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七十二】

車子啓動, 向着家的方向開去。簡凝在開車，彭希就絮絮叨叨和他說了半天今天錄制時候的事情, 簡凝沒有回答什麽, 聽他講完才道：“看起來你挺開心的。”

彭希頓了頓：“還好吧。”

只是不開心的部分沒有挑着講。

彭希說完, 聽見簡凝打了個哈欠，忽然想到什麽, 轉眼看簡凝：“等一下簡先生，你不會一晚上沒有睡吧。”

“下午睡了一會。”簡凝說, “醒來就想着來接你了。”

“你這是疲勞駕駛。”彭希馬上道，“找個代駕吧。”

“沒事。”簡凝搖搖頭, “還有十分鐘就到了。”

彭希懊惱道：“我一定早點考出駕照來……”

簡凝的車駛入他們回家的主幹道, 彭希又問：“……所以事情解決了嗎？昨晚匆匆忙忙出去的事情。”

“嗯。”簡凝應了一聲，想想又不對，搖頭道, “只是把自己知道的實情說了出來, 之後的事情會交給品牌方去判斷。”

彭希低聲問：“會很不好受吧。”

“沒有什麽感覺。”簡凝看了他一眼, 淡淡道，“是真的沒有什麽感覺。”

彭希很想去抱抱他, 撸兩把他的頭毛。

簡凝把車停好，嘆了口氣，雙手扶在方向盤上：“我也該和她分道揚镳了。”

“嗯。”彭希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 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簡凝回眼瞪他：“幹什麽。”

“親一下。”彭希湊過去，把他的額頭按了下來。

車內已經不用開暖氣, 還有點暖意。彭希手穿過簡凝的發絲，溫柔地撫平，簡凝的嘴唇有些幹燥，他松開他之後，有些責怪地看着他：“你現在越來越放肆了。”

這種眼神在彭希眼裏，竟然還讀出點委屈的意味：“總是覺得忍不住，因為和簡先生在一起，感覺好不真實。我以為和簡先生戀愛後，有些感覺會逐步回溫冷卻下去，我卻好像越來越喜歡簡先生了。喜歡親簡先生，想随時随地抱着簡先生，想把簡先生的手捂熱，還想和簡先生窩在一起看電影。”

簡凝看着他，錯覺他身後會有條搖動的尾巴，非常蠢。

但他又很想靠近他，暖烘烘的。

彭希和他對視着，兩人湊的很近，呼吸都在彼此臉上。簡凝主動湊上去又親了親他的嘴唇，彭希就抱着他的腰，更熱情地回應了起來。

親到一半手機響了。

彭希把手機摸出來，看見是導演組來的信息，他滑動了兩下，說道：“……第三期的賽制出來了呢，會淘汰人……又是組隊模式。”

“我還沒看過你的選題。”簡凝說。

“我覺得你一定不會喜歡。”彭希笑起來，“不過我今天拿了第三，是不是也算種認可？”

簡凝點頭：“再接再厲。”

彭希重新看向手機：“組隊模式是自由組合，無論幾人都可以？只是人少的話平分的啓動資金也多……直接和第四期的內容有瓜葛，那麽兩到三人的話最合适了？”

“嗯。”簡凝應了一聲。

“我問問喬楊。”彭希說，“他應該會和我組隊吧。”

彭希發了個微信給喬楊，喬楊很快就回複了：

——好啊哥。

彭希馬上道：

——那先這麽說定了。

晚上的時候，其他幾個進入十強的、和彭希比較熟絡的也來找他。彭希想到和喬楊他們已經有約定在先，就婉拒了這些邀請。

簡凝洗完澡到了床上，彭希又已經忘記自己的房間，跑到床上來和他窩着。

原本簡凝還會掙紮兩句，晚上要加班的時候就會把彭希踢出去，但彭希一般賴着不走，有時候就在床上看看電影，看着看着就趴着睡着了。

簡凝加班完躺到床上，彭希就會有什麽感應一般，八爪魚似的纏上他。

簡凝偶爾會想，自己的舉動是不是對的。

他之前不打招呼就讓彭希離開原來的經紀公司，後來又中止了他和陳菲的合作，執意讓他留在國內。彭希現在是一腔熱血地喜歡他，什麽都聽他話，會不會在某一天忽然想通了恨他。

但他又實在放不開彭希。

彭希是他的浮木，讓他在大浪中終究不至于沉底。他一想到彭希離開後萬一有事，他可能這輩子都會出不來。

感情中主動的是彭希，但沉淪更深的應該是自己。

想到這一點，簡凝也會坐立不安。

“你在想什麽？”彭希忽然開口。

“嗯？”簡凝應了一聲反應過來，扶了一下眼鏡。

“你已經畫這個框畫了三分鐘了。”彭希說，還補充了一句，“我數着呢。”

“……”簡凝看向自己的ipad，沉默半晌，嘆了口氣。

“說起來，你不近視吧。”彭希看向他的眼鏡，“晚上為什麽一直戴着眼鏡看屏幕？”

簡凝把眼鏡摘下來，認真道：“防藍光。”

“……你白天沒藍光了？”彭希無語道，“幸好你不上網，再過十年你也和我媽一樣，天天給我發朋友圈小作文。”

“那是什麽。”簡凝問。

“……你不知道也罷。”彭希撇撇嘴。

他看簡凝還在塗塗畫畫，但基本上也沒有畫出個所以然，就道：“不如睡覺了吧，今晚就不畫了。”

