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天早上，顏舒桐開過了早會查完病房後匆匆忙忙的趕到婦産兒童醫院去。

她在醫院大廳裏找了兩三回才找到正在排隊等着做檢查的表妹和姨媽，“阿寧！”

阿寧回頭來看見她，頓時就笑了：“阿姐，你怎麽來了？”

“就是啊，你今天不上班啊？”大姨附和着問了句，卻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好像鎮定了不少。

顏舒桐看了看前頭排的長長的隊伍，“我不放心你，就過來了，放心吧，工作都安排好了的。”

她邊說邊從阿寧手裏拿過那張單子，仔細看了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大姨見她皺了眉，也不由得擔心起來，“怎麽，桐桐，這個檢查……有問題？”

“……也沒什麽，就是……這是給你開的術前項目的檢查啊……”顏舒桐又看了一遍手裏的單子，這才擡眼看向大姨和表妹，“你們看過醫生了？是确定要做手術了？”

阿寧點了點頭，道：“詹醫生帶我們走的專家通道，很快就看過醫生了，醫生讓來檢查的。”

顏舒桐愣了愣，商量道：“要不……你們先排隊等着做檢查，我去找醫生再問問，看看具體的意見是什麽？”

“那也好，你也是醫生，肯定聽得比我們明白。”大姨覺得她的主意甚好，便點頭應了下來。

顏舒桐這才轉身擠出了人群，照着付琰之前給的電話號碼又打了過去，說明來意後她在辦公室見到了付琰介紹的詹醫生和他的導師尹教授。

尹教授聽道她說想了解得更清楚阿寧的病情時，笑道：“聽阿詹說你也是婦産科醫生，很多東西你也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說其他，只說說病人的現狀和我的意見，你看好不好？”

顏舒桐點點頭，“那是自然的，也不敢耽誤您太多時間。”

“那倒不是問題。”尹教授大約五十歲出頭，笑起來和蘇主任頗像，都是一副和藹的面容，“病人呢，現在是孕十七周，右側有一個九厘米大的瘤子，目前就片子來看，是良性的可能性更大些，但是老實說，瘤子的确比較大了，所以我的意見是盡快手術，一來現在的手術時機還算比較好，二來也要防止腫瘤發生轉移甚至是惡化。”

顏舒桐聽了之後垂下眼睑，靜了片刻才道：“多謝尹教授，就是……關系到孩子，家裏人都挺擔心的，所以……”

“我知道，畢竟懷孕了，家裏要有新生命降臨了是喜事，偏偏遇上了這樣的事，擔心也是很正常的。”尹教授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只是還是要盡早治療，若是……不過手術也只是我的個人意見，還是要以你們家屬的意見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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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舒桐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是詹醫生送出去的，大約是看出她的擔憂，便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我老板是專門搞這個的，在這方面還是很有自己的一套的，孕期畸胎瘤的手術也做過不少了，還是可以的。”

“多謝。”此刻的她并不是一個醫生，只是一個擔心親人的普通人而已，她甚至因為清楚的知道手術的風險以及如果不手術萬一病情惡化的後果而更加緊張和擔憂。

顏舒桐在醫院外面的一個小亭子那裏等到了做完檢查出來的大姨母女，她把一瓶水遞過去，“做完了？結果出來了嗎？”

“讓下午去拿。”阿寧喝了一口水，坐在石凳上，雙手保護性的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交叉放着。

顏舒桐看見她小心的動作，目光在她的小腹上轉了一圈，努力的壓下心裏的澀然，問道：“你們決定做手術了？”

頓時三人都安靜了下來，這個決定像是無比艱難，讓她們為難在了原地，好半天大姨才說：“醫生說做手術好，我們就信了。”

阿寧看了看顏舒桐，輕聲的問：“阿姐，我就想知道，如果做手術，對孩子有沒有什麽影響？”

“理論上來說，手術可能會刺激引起胎兒流産，但是這也只是理論上的，尹教授的水平相當高，她既然建議你做手術，那就肯定有些把握的。”顏舒桐冷靜的給她們分析着情況，“如果真的不幸孩子沒保住，那也……至少人是健康的，孩子就還會有，如果拖下去錯過了手術時機，萬一腫瘤發生了轉移甚至變成惡性的，那樣就危險的多了。”

阿寧聽了她的話縮了縮肩膀，又問道：“那……治療要用藥啊，會不會影響孩子發育什麽的？”

