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四十三】

柔軟的毛巾和蹲在他旁邊, 給他細細擦眼淚的人。

簡凝抿着嘴，感覺到頭發被撥到兩邊後, 淚眼之中看人的疊影。

在許柯面前不可以, 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可以, 好像只有在這個人面前可以這麽肆無忌憚地爆發感情，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彭希勾手, 把他嘴裏的頭發也慢慢勾出來，溫柔地笑道：“簡先生餓了啊, 還吃頭發。”

“滾。”簡凝啞聲開口。

“終于肯和我說話了啊。”彭希把毛巾換了一面，擦擦他的下巴, 擦完後站起來, “要不去洗個澡吧。”

“……”簡凝擡眼看了一眼他的衛生間。

“小是小了點，但很幹淨的！”彭希搶話道，“你閉着眼睛洗行不行？”

“我就這件衣服……”簡凝說。

“穿我的。”彭希馬上道。

他找了件舒适的全棉長袖衫, 室內有暖氣, 穿得少點也沒關系。彭希給簡凝把衣服拿好, 想起來只有一條浴巾。

“怎麽了……”簡凝問。

“只有一條浴巾，要不用毛巾……”

“用你的吧。”簡凝說。

彭希還沒反應過來, 簡凝就把他手上的東西拿走，關上了門。

彭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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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哭完又開始翻臉不認人了。

彭希家裏沒廚房，只有個燒水的壺。他只知道簡凝愛喝咖啡, 他家裏卻什麽都沒有，只能給他燒了熱水。

他從抽屜裏翻翻，還翻出了簡凝上回給他買的感冒藥, 雖然還沒感冒，但喝點沖劑預防預防還是必要的。

彭希沖好藥，玩着手機等簡凝出來。

其實停下來細想，能讓簡凝有這種情緒波動那麽大的事情不難猜，他打開微博，在洗完澡之後一直在看的也是今晚的新聞。

反正不是因為簡璐就是因為方易吧……

彭希這麽想想又不是滋味，明明一兩個小時前簡凝還因為這事兒在高興。

簡凝洗澡的時間很長，彭希看着看着差點都要睡着了，才聽見門打開的聲音，彭希迷迷糊糊擡眼看去，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差點沒當場噴鼻血。

雖然剛才也不是沒想過簡凝穿自己大一尺寸的效果，一般oversize的衣服穿身上，就會有點和平日不同的可愛和性感。

但簡凝這個平日裏的撲克臉，他抱着自己的衣服，頭上搭着浴巾出來的時候，衣服在他身上的效果就是種禁欲的美，視覺的kuai/感無非就是讓頭皮發麻的爽利，禁欲的美就是想讓他下一刻脆弱的暴露。

簡凝穿着他大一號的白長袖，松松垮垮的包裹住他身體，整個人都很柔和。

彭希盯着他看，簡凝和他對上視線，已經全然沒有了剛才的委屈樣子，面無表情看着他，然後冷笑了一聲。

彭希：“……”真的不可愛，平時一點都不可愛。

彭希把感冒沖劑遞給他。

“不用。”簡凝把髒衣服抱着左右看看，“這放哪兒？”

“我來我來……”彭希把他手上衣服拿過去，又問，“一會我給你洗了。”

“……”簡凝一言難盡看着他，“你還給我洗衣服？”

彭希頓了頓：“啊……”

“這衣服能洗麽？一洗就壞。”簡凝扔他身上。

突如其來的脾氣。

彭希搖着頭想笑，覺得這樣的簡凝才能讓他放心點，但還是執意道：“那你之前自己給我買的藥，自己快喝了。”

簡凝好像想起來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一把拿過水杯，已經不燙了，他自言自語：“我當初就是腦子壞了。”

“餓不餓。”彭希又問。

“餓你給我變吃的？”簡凝坐到他的床上。

他頭發長，濕潤之後垂在兩旁，連睫毛都濕漉漉的。

“給你變。”彭希笑得眯眼，把浴巾裹住他的頭。

“幹什麽！”簡凝說。

“擦幹。”彭希動手擦着，“我家沒吹風機，一般都自然幹，看來以後要給簡先生備一個了。”

“不需要。”簡凝的聲音在浴巾裏悶悶的。

“好吧。”彭希把浴巾打開，看見簡凝瞪着他，“那也要吹幹再睡覺。”

他剛說完，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彭希馬上想到，簡凝一會睡在哪裏？

他的床雖然也夠兩個人睡，但就一張床啊！

而且根本沒簡凝家的舒服，簡凝這麽晚找他，應該也不會想睡在這裏……

外面的雨還沒停，甚至越來越大，雨棚上打着噼裏啪啦的雨聲，這會帶着簡凝出門也不太現實。

彭希站在窗戶邊看了一會，簡凝走到他旁邊。

“我喜歡設計雨衣雨傘。”簡凝邊喝沖劑邊說，“我很喜歡聽雨，可以聽上瘾那種。”

“喜歡雨的人很浪漫啊。”彭希感嘆道。

“因為雨天總會發生開心的事。”簡凝說。

“那。”彭希撐着手臂轉眼看他，“說說什麽讓你不開心了。”

簡凝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說‘關你什麽事’也可以。”彭希笑道。

“你是不是受虐狂。”簡凝說了一句，轉身又回到床邊，彭希看着他把空調被子掀開然後自己鑽了進去。

敢情是要睡這兒麽……

彭希有點猶豫自己要不要跟過去，站在床頭撓撓頭：“那個我……睡……”

