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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南聽到顏舒桐轉述的阿寧的謝意時他正在香港銅鑼灣的一家潮汕餐廳裏坐着等他的那份宵夜。
他點了份牛肉腸粉配皮蛋豬紅粥,聽顏舒桐講她一開始的不确定和後頭的輕松,最後她卻問他:“你現在在哪裏?”
“一家潮汕餐廳,很吵鬧是不是?”周自南稍微提高了聲調道。
顏舒桐聽到那頭有個聲音用港臺腔生硬的說了句:“先生請慢用。”
還有跑堂的小哥用粵語大聲唱着客人點的食物,“魚片生滾粥、鹵水拼盤!”
喊得那叫一個高昂又婉轉,別有一番韻味,顏舒桐不由得笑了起來:“你點了什麽,有沒有點生滾粥?”
周自南用調羹攪拌了一下碗裏的粥,看着冒出來的細微白煙,“皮蛋豬紅粥和牛肉腸粉。”
“大半夜的,清淡些好。”顏舒桐抿抿嘴又道:“有機會可以去吃煲仔飯,那邊的很好吃的。”
周自南開完會後又去了香港,與顏舒桐除了每日的電話聯絡外,已經十幾天沒見過了,可是她從沒有跟他抱怨過任何一個字。
他突然就不那麽确定起來,顏舒桐實在是太善解人意了,已經善解人意到讓他有些惶惑了。
就像現在,聽到他說在吃宵夜,她便以讓他好好吃完早些休息為由挂了電話。
這家餐廳的店面不大,客人卻不少,有不少的客人需要拼桌。和周自南拼桌的是一對情侶,男生很豪爽的點了一大堆的菜,光鹵水就有三碟,周自南偷眼看了一下,又看看自己面前的一碗粥一碟粉,更襯得自己這邊可憐起來。
周自南低着頭喝粥,學着顏舒桐常做的那樣支起耳朵聽那對情侶說話,權當是在練習聽力。
女孩子說:“我們分手吧。”
她一邊說一邊把鹵水碟子往男生那邊推了推,碟子在木的桌面上劃出一點聲音來。
男生不說話,周自南舀粥的手微微一頓,餘光瞄到男生正在專心的啃着一只鹵水鴨掌,頓時覺得他的心髒承受能力真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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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又問了一句:“你聽到沒有啊?”
男生終于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他一邊應一邊夾了一筷蒜蓉娃娃菜放進女生的碗裏,再也沒說話。
周自南忍不住擡頭飛快的看了一眼這對情侶,不由得有些發愣,兩人就這麽分手了?
兩人餐畢,男生說:“我去買單。”女生點點頭,男生又說:“我送你回去,早點休息,明天工作不要太辛苦。”
女生還是點點頭。
周自南有些驚訝,如果他沒有親耳聽見他們約好分手,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剛分手的情人會如此平靜。平靜到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吃飯,在街口分別,第二天早早起來趕早餐地鐵或小巴去開工。
可是這種驚訝只是存在了片刻,周自南看着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這個都市即便是夜裏也不會那麽容易就安靜下來,人們依然行色匆匆。
就像剛才那對情侶,就算是分手,也還會說一句“明天工作不要太辛苦”來安慰對方,可見在這個城市裏,活下來,與愛或不愛沒有關系,這才是“分手後還能做朋友”。
這世道,有時候艱難到連哭都沒有時間。
周自南腦子裏突然劃過一些畫面,眯起了眼自嘲的笑笑,哎,那個時候果然還是太年輕,做不到這樣不動聲色。
他撇了撇嘴,想起顏舒桐來,忍不住就打了個電話過去,聽見她聲音的時候他有瞬間的語塞,“……你還沒休息啊……”
“才十一點都沒到。”顏舒桐嘟囔了一句,整個人靠在醫院走廊的牆壁上,“我今晚值大夜班呢。”
“那……你還是去休息吧,趁沒事睡一下。”周自南有些後悔給她打電話了。
“不了,睡不着啊。”顏舒桐頓了頓,又道:“咱們聊聊天吧。”
“那聊什麽呢?”
“聊聊你在香港的事情?”顏舒桐思忖了一下,“周自南你會聽香港話麽?”
“會一些。”周自南用腳踢了踢腳下的石子,道:“剛才在餐廳碰見一個事,我給你學學?”
顏舒桐說好,然後聽他繪聲繪色的說完剛剛在餐廳看到的一場“分手戲”,笑道:“我發現你很會講故事啊,你怎麽那麽八卦?”
