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六十九】 (1)

簡凝在浴巾中看着他, 額前垂着幾縷長發。

彭希手法輕柔地給他擦着頭發，他看着簡凝的雙眼, 真誠和他對視。

“我本來就要帶你回去。”簡凝說。

“帶回去和我自己想回去不一樣的好不好……”彭希無奈道。

他拿了吹風機, 給簡凝細心地吹完了頭發。簡凝的頭發又到了腰, 他經常長了還會去剪短，前陣子染了些基本看不出來的栗色, 在陽光下就顯得皮膚更白。

等給簡凝吹完頭發，彭希又把人公主抱起來。簡凝皺着眉頭：“我可以走。”

他根本不覺得有什麽疼痛, 彭希很溫柔，特別溫柔。其實上一次也很用心的溫柔, 就是太傻了, 他喊了疼久停下來問哪裏疼，急得團團轉。

怎麽有這麽傻的人啊！

簡凝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鏡子，鏡子裏他被彭希抱着, 只露出一個頭, 還能看見彭希的側臉。

混血的五官真實無懈可擊的挺拔, 靈魂卻傻成一條狗。簡凝已經事後反思他到底看上彭希什麽了，看上他傻還是活爛。

算了, 這次算是扳回一成了。

彭希把人抱到了床上蓋好被子，簡凝還在蹙眉思考這個問題。彭希以為他不舒服，有點急地躺到他身邊：“簡先生, 真的沒有難受嗎？”

“沒有。”簡凝看了他一眼。

“那就好。”彭希笑起來，随即又苦惱起來，“我不應該在今天, 明天簡先生還要坐那麽久飛機……”

簡凝忽然想起他們在浴室的話題：“……你剛剛說的，什麽叫自己想回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彭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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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凝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道：“……我執意讓你回國這個決定，你之前覺得無理取鬧吧。”

“不是不是。”彭希連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既然和簡先生約定好了要努力一點，就不能半途而廢。但是比起那些，我覺得我也離不開簡先生。”彭希說，“不存在無理取鬧，如果可以，簡先生明明可以對我再任性一點。”

簡凝把臉埋到被子裏，轉了個身。

“哎。”彭希從後面摟住他，“要休息了嗎？”

“嗯。”簡凝應了一聲，“我還要想怎麽回去和許柯道歉……”

他沉默半晌，又轉過頭看彭希：“我是不是有的時候确實很無理取鬧的讨厭？”

“偶爾……對別人而言，或許會吧。”彭希笑得眯起眼。

“……”簡凝閉上眼，“那我以後注意。”

“其實我也挺奇怪的。”彭希用手撐着頭趴在床上，“雖然大多數人對簡先生的評價都是‘陰晴不定’，‘不好相處’之類的，但是其實很多人還是會跟着簡先生走，喜歡簡先生的工作方式。”

“是麽？”簡凝閉着眼問。

“是啊，你沒發現嗎？”彭希笑起來，“我剛來AQA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訴我你的老板是一個很可怕的人，但AQA裏的人除了那些被你開除的，根本沒有什麽人離職啊。連奶茶都不讓喝的公司，為什麽離職率那麽低呀？一定是因為簡先生的個人魅力吧。”

“……”簡凝不知道為什麽，被他這一通誇弄得開始羞澀起來，用被子蒙住了臉，又背向了他。

“晚安簡先生。”彭希高高興興地親吻了他的臉頰。

……

第二天，彭希就這麽跟簡凝走了。

“我太了解你的性格了，就是因為太了解你，所以我覺得我也勸不住。”陳菲臨走前和簡凝說，“彭希是個很難得的孩子，今年的時裝周，他開場ScarLet的秀也近乎完美，如果只是不放心他一個人的話，我覺得你太小題大作了。”

簡凝剛想開口，彭希道：“不是不是姐……是我自己想回去的。”

陳菲看了他一眼。

“我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彭希輕聲道。

陳菲沒有再說什麽。

上飛機後，彭希和簡凝坐在商務艙內，彭希面向着窗外發了會呆，簡凝側臉看他，道：“真的不後悔嗎？”

