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五小時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許湘眉準時去敲隔壁的房門。

沒多久,裏面的腳步一聲聲近了,門被打開,謝柏寧咬着一支煙,神情籠在袅繞的白霧裏。

頹廢、寂寥。

這是許湘眉腦子裏第一時間冒出的兩個形容詞,她看着這樣的他,一顆心直往下墜。

謝柏寧嘴鼻噴出煙霧,聲音暗啞,“走吧。”

他順手取了房卡,帶上門。

許湘眉嘆息一聲,點點頭,轉身走在前面。

她回頭,“去吃燒烤,怎麽樣?”

他無所謂的點點頭。

她笑了笑,“這裏的燒烤和市裏的不一樣,風味特別。”

他問,“有酒嗎?”

她一愣,想了想,“好像沒有。”

他摁滅煙頭,環顧四周,“哪兒有賣?”

小鎮沒有夜生活,家家戶戶商鋪都收了店,清淨寂寂。

頭頂是墨色的天空,像一襲華貴的錦袍,上面繡着寶石般皎潔的明月和繁星,耀眼奪目。

月光星光織成了柔軟的綢緞,鍍着他的面龐,襯得他頹美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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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得一呆,反應都慢了半拍,好一會兒,才說,“你等我幾分鐘。”

許湘眉往回跑,白色的裙角翩翩飛揚,映在他眼底,似一朵綻放的白玫瑰。

他有一瞬愣怔,眸中的光稍縱即逝。

她消失在小巷口,再次出現時,懷裏抱了一袋啤酒。

許湘眉笑眯眯的,“有酒了。”

謝柏寧接過來拎在手裏,“會喝嗎?”

她說,“就算不會也得會啊,一個人喝多沒意思,我權當舍命陪君子了。”

他不由笑了聲,“沒關系,不會喝就不要勉強。”

許湘眉側頭,眉梢帶笑,“不勉強,我會喝的。”

燒烤攤在屏錦鎮街道中央,是一輛小推車,亮着昏黃的燈光,在這燥熱卻有風的夜晚裏,獨自持了一份溫暖。

這會兒沒有食客,攤主正在收桌椅。

她是個三十歲多的婦女,身材高大,卻一臉和善,見到來人,主動打招呼,“許小姐。”

許湘眉笑着,“要收攤了?還烤嗎?”

“有人來就不收了,你們點菜吧。”她重新支起小桌子,擺上兩把椅子。

許湘眉問謝柏寧,“你想吃什麽?”

他放下啤酒,“随便吧,都可以。”

她便指着玻璃窗點了一堆,末了,說道,“加一份涼面,不要醋,多放辣椒。”

謝柏寧已經開了兩瓶啤酒,自己拿着一瓶自顧自喝起來。

許湘眉坐過去,拎起瓶子灌了口,咂了一聲,問,“你準備在這兒待幾天?”

他點了支煙,“沒定,再看。”

她心中一動,伸手,“給我一支。”

他放下煙盒,沒有理會她。

許湘眉自己拿了過來,取了支叼在嘴裏,“打火機。”

他皺了下眉。

她催促,“給我吧。”

謝柏寧遞過去,她捧着火光點燃,狠狠吸了一口,一邊吐煙霧一邊說道,“都快忘了這種滋味了,上一次抽煙還是讀書的時候。”

謝柏寧一言不發,一口煙一口酒。

許湘眉深吐一口煙,“柏寧,人死不能複生,生死各安天命,事情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你得看開一點,不要自己給自己建牢籠,困住自個兒。”

他臉色滞緩,目光虛虛,似乎完全沒有聽見她說的話。

許湘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柏寧。”

他看向她,靜靜地。

她說,“小佩不希望看見你這幅樣子。”

大概是聽見溫佩的名字,他表情終于有所松動,若有若無的笑了聲,“是嗎?”

她鄭重的點頭,“當然。”

他卻說,“你錯了。”

她疑惑的“啊”了一聲。

這回他又不說話了。

攤主端來涼面,緩解了尴尬的氣氛。

許湘眉拆了筷子遞給他,謝柏寧只吃了一口,他繼續喝酒。

許湘眉知謝柏寧不願說話,便也打消了勸他的念頭,一腔話吞回肚子裏,只默默的陪着。

燒烤吃得不多,酒卻沒喝夠,煙也沒夠。

謝柏寧一瓶接一瓶的灌,一根接一根的抽,上了瘾樣。

許湘眉眼睜睜的看着,看着往昔清風霁月的男人,一朝失魂落魄,意志消沉。

許湘眉想要制止,到了最後,開不了口。

失去心愛的人,他接受不了,她感同身受。

猶記那時得知謝柏寧結婚時,她也一度自暴自棄,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掉。

只不過,她比他幸運多了。起碼,他還好好活着。

另一方面,溫佩難産去世,最開始那些天,許湘眉也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覺,悲傷壓抑,心裏絞痛得慌。但她也很清楚,這事兒已經蓋棺定論,她唯有祈禱溫佩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

