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節

？！銀鏈我給你了！”

“我想要的并不是女人的手飾……而是——”司徒亦然微笑着頓了頓又說：“陪我去畫一張像，我就放過你。”

二十九街住有一個以畫像為生的老者，他名叫張顯，字在中。一般人都是畫像重在“像”，雖有少許特征但五官卻不鮮明，而張顯畫像卻只畫五官。他還有一個絕活——聞聲畫人。

你即使遠在簾幕之外，只要聲音傳到，他不看到本尊的面容也能畫出個大概來。

這并不是無稽之談，但當歌天涯站在二十九街的張家門前，她一點都不認為自己能被畫下來。

司徒亦然為了看清她的面容所以把她留下來？一時間，歌天涯五味雜增。

“姑娘，請進。”守門童子脆生生地迎人，稚嫩的神态令歌天涯的緊張微微緩和。

司徒亦然懶懶地打個哈欠，垂眸道：““讓老頭快點準備準備，我把人帶來了。”童子點點頭向後院跑去。看他那副熟稔的樣子，好像是這兒的常客。歌天涯想着，有些恍惚。

等了半個時辰，眼見日落西山，那名老者卻還是了無聲息，就連童子都不見蹤影。

“怎麽回事？！”司徒亦然皺緊修長濃黑的眉，黑着臉撩開裏邊的帳子。

裏邊空無一人，那名方才進去的童子這時候卻從大門外回來了。

歌天涯察覺到司徒亦然的嘴角微微抽搐，眼角也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

“姑娘和公子明日來取畫吧。”司徒亦然邪笑着注視童子，那架勢似乎是打算在這裏耗下去。

但随着時間流逝，歌天涯才轉好的心情也變得陰郁了。

她為什麽要呆在這邊陪他耗？煩躁地看了司徒亦然一眼，歌天涯思索片刻默聲向大門走去。

等了這麽久，顯然司徒亦然的心情更好不到哪兒去，他粗魯地扣住歌天涯的手腕，冷面帶她離開，對歌天涯的小幅度掙紮也很快漠視。

“你帶我到你家來幹什麽？司徒大公子？”相處之下，發現他和卿雲海相差真的不是一點半點，除了那張臉，恐怕就沒什麽是相近的了。

司徒亦然并不知道歌天涯想些什麽，他冷冰冰地瞪了她一眼，“你今晚住在這裏，住處有人會幫你安排。”歌天涯從始至終都沒說話，可以說這整整一天她都處于極度茫然無力的狀态。

走進所謂的住所燕園看到那番景象，歌天涯差點岔氣。

滿園的莺莺燕燕衣着華麗地迎接自己？！餘光掃過她們瞬間僵硬的笑臉，歌天涯別過頭，想到商王後宮的瘋人院。那這邊的女人就是司徒亦然的後宮？這個認知讓她的臉陰沉下來。

領路的四牛擦了擦額上的汗，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歌天涯，“姑娘，怎麽了？”燕園住的都是愛慕少主的千金，可這位姑娘卻是主子親自吩咐的，無論如何小心點總沒錯的。

“……”歌天涯淡淡掃了四牛一眼，皺了皺眉徑直走進去。注意到四牛憨厚的臉不再那麽緊繃，歌天涯挑了挑眉嘴角微勾。雖然當爛好人不是她的志願，但當惡人更是她不待見的。

還有，她最讨厭別人任性，那種人從來不會意識到自己會給別人帶來多大的麻煩。

=======================一夜之後醒來======================

側耳傾聽蘊含規律的馬蹄聲和滾軸聲，歌天涯懶懶地垂着眸，目光投在一處不知在想些什麽。

比起她的悠閑，司徒亦然顯得有些急切。他同樣沒有說話，卻專注地看着歌天涯的臉，眸中的深意漸漸醞釀為不知名的風暴。

他覺得歌天涯一定是個長像不俗的女子，可……如果她長得很醜？莫名打了個哆嗦，司徒亦然抿了抿唇覺得自己有些狼狽。視線從她模糊的容顏轉開，司徒亦然緩緩呼出一口氣。

歌天涯不知道司徒亦然在想些什麽，只是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掩口打哈欠。

到達張顯的住處後，司徒亦然速度飛快地撩帳下車，注意到童子微微眯成月牙的眼忍不住沉下臉。“他人呢？”不是他問得多餘，而是某次因為張顯未起等了一個時辰讓他心有餘悸。

“師傅一個時辰前就醒了。”司徒亦然有些意外地一曬，随即收起表情慢步沉穩地走進去。

歌天涯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動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下靜靜跟上。

