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沒事,沒事,都過去了。”

沉而沙啞的嗓音,在她耳畔發出。

隋心皺着眉,睫毛輕顫微擡,目光小心翼翼的略過那雙眸子。

黑不見底,泛着幽幽的光,如夜空折射在海面上,那裏面寫滿疼,寫滿哀傷。

“鐘……銘……”

“是我。”

她的指尖在發抖,輕柔的拂過那眉眼。

眼淚止不住。

他傾身,吻了上來,吻上濕潤的睫毛,吻上弧度柔和的眼睑,吻上鬓角,吻上耳垂。

“沒事了,心心,什麽事都沒有。”

她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接不上氣:“對不……起……”

“傻瓜,你道什麽歉。”

他揉着她的後腦,将她的頭攔進懷裏,微一用力,将她攔腰抱了起來,放在地毯上的坐墊上。

那坐墊很小,兩個人擠着坐,得有半個身子重疊。

隋心有一半坐在鐘銘的腿上,整個人陷在他懷裏,那是個溫暖的世界,源源不絕的熱,将她牢牢包裹着,心裏的冷仿佛也要融化了。

她聽到自己這樣問:“你恨他麽?”

恨誰,自然是鐘政。

“不恨。”

他的手,撫過她的發,滑落背脊,來回輕揉,毛衫的布料被那只手帶出一片漣漪,揉在一起,摸索着背部的肌膚。

她擡起頭,望進那片黑色。

“不恨?”

“嗯,不恨。”

“為什麽?”

他淡淡開口:“他沒有觸及我的底線,那些只是小孩子之間的惡作劇,他想報複我,這些都不值得我去恨。”

隋心靜靜的望着他良久,她的眼睛腫了,屋裏又黑,要看清是很難的。

她的聲音很幹澀,很低:“可是我恨,恨得想殺了他。”

握住她腰身的手驀然一頓,随即用力,攥緊。

她被那力道逼得下意識挺起胸,微仰着下巴,望進那雙眸子。

“不值得,他不值得你這麽做。”

他聲音輕柔的安撫,耐心的撫平她的糾結。

“心心,不值得。”

他不厭其煩的重複,一遍又一遍。

她依舊不語。

眼淚劃過眼角,面頰。

被溫熱的指腹拭幹。

他的聲音一如她小時候聽到的一樣,輕緩的像是怕吓到她,卻透着不容忽視的力量。

“記得麽,以前你有做噩夢的毛病,那時候我就和你說過,雖然黑暗關住眼睛,卻關不住思維。人睡覺的時候,要閉眼,眼前一樣是黑的。”

她輕輕眨眼,挂在睫毛上的眼淚落下。

他捧起她的雙手湊在唇邊,輕啄着:“閉上眼,我就看到了藍色的天,綠色的樹,還有個小姑娘。她穿着黃色的紗裙,笑的很可愛。”

暖流劃過胸口,她不由自主的扯了一下嘴角,勾出弧度。

“你還記得。”

“記得。我還記得,她第一次親戚造訪,穿着綠色的校服裙,她慌張地問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似是懊惱的皺了一下眉,擡手要打他。

他一把抓住,聲音低啞:“那個小姑娘,小時候皮膚很黑,夏天太陽那麽大,她一刻都呆不住,要跑出去瘋玩。”

她記得,小時候她黑黢黢的像個假小子,頭發很短,難看的發型扣在頭上,在學校經常受到欺負。

“有一年,她一整個暑假都悶在屋子裏,皮膚悶得很白,白的透明。”

暑假過後,她再出現時,太陽依然很刺眼,照下來披在她身上,連汗毛都看得很清楚,那白,白的晃人眼,白的像是能發光。

襯着一頭的烏黑,米分紅的唇,一雙懵懂的大眼。

她那天穿着紅色的裙子,如同童話故事裏的小紅帽,純如白紙,一身紅衣。

低緩,透着蠱惑的聲音不緊不慢:“後來,她的身材也開始變化,一下子胖了十斤,她每天嚷嚷着減肥,可她不知道,自己原來有多瘦,像竹竿。”

她記得很清楚,她在發育期時體重一直很高,有點肉肉的,胸口每天都在漲疼,上體育課跑步時颠着,很不适應。

她那時候很羨慕班上比較骨感的女生,身材抽高,吃不胖,不像她,矮子一個,胸和屁股上還贅着肉。

“她上中學的時候,校服是白色的,太陽一曬,就能透出裏面的顏色。”

她怔怔擡眼。

他的聲音仿佛銜住了耳垂:“裏面的內衣上有藍色的點點,有時候是純白的,有時候是淡灰色,有時候還能看到米分色的小花。”

