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五十】

洗完澡的簡凝香香軟軟的, 彭希想多抱着蹭一會。

但是簡凝就是這樣，撩完了你就對你不管不問。躺在床上霸占了一半的被子, 挨着枕頭就睡去了。

彭希撐着頭看了他一會, 看他睡得毫無防備, 又覺得自己乘人之危太不對了，沒有再做什麽, 挨着他的後背也跟着睡着了。

反正今晚親了，不虧。

彭希睡前迷迷糊糊想。

……

距離除夕越來越近, 彭希還要接一下來上海的弟弟。

自從上次打了兩巴掌之後，彭希再也沒有見過彭季, 也基本沒有什麽聯系。這次來上海, 彭季是參加學校一個油畫巡展，裏面有他的作品。

彭希有時在想，有才華的人就是與衆不同, 哪怕他忽然走過彎路。

彼時AQA的大樓裏已經沒有了人, 據說是因為簡總給大家提前了兩天放假, 當作員工福利。

想到是因為自己争取到了這福利，他心裏一陣說不盡道不明的甜蜜。

彭希不情不願起了個大早, 洗臉刷完牙出門，就接到了彭季的電話。

“到了？”彭希戴上墨鏡，站在小區門口左右看看, 準備攔一輛車去市區，“你先去放好行李，然後坐兩站地鐵到……”

彭希話音剛落, 就看見自己面前慢慢滑過來的一輛車。

嚯，灰色的法拉利……

副駕駛的車窗下來，他看見坐在駕駛位上的簡凝，也跟他一樣戴着墨鏡，看起來相當六親不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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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彭季在電話裏喊了一聲，“到哪兒啊？”

“等會打給你。”彭希說。

“啊？啊？哥……”

彭希毫不留情挂了電話，走到車窗旁驚訝道：“簡先生？你怎麽來了？”

“你的好朋友，林言易。”簡凝轉頭看他，“他給了我兩張藝術展的票，有空嗎？沒空我自己去。”

彭希馬上扒住車窗：“有有有！”

“上車。”簡凝說。

彭希上了車，看見了自己座位上那兩張藝術展的門票。林言易前幾天好像在朋友圈提過，但是彭希也沒特地去問他。

他還挺意外，簡凝居然會直接開車來找自己，心裏又是開心又是驚訝，想到明日他們還要一起回家裏，又激動得語無倫次地在車上說了一堆有的沒的。

等到他說完，簡凝才開口：“你剛站在路邊幹什麽？”

“啊。”彭希才忽然想起來自己弟弟，煩躁地抓了把頭發，“……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我弟弟來上海了。”

簡凝挑挑眉毛：“你要去找他？”

“嗯，帶他吃個飯什麽的。”彭希看了看手裏的票，“他也是學藝術類的，要不我帶他來看看展，受受林言易先生藝術細胞的熏陶吧……”

簡凝說：“可以。”

“那就這麽定了。”彭希笑道。

彭希電話指導了一下彭季怎麽坐車，彭季離那個地方還挺近，和他們到的時間倒是差不多。

彭季就是普通的大學生打扮，深褐色的羽絨服，柔軟搭在額前的頭發，他對着彭希揮手的時候，簡凝還從墨鏡後面多看了他兩眼。

和彭希長得不太像，可能比較随媽的長相。個子也遠沒有彭希那麽高，倒是和自己差不多，看起來是個人群中稍微惹眼又腼腆的小帥哥。

縱然簡凝覺得自己應該已經見過不少人，但和之前彭希描述中那個讓人厭煩的賭鬼弟弟形象，還是有些對不上號。

“哥。”彭季顯然有點怕彭希，他縮着脖子，“你怎麽穿得和個黑社會似的……”

彭希把他拽過來，手摟過他脖子，帶着他到了簡凝的面前。

彭季看見簡凝的時候愣了愣，一臉“哇這就是我哥的黑社會老大吧”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簡凝。

“簡總。”彭希說，“他請你看的展，謝謝人家。”

“謝謝簡總！”彭季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簡凝抿着嘴，總覺得他誤會了什麽，再擡眼看見彭希一臉得逞的笑，摘下墨鏡狠狠瞪了他一眼。