“嗯？”彭希愣了愣。

“我們倆看起來相當像戀愛腦智障。”簡凝面無表情道。

“那就是吧。”彭希笑起來轉過臉，看着簡凝，“想想也就是24小時前的事情，但總覺得已經很遙遠了……簡先生，我當時拿到了那張照片就有人進來，我很怕他們把我抓出來，就抱着你的照片蜷縮在桌子底下。”

簡凝靜靜聽着。

“我真的很害怕，我現在都很後怕……這麽說可能有點丢臉。”彭希揉揉鼻子，“我想如果我真的被他們襲擊，我被打死了，你來領我屍體的時候看見我捧着你的照片，會不會特別傷心。”

“你一天天都在想什麽？”簡凝瞪了他一眼，“我絕不會傷心，我還會覺得你蠢死了。”

彭希笑起來：“嗯，我知道了。”

于是彭希本來計劃一年的學習經歷，就在這麽落下了帷幕。

大多數人聽聞後可能會覺得可惜，仿佛他所有的前途都夭折在這一件事裏。但只有彭希知道，他得到了自己現階段覺得最珍貴的東西。

其實他自己比誰都清楚，哪怕跟着陳菲去了倫敦，帶着他刷臉各大時裝周，他可能還是不知道自己最後的最後要些什麽。他的目标從一開始就是微小炙熱的，要把錢還清，要讓家裏過上好生活，到後來要離開家，要在上海站住腳。其他的諸如要把口語練好，或者一定要吃到明早第一籠出爐的大餡兒包子，要讓簡凝感受他從未感受的新年，這些看起來微薄真實的目标。

但昨天和簡凝的那一翻對話，确認了心意後，彭希終于感覺自己撥開了一道光，他曾經心裏默默許諾的要和簡凝共同擁有的未來，他好像隐隐約約能感覺到它的輪廓了。他一點不想離開簡凝，做任何一點折磨他的事。

回來之後的第二天，簡凝和彭希一起去公司。公司上下的人看見他們倆走在一起，都含着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連前臺小妹看見彭希來打卡都滿臉的崇拜，讓彭希一下摸不着頭腦。

“你們怎麽了？”彭希問，“我就走了一個月，至于回來跟看怪物一樣看我麽。”

“至于。”前臺妹子雙手合十，“今天開始我是不是該叫你總裁夫人！”

“？？？”彭希張開嘴，“哈？”

“老板娘也可以！”前臺妹子說，“簡妃也可以！少夫人也可以！你看看哪個合适？不行我在內部交流群發起投票吧，看看大家想叫你什麽！”

“等等！”彭希一把揉亂頭發，崩潰道，“你在說什麽！”

“簡總千裏赴米蘭救妻的故事啊！公司上下都傳遍了！”前臺小妹繪聲繪色道，“那天簡總剛進會議室就喊‘不行！我不能冷靜！我要去找他！’，然後拉都拉不住！過一會Ethan叫我給他看越近越好飛米蘭的航班，我又定航班又定車的，然後我才知道你在米蘭的遭遇……”

“你不同情一下？”彭希瞪着眼不可置信道，“你就光顧着八卦我？”

“哎呀，你這不沒事嘛。”前臺妹子道，“但是你們也太感人了吧！簡總霸道總裁啊，撂下一會議室的人就去找你，天吶天吶太浪漫了……”

彭希不想看她發瘋，打完卡就道：“我上去了。”

“太浪漫了太浪漫了……”前臺小妹又念叨了兩句，高聲喊，“總裁夫人慢走！”

彭希頭疼，但是聽見這個詞忽然又覺得想笑，進了空無一人的電梯，單手捂着嘴“噗嗤”笑出了聲，接着忍不住越笑越大聲。

電梯應聲到了頂樓，彭希走出電梯，就發現外側許柯的辦公室裏，許柯一個人坐在辦公室桌後，裏面沒有簡凝的身影。

他又走到簡凝的辦公室內，簡凝靠在辦公桌上，長腿交疊一伸站着，似乎在思考什麽問題。

彭希敲敲門走了進去，走近他低聲道：“你怎麽不去找許柯哥？”

“我在思考。”簡凝咬着拇指的指甲，顯出焦慮的樣子。

彭希挑挑眉毛，說道：“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沒錯？”

“……只是不知道怎麽道歉。”簡凝掀起眼皮看他，“我感覺我進去他就會殺了我，把新仇舊恨一起報了。”