“說是孕婦不能随便用藥，可是你看現在孕婦感冒了不也照樣吃藥麽，醫院裏看病打針吃藥的孕婦還少麽，可見沒什麽是絕對的……”顏舒桐笑了笑，“醫生會考慮到你是孕婦然後再給你用适當的藥物的，這個倒也不用太過擔心，畢竟誰也不想的病，都實在是沒辦法的事。”

“既然這樣，那咱們就做手術！”大姨一巴掌拍在石桌上，一槌定音的做了決定。

顏舒桐眨了眨眼，想起了什麽，“我妹夫呢，我姨父呢，你們倆就這樣做決定啦？”

阿寧聳了聳肩，滿臉都是做了決定之後的輕松，“他們倆都說聽醫生的，要是手術的話就過來陪我，阿姐，會是那個尹主任給我做的吧？”

“是，是尹主任親自主刀，詹醫生……應該是她的助手。”顏舒桐想了想才道。

似乎事情決定下來後大家都輕松了起來，大姨問她：“桐桐，你跟詹醫生是同學？”

顏舒桐搖搖頭，“不是，他是我同事的師弟，我的同學大多都在G市那邊呢。”

阿寧忽然十分失望，“我還以為是你男朋友呢，詹醫生看起來挺帥的，人也蠻好蠻熱心的。”

顏舒桐忍不住屈起手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嗔道：“你不要想得太多了，我的男朋友也很帥，還特地給你找關系安排了單人病房。”

大姨和阿寧頓時都愣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她的話，又生怕聽錯了，隔了好半天阿寧才率先反應過來，結結巴巴的問道：“……阿、阿姐，這是真、真的？你真的有男朋友了？”

“怎麽？不相信我？”見她一副大驚小怪的表情，顏舒桐皺了皺鼻子，忍不住笑道：“你不是一直擔心我孤獨終老？”

阿寧一哽，來不及說話就被自家老媽搶了過去，“桐桐，你怎麽也不帶他來給大姨見見。”

顏舒桐想起昨晚分開前周自南說的事情來，輕笑着搖了搖頭，“恐怕你們回去之前都見不到他了，他今早就去了臨省出差，說是有個學術會議順便要去香港見客戶。”

阿寧急忙問道：“阿姐，他是做什麽的？”

“律師，大學副教授。”顏舒桐抿了抿嘴，“還是在醫院偶然認識的，後來才知道我帶過的實習生是他的學生。”

阿寧和大姨大概并不清楚為什麽顏舒桐帶的實習生會是一個教法學的老師的學生，卻也沒有追問下去，縱然因為無法見到顏舒桐傳說中的“男朋友”，也還是按捺不住興奮和好奇，要求下次一定要把他帶來見見。

顏舒桐和她們吃過午飯後就急匆匆的趕回了醫院，在走之前她特地向詹醫生再三确認了是如果體檢結果出來後各項指标适合第二天就安排手術并且是尹主任親自主刀，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複後才放心的離開了。

阿寧的手術安排在第二天早上十一點，顏舒桐因為有兩臺手術要上而沒有能去看她，在得知妹夫和姨父都已經趕過來後心裏總算不那麽擔心了。

等她下午下班趕到婦産醫院時，阿寧的手術要就已經結束了，正躺在病床上眨着眼睛虛弱的沖她笑：“阿姐，他還在。”

顏舒桐笑了起來，似乎一天的勞累都在她的那句話裏煙消雲散了，她彎下腰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

孩子還在，據說是個男孩。

一周後阿寧出院，身體健康，孩子的情況也好，這已經是他們能得到的最好的結果了。他們去跟尹教授和詹醫生告別，又收到了許多祝福和專家的建議。

一切都很好。顏舒桐想，只除了那個人因為工作不在自己的身旁。

阿寧還惦記着她沒見到姐夫的事，臨上車前再三叮囑：“阿姐，你一定一定要記得幫我謝謝姐夫，還有要是有空記得帶他來給家裏人看看。”

顏舒桐無可奈何的點點後，等送走了他們一家四口，獨自一個人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忍不住給周自南打了個電話。

“你那麽早就下班了？”

“是呀，阿寧今日出院，托我謝謝你。”

周自南輕笑：“應該的，你妹妹不就是我小姨子麽？”

顏舒桐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她對着我叫你姐夫，你跟我說她是小姨子，你們都沒見過面，倒是好默契……”

“……哎、這不都是因為有你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