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魏家境況
盡管二房和三房的人心裏皆不平,但有孟老爹和烏氏鎮着,他們也不敢有什麽舉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紫葵從靈芝家買來兩只雞,看着海棠吃好的補身子,看着老大家門前拉來的磚越來越多,挑回來的石頭也越來越多。
孟貴和何氏帶着兩個女兒十分賣命地開荒,費了五日功夫終于開完了,丁香感覺這五日差點要了她的命,現在她總算有空來琢磨如何掙錢了。
第六日早上,魏家叔侄如約而來。孟貴為了感謝他們倆上回為他家瞞謊,特意買了茶葉招待,他們幹活累了可以喝喝茶水去去乏。別看茶葉是很常見的東西,但對于孟貴家來說,也只有過年時能喝個幾回。
魏家叔侄也不想再提那件事,見孟貴客氣,他們好好享受便是。因為蓋房必須要有人幫工,否則這活幹得慢。泥匠按天數算工錢,要是泥匠把時間花在搬磚和攪泥上,那兩個月都蓋不完,孟家還得多花工錢,這樣對孟家來說不劃算。
所以孟貴不打算砍柴,由紫葵去幹,何氏也把做棉衣棉鞋的活交給了丁香和海棠,這樣他們倆就可以在家幫工,不耽誤泥匠幹技術活。
紫葵不覺得砍柴有多累,倒是丁香實在不想做什麽棉衣棉鞋,她可不是偷懶,而是自己沒這個手藝,別人會嘲笑她偷懶故意裝作不會。
海棠正在拆紫葵的破舊棉衣,紫葵個子長高了,這些都沒法穿。丁香在旁搓着手,“姐姐,你上回不是說咱們不能坐吃山空得想辦法掙錢麽?”
海棠娴熟地拆着線,說:“瞧你急什麽,這就要入冬了,哪裏還能幹活掙錢,怎麽也得等來年開了春再說。其實我想過了,來年咱們多養些雞,多養幾頭豬,肯定能多攢些錢。”
“啊?你就指望這個呀,既然多養雞養豬能掙錢,為何咱家以前不多養些?”
海棠嘆了嘆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買雞崽豬崽要花本錢的,咱家窮,哪裏舍得多花本錢。要是養死了,不僅掙不到錢還要賠錢呢。養得好的話,因雞和豬家家戶戶都有,賣不上好價,每只雞能掙上十文錢就到頂了,每頭豬估摸着能掙上一百文錢。不過經常有豬被偷,不但掙不上錢還賠錢,另外還白搭許多野菜和功夫。”
“那自己留母雞孵小雞,留母種豬養着,不就不用本錢了?”
海棠笑道:“丁香,你這腦子怎麽糊塗了,咱們窮人家過冬根本留不住這些,不是自己餓得饞不過宰了吃就是被人偷了去,還不如早早賣錢劃算。咱家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病一場連這些也忘了?”
丁香呵呵笑了笑,“還真忘了。既然如此,你還說養雞養豬幹嘛,你不怕養死了賠錢,或是被人偷了去呀。”
海棠苦笑,“這都靠運氣,試一試總比在家呆着受窮強。”
丁香扯了扯海棠的衣袖,“姐姐,要不你在家做棉衣棉鞋,我……做點小買賣如何?”
海棠驚得手中的棉衣掉落下來,“小買賣?你連賬都不會算,怎麽做小買賣,何況你一個姑娘家哪能抛頭露面?聽說鎮上那些有能耐開鋪子的人家都有許多家不掙錢呢,大家都窮得慌,哪有錢去買這個買那個。”
丁香不服,“李嶺村的李霄和李雷那對兄弟不是經常走村串巷賣花布麽,雖說掙不了大錢,但小錢應該是掙上了吧。”
“咱家能和他家比麽,他家有親戚在縣裏開布行,拿貨便宜,還是等賣完布才付本錢,更重要的是,李雷讀過兩年書,會算賬還會記賬,大多數人家都愛賒賬,有的還賒好幾年,不記下人家不認賬豈不是要賠光。”
既然人家賣布能掙錢,那她丁香自然也行啊,算賬記賬這又算得上什麽本事呀。她興奮地說:“我不走村串巷,就弄點東西在咱們村和附近兩個村賣點過年的東西。大家再窮,過年還是要花點錢的吧。”
海棠怕丁香賣不出東西賠了錢不說,還遭大家笑話,正要勸阻,丁香急道:“我去鎮上瞧瞧,看什麽東西賣什麽價錢,哪些東西好賣,先了解一下村民們的需要,之後我再去縣裏進貨。對了,這事你可先別跟爹娘說。”
丁香說着就跑出去了,因魏家叔侄就在旁邊幹活,海棠也不好挺着大肚子追出去。
何氏見丁香拿上大沿帽就跑了,大聲問道:“二丫頭,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我給姐姐買些紅棗。”丁香一溜煙不見了。