彭希想着你們有什麽新仇什麽舊恨的，一邊道：“我陪你一起去，畢竟始作俑者是我。”

簡凝應該是在糾結許柯會不會原諒他這一點。

他和許柯相處，許柯基本都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沒什麽心思，那天簡凝執意要走，許柯雖然幫他收拾了爛攤子，但是明顯是被他這種行為弄得非常生氣，連送都沒有來送他，電話和微信一個都沒有，簡凝到了米蘭落地給他發了微信報平安，對方也沒有回他。

“走。”彭希看他別別扭扭的樣子，抓着他的手腕道，“總要說的，既然想着改變過去，先從改變自己不坦率的性格開始吧。”

“……”簡凝自認理虧，只能先把手抽回來，接着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走出了辦公室。

簡凝敲了敲許柯辦公室的透明玻璃門，許柯擡眼看見是他們又低頭道：“門開着。”

“許柯哥。”彭希快步走上去先和他打招呼，“我回來啦。”

“聽見了。”許柯翻了相當明顯的白眼，“回來就回來了呗。”

“你不想我麽？”彭希走到他旁邊，前傾身體靠到桌上，親密道，“怎麽感覺一臉不想看見我的樣子。”

“沒有啊。”許柯音量不小道。

“那就是在生誰的氣嘛。”彭希笑道，“讓我猜猜，是簡先生嘛？”

簡凝走到他桌前，面無表情又別別扭扭道：“……對不起。”

“嘶。”許柯一臉嫌棄地雙手搓着自己的雙臂，邊念叨邊不知道為什麽自顧自笑了起來，“太惡心了，啊啊啊——好了好了！我不生氣了，你別跟我道歉，怪別扭的。”

“……”簡凝雙手抱起來，又恢複了之前高冷的表情，“真難伺候。”

“嘿我說你，別給你臺階下你就蹦跶。”許柯拍了下桌子站起來，指着簡凝道，“你他媽自己給我反思反思自己的行為，扪心自問一下做的對不對？？彭希我不擔心嗎？結果你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我一個人開會開到六點鐘！我他媽幫你開完會不光擔心彭希現在還要開始擔心你，我容易嗎？！阿凝，這些行為我就問你值不值一個ScarLet的水牛皮包？”

“我買我買。”彭希馬上道，“這件事歸根結底怪我……”

“怪你個屁！”許柯插着腰罵道，“你就是個憨批，什麽破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呢！你買是吧，那你買。”

“……”彭希小心翼翼又看向簡凝，“那……我們算內部員工吧，有沒有員工折扣？”

簡凝嘆了口氣，扶着額頭。許柯實在憋不住，手扶着彭希的肩頭笑得前俯後仰的。

“弟弟。”許柯笑得擦了擦眼淚，“你怎麽就一起回來了？”

彭希說：“說來話長……要不一起吃午飯時候再說吧。”

許柯坐下來道：“早上的時候Leslarmes的官方在twitter和ins上都發表了英文的道歉信了，在微博上，Leslarme中國也發表了中文版的信件，下面的人很多已經知道你和陳菲的拍攝行程，要求他們給你們道歉呢。”

“……約瑟夫這是出現了嗎？”彭希蹙眉道，“昨天他帶着簡璐女士失蹤了。”

“約瑟夫應該已經回去主持大局了，不過，簡璐女士的狀況其實在國內挺糟糕的。”許柯看了簡凝一眼，嘆氣道，“簡璐雖然這幾年事業都在海外，可是國內還經營着網店實體店，知道她和約瑟夫的關系後，因為她沒有及時發聲，已經被很多人開始讨伐攻擊了。店鋪評論和微博評論都淪陷了，她依然沒有出現……而且，因為約瑟夫的言論涉及的種族問題非常敏感，簡璐的店鋪已經被直接關停了。”

“……”簡凝顯出一點訝異的神色，“永久性的？”

“暫時不知道。”許柯搖頭道，“但不是個好消息，她這次這一步走得錯上加錯，我現在最怕的就是連累你。”

“會有影響嗎？”彭希問。

“我們必須反應及時一點。”許柯拿起一個文件，“公關那邊出具的想法是，希望你能強硬一點，為彭希這件事發聲，公開已經和Leslarmes完全解除關系。這樣的話就相當于站了隊，站到了簡璐的對立面。”