“睡外面。”簡凝淡淡開口，還用手一指，“走廊上。”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會，簡凝說：“滾上來，擠到我就睡床底下去。”

“哎。”彭希坐到床邊，看看他頭發，“頭發幹了才能睡。”

“你話真的很多。”簡凝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還有幾個未接來電，他把手機扔到一邊揉了揉眉心，“那頭發幹之前幹什麽，只能和你聊天了嗎？”

“可以啊。”彭希在他另一側乖乖半躺好，“聊什麽都可以。”

簡凝估計不知道怎麽開頭，膝蓋藏在被子裏，雙手抱着看前方。

半晌他道：“餓了。”

“那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彭希說着準備下床。

簡凝拽住他袖子，又把他拉回來：“你有病嗎？下那麽大雨，你對別人好就沒點底線嗎？”

“我沒對別人好啊。”彭希認真看着他，“我就對你好。”

“……”簡凝松開手，垂了下來，“就因為我以前對你好過？”

“也不全是。”彭希說，“可能因為喜歡你吧。”

再一次被對方直白的表白打斷思路，簡凝已經毫無波瀾了。他輕聲道：“那為什麽別人不喜歡我。”

“別人是誰，是簡璐女士嗎？”彭希問。

簡凝把手機打開，翻出了簡璐之前在倫敦的報道，彭希靠過去看，看見了上面所說的可能涉及借鑒抄襲的問題。

“她抄襲你的作品？”彭希通篇讀完，有些震驚地垂頭問。

“不算抄襲，只是借鑒，創意是我的，但相似程度不能算高。”簡凝淡淡道，“但她承認了，她不光承認了，她還問我願意不願意去她的團隊工作，讓我代做設計。”

“代做設計，把你的東西說成是她的，是這個意思嗎？！”彭希震驚道。

簡凝手指緩緩滑過屏幕：“這樣的設計師不少，大牌設計師自己就成了一個招牌，但疲于應付一些事情，難免分/身乏術，無力一心一意去完成設計這項工作。最後只是運營自己的名字而已，業內既然默許，她這樣于理沒有什麽問題。”

“……可這樣太讓你傷心了吧。”彭希感受得到他的失望和難過，那些建立在開心上的東西被摧毀，想想都絕望。

他想起自己之前和簡凝說的話，當時被簡凝罵了一頓，現在想想也不冤枉，低聲道歉：“簡先生，對不起……我之前還這麽說你，覺得你期待她的肯定，我說錯話了。”

“沒事。”簡凝搖搖頭。

“簡先生……”彭希怕他煩悶，想讓他不要看手機了，靠近他擡手抽走了他的手機，“好了好了，今天太累了，我們到此為止吧。或許明天你可以和法務商量一下，這件事非同小可，還能從長計議呢……”

簡凝嘆了口氣，點點頭。

他轉頭看了一眼，發現大床上只有一個枕頭。

彭希看出了他的心思，趕忙道：“我不用枕頭，你睡你睡。”

簡凝沒說話，把枕頭往彭希那邊推了推，他再背對着彭希躺了下來。

大領口的衣服，可以看見他白皙後頸的骨頭。彭希看着他的背有些洩氣，不知道自己這一晚上該怎麽過去。

“晚安，簡先生。”彭希說。

“晚安。”簡凝說。

彭希關了燈，也背對着簡凝睡，他怕簡凝覺得不自在，挨着枕頭的邊，在黑暗中睜着眼。

簡凝顯然也沒睡着，還能聽見他微微的動靜。

過了一會，彭希感覺簡凝翻了個身，彭希也跟着翻身去看他：“床不舒服嗎？”

他和簡凝面對面躺着，在黑暗中能看見簡凝近在咫尺的臉，外面的燈光映着他臉上兩條清晰的水漬，和他身上淡淡的沐浴液香味：“還是餓了？”

他用手把簡凝臉上的頭發撥開，撫在他的臉上，大手給他把眼淚抹掉：“不舒服就哭出來……”

“你床不舒服還讓我哭，你有沒有人性？”簡凝擡頭罵道。

彭希笑起來，他覺得簡凝真的誘人又不自知，越了解越喜歡，喜歡到想把整顆心都捧着給他：“好，好……我沒人性……簡先生，能抱會你麽？”

“……不能。”簡凝說。

“那親一下。”彭希說。

“……”

“我真的喜歡你。”彭希說，“怎麽有你這麽好的人，真的，我……”

簡凝推開了他一點，顫顫開口：“……你閉嘴，要親你就快點親，話這麽多。”

彭希拱了拱他的額頭，把人抱在懷裏。簡凝挨着他的脖子，四肢都被他纏住，暖烘烘的感覺能把周身都捂熱，他親了親簡凝的發頂，低聲說：“我什麽都不做，你就好好睡一覺吧。”

簡凝不再說話，過了半晌，彭希感覺到他的頭動了動，一雙眼從他的臂彎裏探出來：“你不許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

“好。”彭希雙眼彎彎，“睡吧。”

他話音剛落，簡凝整個頭探出來，手攀着他的肩膀，親了一下彭希的嘴唇。

“還你的。”簡凝又窩回他的胸口，“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是落落的存稿箱ovo

我已經是個成熟的存稿箱了可以自己碼章節了，順便希望她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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