彭希跟着一起摘下，拍拍弟弟肩膀：“走吧。”

“我之前就想來看這個展！”彭季興奮道，“沒想到哥你就帶我來了。”

“是你打擾我約會。”彭希說。

“約會……？”彭季愣了愣，“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彭希咬牙切齒地把票子掃過掃面口，進入到門內，拍了把他的後背，“好了，你自由活動吧，一點門口集合，我帶你吃飯去。”

“你不陪我逛嗎？”彭季說。

“我看他媽都不想看見你。”彭希對他揮揮手，“趕緊滾……滾到我視線範圍之外。”

彭季又看了他兩眼，只能背着包先走了。

彭希看着他背影長嘆了口氣，雙手插到了口袋裏。

“你和誰約會？”簡凝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旁邊站着，把彭希吓了一跳。

“……”彭希撓撓頭，“倒是想和你，你不讓。”

簡凝沒說話，徑直向前走去，彭希趕忙跟上去和他并肩道：“……我看見他就煩，所以就我們倆一起逛逛吧。”

“我又沒說不讓。”簡凝說。

節前，大多數人已經放假，來看展的人還不少。彭希對于藝術的理解範疇就是大多數人的理解範疇，自己覺得美就是美，自己覺得醜就當看不懂。簡凝倒是一件件看的很仔細，偶爾還會駐足良久。

彭希順着他駐足的作品看去，發現是一部人物攝影。是一片自己小時候和長大後同角度的影像重疊，相比其他的作品，創意倒顯得樸實了很多。但大多數對于新銳藝術不感冒的普通觀衆，倒是對這組照片充滿興趣，周遭熱鬧非常。

簡凝仰頭看了好一會，彭希就在旁邊看着他，簡凝卻忽然開口道：“你有小時候的照片嗎？”

“有啊。”彭希笑笑，“聽說我那位俄羅斯父親非常喜歡攝影，小時候用膠片給我拍了好多照片。”

“你小時候應該很漂亮。”簡凝回眼看他，眼裏盛着笑意，“至少比現在可愛。”

彭希不樂意地鼓了下嘴，問道：“……簡先生呢？”

“我……”簡凝愣了一下，回頭看那面牆。

感覺自己又問錯了問題，彭希慌忙道歉：“不好意思，不想說就不說了吧。”

“……”簡凝搖搖頭，說道，“我有一張……在我媽媽那邊。”

他手撫到面前的一張照片上，微微貼近了一些看：“五歲的時候我被我爸爸帶回方家，她站在我身後，我回頭看她的照片。”

“肯定很可愛吧。”彭希想象了一下，“簡先生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的呢。”

簡凝垂下眼，走到他旁邊站着：“小時候我也是長發。”

“啊？”彭希愣了一下，“可是簡璐女士……不是不喜歡你留長發……”

“就是因為那張照片啊。”簡凝走動起來，彭希在他旁邊跟上，聽他道，“她從小就讓我留長發，一直沒有剪掉。直到方易把我帶走的時候，她拍了那張照片，在她看來是我最後在她手上的樣子……她覺得，‘留長發’這件事這也是她控制我的一部分，我不能有自己的意識違背，更不能在徹底離開她之後還看起來和以前一樣。”

“可我牽着方易的手回頭看她的時候。”簡凝笑起來，“她一定覺得，她最後的作品被奪走了。”

彭希想伸手摟住他，手到了他肩膀上也只是撫摸了一下他的背脊：“……那這張照片呢。”

“應該被她處理掉了。”簡凝說，“大概不會留着了，到了方家之後我不愛拍照，留下的照片很少。”

“可惜了。”彭希小聲撒嬌，“還是想看看簡先生小時候長發的樣子。”

彭希和他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覺繞了一整個場館。彭希怕他累，問他要不要在那邊休息一下。

簡凝點頭，他們兩個人面前有一堆穿着校服的高中生，站着坐着把場館休息的位置占了大半。但他們也不吵嚷，正拿着簡便畫板互相發着手機中的畫作，然後找位置鋪開紙張開始臨摹，估計是美術老師的作業。

