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這頓烤肉氣氛不錯,大家興致高亢,吃了很長時間。

謝柏寧和姜昕開了車,他們兩人不沾酒。許湘眉沒顧忌,仗着酒量好,學生們敬來的一概不推,便多喝了幾杯。

散場已是零點過後,因為謝柏衡的一通電話,姜昕匆匆忙忙走了。而學校宿舍有門禁,謝柏寧和許湘眉親自把學生送到寝室樓門口,這才免了寝管阿姨找她們的麻煩。

兩人返身往停車場走,更深人靜,夜風習習,沿着柏油馬路比肩而行。頭頂路燈昏黃,古樹投下重重暈影覆蓋了他們的身體,仿佛融為一體。

誰也沒有說話,只聽見一沉一輕的腳步聲相和着,一聲一聲,飄蕩在空寂的校園裏,有些微妙。

經過一段石階,兩邊的樹木屏障把燈光遮掉七七八八,縫隙間篩下點點薄光,隐隐綽綽。許湘眉沒留神,一步走成了兩步,腳一崴,便要栽下去。

許湘眉心裏大驚,下一秒,一個有力的臂膀撈過她的腰,往後一帶,整個人撞進了他胸膛裏。

謝柏寧氣息微亂,移了位置面對面看着她,低頭詢問,“沒事吧?”

黑暗中,他的兩只眸子如璀璨的星辰一般亮。

許湘眉整顆心都在撲騰,驚吓還未散去,又覺得萬分幸運。她兩只手攥住了他的衣襟,腦子一熱,湊上去吻住了他的唇。這次不是蜻蜓點水的一下,她閉上眼睛,輕輕吸吮着。

謝柏寧一僵,腦子裏漏電似的呲呲發麻發軟,他無法動彈,渾身燥熱起來。

她并不滿足于此,想用舌尖撬開他的牙齒鑽進去。她的唇上還有啤酒苦澀而甜的滋味,溫軟濡濕。

他偏頭,她跟着纏上來。

謝柏寧壓住胸腔中的一把火,握住她的兩只手掼開,往後撤離。

許湘眉沒站穩,她忍不住嘶了聲,右腳腳踝傳上一陣火辣辣的痛感。

她面上卻還是笑意蕩漾,“躲什麽?這只是一個答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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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柏寧喉嚨幹涸,他咽了咽,兩道俊眉蹙起,“腳傷了?”

許湘眉“嗯”了聲,剛才扭的那一下可真疼。

他向來溫和的面容添了幾分冷意,抿了抿唇,彎身抱起她。

許湘眉不察,心髒緊縮,急忙勾住他的脖子。身前是彎彎繞繞的石梯,再加上天色黑沉,她有些擔心,“柏寧,我可以自己走……”

他不為所動,穩穩的把她固在懷抱中,一階一階走下去。貼在他的胸膛上,鼻尖充斥着他醇厚清香的味道,心頭突地格外安定,許湘眉悄悄紅了臉。

此刻謝柏寧竟還有些後怕,她差點摔下去的時候,他一顆心都吊在嗓子眼裏。同時又有些後悔,剛才躲她不該使力,聽她嘶的那一聲,想必痛得厲害。

他暗暗懊惱,感覺五味陳雜,不可否認,她總是能輕而易舉的讓他的心情如坐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這和當初與溫佩相處的體驗完全不一樣,他想起了無意間看到的一封信,忽然有些明白,難怪……

謝柏寧把她放進副駕駛,借着車裏的燈光,才發現她額頭上覆着細細密密的冷汗。他小心翼翼的脫掉她腳上的靴子和襪子,腳踝處一片深紅,腫高了。

再擡眼,見她咬着唇,極力忍耐的樣子。

他眸光漸深,替她穿上襪子後,說“我帶你去醫院處理一下。”

許湘眉點了下頭。

謝柏寧繞到另一邊坐進駕駛室,她嘴上銜着支煙,示意他打開窗戶。

他降下車窗,她捏着煙伸出去,彈了下煙灰,又狠狠的吸了口。

謝柏寧眉心直跳,只是晚上這會兒功夫就見她點了四支,他忍不住開口,“你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許湘眉笑笑,“你管我?”

他悶了兩秒,發動車子,“以後走路當心些,在外面不要喝酒。”

許湘眉朝外面吐煙圈,過了一會兒,才扭過頭,“我沒有喝醉,剛才只是一個意外。”

謝柏寧說:“沒有人知道下次發生意外是什麽情況,你不要不當回事。”

她無所謂,“放心吧,算命先生說我是福大命大之人,沒事兒。”

他說:“迷信。”

許湘眉兩眼閃着光,“你是不是被吓住了?”

謝柏寧一滞,反問,“受到驚吓的人不是你自己嗎?”

許湘眉不置可否,轉頭繼續吞雲吐霧,抽到尾了,她摁滅煙頭扔掉,說:“以後我們在一起了,我會戒煙,但現在不行,只有它才能讓我得到慰藉。”

謝柏寧沒有回應。

她也不在意,又說,“沒有想到今晚會碰見你,很意外,看來我倒也沒虧本。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麽會成為評委呢?”

