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四十四】

彭希醒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終于實現了抱着簡凝睜眼這一壯舉。

晨曦，溫暖的被窩, 懷中的人。

簡凝把臉埋在他胸口正睡得很熟。

彭希總覺得人生所有的意義凝聚在這一刻, 甚至值得高歌一曲聖歌。

昨夜真是像個夢境。

簡凝居然會千裏迢迢來找自己, 貼着他後背放肆哭了一陣。

而且臨睡前，簡凝親了他吧！

彭希越想越開心, 忍不住側頭笑着，剛一低眼, 看見睡眼朦胧的簡凝探出頭來看他。

簡凝的眼睛在晨曦中反着琥珀色，他睫毛很長, 扇動兩下, 看着彭希道：“……你丁頁到我了。”

彭希：“……”

簡凝哼了一聲，張開五指拍在彭希的臉上，把人摁回床上：“大早上滿腦子廢料。”

彭希很冤枉：“……我沒有……”

簡凝沒理他, 拖着衣服下床, 慢吞吞跑到衛生間。

“牙刷。”簡凝喊道。

“在……櫥櫃裏有新的。”彭希說, “毛巾就用昨天的。”

洗漱完，簡凝可能因為彭希家并沒有可以讓他好好梳長發的梳子, 伴着起床氣發脾氣：“你家連個像樣的梳子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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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希想起自己梳子還是之前拿一個五星酒店的一次性梳子順手扔包裏的，上面還有logo那種，羞恥地跑去洗手間, 看見簡凝正一臉怨氣對着鏡子，頭發有些打結地披散着。

“好好好。”彭希接過梳子，在他背後悉心地幫他一根根梳, 從鏡子裏看他。簡凝在一堆瓶瓶罐罐裏找到了剃須泡沫，低頭看了評價：“這瓶倒是不錯。”

他還順便觀賞了一下彭希的護膚品，拿手掂了掂之前彭希說的防曬。彭希羞恥得給塞了回去，低聲道：“別亂動。”

彭希梳完他頭發，簡凝就一個人跑去他的衣櫥裏翻衣服。

“運動服……運動服……。”簡凝一件件抽出來，“你是個模特嗎？就沒點像樣的衣服？？”

彭希拉開另一側：“……我有西裝你也穿不上吧。”

簡凝擡頭，眯着眼挑了一會，最後看中了一件拿出來比劃。

“這件有點大……”彭希說。

“設計師就是……”簡凝垂眼解開衣服的扣子，“人家看不出你的穿搭，也能評價有設計感。”

垂墜感的襯衫被他半邊塞入褲邊，和簡凝的長發相配，五官都顯得慵懶漂亮。

彭希看着自己一櫃子運動服檢讨：“……我下次不買那麽多運動服了。”

“倒也不是。”簡凝用手抵着下巴，“年輕才能這麽穿。”

彭希手頓了頓。

常常因為簡凝這些行為忘了他們五歲的差距。

而簡凝始終會把他放在一個“小孩”的位置看待。

“你愣着幹嘛？”簡凝說，“穿衣服上班。”

“哦……”彭希才想起來今天是工作日。

“今年的萬聖主題派對在紅坊。”簡凝說，“第一年穿AQA自己的品牌服裝，你敢給我丢臉……”

“不敢不敢。”彭希說，“我一定是全場最帥的鬼。”

簡凝被他這句話弄得忍不住舒展了一下五官，把他推開：“臉皮那麽厚。”

彭希站在門口穿鞋，他看着簡凝垂着頭，拿鞋擦着昨夜下雨留下的泥濘。他細心地擦完之後擡頭，看見彭希看着他，一臉莫名：“怎麽了？”

“沒事。”彭希搖頭，“忽然覺得特別像……情侶早上一起出門的感覺……”

“不是炮/友一夜情各奔東西嗎。”簡凝說。

彭希：“……簡先生可以時光倒流一下嗎我比較喜歡昨晚的你。”

簡凝冷笑了一聲，站直，踩了兩腳鞋，指指床：“那你回去繼續做夢吧。”

他穿戴整齊，準備出門，彭希單手從他肩膀上穿過去，扶着門框就是一個門咚，鼓起所有的勇氣從後方看着他道：“簡先生真的不考慮和我交往嗎？”

