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六十七】

Leslarmes的莊園內, 仿佛一夜之間經歷了四季的變幻更疊。

拍攝到一半的宣傳片被忽然中止，一時間所有人從忙碌狀态都變成了在原地待命。

從日出起就已經開始拍攝的宣傳片, 而今天是個雖然偶有太陽, 但大部分還是灰蒙蒙的陰天天氣。早晨拍攝的時候, 約瑟夫和簡璐都不在，只有一些和他們正在交談的攝制組的人員。

彭希此刻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坐在一邊讓化妝師調整妝容。

過了一會，陳菲似乎剛打完了電話回來, 在厚厚的妝容之下，她不太能做出太多表情, 但彭希從她眼神裏看出了一些擔憂又驚恐的神色。

“怎麽了？”直覺告訴彭希, 不是什麽好事。

“出了點事情。”陳菲坐到他旁邊，她讓助理把手機給她，然後給彭希看, “我們可能拍不下去了。”

彭希看着手機上的消息, 他逐字逐句讀完, 低聲驚訝道：“Leslarmes出事了？”說罷，他還下意識看了看周圍。

“是啊。”陳菲說, “現在約瑟夫和簡璐都不在，只有個不管事的管家叫我們在這裏稍安勿躁，其他的員工都還在莊園別墅內辦公, 完全不知道什麽狀況，說真的，這麽大的事情我們現在就應該回去了！”

彭希拿着手機浏覽了一下網頁, 但是很多詞他看不懂意思。他切到了國內的網站看，發現國內的輿論聲音也不小，而且他看了一些後也大約理解了這次事件的始末，想來也有些微微的憤怒。

“難怪要中止拍攝。”彭希說，“我們确實不能再拍了，這可不是小事情啊！……”

“但是這個莊園位置特殊，我們現在沒有車輛出去。”陳菲有些無奈道，“我們只能等約瑟夫來交涉，如果他們不來，我們就要報警求助了……”

“那現在呢？”彭希問。

“等吧。”陳菲說，“我們和其他人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我看他們也挺心急的。”

“好……”彭希點點頭。

拍攝團隊的人知道這件事後，大部分人還是驚訝。陳菲和所有人解釋完後，彭希才想到簡凝會不會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他會不會擔心自己，他拿起電話，剛想給簡凝打個電話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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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有人叫了起來。

這一聲結束，又來了一聲動靜不小的響動。彭希向周圍看了一眼，看向陳菲道：“怎麽回事？”

“看那裏。”陳菲單手捂住嘴，又喊道，“那裏好像爆炸了。”

她話音剛落，在莊園大別墅中的人開始紛紛往外跑。別墅右邊一角的地方已經開始冒出黑煙，不斷有爆炸的聲音傳來，本來在大庭院之中的所有人都向後退步，面面相觑。

“快走，快走！”別墅裏出來的人用英文喊道，“有瘋子在向裏面投汽///油////彈！他們可能還有槍！”

而庭院外側的大門口已經停了不少的車，車上下來的人扒在門上用意語高喊着什麽話，彭希轉頭看着，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喊什麽。

原本一個陰天的上午，他們如期化妝拍攝，拍攝期間現場放着輕松的音樂，氛圍一直相當不錯。短短半小時內，他們一下子仿佛置身戰場，随時都有生命危險。而此刻，約瑟夫與簡璐始終沒有現身。

”我們得離開這裏！”有人高喊道，“這裏太不安全了！”

“門口已經出不去了，都被示///威的人包圍了。”另一個人喊，“他們手中都有牌子和木棍，不知道有沒有槍！”

“我們去和他們交涉，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這裏的員工！”一個外籍模特和陳菲喊道，他顯然對現在的狀況有點崩潰，臉漲的通紅，“我可不想死在這裏，FIona！是你帶我們來的，你得想想辦法！”

“冷靜點！”陳菲說，“跟我走，我去交涉！剛才他們告訴我有側門，我們先出去再說！所有人都跟上來！”

陳菲走在最前方，離開門還有一些距離，門口的保安根本攔不住想要進來的人，他們一個個高舉着各式各樣的牌子大喊大叫，向內丢一些東西。彭希回頭看了兩眼，猛然剎住了腳。

“你在幹什麽！”有人經過他喊，“先去側門口！快點走！”

