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胭脂
那人懶洋洋地說道:“你來到邺城多日,也不來拜見我。”
李祖娥垂着頭:“你就是大哥高澄麽?”她有點忿忿地道,“妾本來多次來拜見的,只是你擺大哥的架子,根本見不到你。”
那人仿佛有點笑意:“弟妹阿娥,你既然一直都不肯拜見我,就讓我先拜見你吧!”他一笑,斂衽行禮,“我就是渤海王世子高澄,小名阿惠,弟妹除了可以叫我大哥之外,還可叫我阿惠,久仰久仰。”
李祖娥被逗笑了,微微行禮。
高澄忽然問:“聽說太原公府裏的芍藥開了。”
李祖娥詫異道:“你難道不知道?”
他把話題一扯:“你喜歡那些芍藥花嗎?”
李祖娥無可否認:“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高澄點點頭。
“聽說你在出嫁的時候,流淚了。”高澄又問。
“每個出嫁的女兒都會流淚的。”李祖娥望向窗外。
“哭的原因有兩種,一是自己嫁了個好人家,喜極而泣,二是恰恰相反,自己嫁了個噩夢一般的丈夫,只好為自己以後的日子而哭。阿娥,你是屬于哪種?”
李祖娥咬了咬唇,回答道:“哪種都不是。”
高澄笑了,眼睛柔情款款的,像是在看着她,又像不是在看她。
李祖娥見他溫柔可親,起初的戒備之心已消去大半。忽又想起那天黃昏,自己的披帛還在他的手上,猶豫了好久,終于期期艾艾地問道:“大哥……”
“叫我阿惠。”
“阿……阿惠,妾有一事想請教……”
高澄挑了挑眉:“何事?”
李祖娥紅了臉頰:“那天傍晚,妾的披帛……”
高澄似乎沒有聽清楚:“什麽?”
李祖娥咬了咬下唇,正想重啓朱唇,再說一次。這時,高澄忽然側頭,陽光的疏影從窗戶裏傾瀉進來,在他俊俏的臉上流動着一溜的溫暖。他問道:“你在咬唇?”
李祖娥不解。
高澄凝視着她,溫溫柔柔地道:“那你唇上的胭脂一定很好吃了。”
李祖娥不明。
誰知,她的眼前驀地一黑,一道影子已在她的面前。
高澄來到了她的身邊。
他的身體橫在她的面前,簡直像一堵牆,她本能地有點驚懼。
高澄一笑,忽的伸手過來,李祖娥只覺得掙紮不動,待發現時,自己正在被他攬在懷中。
李祖娥害羞死了,害羞地小聲哀求:“你……你再這樣,妾……妾可就嚷了……”
“別動!”
李祖娥為什麽不動?哼,她使出渾身力氣,想擺脫他的鉗制。
“你想把全府的人都叫過來麽?”高澄在她的耳邊吐着溫熱的氣息,“叫他們過來看一場好戲,是不是?”
李祖娥聽了,一下子僵住了身子。
“我只是想嘗嘗你唇上的胭脂。”高澄抱着她輕笑。說完,他又抱緊了李祖娥十分,伸手在她的唇上一抹。
他笑望着她,然後将抹着胭脂的手指頭放進自己的口中。
李祖娥通紅了臉,奮力掙紮。
高澄放開她,李祖娥重獲自由,驚魂甫定,連忙警惕地倒退了好幾步,倚窗而立,投射出一襲側影。她惴惴地看着他。
高澄瞥了她一眼,仍是笑容滿面的,對她說道:“胭脂裏帶着甜味。”他又回味般地贊嘆道,“好甜的味道!像……蜂蜜……”
李祖娥整理着微亂地鬓發,有些愠怒道:“妾不過是一個弱女子,而且還是你的弟媳,你這樣對我實在不配做渤海王世子。”
“其實配不配當世子無所謂,因為我已經是世子了。”高澄說道,“不過,你覺得誰配當世子,你的夫君,高洋嗎?”
高洋?他!
高澄死死地盯着她:“高洋是不是跟你說過……他想當世子這類的話?”
李祖娥搖搖頭:“他不過是個傻子,總喜歡說一些稚氣的話。”
高澄看了她一會兒,展顏而笑。
李祖娥平息着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問道:“太原公……太原公……他在哪裏?”
高澄哂然道:“他在我的府上養傷,他……是我打傷的。”
李祖娥看着他,急道:“你打傷的他?”
“不錯。”高澄又走近她。
她避之不及,焦灼地咬着嘴唇。
“你又在咬唇?”
李祖娥連忙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他又過來偷吃自己唇上的胭脂。
高澄若無其事地問她:“怕什麽呢?”
李祖娥張惶地警惕着他,像一只躲在角落裏的小貓。
高澄一笑,将一條披帛遞過去。
李祖娥看了看他的神色,始終沒有伸手去接。她盡力與他保持着距離,說道:“世子請收起來吧,妾……妾現在要去看太原公。”
高澄看着她驚恐的面容,終于轉過身,手指撫摸着披帛,不無惋惜地道:“這一條披帛上的花紋由金線織成,不知道要比你原本的那條好上多少倍,這樣的披帛你都不要。”
李祖娥回答道:“我不喜歡。”
高澄問她:“你還在怨恨我剛才吃你的胭脂嗎?”
李祖娥不答,她拒絕回答。
高澄輕嘆,向門外道:“來人!”
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個丫鬟恭敬地走了進來。
高澄吩咐道:“引夫人去見太原公。”
李祖娥轉身,對着他笑了,嫣然一笑,溫柔地好像一朵花開在他的眼前。
她從來就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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