彭希看向簡凝，他搖頭道：“簡先生，這倒不必……”

“就這麽辦。”簡凝當機立斷道，“馬上讓公關拟條微博出來，讓新媒體部門的人全力配合。”

“好。”許柯說。

彭希道：“你徹底不打算管簡璐了嗎？”

“對。”簡凝說，“既然是她自己的選擇，她當然要付出代價。”

彭希沉默了一會，點點頭：“我知道了。”

許柯嘆氣道：“當然，阿凝，我在這裏也要鄭重和你道個歉。我這幾天心情不好，當時我就是腦子反應不過來，不能理解你的甩下大家離開那個莫名其妙的舉動，不過不是說我道個歉認個錯你就不給我買水牛皮包包了，包包還是要的……就是……阿凝對不起。”

“你怎麽心情不好了。”簡凝勾勾嘴，随口問了一句。

“也沒什麽。”許柯說，“就是被人甩了。”

彭希：“……”

簡凝：“……”

“就是上次帶你們見的歐旻。”許柯說，“他主動來和我提的分手，算啦，分就分啦……習慣了。”

“許柯哥。”彭希有些心疼他道，“沒事的，他沒什麽好的，我們還有下一個。”

“嗯，對。”許柯顯出随意的樣子，“拜拜就拜拜了呗，好啦，我真的沒事。”

和簡凝出了許柯的辦公室，彭希用手碰了碰他的手腕：“簡先生……”

“嗯？”簡凝側頭看他。

“對不起。”彭希說。

“沒什麽對不起的。”簡凝搖搖頭，“你說的對，我有時候确實太心軟了。”

彭希嘆了口氣，擔心地回眼望了一下許柯的辦公室：“許柯哥真的沒事嗎？”

“應該吧。”簡凝說，“遠離人渣不應該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也是。”彭希點點頭。

AQA用官方微博寫了一則聲明，聲明中說了旗下的模特彭希在Leslarmes山莊拍攝時的遭遇，表示當時因為主理人約瑟夫的出逃，導致了彭希和他們的拍攝團隊被殃及，險些有生命危險的事情。AQA希望Leslarmes官方對彭希正面道歉，并且之後不會再和對方有任何的活動。

這則聲明出來之後，一時間成了國內近期時尚圈最熱門的話題。

大多數路人驚訝的是：

——AQA是簡凝的公司啊？簡凝這是什麽操作？彭希是簡凝旗下的模特，而Leslarmes創始人的未婚妻現在可是簡璐！這算是為了事業和親媽作對嗎？！

——他們母子倆關系本來就一言難盡吧，之前簡璐不是在外網還被爆出抄襲？抄襲的就是自己兒子的作品，後來那組作品并沒有發表，她這幾年的作品都有濃濃的江郎才盡感，是不是現在不得不靠抄兒子的作品提供熱度了？“魔女”的名字怕是保不住了。

——等等？簡凝和簡璐是母子嗎？為什麽都姓簡？！

——卧槽，這層怎麽那麽多路人！那我需要給你們科普一下關于簡凝父親，剛剛去世的億萬投行業大佬方易的情感故事嗎？豪門恩怨的戲碼真的百看不厭！

——那還是沒解釋為什麽簡凝不姓方啊？

這是普遍路人的反應，而其他的一些人則是：

——等等彭希怎麽去了AQA？他現在已經完全是AQA的模特了嗎？難怪現在簡凝去哪裏他本人都跟着，兩個人完全就是狗皮膏藥一樣黏糊吧！

——這是今年萬聖節南瓜派派對時候的照片！我求你們看一眼這對CP吧，太他媽好磕了，比我磕娛樂圈CP上頭多了。簡凝一看就是高嶺之花總裁，彭希就是混血狼狗模特啊，他們倆誰攻誰受啊啊啊……

——真的好磕，寶藏組合。第一次一起活動應該是Pluviophile的春夏大秀吧，彭希以前雖然在模特界夠活躍，但是和簡凝在一起後，整個人都仿佛醒了一樣！是帥出天際的高級感！他怎麽不想着進娛樂圈啊！

