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半路遭攔

丁香到了鎮上,發現仍然是冷冷清清的。鎮上總共才二十幾家鋪子,若是村民們手裏但凡有些錢,青山鎮有幾千村民再加鎮上的這些住戶,生意本該興隆才是。

看來真是沒人舍得花錢了,丁香轉悠了一圈,便恹恹地坐在一塊石頭上發呆,尋思着村民們過年有哪些東西是必須要買的呢。

尋思來尋思去也就是春聯和肉、酒這三樣是必不可少的,可是春聯一般由村裏讀過書的人寫,還是不收錢的,村民們只要買紅紙請人寫就行。至于肉這東西,丁香可賣不了,一個姑娘家賣肉确實不雅,何況也輪不到她賣。

酒則是有些農戶自家釀,沒釀的人家就去鄰居家買,價格便宜到哭,丁香知道賣酒也是不靠譜的。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最開始的想法太簡單,要真是做小買賣那麽容易,別人早就做了。村民們讀書的雖少,但腦子機靈的大有人在。山溝溝裏的人幾乎自給自足,平時花銷真的是極少。

丁香買了包紅棗垂頭喪氣地往回走,迎面來了兩個人她也沒懶得擡頭看。倒是對方一眼就認出她來,“丁香,你來鎮上買東西麽?”

一位圓臉笑嘻嘻的小夥子走了過來,紅着臉小聲叫道:“丁香。”

丁香擡了頭,心想你是誰呀,我不認識你。

小夥子有些尴尬,“丁香,你怎麽不理我了?”

丁香瞧瞧他,又瞧瞧他身後那位似笑非笑的男人,那男人還挑着擔子,籮裏是布匹。哦,她明白了,想必這就是李家兄弟吧,和她說話的應該是李雷,挑擔的就是他哥哥李霄了。

上回聽紫葵說,李雷似乎喜歡她,誰知道這是真是假呀,丁香唯恐避之不及,連忙繞開他。

李雷怔了怔,心想丁香這是怎麽了,以前見到他雖然話不多,但也不至于不吭一聲就走啊,難道她這是在避嫌?

李雷轉身追了上去,攔在丁香面前,“丁……丁香,你是不是因為你姐的事就不敢和我說話了?”

丁香只好點了點頭,又繞開他趕緊走。沒想到李雷又追了上來,“你別怕,這路上又沒人,說幾句話能怎樣?”

丁香只覺好笑,心想你身後的哥哥難道不是人,何況她可沒話跟他說。

“丁香,其實我想說……我……我打算……”李雷抓耳撓腮的,說不出口。

這時他哥哥李霄挑着擔走了過來,笑道:“丁香姑娘,我弟弟已經和我爹娘商量過了,想托媒人去你家提親。我下個月就要成親了,一年之內不能有兩門婚事,所以你耐心等着,今年年底訂親,來年就可以選個好日子成親了。”

什麽?訂親?成親?丁香一個腦袋兩個大,他們這麽自作主張經過她同意了麽,她可不想這麽早嫁人,更不想嫁給眼前這位陌生的李雷。雖然他長着小圓臉,笑嘻嘻的還挺可愛,可她完全無感啊。

“你可千萬不要托媒人去我家提親,去了我也不會同意!對……對不起啊。”丁香說完就逃。

李雷一臉的驚愕,轉身看着丁香遠去的背影,有些驚慌失措地說:“哥,她……她為啥不同意啊?”

李雷一直以為,自己的心意丁香懂,丁香也意屬于他。丁香雖然嘴上沒說過,但每回對他說話時的柔聲細語,還有那微微帶笑的眼神,他覺得自己的感覺不會有錯。

可是剛才,丁香的神情與眼睛怎麽變得那麽陌生,見了他絲毫沒有多瞧一眼,還動不動就想跑。

李霄拍着李雷的肩膀說:“大概是她姐的事影響太大,很多人嘲笑譏諷她家,她受了驚不敢理會你了。”

李雷覺得也只有這樣能解釋得通了,他忽然從籮裏拿出一塊大花布就追了上去。他哥驚道:“你幹嘛,這布貴着呢!”

“哥你別小氣嘛!”李雷說着就猛追上去。

李霄心疼地直呼,“喂,她還不是你的婆娘呢,你個敗家子!”

丁香本是一路小跑,聽見後面有動靜,回頭一瞧,見李雷竟然一陣風似的追上來,吓得她更是沒命地跑。

她再快也跑不過李雷,李雷還是攔在了她的前面,氣喘籲籲地說:“丁香,你跑這麽快幹嘛,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這塊花布可好看了,你拿去做身新衣裳過年穿吧。”

李雷把布塞進丁香的手裏,丁香忙把布往李雷身上一撂,“我不要,我不能憑白無故收你東西。”

