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合同倒數計時第三十天,鐘銘一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掀開窗簾,向對面望去。

按照以往的經驗,他會看到他的小姑娘裹在被窩裏蠕動掙紮,因為又到了要爬起來做早飯的時間了。然後,她會一點點向床的一邊挪動,直到掙脫溫暖的被窩,垂頭喪氣的走進浴室。

鐘銘這個時間也會進浴室沖個澡,男人洗澡步驟少,速度快,他出來後将頭發擦幹後,彼端那抹倩影才會神清氣爽的從浴室走出來。

他端着咖啡,坐在床旁邊的軟榻上,靜靜欣賞着這幅畫,就像看大片一樣。

這樣的早間觀影習慣,經過連日來的養成,已經很難戒掉了。

鐘銘本以為不會改變。

可是這天早上,當他拉開窗簾望過去時,見到的卻不是清透的玻璃窗,那玻璃窗上竟然被一層半透明的紗簾蒙住了,透着裏面的動靜若隐若現。

隐約間,好像看到一個穿着米分紅色睡衣的影子沖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走進浴室,二十幾分鐘後,那襲米分紅色已經不見了,變成了灰色的浴袍,但看不真切,也有可能是大浴巾圍在身上。

鐘銘皺着眉等着彼端,下一秒,就見那灰色的東西被緩緩掀開,扔到一邊,露出一大片肉色,晃得人眼暈心跳。

可是最可恨的是,他分明看到了夢寐以求的畫面,卻是打了馬賽克的,說那是意淫也好,說是穿着一身肉色的衣服也可以。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視覺上的缺失,可以用想象力填補,然而缺失這麽多,你讓男人怎麽填補?

但見那肉色的物體開始動作,好像走到了衣櫃前,打開抽屜翻出了內衣褲,一件件穿上,調整。

然後又從衣櫃中挑出白色的襯衫,深色的毛衣,以及黑色的牛仔褲。

——

鐘銘坐在客廳裏,沉着一張臉靜靜盯着監視器,等待時間過去。

直到畫面裏,對面的大門被人打開,走出來一道期盼已久的身影,手裏拎着塑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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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銘放下筆記本,走向門口。

不等隋心按門鈴,門板就從裏面打開。

她擡手正要将早餐遞進去,不妨手和手裏的塑料袋卻被人一起握住,就勢一拉,将她扯進門裏。

轉瞬間,隋心已經靠上門板,塑料袋被他拿走,仗着手長随意放在邊桌上,另一手撐着門板,分毫不讓的将她的空間鎖緊。

她擡眼望去,正撞見那雙漆黑好像不太高興的眸子,故作訝異的挑眉問:“陳先生有起床氣?能不能別殃及無辜?”

話音落地,那雙黑眸眯了眯,順着她肩膀滑下去的那只大手,一直摸索到柔嫩的指尖,揉捏着。

直到碰到上面的金屬物,他的動作驀然一頓。

眼底流露過一絲詫異,在望見挂在她臉上的淺淺笑意時,擡起她的手,垂眸一看,她的中指上已經套上了那枚銀白色的素圈。

此前所有不滿,瞬間融化。

高大的身軀不由自主的貼近,僵硬的線條紛紛化作繞指柔。

“你戴上了。”

“嗯。”她輕哼一聲,別開視線,擡起另一只手去順耳邊的發,露出泛紅的耳垂。

可是在他低頭要去侵犯的瞬間,她卻又将頭別開,同時伸出幾根手指推開他的胸膛,笑道:“陳先生,第三十天,合同上規定只能牽手,擁抱,和親吻面部。”

他挑了挑眉,商量的語氣:“甲方願意金錢賠付。”

“乙方已經拒絕了該條款。”

“那麽,甲方願意為乙方做家務,換取任意一個地方的一個吻。”

隋心下意識瞪了他一眼:“乙方拒絕。但乙方願意以時間賠付作交換,延長本合同三天,或是三十六小時甲乙雙方不得見面。”