——彭希好适合這種妝容，給大家康康他剛結束的米蘭秀場，ScarLet被他穿得比外模還高級，混血禁欲感太強了。

——但是彭希的私服真的一言難盡，我求求簡凝能不能管管他的私服啊。

——求他參加真人秀！我看他臉也能看一整集！

“真人秀。”簡凝把電腦合上，舒服地靠到彭希的身上，“也不錯。”

“可我并不想進娛樂圈。”彭希低頭嗅嗅他的頭發，“真人秀的話肯定都是娛樂圈的明星會去吧。”

“不一定，我之前聽Lances說過，現在很多模特和體育明星普通人都會去參加，不過你不想就不去。”簡凝說，“其實你回來之後，我一直有一個想法。之前本來想等明年的時候再實行，但現在看來，或許提早也不錯。”

“什麽？”彭希愣了一下

“品牌。”簡凝轉頭看他，“你個人的品牌。”

“我？”彭希指指自己。

“就像我的Aqua.M一樣。”簡凝說，“現在很多明星也會自己做品牌帶貨。”

“我帶不動吧……”

“……”簡凝不想和他說話，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不不不簡先生。”彭希趕忙道，“你和我說說品牌的事情。”

“只是想法，并沒有成型。”簡凝背對着他躺着，“主要是你并不願意的樣子，那就算了。”

彭希抱住他後背，說道：“不是不願意，只是覺得有點突然。而且……這樣不就是等于簡先生又給了我資源嗎？我一味地索取簡先生給我的東西……我怕簡先生覺得我不行。如果每一次都半途而廢的話，最後會什麽都得不到吧。”

簡凝嘆了口氣，轉眼看他：“你以為你‘索取’的東西是輕松的東西嗎？”

彭希垂眼看他。

“一個品牌從誕生到結束要經歷多少，我比你更清楚，如果你真的想要去做的話，你只會比我辛苦。”簡凝說，“既然我們都想收拾一下過去重新出發，或許你可以試試把它當作自己的目标。”

彭希低聲問：“簡先生，我可以嗎……”

“你當然可以。”簡凝說，“而且不可以又怎麽樣，被我養這麽讓你難受嗎？”

“……”彭希一時無語，“你說呢。”

“那你就再努力一點。”簡凝拱進他的懷裏，閉上眼，“困了，晚安。”

“晚安。”彭希低頭親了他一口。

事件發酵了三天，在國內的熱度才逐漸褪去了。

Leslarmes的官方雖然沒有在公開平臺給彭希道歉，但私下裏給AQA的企業郵箱發了一封郵件，郵件中非常誠懇地道歉，當然也非常誠懇地要求了删除微博。

彭希自己希望這件事就這麽過去吧，短短一個月就像一場夢一樣，最好的結果是他陰錯陽差拿到了那張簡凝說的“他小時候的照片”，他和簡凝的感情又上了一個臺階，而冬天在此時也跟着一起過去了，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一切有了複蘇的樣子，一切又有了新的開始。

由于彭希的缺席，簡凝本身已經找好了Aqua.M國內秋冬時裝周的秀場模特，彭希這一長段的時間就空閑了下來。至于之前簡凝的提議，他便有機會拿出來研究一下。

創立一個品牌。

其實彭希也知道，簡凝的這個提議并不是他的心血來潮。他應該是想讓彭希在國內模特界能更穩固自己的位置。而品牌也只是用于豐滿他的個人履歷，有AQA在背後撐腰，做出什麽樣的品牌都應該會讓人知道。

還有一件事，就是簡凝那天在網上看完評論之後和彭希随口一提的真人秀。

“ScarLet贊助的真人秀，專門實際記錄開店的。請了幾個明星和模特，都是資深的時尚圈的人，贊助商無論如何給我們争取了一個名額，我們這裏沒有代言人，唯一覺得能夠去的就是你了。”許柯給彭希介紹完，擡眼看他，“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不可以！”彭希瘋狂搖頭，“我不想參加真人秀綜藝！我都沒碰過這種東西！”

“我倒是覺得這個綜藝挺好的呀？”許柯說，“你看，他本質是個經營類節目，給你一筆啓動資金，然後盡可能地賣出更多的東西而已。既然你檔期這麽空，而這檔節目又如此契合，為什麽不試試？”

“我怕我做不好。”彭希低聲道，“真人秀綜藝通常特別容易放大個人特質，我現在出去不是代表‘彭希’，是代表AQA……是代表簡凝……”

