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雪夜
倪萊扶着門框看向裏面,堂屋裏只有季随一個病人。
“你也來看病?”倪萊把目光定在他臉上,問。
“來遛彎。”季随抖了下煙灰,把煙放進嘴裏抽了口。
脖子和胳膊上都是皮外傷。遛彎時挨的揍?有人敢揍島主??
倪萊想象着各種可能,擡腳邁進來,鼻音很重:“感冒藥這裏有賣嗎?”
沒人應聲。
倪萊偏頭看向季随的方向,發現他腦袋枕在牆壁上,嘴裏叼着煙閉眼假寐,眉心皺着,眼窩泛青,胡子拉碴,一臉疲憊。
但,還是帥啊。
季随個子大,在長條凳上坐着,覺得怎麽都裝不下他。
天地都裝不下他。
嘴裏叼着的煙一直沒有吸,煙灰積成一截,始終沒有掉落下來。
這截煙灰像是戳在倪萊神經上,她突然有種想拿起畫筆的沖動。
黃大爺一直沒有出現,倪萊靠着門框直愣愣盯着煙灰,待煙燃盡,就要燒到他嘴皮時,倪萊叫:“季邪。”
季随坐着沒動,眼皮也沒動。
倪萊抿了抿唇,走過去,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拿他嘴裏的煙。
季随倏忽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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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
“……你煙吸完了,剛叫你你沒聽到,怕燒着你。”倪萊尴尬地縮回手,軟聲解釋。
聲音聽在耳朵裏,倪萊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這麽細聲細語軟糯糯的語調居然是從她自個喉嚨裏蹦跶出來的?!
真是見了鬼了,同樣見鬼的還有她的念頭和動作。
親手去拿他嘴裏的煙,這一舉動的這一理由,性轉一下,這就是流氓趁着美女睡覺,伸鹹豬手去摸她嘴唇,被美女抓個正着,流氓解釋說他這是見她口紅花掉了不好看,幫她抹勻實!
啊啊啊啊啊倪萊想暴走。
面癱臉,我再次謝謝您嘞。
倪萊站直,目視前方面不改色,看起來分外淡定。
季随擰着眉心,拿掉嘴裏的煙頭丢在地上,擡腳踩滅。
煙灰四散開來。
季随靠着牆壁,擡眼看着對面牆上的挂鐘。
兩分鐘,他睡了個覺。
剛睜開眼的那一霎那,近距離看見倪萊的臉,他晃了個神,以為夢回年少。
記得一起從派出所出來的那個雪夜,他坐在馬路沿的長椅上抽煙,倪萊跟着坐在他身邊,擡手戳他胳膊:“能給我一根煙嗎?”
因為怕冷,她只從袖筒裏探出一根手指,白白嫩嫩。
季随不耐地轉過臉,噴了一口煙在她臉上。
她又戳了他一下,聲音很軟:“就一根。”
季随甩開胳膊,煩躁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和一盒火柴丢給她。
“我也不喜歡打火機。”倪萊劃着火柴把煙點着,“每次看見打火機和煤氣罐,我腦子裏都會快閃出它們爆炸的畫面,非常恐怖。”
倪萊是手指拿着煙把煙點着的,不像別人,先把煙放在嘴裏。
季随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倪萊略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抽煙,我就是喜歡看煙慢慢燃盡的過程,如果到最後能撐到一條煙灰才掉下來,那就是完美。”
“……”季随張了張嘴,“矯情。”
他其實想說傻逼來着,但是話到嘴邊,看着她的盈盈笑臉沒說出口。
“我喜歡畫畫。”倪萊把煙嘴摁進雪裏,擡眼看着他笑,“我畫過一根煙從開始點燃到燃盡的全過程,在學校獲過獎。”
季随淡淡:“哦。”
倪萊說個不停。
季随當時只覺得她忒絮叨,像是天上的雪花,接二連三一片接着一片沒完沒了。
煩。
他沉默坐着,一根接一根地抽悶煙。
“你怎麽不說話?”倪萊問他。
季随沒吭聲。
倪萊又問:“我是不是很煩人?”
