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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這個年輕的媽媽處理完傷口後，顏舒桐坐在原處看着她媽媽把她扶了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側着頭皺皺眉嘆了口氣。

付琰從食堂打飯回來，把顏舒桐的飯盒放到她面前，“好好的嘆什麽氣？”

“前些日子那個非要剖最後還是挑日子剖的産婦又來了。”顏舒桐把筆記本合上推到一邊去。

“嗯？又來啦？”付琰掀飯盒蓋的手一頓，“發生什麽事了嗎？”

顏舒桐随意的回答道：“傷口脂肪液化。”

付琰的手終于利落的把飯盒蓋放到桌子上，不鏽鋼的蓋子在木頭桌面上彈出聲響來，“那麽小的事你嘆什麽氣，又不是快要挂了……”

“哎哎，怎麽說話的你！”顏舒桐白了她一眼，“我嘆氣是因為覺得，她媽媽對她保護太過度了，會害了她。”

“這種事情多了去了，你能個個都擔心啊，當做前車之鑒好啦……”付琰嘴裏含了一口飯，說起話來含糊不清的。

“剛才縫合的時候有點慢了，沒事多練習，以後打結要再快些別耽誤了時間。”

“好，我知道了。”

李旻寧帶着實習生從手術室回來，見到她們兩個面對面坐着吃飯，二話不說就上來拍了一下付琰，“你們倆可真夠閑的啊？”

顏舒桐側身躲過她伸過來的手，一面招呼學生吃飯，一面反駁回去：“你沒手術的時候也挺閑的好不好！”

李旻寧撇了撇嘴，“馬上就要過年了啊，又過了一年，以前小的時候總覺得三五年就已經很久了，現在反而覺得三五年簡直跟眨眼就過似的。”

顏舒桐想了想沒想起來過年是哪天，連忙拿過手機來看日歷，發現離過年還有半個多月，“今年過年晚啊，這都快要到二月末了吧。”

下午的工作依舊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顏舒桐抽空去了趟心理中心看了看何茗蕊，回來後碰巧遇到一些小狀況，忙完下班時雖然已經過了時間，但卻算不得晚，比起那些要忙碌到深夜的日子來說已經好了太多。

顏舒桐是和蘇主任一起走的，在電梯裏又遇見了那對母女，她的婆婆手裏還抱着一個襁褓，她們看見顏舒桐就笑着打招呼：“顏醫生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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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今天早點。”顏舒桐一面回答一面用餘光去看襁褓裏的嬰兒，一看就不如其他健康的孩子氣色好，就有些擔心的叮囑道：“天氣冷，保暖工作要做好，別讓孩子着涼了。”

“顏醫生，要是我當時順産的話，是不是我家小寶就不會這樣老生病啊？”孩子的媽媽突然問道。

顏舒桐一愣，然後看了眼蘇主任才道：“順産的孩子，髒器經過擠壓，确實是更健康一點。而且術前我也告訴你們了，剖腹産的孩子體質相對比較弱也比較容易生病。倒不能說你要是順産孩子就沒事，只能說幾率小。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啊，我當時那麽勸你們，你們也不聽啊。”

她媽媽讪讪的笑，“我們小老百姓，哪裏懂這些，都說是個幾率，哪能就落在我們家頭上了？”

“是啊，可是落在你家頭上就是百分之百了呀，人啊，都是有僥幸心理的。”顏舒桐偷偷撇了撇嘴，嘴上卻依舊苦口婆心，“可這是關系到孩子的身體健康，哪能這樣兒戲，現在不要想這些了，還是照顧好他比較重要。”

“哎呀我是怕我姑娘疼。咱那個時候都說不疼怎麽能生孩子呢？咱們女人受的這些罪，不想讓我女兒再受一次，也是為了她好嘛。順産快也得兩個小時，剖多省事啊？咱現在也都有錢了，不怕那些。”

顏舒桐一聽這話就覺得無語，“生孩子又不是走彎路，咱們走了彎路告訴孩子，以後別走了。生孩子是女人很正常的行為，能順産絕對不剖，就是有越來越多的媽媽說是為了自己孩子好，結果倒好，搬起石頭把自己的腳砸了。”

她媽媽聽顏舒桐這麽一說立刻就有點不高興，“我還不是怕她疼？當時她問我我就是給個建議。”

“你們從開始就沒有灌輸給她要順産要堅強，為了自己好也為了孩子好的觀念，就知道和她說可疼了可遭罪了這些消極的心理，現在還反過來怨孩子。”顏舒桐覺得自己快要跟她吵起來了。

她媽媽撇撇嘴滿臉的不以為然，“哎呦，顏醫生，我看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就不相信等你女兒生孩子的時候，疼的死去活來的，你也能這麽說。”