“我發現你這個人特別容易想多。”許柯無奈道，“你代表不了AQA，更代表不了簡凝，但是你有自己的價值，你可以讓節目為你提高自身的身價，不是麽？”

彭希躊躇半晌，又問：“所以……這是簡先生的意見嗎？”

“他當然希望你能去。”許柯說，“阿凝現在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你能快點成長起來吧。”

彭希捏着着一本節目的腳本，下午的時候等待簡凝回來。

簡凝開了一下午的會議，Thaumatin的限定款已經進入了準備鋪貨階段，宣傳期的時候撞車了簡凝那一紙聲明，熱度就持續上升。一時間本來年年都相當難搶的Thaumatin限定款，未等到開始，已經被炒出了天價。

弄得彭希都有種自己并不想再工作，不如問簡凝內部要兩件衣服去當當黃牛算了的想法。

越是如此，越是要開始保證大貨的質量，簡凝開完會都已經快接近下班時間，連午飯都沒有吃，彭希去樓下簡餐店給他打包了點吃的上來，終于盼到他回辦公室。

簡凝挂着滿臉的冰爽，進入辦公室之後看見趴在辦公桌上等他的自家狗子，臉色才稍微有點緩和：“……”

“開完了？”彭希坐起來，把熱乎乎的無糖加奶咖啡遞給簡凝，并且還給他拿了一碗打包好的意面，是他知道簡凝去樓下簡餐店點餐頻率最高的餐食，“快點坐下吃一點墊一墊，你午飯都沒吃吧？修仙還是減肥啊？”

簡凝坐下來喝了口咖啡，用叉子攪了一下意面：“我沒胃口。”

“快點吃，否則我要回家逼你吃完做的東西了。”彭希故意兇他，“你想吃水煮雞胸肉還是白煮蛋西蘭花？”

簡凝挑挑眉毛，勾了根面條進嘴裏。

“怎麽了？感覺你開會遇見了很麻煩的事情。”彭希趴在桌上看他，像只豎起耳朵的大狗，“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Thaumatin總部希望我們把定價修改一下，我們不許，他們又提議加大生産量，我們說了下了的單子就這些，工廠夠供應的也只有這點量，不可能再多。電話會議裏和總部的人吵了一架。”簡凝顯然這會還在頭疼，想起什麽不開心道，“我不懂他們為什麽這麽執着于這批貨，就是因為最近被炒得火熱嗎？自從Thaumatin換了那個讨人厭的總監之後，所有的決定都做的一言難盡又小氣。”

“好好，先吃一口。”彭希給簡凝遞過去咖啡，讓他喝一口順食，“Thaumatin的意思是犧牲品質，也要做出超量的東西？這太難為人了。這說難聽點就是賺黑心錢啊。”

簡凝兩個腮幫子塞得和倉鼠一樣鼓鼓的，沒有說話。

彭希手撐着頭看簡凝，他愈發覺得簡凝開始和他說起這些話題來的時間越來越多，簡凝每次抱怨工作上的事情的時候也越來越多，彭希不覺得煩悶，反而相當享受簡凝的碎碎念。

他喜歡這種時候的簡凝，皺着眉頭說自己一肚子的想法，看着他一動一動的嘴都能感覺心情很好。

“對了。”彭希把一張表展示給簡凝看，“我今天去報了駕校，已經交完錢了。再過幾個月，我就能開車上路了，再也不用簡先生載着我，我也可以載簡先生了。”

“恭喜。”簡凝半垂着眼道，“科目三的時候可以把法拉利借你練習。”

“……那也不必了吧。”彭希捂着臉笑，“簡先生冷面開玩笑的時候真的不好笑啊哈哈哈。”

“我沒有開玩笑。”簡凝看向他，“等你考出來了送你輛車吧。”

“？？？”彭希擺手道，“我不要！我又不是沒錢買。”

“那你買一輛送給我。”簡凝說，“我的法拉利就送你了。”

“……”彭希一時半會也理解不了這個腦回路，決定中止這個話題。簡凝一邊和他抱怨，一邊不知不覺也吃完了一盤的意面，喝了一杯咖啡，他坐在椅子上愣了一會，開口道：“真人秀綜藝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我沒什麽問題……”彭希說。