看來是沒得商量了。

一聲輕嘆,鐘銘揪緊她的手,另一手探向後腰,将人攬進懷裏,并在她的面頰上印下輕輕一個吻。

停頓兩秒,抽身。

落寞的坐到桌邊,翻開塑料袋裏的早餐盒,将裏面的熱粥送進嘴裏。

隋心立在門邊好一會兒,突然覺得有些不落忍,好像她做了多麽十惡不赦的事,可是轉念又一想,連哀兵政策都用上了,她絕不能上當。

臺子上的手機這時響起,鐘銘放下勺子,接起電話,只講了兩句就挂斷,再擡眼時,目光精準而別有用心的向她望來。

由上而下緩緩掃過每一寸領土。

——

隋心一抖,回身就要出去,同時感覺到身後襲來一陣風,速度極快。

尖叫出聲的剎那,剛剛打開的門板,已經被那股力道用力合上,下一秒,她已經被攔腰抱起,向不遠處那個沙發跌去。

一陣颠簸,重量壓下。

那炙熱的吻四處索取,搜刮,巡視領地,遇到柔軟的地方,就發狠的咬一下。那手指也不客氣,專找被最多布料遮蓋的地方下手,靈活的挑開遮擋物,一旦探入就會下狠手。

直到她終于找到空隙開口,掙紮,連指甲都用上了,劃過他的手臂。

他這才漸漸松開,錯開身子,目光迷醉的望着身下的人,淩亂的發梢擋住了部分視線,薄薄的唇泛着潤澤的光,舌尖舔過嘴角的痕跡,笑了。

隋心的臉早已漲得通紅,帶着這個空隙就忙不疊從旁邊滑出去,手腳忙亂的抓住領口和褲腰。

身上還在顫栗,她用盡所有力氣發出聲音:“時間賠付,七十二小時。”

靜默幾秒,他撥開額上的頭,靜靜回望着那張氣憤的臉。

半響,他勾起一抹笑,傾身抓起她的手,在那枚素圈套住的地方,落下一吻。

“好,甲方同意。”

如此痛快,反倒是隋心不敢相信了。

她小心翼翼的瞪着他,正在琢磨要不要在未來三天搬回家住。

然而這時,就見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頭頂上的光,雙手漫不經心的去整理身上的衣物。

“有個急事,我要離開三天,記得想我。”

——

自鐘銘離開兩天了,想念已開始大規模滋生。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無聲無息的滲入你的每個毛細孔,來時不會跟你打招呼,直到你發現它的存在,它已經掌控了你的生活節奏。

四十八小時了,隋心早上下意識的将早飯多裝出來一份,待合上蓋子才想起來,對門沒有人。

鐘銘臨走前将鑰匙留給了她,她每天會過去喂“心心”并且陪它玩一會兒。

空蕩蕩的屋子雖然開着地暖,卻顯得冷冷清清。

她去卧室打掃過,将自己埋進好像比她那張還要柔軟的床鋪裏,聞着殘留的香,是男士沐浴乳的味道。

衣帽間裏的西裝按照顏色排列劃分,基本都是深色,裝在深色系的衣櫃裏,乍一眼望過去,只覺得這個男人的生命裏,缺失了鮮亮的色彩。

冷冷的,沉沉的。

隋心沒有注意到自己整日意興闌珊,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裏見不到,也不像現在這樣如此頻繁的想起。

直到于斯容一語點穿:“心心,你太明顯了。”

“什麽?”隋心問。

“你今天發了十幾次呆了,想他呢吧?”

她怔住:“才沒有。”

“別否認了,你倆舊情複燃了吧?我又不瞎。”

隋心被噎個正着。

她仔細回憶着幾年前她追去溫哥華時的心境,可是怎麽都想不起來,到底那時候的她是否也承受着像現在一樣抓心撓肺的痛苦?

她發現,她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當下。

——

第三天,鐘銘依舊沒有消息,他似乎真的很忙。

于斯容的工作室裏,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自從上次秦朔告訴隋心,秦媛要訂婚的消息,隋心就有一種預感,她遲早還是要面對方町的。

只是沒想到,來的這樣快。

那天一早,工作室剛剛打開大門,門口就響起一陣和緩有力的皮鞋聲。

門板輕輕叩了兩下。

隋心正從茶水間端着咖啡走出來,前去應門。

在距離門口還有幾步遠的地方,擡起頭,目光正撞見彼端那雙桃花眼。

隋心腳下一頓,怔住。

上一次在學校游園會上,隔着人群遠遠瞥見,看不仔細,如今只隔幾步,才看的真切。

宛如荒漠的氣質,這個男人已經完全洗退了往昔的影子,如今的他堅毅剛硬,肅穆的線條像是很久沒有笑過了,眼下染着淡淡的青色,雙頰瘦削,襯得那雙天生就勾人的眼睛,多了幾分犀利,幾分鋒芒。

以前的方町偶爾吊兒郎當,漫不經心,好像沒有什麽事能讓他煩惱,所以他對人對事都不會認真,他人生的存在好像只是在于消遣。

如今的方町,單單只是站在那兒,就像一把鋒利的劍,随時出鞘,刻薄而不近人情。

不知經歷了什麽樣的事,他成了今天這樣。

——

猶豫和遲疑只在幾秒鐘之間,隋心扯開一抹笑:“稀客,怎麽找到這裏的?”

