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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琛早就從明頌那裏知道周自南的近況,見他的輕松和愉快的确是從內到外滲出來的,看來是真的過得不錯。
一時間有些感慨,“你和明頌吧,錢掙了大把,日子倒還沒我過的快活。”
周自南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氣氛有些惆悵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悲涼。
林琛蹲下身去揉了揉冬至的大狗頭,周自南說:“阿桐很喜歡冬至,冬至也和她很合的來。”
林琛點點頭,站起來轉身就要走,才剛走出去,就聽到周自南在背後說:“所以你們不需要再擔心我,我不會再像年輕時那麽沖動。”
他點點頭,背對着他揮了揮手,“我吃飯去了啊!”
一面走,一面伸手揉了揉眼睛,低聲罵了句:“這天殺的灰塵,怎麽老往老子眼睛裏鑽……”
心裏想的卻是,也是哈,誰還沒個二得慘綠的年代啊,可是總會長大,總會變得不二的啊,擔心個屁啊!
周自南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笑得更深了,幾十年兄弟啊,見過彼此最狼狽的時候,怎麽會不知道他們心底的擔憂。
我怎麽可能為了那樣的事情就孤獨終老,周自南看着已經集合的新兵們想到,用阿桐的話來說,這根本不是我的風格啊……
等老爺子給新兵們訓完話,周自南和冬至跟在他的身後慢悠悠的往營房外面走去。此時已經金烏西墜,晚霞彌漫了整個蒼穹,煞是好看。
突然老爺子回過頭來問他:“你今天怎麽回來了?”
“阿桐做了椰汁芋圓西米露,我拿回來給大家。”周自南老老實實的交代着理由,對着老爺子他不到必須的時候絕對不說一個字假話,因為後果有點承受不來啊。
“嗯?她住在你那裏了?”老爺子眉頭一皺。
“沒有沒有,只是昨晚留在我那裏而已,她已經回去了。”周自南連忙解釋道。
“哦……爺爺很開明的,沒有說她不好的意思。”老爺子一臉我懂的表情,“你們有沒有給爺爺造重孫子啊?這個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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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南平靜的表情有些龜裂,“爺爺……阿桐昨晚是因為跟我去年會又不小心喝醉了才借住在我那裏的,你孫子我還沒那麽急色連個喝醉了的姑娘都不放過……”
“哼!”老爺子把頭扭了回去,慢悠悠的道:“你那麽君子啊,活該你一把年紀了還一個人,別以為我不知道,忍得難受吧?忍着忍着就成了那什麽龜來着……哦對了,叫忍者神龜!就是這個……”
“……”爺爺你是怎麽知道忍者神龜的!
周自南此刻心裏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再想到今早和顏舒桐的那場擦槍走火的糾纏,心頭簡直就是在滴血啊!
周自南在這邊被爺爺弄得哭笑不得,另一邊的顏舒桐則是被溫文蔚接連的電話轟炸弄得焦頭爛額。
溫嫂子的情況超出了顏舒桐和何茗蕊的估計。醫生按規定給她挂上退熱針,可是沒兩分鐘她就開始打寒顫,醫生只好又給她拔掉針頭,折騰了半天也就挂了一瓶氨基酸。
溫文蔚倒是相信顏舒桐,看着蓋了好幾床棉被都還在發抖的嫂子,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行我得打電話給顏舒桐去。
顏舒桐當然知道出疹和發熱要用什麽藥,可是她沒有把這些藥用在過孕婦的身上,三個月左右大的胎兒,她不敢确定這些藥對他沒有傷害。
她拿不定主意,只好說:“你先讓我想想能用什麽藥,她懷着孩子的,用藥禁忌太多了……”
作為一個醫生,說出這樣話,無異于間接告訴自己的病人,你的病我沒找到治的辦法。
顏舒桐不知道溫文蔚失不失望,總之她自己很失望,可是她也沒功夫失望多久,眼下最要緊的找到治療方法,能讓她的熱退下來,又要保證孩子不受傷害。
就在她想破了腦袋翻了幾遍書都找不到答案的時候,顏舒桐終于想到了可以找老師。
此時已經是接近晚上十點了,楊教授對顏舒桐的的求助有些詫異,“你詳細給我說說病人。”
顏舒桐一字不停頓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楊教授聽了之後卻問她:“內經裏說,諸噤鼓慄,如喪神守,皆屬于火,你覺得是什麽意思?”
