，助理給陳菲送上咖啡，陳菲遞給了彭希一杯。彭希連聲道謝，确實覺得有點冷：“這麽快就要走了啊。”

“我是特地飛回來看阿凝的。”陳菲笑道，“當然也回來看看你。”

“……我？”彭希有點意外。

“簡凝經常和我提起你。”陳菲喝了口咖啡。

彭希像只忽然精神的狼狗，連兩側的嘴角都不自覺上提：“簡先生？”

“是啊，你曾經和他說過，或許想試試走HF呢？你和他只有一年的合約吧。”陳菲看着他，“對了，你想過未來做什麽麽？”

彭希一下愣住了。

他每次被問及這個問題時總有片刻的茫然，繼而道：“……我還沒想好。”

“還沒想好嗎？你這個年紀的模特，正好是需要給自己職業好好重塑規劃的階段呢。”陳菲單手攏住一邊的衣服，“大多數人開始考慮繼續往模特的方向發展，還是或許可以進軍娛樂圈，試試接綜藝或者演戲。我們這個行業光靠天賦可不夠，還需有些幸運。當然你很幸運，你和我一樣……”

陳菲的目光放遠，似乎想到什麽開心的事：“我在簡凝事業初期的時候認識他，那時候AQA還只是一個小工作室，簡凝在CMS學習的時候拿了第一筆創業鼓勵金，回國後團隊解散又重組，我們互相扶持着走到今日，算是真正的戰友。”

“啊。”彭希應了一聲，忽然更羨慕陳菲了。

“或許簡凝真的很看好你。”陳菲單手插着腰，歪頭看他，“所以我想問問你，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去國外，曾經你經常被人說‘老天爺賞飯吃’這種話，但說真的，二十二歲對你而言雖然比同齡人優秀，需要努力的地方可太多了。我呢，我可以用我自己鋪的路，給你提供這個平臺。”

陳菲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喝了口咖啡，眼神卻還在彭希的身上。

而彭希顯然沒有完全消化完她這段話，有些呆滞地愣着。

“陳菲姐這是……”

“國內優秀的模特經紀公司太少了，我和簡凝了解過你，你被耽誤太久了，你可以試試跨出更高的平臺，像我一樣。”陳菲說，“當然我這只是建議而已，你也可以有別的出路，這取決于你，考慮一下？”

彭希剛想開口，陳菲對他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我該走了，或許我們可以交換一下聯系方式，我很喜歡你，簡凝一定不會看錯人。”

彭希拍了拍衣袋：“啊……我手機在更衣室內。”

“……可惜了，之後讓簡凝聯系我也是可以的。”陳菲把咖啡遞給助理，拍拍他的肩膀，“我去和簡凝打個招呼就得走了。”

“我送你。”彭希道。

“不用，你忙你的，我們有的是機會見面。”陳菲說，“再見了小希。”

彭希只能遺憾道：“拜拜，陳菲姐。”

陳菲走後，彭希在後臺站了會，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情緒有些莫名的波動。

他高興的是，模特界大前輩認識他，鼓勵他，甚至還想幫助他向更高的舞臺前進，這換做之前，彭希一定現在此刻就答應了她的邀請，這多麽求之不得。

而且這是簡凝介紹的，簡凝一定在陳菲面前說了他很多好話，想到簡凝誇贊自己，彭希渾身都美滋滋地冒泡。

但轉念一想，去國外深造就等于和這裏的一切分離，和簡凝分離。

盡管有約在身，需要思考也是明年的事，但陳菲和他這短暫的對話裏他就能明白，陳菲說的都對，也或許是簡凝借着陳菲之口說出的一些他想向彭希傳達的話，總而言之，他應該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

想到這裏就開始胸悶。

後臺走動的人多，也不能讓人看起來他在偷懶，彭希拾起自己慌亂的心情走到了精品店的後方，發現雨已經停了。

後方本來就是條過道，被簡凝裝修成了一處小花園，放了幾張室外的桌椅。這會彭希剛走過去，忽然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他頓了頓腳想轉身離開，就聽見那聲音猝不及防直接撞入了自己耳朵。

“比我期待的好太多了，你确實不錯。”

簡璐的聲音頗有辨識度，因為和簡凝很像，但女聲會比男聲顯得更清冷也更刻薄：“以前我錯看你了，你的才華和高度在我沒發現沒管你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我很高興你邀請我。”

彭希貼着牆壁，有些意外簡璐一改往常，在簡凝面前說出這些話來，就聽見簡凝道：“我也很高興你能來，媽媽。”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我太忙了，下周日到周二甚至忙到睡公司，每天就睡兩三個小時的日子。

所以周六我會多碼點塞草稿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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