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此男只可遠觀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納蘭性德。

周星星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還差五分鐘！”早知道就不賴床了！她一邊後悔一邊更加努力的瞪着自行車，甚至沒有時間擦頭上的汗水。分班後第一天上課就遲到那可不妙！想到這裏她又使勁的蹬了幾下，不停滾動着的車輪在柏油路上發出擦擦的聲響，路邊高大碧綠的樹木呼嘯而過，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周星星路過的時候陽光正好漏在她的臉上，她下意識伸手去遮眼不想下一秒——

“啊——！”只感覺身後一陣猛烈的撞擊周星星下意識的大叫了一聲，等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倒在了地上，一只腳被繞在自行車裏。

氣憤的周星星正準備回頭大罵肇事者的時候，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沒事吧？”一個天籁般動聽的聲音飄進耳朵，她一擡頭便看到一張完美到令人窒息的臉。男生身穿幹淨的白襯衫像是日本動漫裏走出來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年，周星星的腦子裏立刻閃過四個大字：只可遠 觀。

“額……我沒事”。周星星屏住呼吸趕緊把視線移到一邊，不敢再看他。男生順手把她拉了起來對身後的兩個人說：“都說了讓你騎慢一點，撞到人了吧……”語氣裏帶着一些責備。周星星這時才看到他身後還有兩個男生，騎同一個自行車，原來是你們撞了我！她想。留着長劉海滿頭金發的男生聳了聳肩：“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還能不能騎車？”一個帶着黑色鏡框的男生問她，身上透着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冷靜。

“能……吧”周星星剛想轉身腳底傳來一陣疼痛，穿白襯衫的少年扶住了她，指了指她的傷口說：“她的腳好像自行車被砸到了，手也磨破了……”

戴眼鏡的男生眼中沒有絲毫的歉意語氣裏夾雜着嘲諷：“都這樣了還逞能？”說着示意金發男生把周星星的車子扶了起來。

“車還能不能騎？”

“能”

“那你騎她的車走吧”又對穿着白襯衫的男生說：“卓羽，你帶着她去學校，快沒時間了”。說完跨上車準備離開。

周星星一瘸一拐的走到眼鏡男面前攔住他怒怒的說：“你還沒向我道歉！”

男生一只腳撐在地上，雙手抱在胸前笑了笑沒有理她，倒是金發男過來語氣輕浮的說：“小美女對不起啊，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要不留個號碼回頭請你吃飯？”

周星星的臉漲的通紅沒有理他，她跟眼鏡男對視了好大一會兒，可惜對方氣場太強，自己先敗下陣來。最後氣鼓鼓的從金發男手裏搶過自行車，一瘸一拐的推着往前走。

這時金發男生追了上來，沖周星星揮手做了個‘拜拜’的手勢，坐在他後面的眼鏡男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好像剛剛什麽都沒發生。兩人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前方的路上。

“快上課了，還是我載你去吧！豐鳴一中。”那個叫卓羽的男生經過她時特意放慢了速度指了指自己和她相同的校服。

“不用”周星星低着頭不敢看他，她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燙。

卓羽看着她倔強的樣子輕輕地抿起嘴角，拗不過她只好作罷。周星星雪白的臉龐和簡單的短發顯得清純無比，白色雪紡衫随風飄漾清新脫俗，總讓他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

想起剛才敗下陣的一幕周星星跺了下腳，杏仁般的眼睛中透過一絲懊惱。不過好在終于可以好好呼吸了，剛剛為什麽這麽緊張？她疑惑地想。

周星星站在兩棟主教學樓前，教學樓雖然不高但完全遮住了她站得這個地方的太陽，像怪物一樣的陰影籠罩着她，一種莫名的壓抑感竄上心頭。她仿佛聽見了怪物恐怖的聲音“歡迎來到牢籠（豐鳴）————”。她抖了抖身子不緊不慢的把車子鎖好，極不情願的背上堪比泰山還重的書包，反正已經遲到了，晚一分鐘和二十分鐘也沒什麽區別。