“等一下。”彭希說着轉過身。

他剛走兩步，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彭希回頭看，看見了陳菲。

“走啊？你回頭做什麽？”陳菲說。

“我要回去一下，陳菲姐。”彭希蹭了下鼻子，“我馬上就跟上大家。”

“回去？”陳菲驚訝道，“你要去哪兒？你要去別墅內嗎？？”

“嗯。”彭希把胳膊抽出來。

“你瘋了！”陳菲吓道，“你趕緊跟我走！”

“Fiona！！！”後方有人叫道，跑過來找陳菲，“大家都在等你，你要快一點。”

“彭希！”陳菲有些怒氣地大喊，“你過來啊！”

彭希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了句“抱歉”，馬上向別墅的方向跑去。

“他跑進去幹什麽！！”有人說，“他瘋了嗎！”

“讓他回來啊！”陳菲聲音都帶了哭腔，她跑了兩步喘氣，後面有人道，“來不及了，上面的房間都已經燒起來了！”

“彭希！！——”陳菲又聲嘶力竭喊了一句。

彭希自己也覺得自己瘋了。

他腦內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聲音。

莊園的別墅內已經清空了人，空氣中有一股難聞的焦味。上方不斷有爆破聲，在進入到別墅內更加明顯。

這種聲音會因為空曠成倍擴大。

老式的建築內，随時都有可能發生坍塌，彭希跨步上了二樓進了屋子的時候，聽見一樓一陣騷動，顯然是有人沖了進來。

是外面那群人嗎？

彭希下意識關上了房門，他走進的是簡璐的辦公室。辦公室內和昨日無異，簡璐走前并沒有帶走些什麽東西。

彭希快步走到桌子前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那個相框。

他把照片從相框裏取出來，聽見外面一陣疾風暴雨的腳步聲。彭希心髒快要跳出喉嚨，滿腦子都是該怎麽辦，如果那些人進來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危險，他也完全不知道怎麽應付。

他真的是瘋了，怎麽會在轉身時候有這種愚蠢的想法！

但他只想拿到這張照片。

他看見這張照片的時候，想起了簡凝說的話，這是他童年裏唯一一張留存下來的照片，那是簡璐覺得握在她手中“簡凝的童年”。

此刻說它比生命重要之類的話會過于矯情和天真。

所有一切的動作只能說是大腦當機時候的下意識反應，可能連彭希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當有人破門而入的時候，彭希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立刻蜷縮着身子鑽到了桌子的底下。

桌子下方有一個開合的擋板，居然能把他整個身體完全擋在其中不被人發現。他的姿勢一點都不舒服，裏面還能聞見老舊家具的黴氣。

照片被他放在自己的胸口，他雙手捂着，覺得它滾燙。

但身體的恐懼騙不了人，他聽得見耳邊全是被砸碎砸爛的聲音，不久，上方就能感覺到被重物一錘錘錘下來的巨大動靜。

不行，再砸就要穿了！

彭希屏住呼吸，心髒狂跳，做好了随時跳出去的準備，再砸得感覺上方的壓迫感愈發強烈的時候，對方停了手。

有人罵罵咧咧了幾句話，而後退出了房間。

彭希手腳發軟地靠着，聽見這個空間裏的人真的走出去了，他才慢慢推開擋板，伸出了腳。

他手中握着照片，貼在胸口，弓着身子喘氣。

彭希想側身拿手機，才發現手機不知道在什麽情況下被自己已經坐碎了屏幕，屏幕內能看見見信息，但是完全不能劃開使用，四散開來的蜘蛛網狀的裂紋。

他聯系不到陳菲！

一時沖動随時會送了他的命。

彭希的精神緊張，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宅邸之內的火勢不知道有沒有蔓延，但如果有，他肯定會被這麽困在這裏出不去。

這種感覺一旦起來，彭希忽然覺得大腦開始冷靜放松下來，他側耳聽着，不一會聽見了警笛聲。

警察來了嗎？

彭希正想着接着就聽見了大量的腳步聲，他不敢輕舉妄動，又怕是那些鬧事的人折回，就想把自己的腿收回來，但一動就發現大腿麻木，動彈不了。

與此同時，有好幾個人進入到了這個房間內。彭希很快就看見眼前一雙腿，他下意識想收回去，已經被人一把按住了大腿。

“警察！”對方蹲下大喊，“我是警察！”