他面色平靜,解釋,“周校長在外地出差,飛機晚點了,我臨時代替他。”

“你看吧,這就是上天給的緣分,我們是命中注定的。”她一臉得意,笑容燦爛。

“腳不痛了?”謝柏寧瞥她眼。

“痛呀。”她裝作沒聽出他的深意,“我的表現怎麽樣?”

“不錯。”他評價。

“驚豔嗎?”

謝柏寧腦仁子發疼,他“嗯”了一聲,提快了車速。

到醫院檢查了一番,還好沒有傷及骨頭,醫生上了藥,告訴他們需要早晚熱敷一次,又囑咐她這段時間最好穿平底鞋。

處理好後,謝柏寧抱着她走出醫院,她軟軟的伏在他的胸口,眼皮子輕阖着,昏昏欲睡。

他不由勾起嘴角,折騰了一晚上,不累才是怪事。他動作很輕,慢慢把她放進車子裏。

許湘眉忽然睜開眼,“別送我回家了,去你那兒吧。”

謝柏寧一愣,“別鬧。”

她說,“送我回家得花一個小時,再回你家老宅子起碼倆小時,這麽晚了,我們明天上午都有課,不準備休息了?”

謝柏寧說:“我沒關系。”

“從這裏到南山只用二十分鐘,去你的別墅吧。”她捂着嘴打了個哈欠,“柏寧,我很困了,好想睡覺。”

謝柏寧瞧着她帶着倦意的臉龐,不再多言。他暗暗低嘆,好像很難拒絕她,車子往南山方向駛去。

許湘眉是真的累極了,見他改了道,頭一歪便睡着了。她睡得很沉,直到謝柏寧把她抱進客房裏都沒有醒來。

他滿是無奈,輕手輕腳脫掉她的外套和鞋襪,又打了水替她擦淨臉,耐心十足,溫柔得不像樣。

忙完一切,他站在床邊靜靜地盯着她精致的臉看了許久,才關燈走了出去。

一夜好眠。

許湘眉醒來天已經大亮,她翻了個身,腳上騰起痛意,才突然想起崴傷了。她打量了下這間屋子,風格簡潔輕快,家居色系明暖,每一處都彰顯着主人的好品味。

她深深吸了口氣,掀開被條下床,床前擺着一雙藍色女拖,她猶豫了下,光着腳踩上地板。

剛傷着那會兒還不覺得有什麽,現下走了兩步,腳踝痛得厲害,她咬着牙,冷汗沁沁。

門上傳來響動,謝柏寧擰開把手走進來,看她表情痛苦,連忙抱起她放到沙發裏坐着。

“怎麽不穿鞋?”他口氣嚴肅。

“我不穿別人的。”她理直氣壯。

謝柏寧看着她嬌蠻的姿态,懶得廢話,他蹲下去看她的腳,依然紅腫一片,說:“請個假,今天別去上課了。”

許湘眉不答應,“傷的不是手,不影響。”

他問:“你确定受得住?”

她表示,“當然。”

謝柏寧清楚她的性子,也不再多說什麽,他把人抱下樓,拿了熱水袋讓她自己敷腫起的地方。

許湘眉敷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感覺好多了,于是一瘸一拐的找到衛生間,關門洗漱。

出來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兩碗熱氣騰騰的番茄雞蛋挂面,面上撒了細碎的蔥花,散發着誘人味蕾的清香,許湘眉肚子咕嚕響了下。

謝柏寧從樓上下來,手中拎着那雙藍色女拖,面色不虞,“穿鞋。”

她動也不動,“別人穿過的,我不穿。”

謝柏寧好氣又好笑,“沒人穿過,新的。”

她不理,擡腳往餐桌走。

“這是我剛才特意出去給你買的,地上涼,別任性。”

許湘眉止住步伐,翹起嘴角,她轉身乖乖穿上了。

謝柏寧:“……”

挂面味道鮮美,許湘眉直想把舌頭都吞進肚裏,發現了他的又一優點,她樂得不行。

早飯過後他們一起去學校,泊好車,謝柏寧扶着許湘眉往教學區走。

許湘眉整個人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怎麽不抱我了?”

謝柏寧神色自若,“影響不好。”

她不屑的嗤了聲,心情卻很好。

吳俣從車上下來便看見這一幕,腦補着種種恩愛有加的情景,她眼底的光開始破滅,一顆愛意澎湃的心鈍鈍發疼。

但是很快,她那雙深邃漆黑的眼裏重新燃起鬥志,吳俣疾步跟了上去,笑着打招呼,“謝教授,許教授,兩位早啊!”

兩人同時看向她,謝柏寧點了下頭,許湘眉笑着,“早。”

吳俣的目光落到她的腳上,“腳受傷了?怎麽回事?”

“崴了。”

“嚴重嗎?”

許湘眉似笑非笑,“謝謝關心,沒有大礙。”

吳俣抿嘴,“那就好。”

許湘眉微微輕笑。

謝柏寧說,“走吧,要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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