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的女兒

夜裏下了一場雪，隔天起來天地一片銀白。

吃過早餐，我趴在窗邊看了會兒雪，又去打開電視。

上面一則娛樂新聞一閃而過。

可我還是看清了。

播報的是他和蘇雅君近在眼前的婚事。

身上的大衣口袋有點沉甸甸的，我伸手去口袋裏掏。

是一個盒子，打開，正是昨天我在商場看過最後卻沒買下的那條天價寶石項鏈。

又想到那則新聞，那場婚禮，頓時一陣沮喪。

我這樣的人，這樣的身份，拿着這樣的玩意兒能有什麽用？

這樣的珠寶，于我而言已是高攀，更何況那個能随随便便送出這件禮物的人。

正胡思亂想着，手機響了。

我連忙去拿起接聽。

想着肯定是他打來的。

現在我整個的生活裏也就只有他一個人，除了他，再沒人能想起我。

偶爾我會想，哪天我死了，這世上都沒幾個人知道有個我這樣的人存在過，心裏不由凄涼。

電話那頭卻不是他的聲音，而是一道冷淡的年輕女聲：“阿原出車禍了，市中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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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聲我死都記得，是蘇雅君。

曾經她那麽刻薄又高傲地在我面前出現過。

“你說什麽？”頃刻之間，我完全六神無主了，只覺得天都塌了一樣，顫着聲急促地問：“他嚴不嚴重？傷哪了？”

“你自己過來看不就知道了。”她把電話挂了。

我想到上次在車站壯子弟弟要捅他刀子的畫面，心髒都不由緊縮成一團，我什麽都沒想，拿起錢包便跑出去。

打車到中心醫院，我撲到前臺報靳原的名字，問他目前的傷勢情況。

前臺幫我查了查說：“我們醫院今天沒有收到靳原這個病人。”

“怎麽可能？我明明剛才接到電話……”

“青青！你真的是我的青青！”

我背後突然撲上來一個人，她把我緊緊抱住，泣不成聲。

悲涼的哭聲讓我驟然震住。

明明如此陌生，卻讓我心裏突然一陣劇痛，眼眶本能地就紅了。

我緩緩轉過身，看到懷裏婦人梳理得整齊又漂亮的盤發。

她擡起頭，抱着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青青，我的女兒啊，媽媽終于又見到你了……”

盡管她滿臉淚水，精致妝容下的臉也不再年輕，可她的五官卻與我無數次午夜夢回時，常常想起的那張臉毫厘無差地重合在了一起。

我一時傻在當場，被她緊摟着，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眼淚卻像開了閘的水龍頭，根本控制不住地紛湧而出。

“我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她哭得聲嘶力竭，緊抱着我顫抖個不停。

——

那天，我跟我失散多年的生母重逢，我們倆抱在一起一直哭，在醫院的大堂裏不知道賺足了多少人同情的淚水。

跟她相認後，我完全不知所措。

我被壯子帶走後的生活，我現在和一個男人見不得人的關系，都讓我不敢面對她。

那一天裏，我整個人都是混亂的。

我甚至都沒去想，我去那家醫院的原因，也沒去想為什麽蘇雅君打電話給我說靳原出了車禍，可他分明又不在醫院裏的蹊跷。

我沉浸在跟失散生母重逢的複雜情緒裏，什麽事都忘在了腦後。

直到我生母趙蘭沁牽起我的手，把我帶到五樓一間vip病房，看到裏面病床上一個熟悉的女子，而那個女子也喊我生母媽媽後，我才終于有些清醒了過來。

我紅腫着一雙眼，定定看向剛剛還抱着我痛哭不止的趙蘭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