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五十五】

彭希不知道簡凝見到的“這個樣子”該是什麽樣子。

他手抱着簡凝, 一邊想到對方已經把他當作一個可以傾訴的依靠而心安，又因為對方的痛苦而難過。

“簡先生。”彭希手撫了一下他後背, 安慰道, “或許我們可以了解一下他的病情, 說服一下他積極治療……”

“他有私人醫生。”簡凝悶聲道，“他的私人醫生很專業, 應該已經給了最優秀的建議，盡了全力。”

“私人醫生是個人。”彭希耐心道, “私人醫生也不是神，全國那麽多好的醫院, 一定有哪裏可以治愈他的疾病。”

簡凝沉默半晌, 他靠到車窗上：“好，我留意一下。”

“你兄弟姐妹們這種時候都不會給點意見嗎……”彭希有些氣悶。

“他們巴不得他死吧。”簡凝拍拍彭希後背，示意他放手, 彭希沒動, 低聲道：“可以再抱一會的簡先生。”

“……”簡凝被他氣笑了, 又打了他兩巴掌，彭希才不情不願放開他, 雙手撐在椅子上看他。

眼圈沒紅……看起來還行。

“看我幹什麽。”簡凝說。

“就是看看……簡先生百看不厭啊……”彭希笑道，“而且簡先生能依靠我，我覺得很開心。”

簡凝坐直了身體, 看向前方：“偶爾覺得還算可靠。”

他開動了車子，彭希系好安全帶，小心翼翼問：“簡先生……我沒別的意思啊！就是今晚需要我去陪一下你嗎……”

“去你家吧。”簡凝看着前方, “明天去公司近一些。”

“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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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沙發。”

“……好。”

簡凝調出導航，邊道：“考慮換個大點的房子吧，家裏的錢不是還清了嗎？”

“嗯……但果然還是想自己住得辛苦點就算了，存的錢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有用了。”彭希說，“經歷過這種變故，會覺得錢特別特別重要，不敢月光，想以備不時之需……”

簡凝轉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轉過頭去，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唔”聲。

過了半晌，他帶着些笑意：“年輕人有這種覺悟挺好的。”

“啊……簡先生連三十都沒到好嗎！”彭希雙手枕到腦後，“我年紀也不小啊。”

“五歲……”

“簡先生過過生日了！”彭希伸出手指，不滿道，“所以是差四歲！”

“行，四歲。”簡凝說，“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所以我的提議呢？不打算換房子？”

“……嗯。”

“那就把房子退了吧。”簡凝說。

“那我住哪兒？”彭希随口問。

問完他愣了半晌，一下跳起來：“……等一下，簡先生……讓我住您家裏嗎？……”

“付房租。”簡凝說，“廚房客廳可以共用，衛生間有單獨的。費用就是你現在的房租，從你工資扣吧。”

“……”彭希一瞬間哽住。

這是什麽，同居邀請嗎？

啊啊啊啊啊啊——

簡凝想和他同居？！

“那簡先生我……”

“不願意就算了。”簡凝說，“不強求。”

“願意願意願意願意……！！！”彭希高喊道，“我願意啊！”

“……”簡凝哼出一聲笑意，“不要弄得和求婚一樣。”

“可是簡先生還沒答應和我交往。”彭希低聲嘟囔道。

簡凝的目光在後視鏡中微微一轉，又轉向了前方。

“和交往有什麽區別嗎？”簡凝說，“你還不是想親就親，想抱就抱的。”

“……有啊。”彭希說，“親和抱……簡先生不會拒絕……其實我現在和簡先生做那個……簡先生也不會拒絕吧？”

“拒絕。”簡凝毫不留情說。

“……行。”彭希咬咬牙，“我想說的是，簡先生不答應，應該是還有沒有打開的心結吧。”

簡凝打了左轉的方向盤，導航中的女聲道：“前方五百米到達目的地。”

簡凝倒車入庫，轉眼看了一眼彭希，對方還一動不動，非常真誠地盯着他看。

“你就沒想過我是在找備胎嗎？”簡凝提着外套下車，鑽入寒風之中，他把衣服穿好，攏了一下領口。

他鎖了車門，彭希正好從另一邊走過來。

去彭希家的小巷風大，尤其是晚間，穿堂風一過，凍的兩人都一哆嗦。

簡凝看了他一眼，彭希以為他會走到自己背後讓他給他擋風，結果簡凝似乎覺得冷，直接挨着他身體，毫不顧忌地縮成一團。

他臉半埋在彭希的肩膀後面，眯着眼道：“看什麽？”

“冷啊？”彭希挑起半邊眉毛問。

“冷死了，快點走。”簡凝說。

“這樣。”彭希單手攬住他，連他人一起包裹到自己的加絨厚風衣裏。他把自己的圍巾圍到簡凝的脖子上，兩人一人一圈。

簡凝露出個腦袋，聞到了他圍巾上的清新香水味。

“不可能是備胎。”彭希的臉頰挨着他的頭頂低笑道，“簡先生不會遇見比我更好的人了，如果遇見的話……那我就比他對你再好一點。”