“！！！”彭希卻條件反射掙紮起來，雙手死死護着照片，驚恐地看着他們。

“別別！”一個女聲用英文喊道，“不要打他！他是我們的人！”

是陳菲！

彭希放松下來，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他用手拍了一把上方的桌子的頂板，一邊借力慢慢從裏面鑽出來。他雙腿已經麻了，只能撐着桌子被人扶起來，而陳菲看見彭希幾乎立刻上來抱住他，喊道：“謝天謝地！！！”

“……”彭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怔怔看着陳菲，又驚呆了一樣環顧了一圈四周進來的外國警察。

“你們得現在出去。”警察說，“快走吧，這裏很不安全，去安全的地方！”

陳菲拉着彭希的胳膊，把他帶下樓梯，邊走邊道：“你想吓死我嗎？！”

“對不起。”彭希輕聲開口。

“你回去幹什麽！？”陳菲顯然有些生氣，“你知道多危險嗎？外面那些人簡直是瘋子，跟喪屍圍城一樣！他們根本不是報道上面說的那些‘設計師’和‘從業人員’，根本就是在借題發揮的人！太恐怖了，我怎麽會遇見這種事情……”

陳菲碎碎念了一大通話，似乎也終于冷靜下來，皺眉詢問彭希：“你沒事吧！你真的沒事吧，我口口聲聲和簡凝說了要把你安全帶回去，你如果有個三長兩短的簡凝會殺了我！”

“簡先生？”彭希好像醒了一樣，“簡先生知道這件事了？”

“他早就知道了，他當時就說讓我們不要再拍了，立刻就把你帶回去！”陳菲吐了口氣，他們兩人出了別墅，馬上被警察接走，包圍在最裏面保護着上了警車。

車上坐着很多人，大家裹着大衣，喝着熱水，高聲談論着。

看見彭希和陳菲終于上了車，所有人都圍住了彭希，詢問他怎麽回事，有沒有受傷。

“他們會把我們帶到安全的地方。”陳菲和彭希找了個位置坐，她看着彭希，給他遞了一杯熱水，“現在約瑟夫和簡璐始終沒有出現，不知道是不是一早就收到風聲逃走了。”

“……”彭希蹙眉道，“簡璐也跑了？”

“不知道情況，也不好說，不知道她是自願走的還是約瑟夫脅迫不得已的，總之他們倆都人間蒸發了。”陳菲喝了口水，雙手捧着搓手，“市區內現在很亂，據說所有的Leslarmes，還有其他的店都在被打砸，後來升級成了打砸商場。其他的事情我們不好讨論，我現在……我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我想見我的孩子……”

彭希看見她的樣子，知道她一個姑娘也是夠堅強的，到了這節骨眼兒上還這麽冷靜，這會才顯露出一點動搖來。彭希低聲安穩道：“沒事的陳菲姐，我們都會回去的。”

“你剛剛去拿什麽了？”陳菲眼裏有些眼淚，她擡頭看彭希，“你告訴我，什麽東西那麽重要，你連命都不要了？”

她低頭查看彭希身上，他的褲腿的地方被蹭破了一大塊皮，而膝蓋也因為撞擊和摩擦出了很多血。陳菲倒吸了口氣，要了急救的醫療包，給他慢慢擦拭包紮傷口，一邊道：“還好都只是皮外傷。”

彭希一只手始終放在口裏裏扣着那張照片。

他手按在照片上，依然覺得從手心傳來的滾燙炙熱。

“這是很愚蠢的事情。”彭希垂下眼，“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回去。”

“……”陳菲好像知道了什麽，“是簡凝的東西？你昨天在簡璐的房間裏看見的嗎？”

“差不多吧。”彭希說。

“你下次不可以這樣！”陳菲氣道，“萬一你剛才出不來了，你要簡凝怎麽辦？你把簡凝從泥沼裏拉出來，因為你消失，要讓他跟着掉入深淵？還是你從始至終不知道自己對他而言多麽重要，才這麽作踐自己性命啊？？”

“重要……”彭希輕聲開口。

“當然重要！”陳菲說，“你太蠢了你！”

彭希安靜下來，他靠着椅背冷靜了一會，又輕聲對陳菲說：“對不起。”