魏大山瞅着丁香遠去的背影,他不禁搖頭直笑,這個姑娘,一聽那語氣就知道是在撒謊,她爹娘怎麽就聽不出來?果然是他比較敏感聰慧,最易洞察人心。
他不禁自己樂笑了,他叔叔魏矮子在挖着地基,見侄子沒來由地發笑,也懶得問,只是搖了搖頭。這個侄子經常腦殼出竅,說話沒個譜,做事也找不準他的套路,魏矮子都習以為常了。
何氏雖話不多,但見魏家叔侄幹活很是勤快,又想到他們幫了她家一個大忙,便自來熟拉拉家常。“小夥子,你叫大山是吧,你跟你叔叔學這手藝真不錯,能掙錢養家,多少人想學就是沒人願意帶呢。”
魏大山笑道:“嬸子還真是說對了,我家這手藝向來傳男不傳女,傳幼不傳長。我叔叔是父輩最小的,所以阿公将這手藝傳給了他,而我這輩我又是最小的。”
他說着轉而看向他叔,“叔叔,你不覺得虧麽,要是你再娶個婆娘生個兒子,這手藝就不必傳給我了。”
魏矮子瞪了魏大山一眼,“臭小子別沒大沒小,開玩笑開到你叔的頭上來了。”
魏大山仍然嘻皮笑臉的,“你別害羞嘛,要不我打聽打聽哪個村有寡婦,看人家願不願意嫁給你。”
魏矮子紅了臉,鏟着土往魏大山身上一澆,“去去去,你能不能正經點。”
魏大山歪了歪嘴,小聲嘟囔道:“我說的本來就是正經話嘛。”
魏家雖然有這門手藝,但家境仍然不大好。魏矮子之前有個婆娘,因多年無兒無女,魏矮子認為是他婆娘的身子有問題,時常怨她打她。沒想到他婆娘性子剛烈,最後不忍他了,直接跑到了鄰省嫁個鳏夫。
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婆娘跑去了哪裏,只有他自己知道,因為那些年他沒少花錢去尋他婆娘,直到三年前他終于打聽到,他的婆娘嫁給了一位鳏夫,接連生三兒四女,人家身子根本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他自己!
他怕丢臉,不敢跟任何人提起這事,所以那時他就把手藝傳給魏大山,自己痛苦時就花錢買酒喝解憂愁,有時為了解決身體需要還偷偷跑去縣裏進那種不幹淨的地方。他不打算再娶女人了,他怕再生不出兒女,會被人發現其實他才是那個生不出兒女的人,他可丢不起那臉。
魏大山家的境況比他叔叔更不如,他叔叔至少一人不餓就全家不餓,而他家有卧病在床的老爹,有體弱幹不了什麽重活的老娘,還有未成親的哥哥。平時他和哥哥下地幹活種糧食和菜,飯是能吃得飽的,家裏的零花錢就靠魏大山每日掙十文的工錢,可是這活也不是一年到頭都有,一年能接到三家的活就算不錯的了。
但總的說來,他家雖窮,比起青山鎮這十幾個山溝溝裏的村子,竟然還算好些的。
何氏又問道:“大山,你今年多大了,訂親了沒?”
魏大山嗤笑一聲,被人家姑娘悔婚的事他可不想說,便道:“我十九,我哥還沒成親呢,我不着急。”
“喲,你都十九了呀,那你哥豈不是已經二十出頭了?人家十七八就該娶親了,你哥怎麽還沒娶親,是不是太挑了看不上一般人家的姑娘?”何氏是真的好奇,怎麽會有二十多歲的男人還不娶親呢。
魏大山真不知道該怎麽說,要說他和他哥這對兄弟在婚事上還真是多事春秋。他哥叫魏大海,其實三年前就訂了親,那位姑娘還是魏大海去鎮上買東西一見鐘情的,他一回到家就等不及請媒人去提親,姑娘家也滿心答應了。只是訂親才兩個月,那位姑娘突然染疾死了。
魏大山的情況比他哥要好些,雖然被悔了婚,但他與人家姑娘沒有感情牽扯,頂多就是心裏生氣罷了。他哥卻足足傷心了三年,至今無法釋懷。
魏大山不好将這些說給何氏聽,只是簡單地應道:“我哥确實太挑剔,他必須得喜歡上哪位姑娘,才肯托人去說親。他一直沒遇到喜歡上的,自然就不肯成親喽。”
“哦。”何氏默默點頭,心想他哥也真夠矯情的,別人成親都是聽父母之命或媒妁之言,他哥竟然要先喜歡上人家姑娘,這叫什麽事啊。
再看看魏大山,雖然人高馬大,幹活利索,長得也不賴,就是不夠憨厚,說話有些吊兒郎當的,脾氣也有些古怪。
何氏也聽說過魏矮子的一些事,心想魏家的男人怎麽在親事上都不順,脾性也個個古怪,不會是他家的風水不好吧,看來以後少和他們說話,只要招待好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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