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玫瑰耳釘7

（七）尾聲

一個平常的午後。警局裏的人三三兩兩吃完飯回來，懶散地倒在各自的位置上，因為血糖驟然升高而昏昏欲睡。陽光直直地照在警局大樓正面，很耀眼，也很令人畏懼。

一個穿着警服的年輕女孩正坐在電腦前面聚精會神地打字，一邊仔細地對照着旁邊的紙質檔案夾。一個同事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還不去吃飯？食堂都快收攤了。”

女孩擡起頭來，兩雙有神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嘴角露出一個淡定的微笑：“我馬上就要搞定了，不急。”

同事搖搖頭走了。女孩繼續集中精神對付眼前的工作，她看起來是那麽認真，那麽入神，那麽專注。

終于，她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個句點，然後長舒了一口氣，點了郵件的“發送”鍵。

這是馮薪朵大學畢業之後，來到C城警局，開始工作的第二十六天。

她人生中的第一個案子已經結束，該伏法的伏法，該查封的查封，該平複的傷痛，也慢慢平複了。此時她終于完成了整個案件的最終報告，整整四十八頁。

将這篇報告發送出去，整件事情，也就應該翻篇了吧。

馮薪朵此時才感覺腹中空空，發出了咕嚕的聲音。她望向窗外溫暖和煦的陽光，又一次感到悵然若失。

果然沒有那個人在身邊的時候，就是難免這樣彷徨無措啊。

但是她又能有什麽辦法呢？已經結束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了。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下樓去，買一杯奶茶喝，填一下饑腸辘辘的肚子，也撫慰一下自己的心情。

警察大樓的側面，最近新開了一家奶茶店，出乎意料地生意很好，不僅吸引了警局的工作人員紛紛購買，甚至還有幾十公裏以外的人慕名而來。

馮薪朵又一次來到這家奶茶店，敲了敲前臺的桌子：“老板，生意來了。”

老板本來正背對前臺在奶茶機器前忙活，聽見馮薪朵的聲音，便立即轉過身來，原來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梳着齊耳短發，一雙小鹿般的眼睛笑盈盈的，一笑起來，就露出了可愛的小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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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婷就這麽笑着，從前臺的上方探出頭來，看着馮薪朵，說：“怎麽樣，還是老規矩？”

馮薪朵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又沒吃午飯？”陸婷斜了她一眼，不自覺地數落起來：“說了多少次，再忙也要吃飯。明知道我在這裏忙活走不開，自己也不注意一點......你還笑，笑什麽笑啊！”

馮薪朵笑着看她在機器前忙活，幹淨利落地做好了一杯，加了些冰塊，小心地擦掉杯子四周的水跡，然後遞到了馮薪朵的面前。

看見她注視自己的眼神，陸婷臉紅了，嘴角卻上揚起來：“幹嘛，看不夠啊？”

“當然看不夠。”馮薪朵笑道，“你在醫院給了我多少驚吓......現在還不多還我一點。”

陸婷撲哧笑出聲來，說：“我就說我求生欲很強嘛，你還不信，對我一點信心都沒有。”

馮薪朵辯解：“誰知道你那麽好運，子彈造成了穿透傷，居然沒有傷到任何器官。只是失血太多，差一點就......”

她還未說完，陸婷便輕輕地捂住了她的嘴，說話的語氣也突然溫柔了起來：“好啦，我這不是沒事嘛。”

她滿意地注視着馮薪朵慢慢地喝着奶茶，一邊拿起抹布，小心地擦拭着桌臺。馮薪朵一邊喝一邊看着她，忍不住又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麽拒絕到警局來做輔警呢？”

她說的是，案件結束以後，陸婷因為協助提供重要證據，立下大功一件，且在行動中表現出非凡的決斷能力和勇氣，老錢提議特招她入警局，做一名輔警。

“體制不适合我。”陸婷笑道，“再說，做一些別的事情更讓我有成就感。”

“什麽事情？”馮薪朵不解。

“做奶茶啊，給你喝。”她開玩笑似的說了這麽一句，看馮薪朵臉紅了，便笑着補充道：“逗你玩的，我是說做生意啦，我喜歡做生意啊。”

馮薪朵仔細一想，也是。她這左右逢源能說會道求生欲極強的個性，倒是真的挺适合做生意的。

陸婷又說：“倒是你啊，怎麽也沒升職加薪，只不過多了個三等功獎章，好像也沒什麽用，好處全讓那個什麽老錢占了，連升兩級。”

馮薪朵不以為意，笑道：“老錢他受傷那麽重，是真的差點就過去了，升職也是應該的，再說他年限早就到了，只是孫起方和周白壓着他，不讓他升罷了。”

陸婷說：“還好這兩個人已經被抓了，正義戰勝了邪惡！”她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表情尤其誇張，立刻把馮薪朵逗笑了。

笑過之後，馮薪朵心想，罪惡嘛，總歸是打擊不完的。否則，就沒有她這個警察存在的必要了。

她喝掉了最後一滴奶茶，把放在一旁的警帽重新帶好，對陸婷說：“走了，一會下班來接你。”

陸婷點了點頭，收拾起殘杯，說：“又喝完了？你這麽喜歡喝奶茶啊？”

馮薪朵回過頭，微微一笑：“喝什麽不重要，要看是誰做的。”

燦爛的陽光肆意地揮灑下來，溫柔地灑在相視微笑的兩個女孩子的身上。

玫瑰耳釘閃耀着快活又耀眼的光芒，像是照相機的閃光燈般，咔嚓一聲，定格了這美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