周自南一哽,幹巴巴的道:“還不是跟你學的,又想讨你高興……”
顏舒桐用手捂着嘴低低的笑了幾聲,又嘆口氣,感慨道:“哎呀,是這樣的啦,忙嘛,沒吃飽肚子之前誰顧得了那些情情愛愛啊。”
頓了頓又道:“不說他們這些要上班的啦,我記得我讀研的時候有個讀博的師兄,有個在外企做白領的女朋友,看起來倆人感情也還好,你知道我們這個專業呢讀研讀博的時候不是在實驗室就是在醫院,忙的不得了。有一天他接個電話,因為手頭在忙着配試劑就放了免提,結果全實驗室的人都聽到他女朋友說分手,原因無外乎覺得他忙沒時間陪她,覺得被忽略了……可是那個師兄很淡定的說了聲哦就完了,他接着配試劑,跟沒事人一樣。我當時特別不理解,這是女朋友哎,不是阿貓阿狗啊,怎麽說分手了他就輕易答應了,還像沒事一樣……”
她說到這裏又笑了一聲,周自南忍不住催促她道:“後來呢,怎麽樣了?”
“後來?”顏舒桐像是想了想才答道:“後來我問他當時傷心麽,他說,我沒時間去矯情,既然她不能理解并接受我的工作性質,那麽分開才是對她的負責。我覺得吧,雖然看起來他好像一點都不在乎,連理由都那麽理智,可是我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的。”
周自南聽到她明裏暗裏給自己打預防針,呵呵的幹笑了兩聲,忽然又嘆氣:“唉,還真是,讀書的時候要是遇上這種事還會頹廢好長一段時間,現在要是再遇上這種事,還真的不會這樣了。”
顏舒桐沒遇上過這種事,疑惑道:“是嗎,真的這樣嗎?”
“……”這麽單純的姑娘,周自南都不好意思也不忍心繼續說下去了,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把她那顆剛剛被他拖入愛情世界的心又給吓了回去。
于是周律師突然産生了一種深深的憂慮,這樣的顏舒桐,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教導成功啊,若是有一天她不和自己在一起了,豈不是一番心血全便宜了別人?
不行,這種可能必須不可以有!腦洞大開的周律師自己吓完自己又自己給自己找了解決方法,一回神就聽見電話那端一片嘈雜,隐隐約約聽見有人在說什麽“宮口”之類的。
他只聽見顏舒桐着急的說了一句“我這邊有病人”就剩下一片的忙音了,霎時間,周自南覺得自己好像體會到了顏舒桐剛剛說的那位師兄的女朋友的感受了。
可是到底已經不是年輕氣盛容易沖動又不知事的年紀了,他也只是苦笑了一下就算了。
此時從周自南下榻的酒店房間的落地窗往外看,正是這個城市燈火輝煌的午夜,街頭大概是一派熱鬧繁榮的景象。
而遠在H市的醫院婦産科裏,顏舒桐正在大步的走向産房。
懷了六個月雙胞胎的産婦突然臨産,在短短的時間裏宮口全開,胎兒保都保不住,只能引産。
在值班室到産房這樣短短的距離裏,顏舒桐的腦海裏閃過了許多種可能性和猜測。她在産房外看見焦急的家屬,一米八個頭的男人像個脆弱的孩子一樣站在她的身旁哀求:“醫生你救救她,救救我的孩子……”
“別着急,不會有事的,我先進去看看情況啊。”顏舒桐安撫了幾句,看見值班的住院醫師從裏面出來,轉身問道:“情況怎麽樣?”
“不大好,只能讓她生,但是六個月生下來……太……”她看了一眼産婦的丈夫,有些話就咽了回去。
顏舒桐點點頭,換了衣服後進了産房,看過各項生命體征數據後,又出來了。她拉下口罩,可惜的對産婦丈夫說明裏頭的情況:“産婦現在宮口全開,孩子必須生下來,否則産婦和孩子都會有危險,其實如果可以保到八個月那孩子生下來還是可以養活的,六個月……實在是太早了……”
“那……是孩子會死嗎?”男人猶疑了一下,似乎是為了确定什麽似的問道。
“這個我不能肯定的告訴你一定活不下來,只是這樣一來,費用很高昂,而且也不能保證孩子會活下來,死亡率很高,而且即便活了下來,也是七災八難的,夭折的幾率也很大。”顏舒桐想盡量的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又要趕時間,于是語速飛快。
男人聽明白她的話,沉默了好一陣,等到顏舒桐催促他做決定時才抹着眼淚道:“就聽醫生的吧……”
顏舒桐嘆了口氣,臨進産房之前安慰了他一句:“你們都還年輕,還會有孩子的,別太難過了。”
這種話不痛不癢的,根本就起不了安慰的作用,但卻還是要說,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需要有人來提醒他還是有希望的。
顏舒桐剛進去不久,産婦就生下了兩個胎兒,聲音比剛出生的貓叫的還小,産婦脫力暈了過去,顏舒桐在一旁看看這兩個小東西,又看看産床上臉色蒼白昏睡過去的産婦,接連嘆了幾口氣都還是覺得心裏悶悶的。
這一晚,除了這一件事以外,意外的沒有新收入院的産婦,生産的産婦也寥寥無幾,兩三個住院醫帶着幾個助産士處理得很好,讓顏舒桐有時間能在狹小的值班室裏還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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