“嗯。”簡凝點點頭，半晌開口道，“我昨天得知了他們的嘉賓陣容，忽然又有點動搖了。”

“什麽？”彭希愣了一下，“所以，有誰呢？”

“一個男團的偶像明星，叫周之潭。兩個設計師，其中一個叫Even陸先……”簡凝頓了頓，“這個人，我之前和他有些交集。”

“嗯？”彭希的頭一下昂起來，露出一副豎起耳朵的樣子，“什麽交集。”

簡凝白了他一眼：“以前算是我的徒弟吧。”

“啊。”彭希又愣住了。

“池嵘林的事情之後，直接就退出了我的工作室，跟着我的時間也不久，但是很有天賦的一個人。現在居然也開設自己的工作室，做的網店生意也還不錯。”簡凝說，“他最早走後曾經想在藝術圈有一些作為，但是因為我的輿論風向，讓他錯失了很多機會，所以他應該挺讨厭我。”

“……這樣。”彭希道，“都過去那麽久了，他現在也不錯，應該不會太在意吧。”

“希望吧。”簡凝說，“他和我們參加同一個綜藝，本身就有點挑釁的意味不是麽？”

彭希整句話就聽見了個“我們”，頓時有點輕飄飄，還跟了一句：“我們不怕他。”

“還有一個模特。”簡凝說，“你應該認識，叫喬楊。”

“啊？”彭希眼睛一亮，“原來他也來啊。”

“你這麽激動幹什麽？”簡凝冷言道。

“……”彭希抓着他的手，笑道，“簡先生這是在吃醋嘛？”

“那我告訴你還有董超的話……”

彭希：“……”

得，這都誰和誰。

“董超和喬楊是組合參賽，這是你之前的經紀公司吧。”簡凝說，“我不得不佩服，節目組之前做的功課很多，我總覺得我答應你去參加是把你推進了個大坑。”

“再大的坑也沒之前那些大，安心吧。”彭希抓着他的手，用拇指蹭了蹭，“吃飽了嗎？回家吧簡先生。”

簡凝點點頭，被他拉着站了起來。

回到家裏，一貓一狗就已經沖了上來，狗更喜歡簡凝一點，貓則是願意黏着彭希。彭希每次都開玩笑道，小橘就像簡凝，灰灰就像自己，所以彼此一定會更喜歡對方。

今天回家的時候，兩只已經被阿姨洗過澡，毛吹得蓬松又柔軟，一瞬間把所有的壓力和壞心情都治愈得幹淨。

彭希蹲在地上，左邊摟着阿拉斯加，懷裏抱着粘人的橘貓，邊抱怨道：“小橘真不愧是橘貓，怎麽這個月又幹淨它重了，是不是得咨詢一下寵物醫院的醫生控制一下飲食？它再吃下去會不會肥胖過度啊？”

簡凝在玄關的地方慢條斯理地挂好了大衣，換好了鞋，等洗完手才蹲下來，在彭希的旁邊摸摸它們。

“你看你看，灰灰是不是和我一樣！”彭希看見阿拉斯加又看見簡凝特別激動，開始對着他到處跑來跑去哈氣的樣子忍住不道。

“嗯。”簡凝淡淡道，“和你一樣蠢。”

彭希笑起來，繼續揉着狗頭。

“确實很像。”簡凝忽然說，“我記得撿到他的那天，他渾身是傷，可憐兮兮的。”簡凝看向彭希，“和你一樣，你那時候也可憐兮兮的，被我從狗窩撿走了。”

“嗯。”彭希側頭蹭蹭他，又把貓抱起來道，“我撿到小橘的時候，它也是小小的一只，被媽媽抛棄的貓……”

簡凝手頓了頓。

彭希把貓放到地上，雙手抱住簡凝，頭埋到他的脖間，低聲道：“我們倆撿到彼此，救贖了彼此……謝謝簡先生，沒有你的話，我那時候可能會和灰灰一樣活不下去吧。”

“……”簡凝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是。”

……

讓彭希奇怪的是，喬楊既然知道自己要參加這檔關于經營品牌類的真人秀綜藝節目，卻從沒有提前來和他打過招呼。

彭希空閑下來的時候，主動給喬楊發了條微信。

喬楊一直到晚上才回複：——不好意思哥，最近一直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