彭希本來想說換個地方，結果就看見人群中的彭季。他紮堆在一群校服裏，彭希一開始還沒看見他，正有說有笑地混在一堆高中生裏，不知道是不是借來他們的板子，拿着筆正在紙張上描着。

“……”彭希愣了半晌，自言自語道，“……真是的，還會畫畫呢。”

他話音剛落，發現簡凝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彭季後面了。

他頸部前傾，後背的頭發從兩側滑落到胸前，露出他白瓷一般的後頸。

他似乎低聲說了什麽，彭季和周圍的學生都有些訝異地回眼看他，接着彭季就笑着把自己手裏的鉛筆給了簡凝。

簡凝把一邊頭發別到耳後，彭希看見他棱角分明的精致側顏，介于男性同女性之間最平衡的美感，他低垂下眼，可以看見微翹的睫毛。

骨節分明的手上豎着根鉛筆，簡凝從背後勾着脖子，擡手在面前的高中生畫板上畫着些什麽，時不時側眼去看一眼學生的手機。

彭季似乎此刻終于發現在一旁的彭希，跑上來激動道：“哥！這個哥哥好厲害……”

“當然了。”彭希被他打斷，對着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

我未來媳婦兒，我未來對象，我未來的男朋友，能不厲害嗎。

彭希覺得簡凝有些他自己都感覺不到的改變，或許他本質如此，柔軟的像棉花糖，又包了層堅硬的糖衣。等這層薄脆的糖衣敲碎，他會把所有的柔軟都展現給你看。

想到這裏，彭希看着低頭認真描畫的簡凝，又覺得心裏像被踩塌陷後，松松軟軟散落了一地。

……

和弟弟見面的那一日就這麽過去了，隔日清晨，彭希和簡凝準時出發。

簡凝受不得委屈，沾了他的光，彭希頭一次回老家還能坐一回頭等艙。上飛機前晚，彭希在電話裏和彭母說了家裏過年會多一個人這件事，為了抓住了彭母心軟這一點，說得可憐兮兮的。彭母聽了當然說讓人過來，一定要讓孩子來過年。

幾小時後，在飛機上蓋着舒服的小毛毯，穿着柔軟的棉拖鞋，吹着溫暖空調吃着高級飛機餐，反正一點也不委屈的簡凝下了飛機，彭希帶着他出了到達口，就看見了彭母和姨媽兩個人。

“媽！”彭希挎着包對她揮揮手，剛想給她一個擁抱，兩個老太太只是答應了一聲，看見簡凝就圍了上去，把人圍在中間，把簡凝吓得瞪着眼，話都忘了說。

“可算來了可算來了。”彭母抓着他左手，“孩子，不委屈啊，來這裏了就沒人欺負你了。”

“是啊，彭希都和我們說了。”姨媽聲音裏都有了哭腔，“太可憐了，沒事兒，我們這就是你的家，咱們一起過年啊。”

簡凝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只能微微點頭，然後求救一般看向彭希。

彭希單手捂着嘴笑，想起自己昨晚和彭母說簡凝多可憐可憐，沒媽媽疼沒爸爸愛，可能說的有點過了，也不知道彭母想了一晚上把簡凝想成了個什麽形象，總之就有了這效果。

去給簡凝拉行李的時候，總算能過來和彭希說句話，簡凝對着彭希的後背就打了一巴掌，手掌和彭希那件厚重的羽絨服間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啪”聲。

彭希已經笑得眯着眼，還不忘記把簡凝脖子上的圍巾給他戴好，生怕他着涼：“打我做什麽？”

“你們家裏人怎麽那麽熱情。”簡凝臉埋在圍巾裏看他。

“你是我小媳婦兒，能不熱情麽。”彭希湊到他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說。

簡凝愣了三秒，又對着他背重重一巴掌。

“哎喲。”彭希穿得厚，皮也厚，繼續笑嘻嘻道，“別打了，疼……不過，正式說一聲，歡迎來我家，簡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網的晚上……只能明天康你們評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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