簡凝沒理他，自己抱着自己的胸口，乖順地縮在他的大衣裏，和他穿過空無一人的街道慢慢走過去。

路過垃圾桶的時候，一道黑影竄過去。

而後，那黑影蹲在垃圾桶上，警覺地看着他們兩個。

簡凝看了一眼，低聲開口道：“流浪的貓啊狗啊，很難在冬天活下去。”

“嗯……”彭希點點頭，想到了簡凝家那只阿拉斯加，“啊，所以啊，灰灰遇見你真好。”

簡凝說：“和你一樣煩。”

“是嘛。”彭希笑着用鼻子拱拱他，“我不煩。”

“呵。”簡凝挨緊了他一點，“你還不煩。”

……

當然不會讓自家狗子睡沙發，狗子家也沒有沙發，只有一個連他腿都伸不直的凳子。

所以理所當然可以在空調不足的冬夜裏，美曰其名焐腳，從後面抱着簡凝，抱得嚴嚴實實的。

睡下去的時候是後背對着他，醒來的時候，簡凝肯定會窩在他的胸口。

隔日，簡凝去公司之前還要去一趟別處，彭希一早上忽然空餘下來，就開始理了理自己的個人用品。衣櫥裏的東西被他裝入紙箱中打包好，鞋子放入鞋盒中，彭希雙手插腰站在房內吐了口氣，這種時候才覺得自己确實對這裏沒有什麽歸屬感。

和房東阿姨說了退房的事，雖然是租到月底也不會退錢，但還是答應房東能讓她發布一下租房的信息。

阿姨一邊看他搬東西一邊道：“哎喲，我就說嘛……你們混血怎麽會沒有錢的。”

“……”彭希無奈道，“阿姨！真的沒有關系。”

他邊往下走，阿姨邊和他聊天，聊着聊着到了阿姨的家門口，彭希看見了門口的紙箱子。

他探頭去看，看見裏面拱着五只橘白相間的小貓。

“小貓你要伐啦，之前一個流浪貓媽媽生的，她自己也不要了，我們居委會的幾個阿姨就幫着喂奶啊養着嗎，結果哎喲喂，各個都睜眼了。”阿姨聊到這裏還很興奮，“但是我們又養不起五只的，就等人領養。”

彭希有點驚訝，蹲到地上去看。

五只小貓拱來拱去地玩着，只有他巴掌大小。彭希伸手進去摸了摸，軟乎乎的幾個，可愛得不得了。

“我……想要一只。”彭希說。

“那你帶走吧。”房東阿姨說，“我們這裏領養有條件的，雖然我知道你人蠻好的，但還是要問問你。”

“嗯嗯。”彭希捧起一只，小東西在他手上拱了拱，張開爪子就翻了個肚皮，他欣喜道，“……就它吧！”

……

簡凝知道彭希今天跟着搬家公司，帶着他的幾個大箱子一起過來。他下午辦完事先回了家，準備等着彭希搬進來，又在間隙的時間找了些胃部癌症治療的醫院。

他準備把這些資料收集一下，聯系一下試試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說服方易。

他站在二樓的露臺上，曬着太陽，看着手中的資料發呆。

不知道簡露如果知道他的行為會有什麽感想。

估計會把他臭罵一頓吧。

盼着方易死的隊伍裏一直還有簡璐一個。

他當然知道自己母親當年是怎麽想着用自己綁住方易這件事情，但到了今時今日，兒子也不可控起來，簡璐對于方易的死又會有什麽态度。

簡凝忽然覺得，也未必不是不能看看。

但如何算來，方易都不會把財産歸于他的身上，簡璐這如意算盤是打錯了。

簡凝嘆了口氣，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把醫院的資料保存了下來。

方家人都不靠譜，怎麽才能和方易說這件事呢……

他邊想着，大門的門鈴被按響了。園丁大叔跑去開門，開完門便道：“簡先生，彭先生來了。”

“知道了。”簡凝應了一聲，看見門口的人幫着他在往裏面搬箱子。

簡凝把自己的電腦和手機放進了房間內，才慢吞吞從樓上走下去。彭希的箱子真的很少，工人兩趟就搬完了，彭希站在門口，對着簡凝招了招手。

“？”簡凝莫名其妙，“你站着幹什麽？”

“……我有話對你說。”彭希說。

簡凝走過去，才發現他手裏還抱着個箱子。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吓得愣住了。

“哪兒來的貓？”簡凝道。

“……說來話長……我不養它它就要去流浪了。”彭希抱着箱子垂着眼，“就是……簡先生，可以養嗎？”

“養只狗還嫌不夠，你還想再養只貓！？”簡凝語氣急促，他低頭看着貓，小貓咪扒着紙箱的邊緣，吧唧翻了個身，對他露出了肚皮。

簡凝：“……”

彭希：“很可愛對吧！”

“真是的。”簡凝把大門大開，讓彭希能進來，“人過來了還非要帶只貓。”

彭希知道他這态度，就是自己心裏已經開始喜歡，卻嘴上不饒人，趕忙道：“我鏟屎，我喂，我還負責遛灰灰……”

簡凝不理他，繼續往前走，彭希抱着箱子走到他面前擋住，又把小貓輕輕抓出來，溫柔道：“看，和簡先生一樣可愛啊。”

“……”簡凝氣得瞪他，“我早晚把你趕出去。”

彭希笑得很燦爛：“你不舍得。”

作者有話要說：  有貓有狗人生贏家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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