顏舒桐被她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她還沒有結婚，更妄論生子，離她女兒生孩子就更遠上加遠了，頓時就無言以對。

這樣一來電梯裏就出現了片刻的沉默，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蘇主任突然輕笑了一聲，“還真別說，我女兒前幾個月也生孩子了，過了預産期十二天，我女兒躺在床上輸了三天的催産素，随時監聽胎心和陣痛，整整疼了三天，最後順産了我家的小外孫女，現在胖嘟嘟的，可健康活潑了。”

這下她們更不說話了，所幸電梯已經到了一樓，電梯門一開，外面喧嘩的人聲湧了進來，倒是免了一場可能發生的尴尬。

顏舒桐和蘇主任道別後又轉身看着她們一家人走出去的背影，心想，也許她們一家人都不會希望再看見我了吧。

周自南已經等了她許久，正是擔心她的時候就見她鑽進車來，立即長舒了一口氣，“你沒提前告訴我你有手術，又那麽久都不出來，我還以為又遇上突發狀況了呢。”

顏舒桐想起上次碰上他說的這種狀況，摸了摸鼻子抱歉道：“那次是有病人突發心髒驟停嘛，不過這樣等着太浪費你時間了，要不之後你別來接我了……”

“那怎麽行。”周自南打斷她的話，“你忙我也忙，一天也就晚上才能見着面，要是不這樣恐怕我們能一個月都不見一次吧？”

“哪裏那麽誇張了，又不是說你不來接我了就不一起吃飯了，我可以自己過去嘛！”顏舒桐皺了皺眉，突然莫名覺得他有些腦子不清楚。

周自南也皺了皺眉，“還是不行，等你幾時變成周太太了，我就可以不接你了……”

他那句“改成送你了”還在嘴裏沒吐出來，就被顏舒桐堵了回去，“那你還是繼續接着吧！”

周自南默默的把沒說出口的話咽回肚子裏，帶着招牌笑臉盯着她看了幾秒，半天就吐出一個音節來：“哼！”

顏舒桐一囧，不知自己哪裏又惹了他不高興，讪讪的笑着扭頭看窗外去了。

吃飯的地方然後常去的一家私房菜，坐落在一條胡同裏，是那種四合院似的建築。因為常來，所以老板已經認得他們，見他們進來，忙從吧臺後面繞了出來，“來了？今天比平時有些晚啊。”

“有些事所以就遲了。”顏舒桐歉意的笑了笑，任由周自南親自幫她把圍巾摘下來搭在椅背上。

這個座位有着很好的視野，顏舒桐從旁邊的窗口往外看就能看到外面廊檐下挂着的紅燈籠，以及在燈籠下的木頭桌椅和推杯換盞的食客。

顏舒桐很喜歡這裏的酸辣土豆絲，辣味是用青紅椒絲吊起來的，讓她想起媽媽做的這道菜。周自南把酸辣土豆絲移到她的面前，看着她認真的對付着這道菜，突然道：“馮阿姨做的酸辣土豆絲也很好吃，下次帶你去吃？”

顏舒桐夾菜的手頓了頓，想了一陣才想起想起他說的馮阿姨到底是何許人，猶豫了一下，待看見他眼裏的期待時還是點了點頭。

果然就看見他眉開眼笑起來，顏舒桐心底沉沉的嘆了口氣，雖然只是點個頭就能哄他高興，可是點了頭之後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啊，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周自南都絕對不是那麽好哄的。

他們一起吃飯從來都不可能食不言寝不語，一天就幾個小時能見面，自然有話說，尤其顏舒桐和很多上班嘴皮子磨多了下班沉默是金的同事不一樣，只要她想，随便什麽都能說上一通。

周自南提起堂哥家的小孩常生病又要去打針的瑣事，顏舒桐今天對這些字眼又特別敏感，脫口而出的問道：“孩子是剖腹産？”

“嗯？”周自南愣了幾秒，“不，不是，是早産，你怎麽會問這個？”

顏舒桐嘆了口氣，“有個産婦覺得順産太疼，挑了好日子剖腹産，結果才幾天孩子又帶來看病了，今天剛碰到。”

周自南也聽說過剖腹産對孩子不那麽好的觀點，反倒對顏舒桐的态度好奇起來，“你呢？要是你，你會怎麽做？”

“順産！如果不是難産就必須順産，蘇主任的女兒還痛了三天才生下她的外孫女呢！”顏舒桐回答的那叫一個斬釘截鐵。

周自南逗她：“你一個女孩子說這些也不害羞？”

顏舒桐立刻被嗆到了，“咳咳……周自南你故意的吧？我是醫生，什麽沒見過，有什麽好害羞的，那麽科學的事情！”

接着她努了努嘴，小聲地嘀咕起來，“要是小朋友老是生病，我可沒時間也沒錢去填這個無底洞……”

周自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