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傾談
若築
“她怎麽樣?”冷若冰霜的聲音聽不出關心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答案。
“她有些缺水的症狀,應該是在被禁锢期間都沒有喝過飲用水。發燒是因為她曾落水,身上一直是濕的,又沒有食物和水的補充。她應該會昏迷一陣,有沒有什麽後遺症,得等她清醒後才能檢查出來。”
醫生離開後,他看着仍在昏迷中的她。龍炎界不是一直都有派人保護着她嗎,難道,像上次一樣,他的人只隐在暗中,卻并不出手。
是要等到最後關頭才出手嗎?這似乎成了龍炎界的特性。
還是,他知道綁匪是沖着白家而來,所以他料定自己不會袖手旁觀。
白予傑自問,如果是自己,在面對這種狀況時,能否像做到像龍炎界這樣沉穩。
也許是會的吧。至少,他不會動用自己全部的能量,就像她當初不見,他雖然一直在尋找她的下落,但始終未動用過基地,那是他的原則。
基地是屬于暗的一面,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不會把它扯到自己現在的生活中來。
正是因為他一直是個很堅守原則的人,基地和他,才一直是平安無事的,被人抓不到把柄。
他把一個玩具放在她的身邊,那是龍骨頭之前留在這裏的。
半夜,聽到來自她睡的房間的驚叫聲,白予傑立刻從他的房子裏跑了過去,打開燈,就看到她整個人縮成一團,頭埋在胳膊內。
“若兒……”
她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他,辨認了很久才認出來。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為你交了贖金,把你救回來了。你怎麽了?”
她把自己抱得更緊,費力地吞咽着,說道:“我……我做惡夢了,夢到很多的水,很多的水……很冷,我不能呼吸了……”
她曾經多次溺水,龍炎界也說過,他救她是在海上。難道她又夢到之前自己溺水的事情了。
白予傑打了電話,醫生來後,給她做了檢查,确定她沒有什麽事情。
“可以再觀察幾天,不過看來應該沒事。經歷過綁架的人,可能都會有一陣子比較神經脆弱一些,很沒有安全感,或者有着長期的陰影存在。她現在需要有人要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以免她再次受到恐懼的影響。”
白予傑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她,她現在已經穩定了一些,但仍能看出她正在強力地抵抗着內心的恐懼。
“她剛才做惡夢,好像是夢到她失憶前的一些事情,是不是代表她有可能會恢複記憶。”他問道。
“也有這種可能性,受了刺激有時候是會讓她想起來的。”
醫生再次離開後,白予傑返回來,問她道:“要我通知龍炎界嗎?”
她搖搖頭,對他說道:“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我聽到那些綁匪說的話了,他們以為我還是白……”
她沒說出口,又把頭埋在胳膊裏。
白予傑站起來要走出去,她突然說道:“白予傑,我們以前……相愛過嗎?”
他站住了,但沒有說話。
“是你提的離婚,那就是我沒有對不起你是嗎?”她又問。
“自從我又遇到你之後,知道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我就一直在懷疑我自己的品格,也……讓我很苦惱,可是我相信一個人就算是忘記了一些事情,她的本性也不該有那麽大的變化。
為什麽當初我剛和你離了婚就嫁給了另一個人。為什麽我會輕易地就從一段情傷裏走出來,又那麽輕易地就愛上了另一個人?
我們,真的相愛過嗎?”
“我以前給過你承諾,除了愛情給不了你,其他的我什麽都會給你。”
他只能回答她這一句,是不是她想知道的答案,他不知道。
安琪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在他以為她不想再說話時,又聽到她幽幽說道:“我的心忘記你了,我的身體……卻記得你。”
被布蒙着雙眼,她陷入害暗中,身下又全都是水,在又濕又冷的船艙中她被一個人扔在那裏兩天,海水的聲音像是撕開了一個恐懼的世界,她一直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直到聽到他的聲音,他把她抱出濕冷,他的懷抱,原來她一點也不陌生。
當時好像還有個聲音,劃破時光,在她耳邊不怎麽清晰地溫柔地說着。
記住這個擁抱,溫暖的感覺,踏實的感覺。
那我要久一點。
那個貪心的聲音,好像是她說出來的。
那樣的感覺,就像是一場夢,太過美好,讓人不敢相信。可的确是他出現的瞬間驅散了那些包圍着、另她窒息的黑暗之水。
他轉身望着她,冰冷的眸子中卻帶着微微困惑。
“愛情不是該裝在心裏的嗎,”她蒼白的臉孔上浮現出一個無力地笑,“可只有我的身體是記得你的。”
她只是想找一個人說出來,除了他,她也不知道該把這種感覺說給誰聽。
她相信了她曾經真的愛過他,而那份愛情,也的确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美好。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在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她終于從那種虛幻的感覺中走了出來,又恢複了理智。
“我想我以前對你的感情也不能算是愛情。”
愛情應該是你來我往,彼此相愛的,而他說了他不愛她。
她繼續說道:“只是因為,你是對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還說不清楚,但我感覺得到。”
他看到她的睫毛輕輕地抖動着,像是剛剛破繭而出的蝴蝶的翅膀。
“這些話,我原本沒有打算要跟你說的,為了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如果有一天,我能想得起來,或者我找到答案了,我會告訴你,為什麽你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她認真地看着他,向他保證着。
“好。”他冷淡地應了聲,走了出去。
白予傑獨自坐在客廳裏,手裏拿着杯茶,卻到茶都涼了也沒有喝一口。
我的心忘記你了,只有我的身體記得你。
我對你也不是愛情,只是,你是對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用了近一年的時間,他習慣了她用愛慕的目光注視着他,習慣了她事事都以他為重,習慣了安若兒的地球就是圍繞着他這顆太陽而轉動,習慣了她對他嬌怯卻執着的表達。
就是無法,去習慣她說她其實并不愛他。
這種話,不是總是由他來對她說的嗎。
“什麽時候,誰允許你……這樣對我說了。”
這句話就這麽從他嘴裏低聲吐了出來,可是卻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自己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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