季随:“哦。”
倪萊抿着唇不說話了。
季随抽完最後一根煙,身體後仰,兩只胳膊向後搭在長椅靠背上,目光在倪萊身上逡巡了一圈,說:“你,打哪來的回哪去吧,別他媽老跟着我。”
倪萊低着頭,雙手摁在長椅上,手指不停摳着長椅上的油漆。
袖口上落滿了雪。
季随啧了聲,下巴微擡,樣子頗為混不吝:“不走也行,來給老子解解悶。”
倪萊緩緩擡頭看他。
季随翹着二郎腿,眯眼看她,扯着嘴角痞笑:“過來讓我親一口。”
倪萊怔住,一張小臉白裏透紅。
季随繼續吊兒郎當睨着她。
倪萊摳掉一塊木條,木條紮進指甲裏,疼得她心髒抽搐了兩下。
她不甘示弱地回看着他,慢慢向他靠近再靠近,近到兩人呼吸糾纏在一起。
停了下來。
季随身上的煙草味夾裹着清冽的雪,撲在她臉上,倪萊抖着睫毛,緊張到不行。
季随突然直起身子,她吓得猛地往後仰。
“怎麽?沒種?”季随一寸寸逼近。
倪萊任命地閉上眼。
一二三……默數到十五時,眉骨觸上一節溫暖的指肚。
她不知所措,呼吸漏掉半拍。
指肚沿着眉骨緩緩摩挲,倪萊聽到他漫不經心的腔調:“你這裏還有血,剛在派出所時沒有洗幹淨。”
倪萊的心髒瘋狂跳動,怕小心髒會不受控從喉嚨裏跳出來,她努力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剛才差點兒被他親到時都沒有這麽悸動。
季随拇指沿着她的眉骨從左摩挲到右,用雪把上面的血漬擦掉,啧了聲,把她推開:“就你這逆來順受的慫樣,活該被人弄進派出所。”
倪萊緩緩睜開眼,看着他問:“你為什麽也不回家?”
季随沉默。
雪越下越大,落在兩人身上。
倪萊抱着僵硬麻木的雙腿蜷縮在長椅上,季随瞧她一眼,扯掉身上的外套撂到她身上。
倪萊遲疑了下:“謝謝。”
她站起來拍掉自己身上的雪,穿上他的外套,抱臂坐下,凍僵的雙手交疊着塞進外套裏取暖,指尖摸到一處凸起。
撩起來看,內襯上繡着字。
倪萊辨認着上面的字:“禾子?你叫禾子?”
季随沉默着。
倪萊說:“我叫倪萊。”
牆上的鐘把季随拉回現實。
他揉了揉眉心,斜了眼倪萊冷淡的臉,問:“你來醫館幹什麽?”
“風吹感冒了,來買藥。”倪萊想到是他幫忙租到的院子,還沒有來得及感謝他,遂加了句,“謝謝幫我租房子。”
“謝我讓你感冒?”季随嗤了聲,大着嗓門喊,“黃大爺!”
黃大爺從內屋緩步過來:“滴完了?”
“滴完我自己就拔了。”季随下巴朝倪萊揚了揚,“有人看病。”
黃大爺打量着倪萊,直搖頭:“姑娘你氣色不好啊,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倪萊:“不用,我就是普通感冒。”
黃大爺一副高深莫測氣定神閑的樣子:“姑娘,你男人脾氣肯定不好。”
“??”如果不是島主本尊在這裏打吊針看病,倪萊肯定轉身就走,一秒不停留。
這老頭整個一流氓騙子!
黃大爺繼續:“女人氣色好不好,要看男人。”
倪萊:“我沒結婚。”
黃大爺呵呵一笑:“男朋友也是男人。”
倪萊:“我單身。”
黃大爺一臉的果然:“問題就出在這裏,你缺個好男人,這身體的調理啊……”
倪萊去看季随,他右手劃拉着手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倪萊提上一口氣,轉臉瞪着黃大爺,語氣生冷:“我就問你這裏有沒有感冒藥?有就賣,沒有甭廢話。”
黃大爺:“你說你這個小姑娘……”
倪萊轉身就走。
黃大爺:“哎哎哎,你不買感冒藥了?”
倪萊走遠。
季随笑:“老不正經。”
黃大爺:“是她真不經逗。看着眼生,不像是島上的人,游客啊。”
季随:“你也就敢在游客跟前耍耍嘴皮子。”
“游客還是不行,如果是咱島上的姑娘,準會接着我的話茬說,喏,季哥哥,我聽黃大爺的,你來給我調理調理身體呗。”
黃大爺翹着蘭花指,捏着嗓子,學得有模有樣。
季随一通樂:“大爺的惡心。”
黃大爺:“這種事情怎麽能是惡心呢?季随啊,你這個思想很是危險。你黃大爺我忠告你一句,看你氣色,你也該找個女人調理調理身體了。”
“你等着。”季随作勢拔針,“我不吃倚老賣老這一套!”
黃大爺一蹦三尺高:“你看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火氣忒大!我跟你說,找個女人洩洩火,你脾氣就不會這麽燥。”
季随:“我先拿你洩火。”
從醫館出來,季随騎車回基地,路過麥斯街時,看到倪萊從包子鋪出來。她一手拿着一杯豆漿吸着,一手拎着一個透明塑料袋,裏面裝了兩盒感冒藥。
她看到自己,吸着豆漿沒任何反應,繼續沿着麥斯街左側走。
季随騎着自行車沿右側,餘光向左瞟了眼,她真的是……沒任何反應。
他在腦子裏過了遍他們在島上的幾次照面,如同夏毅凡所說,她那張臉從沒有過表情變化。
這些年長能耐了啊。
咔噠——
操!
車鏈子斷了。
其中一個鏈條扣蹦跶着往前走。
你他媽!
季随捏着車閘往前一步,說不清處于何種心理,左腳碰着鏈扣的那瞬,他腳尖拐了個方向。
鏈扣突然加速,蹦跶着橫穿麥斯街,朝着倪萊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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