斯人已逝,芳香仍在。她的一颦一笑,她全都銘記着,永不忘懷。

生命還很長,活着的人自當好好生活。

這話她明白,他卻不清楚。

許湘眉心情沉重。

謝柏寧一夜未睡,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煙囪飄出的濃煙出神。

溫佩鮮活的面容在腦海裏浮現,她一貫的溫溫的笑着,眼神裏蘊藏着難以察覺的哀傷。

這以前,他沒有瞧得出來。

他以為溫佩就是那樣兒的,清揚婉兮,婉如清揚。

直到那日從溫佩的遺物裏找到一封陳舊的信箋,紙上還有朵朵淚痕幹涸的痕跡。信是溫長廷寫給她的,裏面的內容謝柏寧幾乎能一字不落背下來。

小佩:

A市的夏天一定一如既往的熱,法國也一樣。得知你要嫁與謝柏寧,我的心如墜冰窖,徹骨的寒。

父親說你是心甘情願嫁給那人的,我怎麽可能相信他說的話?你不愛謝柏寧,我很确信,你是被逼的。

天知道,我多麽想立即回到國內帶你走,無論哪裏,只要我們能在一起,都好。父親派了保镖囚禁我,寸步不離,我想了很多辦法,都躲不過他們的監視,我想我已經瘋了。

猶記得那時我們的誓言,“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我們早已說好此生共度,永不分離……可是如今卻落得一場空,我真是恨吶!

小佩,你也定是恨極。這兩日,我極其不安,我擔心你。你聽我說,千萬不要因此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好好兒的,你必須好好兒的。若你倒下了,我也沒辦法獨活。

就是委屈你了。

對不起。

小佩,我很想你,沒有一刻不想你。

小佩,我愛你,無論怎樣我都愛你。

所以,你等着我。

等我回來,帶你走。

最後那一行字,筆鋒遒勁,劃破紙張,足以證明寫信人的決心。

謝柏寧這才知道,溫佩并不是甘願嫁給他的,她心愛的另有其人。他們的婚姻,不過是她的被逼無奈和委曲求全,僅此而已。

難怪她從不主動同他親近,謝柏寧還以為她不過是害羞,原來不是。

難怪她從不打探他的私事,謝柏寧還以為她充分相信他,原來不是。

難怪她從不嬌弱依附于他,謝柏寧還以為她的性情如此,原來不是。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以為。

原來不是,她不愛他,難怪。

婚後的生活,她強忍過着,不知裝的多辛苦。最終,她卻沒有等到心上人溫長廷。

那樣的年紀輕輕,為了給一個不愛的男人生孩子,在冰冷的手術臺上香消玉殒。

謝柏寧想着,若是溫佩早知有此結局,當初決計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向家裏屈服的。而若是溫長廷能料知後事,定是拼了一條命,也要阻了這場婚事。

那天謝柏寧捏着這封信看了許久,從正午一直到深夜,末了,他燒掉了這頁紙。

謝柏寧當然憤怒生氣,妻子心中藏有秘密,她随時準備抛棄他。沒有任何一個男人不會生氣。

可憤怒生氣過後呢?又能怎麽樣?

雖說他不知情,也是受害者。但論起來,他也稱得上是罪魁禍首的那一個。

其一,他是溫佩和溫長廷感情中的插足者。

其二,溫佩已經死了,因為生他的孩子而死。

以上兩點認知,皆令他痛不欲生。謝柏寧以為他害了溫佩,如果他沒有娶她,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不止一次的後悔,後悔娶了溫佩,後悔把相敬如賓錯當恩愛。

他唇角浮起一抹譏笑,謝柏寧啊謝柏寧,你蠢到家了,真是一個十成十的失敗者。

這時響起一陣敲門聲,他恍若未覺,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煙燃到了盡頭,燙了手指,他也一點不覺着疼。

門外的許湘眉額上起了一層汗,她重重在門上拍了幾下,又忍不住踢了兩腳,屋裏毫無動靜。

她心上一緊,該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吧?

于是急忙跑到前臺叫上老板來開門。

一股刺鼻的煙酒味迎頭兜來,許湘眉眉頭緊鎖,直到看見窗臺邊的身影,她才松了口氣。

擺擺手,輕聲向老板道了謝,老板笑笑,轉身離開。

許湘眉朝他走去,“你醒了?怎麽不開門?”

謝柏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拍拍他的肩頭,“柏寧。”

他這才有所反應,轉頭瞧着她,很是奇怪。他滿臉倦容,一看就知道側夜未睡。

她斂好心中難過而心疼的情緒,勾唇,“我帶你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散心,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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