“陳景潤樓”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豎在樓上，跟旁邊的“華羅庚樓’如出一轍，現代化的建築散發着生硬的鋼筋混凝土混合的味道。周星星每次看到這個就十分無語，真不知兩位數學家有知會作何感想，學校給人家名字征用費了嘛。好在學校的梧桐樹在雨露的滋潤下茁壯的生長着，茂盛的枝幹遮陰蔽日十分涼快。可是後來她才懂在樹下乘涼這種惬意的休閑資格高中生是沒有的。千米操場上聚着成堆的新生，周星星沒有心情管來來去去的人們，腳步匆匆的走向華羅庚六樓。

剛踏進文（6）班的門口周星星只覺眼前一黑，上天吶！她在心裏喊道：我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對我？

正在自我介紹的眼鏡男正沖她禮貌的笑着：“歡迎新同學”。周星星趕緊找了個空位坐在了下面。接着周星星就聽到了更讓她崩潰的一句話，“我是文六班的班長，暮江……”

然後他說了什麽周星星就沒再聽了，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在班裏掃了一圈，果然！那個叫卓羽的男生也在！他正歪着頭聽暮江說話。周星星心裏竟莫名的竊喜起來……額……旁邊還坐着那個油嘴滑舌的金毛。正在心猿意馬的周星星感覺手臂被什麽東西搗了一下，還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朝右邊看去。“這個女生反應好遲鈍呀！”男生想。

“你叫什麽名字？”

“哦！”周星星這才意識到這個微微胖的男生是自己的新同桌。“我叫周星星！”她不由自主的注意到了那雙睿智的眼睛，雖然和他的身形有些不搭調。

“我叫李——墨——白”男生看見她笑眯眯的突然有些結巴起來。

“哦，李墨白？”周星星歪着頭想了想，正想問什麽的時候男生開始解釋道：“我爸爸說中國人講究陰陽調和，墨是黑色，白就是白色……所以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那你怎麽不幹脆叫李黑白？”周星星脫口而出。

李墨白漲紅了臉，以往他向別人介紹自己名字的時候他們都聽得津津有味，這次，他被周星星的直接吓到了，噎得他說不出話來。

看着他一臉窘态周星星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讪讪的笑着說：“李墨白當然比李黑白好聽多了，我開玩笑嘛！你看我的名字，一聽就知道沒什麽文化！嘿嘿”

“哪有，你的名字很好聽啊~~”正當他說話的時候周星星搗了搗他的胳膊，班裏突然安靜下來，原來是新班主任來了。李墨白趕緊的閉上了嘴，低頭認真的看書。周星星看他假正經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沒想到這個同桌還挺可愛的。

“大家都不要說話了”，陳老師的聲音中氣十足。“那個，暮江，今天有沒有遲到的？”

周星星的心懸了起來。

“沒有，但是有幾個人請假了”暮江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嗯，那幾個請假的我是知道的。”

還好沒有記我的名字！周星星想他還是算是有點良心。

暮江剛坐下就對卓羽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等會兒請吃飯”。卓羽對他比了個OK。

陳老師簡單的介紹了下自己然後說了句：“在座各位能選文科還是很有眼光的！”

班裏立刻發出一陣爆笑，大家這樣反應還不是因為豐鳴一中的歷史遺留問題。豐鳴高中的理科生瞧不上文科生覺得她們是整日背書不動腦子的沒常識，文科生更是對那幫沒有浪漫情懷的死板書呆子嗤之以鼻，大家相互鄙視，老師們也一身傲氣，誰也看不慣誰。

陳老師本就圓溜溜的眼睛上戴了一副更圓的鏡框，頭發還有些卷翹。由于走道空間有限，他下來走動的時候怕撞到同學們的書就側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挪動着…周星星看到這滑稽的一幕想起了‘老夫子’，她努力的憋住笑，但是陳老師那圓滾滾的肚子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腦海裏，成了她多年的笑料。

“哎，你看這個像不像…像不像…”周星星下課的時候笑的喘不過氣來。

李墨白歪頭瞄了一眼立刻想起來是誰也捂着嘴笑了起來，語文書的扉頁上簡畫着一個中年男人，活脫脫的就是陳老師嘛。

周星星跟同桌李墨白的深厚革命友誼就這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