方町眉梢微挑,踏進屋裏:“你們的工作室現在很出名,我是過來談合作的。”

“合作?方總不是負責原料采購麽,怎麽設計的事也感興趣?”隋心故作打趣,将咖啡放在桌上,擺了個手勢請方町入座。

方町走到沙發上坐下,隋心很快倒了一杯水過來,放在茶幾上。

只聽方町說:“現在卓越的設計我也會參與一點。這次來主要也是想見見你,這麽久不見,看你精神狀态還不錯。”

隋心輕笑,點頭的同時,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面。

忽然覺得有一絲好笑,方才那些對話,以前是絕不會出現在他們之中的。

他們更多的時候是在互相揶揄,嘲諷,開玩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仿佛十年沒有見過一般的生疏。

“我記得秦朔現在在卓越的設計部,好像是副主管。”隋心狀似不經意的提起。

她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麽秦朔對方町的印象與日俱增的變差,起初秦朔認為方町是在他姐姐身上感情投資,給自己開創江山,雖然卓越不太可能改姓方,可發展到今日,方町的手腳已經伸的太長了,連未來小舅子的管轄都要插上一腳,也難怪秦朔會如此厭惡。

方町擡眼,露出自進屋以來第一抹笑容:“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明知道秦朔那小子脾氣暴躁,是個爆碳一點就着,就該躲着點,別招惹他。”

隋心也笑了,終于有點像是以前的樣子了。

“一直覺得你變了,但是有很多地方,你其實還是老樣子。”她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停頓幾秒,又道:“比如賤招兒。”

方町笑意漸濃:“我不喜歡的人,沒必要手下留情。”

隋心恍然,似乎在方町的字典裏,權勢就是為了滿足個人私欲的工具。

“別忘了,你和他姐快訂婚了,關起門來一家親。”

話音落地,方町不由得怔住,但很快笑開,嘲弄的。

“原來你知道了。”

隋心颔首:“這又不是什麽秘密。”

話題一轉,隋心又道:“好了,私事聊完了,該說公事了。說吧,卓越想要什麽樣的設計?”

與此同時,心裏也在犯嘀咕,卓越要約外面工作室的設計,秦朔居然沒有和她提過此事?她以前也在卓越實習過,卓越是一向不找外源的。

方町靜了片刻,突然說:“雖然我是代表卓越來約設計,但這件事要對外保密,即使是卓越的設計部人,也沒有人知道。”

“為什麽要保密?”隋心問。

“這是卓越內部的事,暫時不方便對外透露。當然,如果你擔心有任何風險,我們可以在合同裏注明保密條款,絕對會保證你的利益。”

隋心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如果我拒絕呢?”

方町擡眼,眼裏波瀾不興:“你可以拒絕,就當我今天沒來過。但是我希望你能看在大家朋友一場的份上,幫我這一次。”

此言一出,隋心倒不好說什麽了。

在商言商,卓越不會虧待她,在私人角度上,方町多半也是遇到了難處,才會這樣找來。

打從他進門到現在,所表現出來的狀态,已經拉下身段了。

何況他們還是朋友。

思及此,隋心皺了一下眉:“好,除了保密條款,價錢由我開,而且不做二度修改。”

“好,成交。”

方町終于漾出一抹笑,真誠的。

——

公事談完,方町沒有多待。

起身前,他從身上拿出一張紅的紮眼的東西,放在茶幾上,推向隋心。

隋心一怔,還沒拿起來就已經猜到是什麽。

打開時,果然見到幾行手寫字,鋒利的比劃,一如寫字的這個人如今的氣質。

【隋心親啓:】

【謹定于12月24日,為方町先生和秦媛女士舉行訂婚典禮敬備禮宴,恭請隋心光臨。

【地點:xxx酒店】

她沒想到,會收到這樣一封請柬,還是他親自送上門的,足可見重視。

不過轉念又一想,被重視也是應該的,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在方町的生命裏只有兩人。

方町定定的看着她,視線晃過正拿着請柬的那雙手上的那枚銀白色的素圈,眉梢微挑,半響沉默。

直到隋心起身,将請柬收起來,轉身說道:“如果我有時間,一定會去,人不到禮也會到。”

方町這才醒神,輕聲問:“你好像不驚訝?”

“之前聽秦朔提過。”

方町垂下眼,笑了:“禮就不必了,沒有什麽禮物比得上十幾年的友誼。”

隋心一怔:“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真讓人不習慣。”

“是嗎,看來我以前的為人給人印象太差。”

隋心嘆了口氣:“倒也不是。”

方町這麽謙遜友好,還真是讓人難以适應。

——

又是一陣沉默,方町站起身,走向門口。

“你還有工作,我也該走了。”

“哦。”隋心将他送到門口。

門打開時,方町說:“合同我稍後會發郵件給你,有意見可随時修改。”

“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禮貌性的微笑,兩人的手在空中交握。

只虛握一下,就放開。

卻足以讓他碰到那堅硬而溫熱的金屬物,心中驀然一鈍,絲絲的疼。

他們終于走到了,除了握手寒暄,多閑聊一句都會陷入尴尬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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