他從沒有說過這些,這些深藏在記憶深處的顏色。

她聽着,有些羞赧,卻又不想打斷。

他的語速很慢,細數着每一個瞬間,将那些已經分門別類歸檔的記憶,一個個挖出來。

看,這是她去參加升學考試的那天,穿的白襯衫。

看,這是她第一天去高中報道那天,穿的碎花裙。

看,這是他們在北京分別時,她穿的淡米分色上衣,和白色的半身裙。

看,這是他們在溫哥華的超市重逢時,她穿着染上了可樂漬的白色t恤。

……

“你看,其實黑色是最微不足道的。”

“心心,我很慶幸小時候那樣怕黑過,若不是那樣,我也不會對顏色這麽敏感,不會記住這麽多。”

“心心,沒事的,都過去了……”

他的聲音,猶如響在身上的幽幽鐘聲,悠長清澈,落于谷中,沉進湍急的河。

她閉上眼,仿佛看到了他反複洗過的校服的藍色,他坐在花壇邊,手裏捧着包着花色書皮的課本,指着上面的一道題告訴她,這個公式要這麽用。

陽光灑下來,将他烏黑的短發映成了棕色,淺色的唇也蒙上了一層暖調,那是她形容不上來的顏色。

時間緩緩流走。

很久,很久,她才睜開眼。

整間屋子已經融入漆黑,黑暗中彼此的輪廓卻那樣清晰。

她讷讷的開口:“鐘銘。”

“嗯?”她指尖下他的唇角,正揚起弧度。

她靠近了些:“以後你的世界裏,不會只有黑暗。”

“嗯。”他的胸膛随着輕哼起伏着。

她又靠近了些:“以後也不要開着燈睡覺了,好麽?我會陪着你。”

“嗯。”

她叫他:“鐘銘。”

“我在。”那薄唇微啓。

她感覺到他的呼吸拂過鼻尖:“對不起……”

“傻瓜,又不是你的錯。”他嘆着,将她圈的更緊。

她的兩條腿分開在他的雙腿兩側,向前伸去,就能環住他的腰。

她又一次叫他:“鐘銘。”

“嗯。”

他的尾音,被緩緩靠近的熱源輕輕含住。

心尖,在悸動,幾乎要窒息。

生疏的吻技,撩撥着浮動的旖旎。

直到他的胸膛上落下一雙手,隔着棉質襯衫,摸索那溝壑起伏的線條,垂在身側的那兩條纖細的腿,漸漸夾緊,那最柔軟的部位在他大腿上磨蹭。

他整個人都像是觸了電。

……

他大概會死在這裏。

巨大的誘惑牢牢的籠罩下來,将他的靈魂鎖住。

那雙纖細的手推了過來,他很輕易就被推躺了下去,發尾觸及地毯上的毛,有些紮。

她向前挪動,坐在他的腰上,擡手間,他只聽到一串悶響,是布料撕扯時紐扣崩開的聲音。

他不禁一怔,棉質襯衫已經大敞,她正将末端從他的牛仔褲裏扯出。

他剛要開口,那細碎的吻就落了下來,毫無章法的,急切的。

濕漉的痕跡一路越過下巴,胸口,小腹。

牛仔褲上的皮帶扣,已經打開。

他終于擡手,制止了她。

淩亂的頭發垂在她的頰邊,蒙了眼,他看不清楚,只聽到自己沙啞的嗓音:“你知道你在做什麽麽?”

“知道。”

她的聲音細弱如小貓。

指尖摸索着布料的邊緣,順勢而下,探入,握住。

腦中轟鳴,少年時他做了無數次的夢,終于實現。

戰栗席卷全身時,有幾秒鐘,他的身體直挺挺的,一動不動,醒過神時雙腿一個用力,就坐起身,就着那力道将她摁了下去。

冰冷的空氣很快襲上皮膚,記憶中那白晃晃的一片,柔軟而溫暖,捂化了指腹,一碰到就膩進去。

那雙手穿過布料的阻礙,纖維撕扯的聲音,微涼的腳趾上落下輕吻,順着腳踝而上,腿肚,腿根,直達最緊要的中心。

舌尖在裏面翻攪肆虐。

她繃着呼吸,睜大眼,眼前卻一片白,意識被瞬間抽離。

好一會兒,才緩和下來。

下一秒,撕扯的疼痛又急速而來,要将她扯成兩半。

她嗚咽出聲,溢出的聲音每一下都像是因承受不住那兇狠的力道而發出的抗議,她擡手推他的肩膀,指甲陷入肉裏,劃出痕跡,觸碰到空氣,嘶嘶的疼,但那疼卻助漲了他的氣焰。

“你是我的,終于是我的……”

炙熱的呼吸埋在她的肩胛骨,手上的力道,牢牢握住胸前的柔軟,仿佛握住了她的心髒,發狠揉捏。

黑暗中,整間屋子像是被點着,熱的膩人。

呼出的氣仿佛形成了白色的霧,散了,又凝聚,随着交融的黑影浮動,源源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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