——總覺得心裏有幾分緊張，但更多的還是點點的喜悅。

這是她？司徒亦然捧起畫仔細端詳後勾起嘴角。

畫上的容顏漸漸和歌天涯随意的身影重合，記憶中的那些片段也因此而鮮活起來。

以他的眼光，歌天涯美得獨特。

注意到司徒亦然深邃的眸光，歌天涯皺了皺眉搶過那張薄薄的宣紙。懶得管他的懊惱，她細細展平每一個褶皺，進而陷入深深的沉默。

居然真的畫出來了，大到鮮明靈動的五官，小到嘴角若有如無的淺淺笑意。比起現在的她，這幅畫畫出的則是現代的歌天涯——一個有些痞性然而內心蒼白的女孩子。

她沒看到張顯本人，只是盯着懸挂于高堂的牌匾相由心生呆立良久。

回返途中，歌天涯看到客棧立馬喊停。

她沉默地跳下車，司徒亦然緊跟其後，那副随性風流的樣子似乎俨然顯示歌天涯是他的所有。

王璟眼裏有幾分血絲。他至始至終都看着歌天涯，嘴角輕輕蠕動，聲音輕得幾不可聞：“歌姑娘，你昨天是跟他在一起嗎？”歌天涯皺了皺眉，什麽都沒說。

司徒亦然卻是勾起唇角，卻不想歌天涯轉身冷冷地看着他，帶着幾分厭惡的表情：“事情都辦好了，你還呆在這幹嘛？”王璟陰沉地看着司徒亦然，眼中陰轉多雲。

——她對他沒有任何解釋說明對他無情，但眼前的舉動也說明這個花心的司徒公子不是她的心上人？！那也就是他還有機會？！

不願再看王璟重新明亮的雙眼，歌天涯懶得思考到底哪種方式會讓他受到的傷害減到最小。

她只想現在做自己想做的，聲明她想說的。更何況她故意在現在想方設法切斷這份無望的戀情未必對他就是好的。之後的結局誰會知道？順其自然好了，畢竟上天的安排有時雖然令人遺憾，但結局卻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兩個人似乎都自動忽略了司徒亦然，冷面的她說完這番話就繼續上樓，而清秀男子卻是微微笑起來，一雙略顯疲憊的眼眸泛起喜悅的波光，瘦長的身段披着青袍有幾分雅致。

穿

就在上樓的那一刻，司徒亦然抓住了歌天涯的手扯過來，對方的身高優勢令歌天涯感受到幾分壓迫感，歌天涯不假思索地甩出一巴掌。她很早以前就極讨厭這種感覺，不要以為她不反擊就是怕了他。既然他要在大庭廣衆之下這麽做，她當然不介意司徒府被衆人恥笑。

愣愣地撫摸頰上的巴掌，司徒亦然眼中的怒火越來越明顯。

而王璟顯然也有些呆滞，他不可思議地看着歌天涯，再看看司徒亦然，別過臉不忍再看。

不知道是誰帶頭笑出聲，寂靜的大堂瞬間充斥滿刺耳的笑聲。這裏平日路過的自然都是些市井小民，那些譏嘲的、粗俗的笑聲刺激着司徒亦然的耳膜，羞憤的感覺猛烈撞擊着胸膛。

歌天涯抿了抿唇，陰沉地看過那些笑得有些猙獰的人，她可以猜得到這些平日裏受慣高等級人欺壓的平民在看到司徒亦然這麽難堪場面時那種強烈的想要反過來奚落他的心情。

司徒亦然面上鮮紅的巴掌印有些浮腫，和他另一半俊逸的臉形成奪人目光的對比。他急促憤怒地喘息着，泛紅的眼死死地盯着歌天涯。

這麽尴尬的場面中，歌天涯有點懊惱卻不後悔。她沉默了一會兒，看着司徒亦然，說了一聲對不起。正想要掙開被束縛的手，司徒亦然卻就勢吻住了歌天涯。

衆人都驚呆了。

歌天涯呆愣着站在原地，眼看着司徒亦然嘴角挂着得逞的笑意轟然倒地。

潑墨的天空，如歌的夜晚。

沉睡的意識中，有人吟了一曲婵娟，也有人滿臉通紅地坐在街頭的面攤，埋頭飛快地吃面。

“小姐？”賣面的老大爺局促地搓了搓凍得通紅的雙手，憨厚的臉帶着一分急切看向歌天涯，他的一家老小正在家等他回去吃飯，老伴也需要錢買藥啊……

“嗯？”歌天涯迷蒙地擡起頭，看了看他花白的發勾起嘴角，在身上摸索片刻取出一把散錢輕輕放在桌上，“不用找了，恩……再來一碗辣面好了。”他小心翼翼地數着懷中的銅板，無聲地咧開嘴角，渾濁的眼裏閃爍着點點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