“別道歉了，你手機呢？”陳菲說。

“啊。”彭希把手機拿出來，看見了上面碎裂的屏幕，他滑動手機沒有反應，只能在解鎖時候看見上面無數的電話和一直+1+1+1的消息。

“你手機壞了？”陳菲說，“我手機也沒電了。”

“這怎麽辦。”彭希道。

“到了市裏可以充電，我先借別人的手機打個電話吧。”

“可我好像背不出簡先生號碼。”彭希懊惱道，“我一定，我下一次一定背下來。”

陳菲問別人借了手機，拿來撥電話：“我讓我助理去聯系簡凝了，但是一時半會聯系不上……”

“聯系上了！”陳菲的助理喊道。

“簡先生！”彭希一下從位置上站起來，對着助理攤手，“我想和他……”

“他已經挂了！”助理說。

“什……”彭希愣住了。

“他說他現在在飛機上，馬上起飛需要關機。”助理說，“他還說，‘讓彭希等在米蘭，這六個多小時哪裏都不許去’。”

“……”彭希一瞬間不知道說什麽。

他坐回到座位上，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他手摸着口袋中的那張照片，心髒砰砰跳動着。

……

到頭來，整個團隊經歷了一場不小的動蕩。

陳菲作為核心，下午的時間在警察處做了筆錄，又不斷安撫着其他人員，還要取消所有時裝周的行程。

“這沒什麽Fiona。”團隊中的人反過來安慰她，“你根本不需要自責，沒有你的話我們一定都不能活了，你真的很堅強。”

“我們該找Leslarmes要說法。”另外一個人道，“約瑟夫這麽做把我們推往了風口浪尖，卻自己一個人置身事外，這件事太不公平了。”

“是啊。”其他人道，“我們一定要起訴他。”

“Leslarmes的事讓大家受驚了。”陳菲還是無比愧疚，“時裝周是大家都期待的事情，沒想到這麽草草收場，我肯定是有責任的。回到倫敦後，我想給大家先放個假休整一下。”

“別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彭希嘆氣道，“我才是最應該道歉的人。”

“那你快道歉，你讓大家擔心死了。”陳菲說。

彭希鞠躬道歉，大家紛紛表示這事兒不能這麽完了，他們必須找到約瑟夫和簡璐。

陳菲知道大家都忙了一天了沒怎麽吃東西，當務之急是先補充體力，再找到一個住處。使館不斷打來電話詢問是否安全，而時裝周的組委會也一直詢問是否需要幫助，甚至幫他們安排了酒店。

國內的人也開始陸續得知消息，為陳菲和彭希今日的事情感到憤怒委屈。而簡璐是約瑟夫未婚妻的這件事，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在國內的網站上爬上了頭條。

一行人到達了酒店，發現酒店旁邊就有個大型商場，最外側頗為顯眼的Leslarmes已經被砸了稀爛，剩下滿地的玻璃被警察的黃色封條封鎖，以防路人走入。

殃及了旁邊的幾個商店，看起來一片狼藉。

一夜之間的變化也太快了。

一句口無遮攔的傲慢話語，導致了整個時尚行業的憤怒，繼而不知道什麽原因最後愈發擴大，變成一場破壞力極強的暴///亂，彭希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還能上社會新聞，甚至可能還在剛才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送了命。

他緩緩把一塊面包送入口中，食不知味。

外面的天已經暗了下來，彭希感覺自己的手機在震動，他的屏幕不允許他接電話，只能看着上面閃爍着的“簡先生”三個字。

“陳菲姐。”彭希拍拍陳菲，說道，“簡先生好像到米蘭了！”

“嗯？”陳菲拿出手機，“我來打。”

她撥通了電話的時候，彭希感覺自己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兒。

“你到了？對，地址是這個。”

“你在……啊？你就在外面嗎？我們在酒店的酒廊吃飯。”

“對對對，你走進來。”

彭希沒有聽完這通電話，他已經從位置上站起來，快步向外跑動，剛跑步轉個彎，迎面就撞上個人。

熟悉的香氣連着人一起撞到他身上，他垂頭，看見簡凝那雙光澤下琥珀色的眼睛。

他可能跑得有點急，臉色蒼白，嘴唇卻紅紅的，頭發有些散亂，看起來像忽然撞入他懷裏的受驚小鹿一般。

“簡……！”

彭希話沒說完，簡凝已經一把抱住了他。

他的把臉埋在彭希的胸口，大力地吸了口氣，然後松開他，一把推開。

彭希還維持着張開手想抱住他的動作：“……”