“這怎麽叫憑白無故呢,這是我對你……對你的心意。”李雷已經面紅耳赤了,又把布往丁香手裏塞。

“可我對你從來無意!男女不可私相授受,我也不會接受你的心意,這布我自然不能收。”丁香再次把布交給李雷,走了。

從……來……無……意?李雷默念着這四個字,心情一下跌到谷底,沒再追上去。

他哥終于挑擔跟了過來,見李雷這布沒有送出去,他倒是很開心。“弟弟,這塊布二十文一尺可是最貴的一種了,差不多五尺那就是一百文錢,要是帶上這塊布再買兩斤糖和兩斤肉拿去提親,可算是十分體面的,她爹娘準會答應。你這樣送給她,多不值當啊。”

李雷将布往籮裏一扔,“那我還提不提親啊,她說對我……從來無意。”

“人家姑娘的話你哪能全信,她說無意就是有意,難不成你還指望她說,‘李雷,你是我的意中人’?這世上哪有這樣不害羞的姑娘,你只要把她們的話反着聽就是了。再者,只要她爹娘同意,你也不必管她無意還是有意了。走吧,咱們去涼豐鎮試試,看有沒有人要買布。”

李雷不同意他哥的說法,他覺得丁香變了,她整個人從對他說話的态度到神情全都變了,即便以前對他有那麽一點意思,現在也蕩然無存了。不過,他還是要托人去提親的,他不會就此放棄。

丁香這一路走回家,已經是灰頭土臉了。她将紅棗放下,何氏便喊她泡兩杯茶給魏家叔侄喝。

丁香并沒把李雷的事放在心上,只是還沒想到能掙錢的法子她有些着急。她先端出一杯給魏矮子,再端出一杯送到魏大山的面前。因是剛燒的水泡的茶,有些燙,魏大山并未接茶杯,而是瞧了丁香一眼,帶着笑意說道:“要不你給我吹吹吧,涼了我再喝。”

丁香一愣,這人真是奇了,喝個茶還要她幫着吹涼,這是什麽道理,她又不是他的奴婢。她将茶杯往地上一放,說:“這風一吹,一會兒就涼了,本姑娘又不是奉茶仆人。”

丁香說完就走,魏大山啞然,上回見了她,她還話多着呢,好奇心也挺強,問東問西的,性子瞧着也挺爽快,怎麽這會子變得這麽刻薄了?

他本是覺得幹活無聊,想讓丁香在旁吹着熱茶,即便她不說話,他看着也覺得解悶,沒想到被丁香這般搶白了一陣,讓他難堪。這丫頭不會是有什麽煩心事吧,難道在鎮上遭到陌生男子的調戲了?

何氏怕魏大山生氣,趕緊圓場,“我家二丫頭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這樣,不太懂禮貌,你可別見怪啊。”

“不會,是我冒犯了。”魏大山掩飾着內心的尴尬。

“噗。”魏矮子笑得一口茶噴了出來,他見侄子搭讪不成反被搶白,他能不笑麽。

魏大山知道他叔叔在笑什麽,他才懶得理會呢,一心低頭幹活。直到他真的覺得渴了,才想起那杯茶來,他從地上将茶端起來慢慢品着,溫熱的茶喝着就是舒服。

他正享受着丁香給他泡的茶,發現丁香又出屋了。只見她在柴堆裏找啊找,然後抽出一根發黃的竹子,最後又将竹子給扔了。

丁香想明白了,自己能想到的掙錢辦法人家也早想到了,而且這裏的人比她會做的事還要多,譬如做衣服做鞋和各種繡花的活。她只有利用自己懂的知識才能在這些古人裏脫穎而出,她倒是想開個書院當教書先生,可是這樣對村民們來說就太邪乎了,畢竟真正的丁香可是大字不識一個。

她想到自己會吹笛子和蕭,她可以去縣裏玩個幾日,說是找師傅教的,然後回來看有沒有人願意跟她學,特別是鎮上有幾戶家境不錯的,指不定人家的姑娘願意學呢。

越是家境好的人家,越希望女兒能嫁到更好的人家去,要是會吹笛子或蕭,也算是嫁到好人家的一道籌碼。這只是丁香自己的想法,還有待摸索,她相信自己總能找出一條适合自己的路,所以就在柴堆裏找竹子,可是這些竹子太老了,看來還是得花錢買才行。

丁香來到何氏面前,甜笑着說:“娘,我明日去一趟縣裏好不好?”

“什麽?”何氏咋呼了起來,“你去縣裏幹嘛,我長這麽大也只去過縣裏一回,從早上天還沒亮就出發,到傍晚才能到,晚上還得在縣裏住一夜呢。哪怕最小最破的客棧都要十五文錢一夜,哎喲,死貴死貴的。對了,你這丫頭到底鬧啥,好好在家裏幹活,別想東想西的,竟然想到縣裏去玩,你這心真是越來越大了!”

丁香還沒說要幹嘛何氏就扯了這麽多,她可不敢說是去縣裏買笛子和蕭,不敢說要找師傅教她學,更不敢說是借這個由頭去縣裏瞧瞧熱鬧。要是說真話還不知怎麽挨罵呢。

忽然,她得了一個哄騙何氏的好主意。

她見魏家叔侄都在,就把何氏拉進屋裏。魏大山斜眼一瞅,這姑娘怎麽神神叨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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