“嗯。”簡凝應了一聲。

“晚安。”彭希說。

簡凝背對着他睡，彭希就蹭着他的肩膀，簡凝喜歡穿着睡衣，彭希喜歡裸睡，他蹭了兩下準備睡覺，睜眼一看，發現簡凝那邊有藍光。

彭希額角青筋蹦起：“別玩手機了！”

“等一下。”簡凝轉過身來，“Thaumatin好像發聲明了。”

“……什麽聲明。”彭希愣了一下。

“英文版和中文版的聲明，說已經寄律師函通知對方撤除産品，且要求賠償……”簡凝輕聲呼出一口氣，“嗯，就算塵埃落定了。”

“他們不會找你麻煩吧。”彭希問。

“不致于。”簡凝說，“簡璐如果現在已經知道了的話，她應該明白是我做的。”

簡凝手中按了兩下，他把手機展示給彭希看。

給簡璐發的微信裏，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她把你拉黑了？”彭希低聲說。

“嗯。”簡凝說，“就這樣吧。”

“抱抱。”彭希把他抱緊，“你還有我。”

簡凝沉默半晌，回抱住他：“……是啊，我只有你了。”

……

一周後，彭希錄完了第二期綜藝。

第二期就是完全外景了，大家需要在節目組規定的區域內靠做游戲做任務之類的互動，選取自己最喜歡最需要的門面店鋪。在錄制後期開門營業後，也将由人流帶來收益。

節目組財大氣粗，在市區中心包攬了一條商業街的店面。彭希運氣不好不壞，分到的店面中等地段，下一期就是正式分組了。

彭希又和喬楊确認了一下，對方表示沒問題，他才放心下來。

“去吃個飯嗎？”喬楊問，“第二期大家都熟悉了，收工後想約火鍋唱K呢。”

作為現在有家室的彭希，每分每秒都珍惜和自家簡先生難得的相處時間，就回絕道：“不啦，我晚上有事，夜店小王子自己玩兒吧。”

“好吧。”喬楊笑笑，“怎麽回事，感覺你現在整個人都透露着已婚男士的氣息……”

“哈？”彭希說，“瞎說什麽。”

“夜店都不蹦，是不是二十三歲大好青年啊。”喬楊說。

“……”彭希不想和他争辯，又聽見對面在叫他了，“他們喊你吃飯了。”

“那我走了哥。”喬楊說。

“嗯。”彭希和他揮揮手。

節目錄完，今天也沒有簡凝來接，彭希真的要百度地圖坐地鐵了。雖然簡凝再三問過他要不要給他配個助理，但他畢竟現在和簡凝住在一起，加個助理是不是更不方便了一點……

從前有模特經紀公司的時候，經紀公司的助理大家人多輪流用，帶出去倒是風風光光的樣子，其實回去比模特架子還大。

想到這裏，彭希覺得自己都能搞定，還是盡快考出駕照靠譜。

反正現在下了班就打個車或者坐地鐵回去也挺好，偶爾地鐵上還有人會認出他來要合影，還誇他接地氣，有人還會問是不是在錄節目，弄得彭希相當不好意思。

他跟着地圖穿過街區，看見前面的商場。這家專門賣奢侈品和小衆輕奢的大型商場，算是這片街區最奢華的一棟建築。彭希朋友裏最愛逛這個地方的人，一個是簡凝，一個是林言易……

據說簡凝之前想把Aqua.M的實體店選址在這裏，但是入駐費用太貴，對于品牌的要求還很高，簡凝只能作罷。

但Pluviophile、Thaumatin還有今年簡凝新拿下的品牌ScarLet都在其中，逛哪兒都有他的身影。

彭希來逛過一次，依稀記得裏面還有簡璐的品牌。當時簡凝還淡淡道：“不知道她找什麽關系可以入駐這裏，這關系應該不是一般關系。”

彭希晃進了商場，想着給簡凝挑個禮物。

圍巾或者胸針，帽子手套也可以，彭希正晃着，看見二樓那家女裝店正在裝修。

“……？”彭希側目看看，那不是簡璐原來的品牌“迷蝶”？

他走過去，看見外圍已經被攔起來，內部拆除在裝修，變成了其他品牌的logo圍擋。彭希驚訝了一下，用手機查了查這家店。

頁面顯示店鋪已經暫停營業了，在內地唯一的一家店就這麽關門了。

距離簡凝上一次和他說起簡璐的事情才過去一周，沒想道拆得那麽迅速。他看着那間店鋪，工人一點點從裏面搬東西出來，從縫隙裏能看見裏面被砸得一片狼藉，整個商場還是原來的樣子，打扮精致的闊太太或是花枝招展的美女路過，也只是淡淡看上一眼。

他後來回想，簡璐的事情當然不止是因為這一次的事件，再早之前的時候，她早已不把心思放在設計上，處心積慮之後就是越走越歪。後來成為Leslarmes的主理人的未婚妻，彭希耶絲毫不懷疑她的動機。她走到今時今日，最後也都是因為自己。

當然這是後話了。

後來他們再路過這裏，這裏已經變成了另一家店。不久之後，簡璐在香港和澳門的兩家店鋪相繼關閉，只剩下她在倫敦的總部，後來她找了代設計的事情被捅出，連同她越來越糟糕的設計和産品用戶體驗，她新開發的生産線年末的時候宣布了破産，還要面臨巨額的債務償還。

彭希和簡凝，就從此刻開始再也沒有刻意和簡璐聯系過，終于，她就像逐步被從店面中搬離的櫃臺，桌椅，飾品，吊燈，最後鎖上了門，不會再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簡璐女士，殺青快樂（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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