“你是傻逼嗎？”簡凝完全不顧形象，劈頭蓋臉大聲罵道，“陳菲都和我說了，你剛幹了點什麽？”

“她怎麽告密呢……”彭希無奈地看着他。

“你給我滾！”簡凝把手中唯一的看起來相當貴的鱷魚皮手包直接往彭希身上砸，“你喜歡死就去死好了！”

他說完，大口喘了口氣，左眼滾了滴眼淚下來。

“簡先生。”彭希走上前去，垂頭抓着他的手腕，用食指揩掉他的眼淚，“別哭，我錯了……”

“滾。”簡凝把頭又靠到他的胸口。

彭希抱住他，手有些抖。他比簡凝更想流淚，天知道他蜷縮在狹小的空間之中弓着腿，那張照片成為他最後的一點念想，被他捧在胸口的感覺有多麽難忘。感覺想和他再見，又感覺會和他再也不見。

簡凝身上冰冷，似乎剛從寒風中跑來，還有些氣喘。他用手搓了搓簡凝的肩膀，低聲道：“這裏好多人看着啊，要不，去和陳菲打個招呼吧？”

簡凝松開他，點了點頭。彭希把簡凝身上背着的包提起來背上，簡凝顯然來得匆忙，只帶了點貼身的衣物。

“簡凝。”陳菲看見簡凝的時候跑過去，她大力擁抱了一下簡凝，一下哭出了聲，喊道，“謝天謝地啊我還能見到你。”

“你沒事就好。”簡凝單手拍拍她的後背。

“你也沒吃飯吧，要不要坐下吃一點？”陳菲對着周圍道，“嗨，大家快來打個招呼，這是簡凝。”

在座的模特當然都知道簡凝的名字，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對方。簡凝對他們淡淡點頭，低聲道：“我有點累了，就不吃了，你們住這裏嗎？那我去開個房間吧。”

陳菲也不勉強，只是道：“那一切等睡醒了再說吧，你也辛苦了。”

“我也失陪了。”彭希對大家說，接着低聲道，“我和你一起去。”

簡凝開了個房間，和彭希一起進了酒店。他打開了門，彭希就蹭着門縫跟了進來。他關上門後，看着簡凝。

簡凝把包放到了椅子上，也回頭看他。

“簡先生。”彭希輕輕開口，“對不起。”

“……”簡凝憋着一肚子的火，早在外面撞到他的時候已經被撞得煙消雲散了。他在飛機上想了很多，下飛機之後又接到了陳菲給他發的信息。

信息裏面告知了他們現在很安全，動///亂應該已經被暫時鎮壓住，沒有什麽危險的地方。彭希的腿受了皮外傷，已經處理過傷口不要擔心。他剛剛在事發的時候不知道回到現場去找了什麽東西，她很擔心，希望簡凝能問問他。最後給了簡凝已經入住了的酒店位置，如果他下飛機了就盡快趕過來。

“腿。”簡凝掀起眼皮看他。

“陳菲姐這都和你說了？”彭希說，“沒什麽大事，都是小傷……”

“腿。”簡凝又重複了一遍。

彭希只能撩開褲腿，給簡凝看已經包紮好的傷口。簡凝冰涼的手指觸碰到了他的腿上，緩緩撫摸過去：“疼嗎？”

“不疼了。”彭希說，“真的。”

簡凝把他褲腿放下來，彭希卻前傾身子，把他整個人給攬入到了懷裏。簡凝沒有掙紮，乖順地被他抱着。

他們都需要有這個動作，來确認一下彼此的存在。

彭希靠着他的額頭：“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我們會這麽見面……我也沒想到簡先生會跑來這裏……”

簡凝沒有回答他，一直沉默着，彭希還想說什麽，就忽然感覺到他的上衣口袋有手入侵，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彭希松開他，看見簡凝雙指夾着那張照片出來，神色驚訝地擡頭看着。

“……”簡凝翻來覆去看了一下，擡頭看他，“你就是為了這個？？”

“……對。”彭希也沒什麽不好承認的，他垂着頭，有些悶聲道，“我知道簡先生會罵我，但我一想到這張照片之後我就見不到了，不複存在了，我就忍不住想跑回去拿到它。”

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還有人看！

愛你們！！！麽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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