簡凝沒理他，兀自按着門把開門。

彭希握住他手腕，不讓他走，整個人把他抵在門邊：“……做……那個……炮……炮/友也行。”

說完他自己都沒底氣地嘆了口氣，一臉生無可戀地放了手，羞恥道：“算了！您走吧！走吧！”

簡凝開了門，轉頭看他道：“當炮/友，我們倆頭靠着頭在被子裏翻百度嗎？”

彭希深知自己這輩子也過不去這一道了，生無可戀地放開他手。

“但簡先生也不是不喜歡我，對吧。”彭希點點自己嘴唇，“我再優秀一點，你能好好考慮一下這個問題嗎？”

“你再優秀一點再說吧。”簡凝說。

“說好了。”彭希笑道。

簡凝向走了兩步，彭希在他後面鎖門。他掂了掂鑰匙放進包裏，把包挎上自己肩膀。簡凝和他并肩走了一會，開口道：“陳菲的提議，你該好好考慮考慮。而且我也不是……我也不是想讓你走……”

彭希愣了愣，停留在了樓梯上，他沒想到簡凝忽然會提起這個。

“愛這種東西對我很沉重。”簡凝開口，“親情愛情友情，我根本分不清真的假的，既然沒什麽精力再去糾結是非對錯，我希望這輩子只有一個人能讓我付出全部，如果沒有那就算了。”

他目光下垂之後，臉上是走廊窗外潑在他臉上金色的陽光。

再擡頭看彭希，表情溫柔又落寞：“我不想失望了。”

彭希在走廊上下了節臺階，和簡凝能面對面對視。

“我還是不懂你喜歡我什麽。”簡凝挑起半邊眉毛，“脾氣壞還是挑剔？”

“你也知道你自己什麽毛病。”彭希無奈道，“那我能怎麽辦，還不是喜歡你？”

“簡先生。”彭希雙手扶着他的肩膀，認真道，“我會證明給你看。”

簡凝和他四目相對，勾勾嘴，打掉他的手：“知道了。”

說罷他蹭過彭希的肩膀，快步下了樓梯。

……

簡凝沒有開車，兩個人就叫了輛車去公司。

因為實體店開業，進了公司之後還能看見門口拉了個橫幅，紅底黃子寫着“熱烈慶祝Aqua.M第一家實體體驗店開業！”。

彭希看了一眼簡凝，明顯感覺到他五官都扭曲了。

“誰挂的？”簡凝指着問。

前臺妹子左右看了一眼，一臉驚恐結巴道：“這這就是……那個Eeeee……”

“Ethan？”簡凝說。

“不是那個……許總挂的……”前臺妹子說。

“給我倒杯咖啡。”簡凝說着就往電梯走去，彭希在後面一個勁兒地沖前臺妹子做鬼臉，等簡凝走遠了，前臺妹子仿佛找到了救星，拽着他胳膊吐槽：“我的媽呀，早上看見許總拿着這個東西說挂上的時候，我心想等會簡總過來就要把他罵一頓。但我轉念一想，不對啊我才是第一道關卡……簡總可不得先罵我……”

“許柯哥怎麽想的啊哈哈哈哈……”彭希看着這紅底黃字的橫幅笑得不能自理，“太土了哈哈哈……”

“別笑了別笑了。”前臺打了彭希兩下，“對了對了，咖啡……”

“又要我送？”彭希說。

“……送一下嘛。”前臺妹妹還拿起一個快遞袋，“還有這個……”

“這又是什麽。”彭希随口問。

“簡總的文件。”前臺說，“……你得給簡總過去。”

彭希愣了愣，前後翻轉着看信封：“快遞？”

“我怎麽知道是什麽嘛！”前臺說。

彭希只能一邊端着咖啡一邊把文件袋夾着上樓，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裏面許柯的聲音：“卧槽卧槽卧槽，阿凝，簡凝！這他媽絕對不是你衣服，你昨晚幹什麽去了！卧槽卧槽卧槽……你對得起我弟弟麽！”

簡凝：“你弟弟誰。”

“彭希啊！你怎麽回事？人家活不好你就放棄他了嘛？！他不帥嗎？我在更衣室裏無意中瞄過他那個，真的還可以！”