顏舒桐一下子像是回到了讀書時被老師提問的時候,态度一下子端正得不得了,認真的回答道:“火熱郁閉,不得外達,陽盛格陰,故外現口噤、鼓颔、戰栗等寒盛症狀,而病人不能自控,此為火熱內攻的真熱假寒之象。”
“你這個病人是為什麽發熱的?”楊教授的聲音一如她記憶裏的溫和平淡,可是顏舒桐卻知道她是個極不好對付的人,顏舒桐每次回答問題都要在心裏想好幾遍确定沒錯了才說出口。
“嗯……出疹導致的。”
“所以要給她降溫,要怎麽做?”
顏舒桐這時是真切的又感覺到了當年讀書時候的緊張,她老實的回答:“該透疹。”
“那你為什麽會猶豫?”
“因為她是孕婦,我怕對胎兒有影響。”
“那我們現在只做醫案讨論,你覺得要怎麽做才好?”楊教授耐心十足的引導着她。
顏舒桐舔了舔嘴唇,試探道:“該患者為妊娠合并出疹……應治以清熱解毒、透疹退熱、扶正安胎……”
“治則是對的,那要用什麽藥物呢?”
“青蒿、荷葉、黃芩、栀子、青天葵清宣肺衛清熱解毒……”顏舒桐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語氣也越來越肯定,“紫草清熱涼血清洩陽邪,蘆根清熱生津,薄荷、蟬蛻、浮萍辛涼透疹,白芍、白術健脾調肝固沖安胎……老師您覺得……”
“你想的都對,但是卻少了最重要的一味藥。”楊教授先是肯定了她的想法,随後提醒她:“麻疹多發于五歲以下的幼兒。”
幼兒、發熱,這樣的字眼讓顏舒桐猛地反應過來,“還差羚羊角!”
“對了,這下子這個方子不就組出來了?”楊教授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贊許。
可是這樣的贊許卻讓顏舒桐頗為不好意思,“老師……我……我之前完全沒想到……”
“沒關系的。”楊教授的聲音重新恢複了慣常的平淡溫和,“一人計短而已,想不出來了就來問我,只是你是我帶出來的學生,什麽時候我都希望你能更自信些……好了,快把方子拿去給病人用吧,別耽擱了。”
挂了電話,顏舒桐把這個方子告訴了溫文蔚,先讓她給她嫂子吃兩劑,半個小時後顏舒桐得知溫嫂子的體溫降到了39.2℃,她也不敢掉以輕心,“繼續複煎喝一次。”
到了淩晨一點的時候,顏舒桐被溫文蔚的信息震醒,她還沒看信息的內容就先頭皮發麻了,溫文蔚說她嫂子的體溫現在是38.8℃,一小時內上了四次洗手間,她擔心會出問題,所以才來詢問顏舒桐。
顏舒桐心裏卻安定了一些,只讓她不要多想,要讓她嫂子注意休息,畢竟是在醫院,有什麽事也能有醫生随時救治。
這一夜似乎就這樣平靜又不平靜的過去了,就連周自南和何茗蕊都沒再問過這件事,顏舒桐第二天一早卻不等溫文蔚來電,先一步打了電話給她,“阿蔚,你嫂子怎麽樣了?”
如今她随着周自南叫溫文蔚做阿蔚,好似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現在體溫是36.6℃,皮膚不燙了,還有些涼,就是手心和小腿有些紅疹子,昨晚有上了兩次衛生間。”溫文蔚的聲音裏帶着熬夜後的疲憊,但卻不再像昨天那樣慌張,反而輕松了許多。
顏舒桐心頭大石總算落地,她籲了一口氣,“接下來那副藥只要煎一次就夠了,最要緊的是讓她好好休息啊,等周一你帶她過來門診,我給她開幾副養陰安胎的藥調理幾天就好了。”
“那孩子有沒有事?”溫文蔚又問起孩子來。
“不會有事的。”顏舒桐為了安慰她,把楊教授搬了出來,“這個方子可不是我一個人想出來的,是請教過我研究生時的導師的,放心吧,好好養着肯定能足月生的。”
至此,這件讓溫文蔚一家和顏舒桐都雞飛狗跳的事件總算圓滿的告一段落。顏舒桐把結果告訴何茗蕊,托她向她爸爸道謝,臨了感慨道:“其實說到底,還是技術不過關。”
“要是你到了楊教授那個年齡,說不定也有這樣的見識了。”何茗蕊溫言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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