彭希差點兩眼一黑暈過去。

許柯邊說邊往外走，迎面就撞到了他，還沒收起自己一臉看八卦的興奮表情。

彭希：“早？”

“卧槽！”許柯尖叫道，“你為什麽在這裏！！”

彭希歪頭：“……為什麽呢。”

彭希把手上的東西遞給許柯：“路過前臺順便取上來的。”

“哦？”許柯把快遞袋丢給簡凝，“阿凝，好像是給你的。”

“放我桌上。”簡凝沒空看，随手丢在桌上，對許柯道，“帶彭希去試妝。”

……

彭希今天才反應過來，過去許柯暗地裏撮合過了他和簡凝多少次。

這話又不能明着謝許柯，彭希只能中午說請許柯，還捎帶了兩杯精品咖啡。

畢竟八字還沒一撇，如果他倆不是模特和設計師身份，兩個人妥妥的辦公室戀情，曝光就有些難度了。

重點的重點……果然還是八字沒有一撇。

簡凝的話對于他來說太觸動了，他既然一心想着簡凝，想給予他們倆一個完美的未來，就一定要在當下努力。

隔日。

PumpkinPie是每年基本所有奢侈品大牌最大的萬聖晚會，明星、模特、設計師、網紅、各種自媒體彙聚一堂，是下半年最熱鬧的主題派對。

來這裏的品牌都是圈內頂級，簡凝的擔任設計總監Pluviophile和Thaumatin一直是常客。尤其是Thaumatin，自帶甜膩怪誕的品牌風格，和萬聖節的主題向來十分契合。

彭希前年受一家品牌方邀請還來過，記得這個熱情開放的派對裏的奇裝異服，除了很多不靠外貌的參與者為了吸引眼球，大多是相當博出位的拟物造型，什麽一顆大南瓜一只大章魚，而需要靠着美貌展示品牌方衣服的模特和明星們，則是靠着各種服裝來cosplay一些造型，國王王子魔王一類的就算了，最沒創意的就是吸血鬼……

彭希那次來，走兩步就是一位吸血鬼，走兩步就是一位吸血鬼，大家龇着獠牙尴尬笑笑，繼續偶遇下一位吸血鬼……

所以當簡凝給彭希确認好造型之後，彭希真的被自己的樣子震撼了半晌……

被刷白了起碼兩個色號，胸口袒露出胸肌之外，還用化妝筆讓造型師畫了細血管。脖子上卻纏着特殊花邊材質的高領項圈，而最吸睛的無非是頭上被加長數倍的惡魔角，山羊角彎曲之後幾乎垂到腰部，他的眼周被畫上和胸口一樣淺藍色細血管的眼妝，是一位地獄來的魔王。

雖然往年看過不少魔王造型，但這個的用心程度讓彭希嘆為觀止。哥特感濃烈十足，神秘霸道又邪惡。

而簡凝的造型幾乎和他如出一轍，不太相同的便是，簡凝的衣服是簡潔禁欲風的長款風衣，把他扁平而薄的身材裝入其中，魔王的角藏在頭發裏，頭頂是一個破敗的枯枝王冠。

他的臉色蒼白，臉頰兩側爬滿了藍色紋路的血管。

他倆并肩站在供他們候場的休息室內，休息室雖然不大，只有一個化妝臺和穿衣鏡。他們兩個大男人站在穿衣鏡前做妝容檢查，隔着房門還能聽見外面的動靜。

彭希在鏡中盯着他看，忍不住伸手撥了一下他的王冠：“你太好看了，如果一會有人現場要我給這身衣服編個故事，我大概會說，我是被魔王你騙入地獄甘願為你堕落的人吧。”

簡凝面無表情地揚揚下巴：“你該說，這件是我們最新的萬聖節限定款設計，精品店店已經可以預約同款。”

彭希：“……簡先生真的不可愛。”

他看見簡凝在鏡中調整着衣領，漂亮得像包裹在衣服中的人偶，心裏總有股莫名燥熱，他前傾身體，胸口幾乎貼在簡凝的背上。

“簡先生真的很适合這個造型。”彭希從後面捏住他的的下巴，看着簡凝在鏡中帶着微微震驚的表情，兀自低聲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道，“特別想弄壞。”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不是存稿箱，是加班回來存活确認的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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