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魏巒一點也不相信簡潔會對他的話照單全收——他太了解自己的媽媽了，要說簡潔不會懷疑自己，魏巒第一個不信。

所以第二天魏巒就約了張習群出來喝酒。張習群本來還想安排點“晚場活動”，卻被魏巒拒絕了。

“有正事兒跟你說呢，你安排什麽午夜場。”

“你能有什麽正事兒啊，‘小魏’的事兒還不算你的正事兒？”張習群沒皮沒臉地調笑說。

“滾蛋滾蛋！”魏巒笑罵了一聲，“老子現在從良了知道嗎！你給我老實點兒！”

最後兩個人就在朋友開的一家酒吧裏碰了個頭。魏巒叮囑了張習群別叫別人，兩個人躲在一個包廂裏，關起門來開始吃吃喝喝。張習群也有一陣子沒見魏巒了，之前組局叫了他兩次他都過不來，張習群還打電話臭罵過他一頓。

“早就聽說你從良了，本來炮筒他們還不行，現在看看……”張習群一邊吃松餅一邊上下打量着魏巒，“啧啧”了幾聲：“唉，魏巒從良了，我看離老母豬上樹的日子也不遠了。”

魏巒一胳膊肘搗在張習群的肋間，差點搗得他把嘴裏的松餅給吐出來。

“你就欠揍吧。你這輩子要是能見到我這麽英俊潇灑的老母豬，那我看你是敲了十八輩子的木魚敲來的。”張習群在那兒咳，魏巒就在旁邊擠兌他。

張習群又拿了一塊最大的烤豬肘放進嘴裏，又灌了一口酒，才終于緩過來似的滿足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斜眼看了看魏巒：“所以英俊潇灑的老母豬怎麽就好好的放着人不當，非要豬化一下呢？”

“我這叫人化，你才叫豬化。”魏巒鄙夷道。“男人走向成熟的道路是千金不換的，你懂個屁。”

張習群直接爆笑出來，一點兒也顧不上魏巒在旁邊拿眼刀飛他。張習群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你是故意給我們說段子解悶兒的嗎？”

魏巒冷冷地瞪着他，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張習群一邊捂着肚子一邊擦眼淚，魏巒就不明白了這哪兒就這麽好笑。好不容易張習群緩過來了，喝了口酒壓壓驚，然後問魏巒：“你不是說你們老魏家人，不管男的女的都是不結婚就打死不回頭嗎？”

魏巒哼了一聲，聽起來似乎有點郁悶。

“我倒是想結啊，人家也不跟我結。”

張習群本來還在喝酒吃肉，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魏巒說了什麽，眼睛瞬間瞪大了，讓他看上去更像是經典款張飛。魏巒還沒來得及嘲笑，張習群剛喝到嘴裏的一口酒噗地一下全給他又噴了出來。

“……噫，髒死了你。”魏巒嫌棄地皺起鼻子，抽了幾張紙擦了擦自己被波及到的袖子，然後起身坐到了遠離張習群的那一端。

“不是不是、你等會兒！”張習群還沒把自己收拾幹淨就朝着魏巒這邊沖過來了，魏巒差點拿腳抵開他。

“你這是……被哪兒來的小妖精迷住了？”

“妖精你個頭！”魏巒立刻怼了一句，但怼完之後他反倒覺得大裙子說得對啊！小情歌……那可不就是小妖精嗎。

張習群見他不說話，摸不準是個什麽狀況，但魏巒之前的事也沒多少是他不知道的。他想了想，說：“你還是悠着點兒吧。你的審美我還是心裏有數的，能被你看上的，肯定也不是什麽庸脂俗粉。”

“但是你現在吧……”張習群直接上手抓了個塔可吃，“做生意忙得腳不沾地這咱都不說了，男人嘛，這還是加分點呢，關鍵是你那個女兒該怎麽辦呢？我上次聽你那意思，你是挺想認回來的，那你認回來了，人家小妖精怎麽辦？剛跟了你就得給你女兒做後媽？還是你打算等她生了孩子之後再把你女兒認回來？那她那個便宜爸爸能放手？不扒你一層皮就不錯了。”

“他扒我一層皮？行啊，要是扒完以後能帶着薇薇嫁給我，別說皮了，我骨頭也給他扒。”

張習群又愣了，張着嘴在那兒半天沒反應過來魏巒說的是什麽。魏巒挑了挑眉：“你傻了？”

“我……是有點兒傻，還要勞煩英俊潇灑的魏公子來給我理理你這是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魏巒看了他一眼，也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你不是都已經想明白了嗎。”

“卧槽嗷嗷嗷嗷嗷嗷————！”張習群幾乎從沙發上彈到茶幾對面去，“你、你你你你、你怎麽突然改變口味向男的下手了？不是、那是個男的吧？不是什麽女扮男裝的小靓妞兒？”

“靓你媽頭！不準意淫我老婆！”

“我呸！”張習群一臉的你沒救了，“剛還說人家不願跟你結婚，現在就變成你老婆了？你還要不要臉！”

“不要臉啊，”魏巒毫無心理負擔，“幹嘛？要臉能追到我老婆嗎？不能，所以我決定不要。”

張習群啧啧啧了幾聲：“還你老婆……你老婆理你嗎？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個對杜心怡死心塌地的主兒吧？你別陷入了人家的什麽陷阱了，表面上願意接受你，實際上就想着什麽時候能把你……咔嚓！”

張習群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不得不說還挺像土匪的。魏巒沒好氣道：“滾蛋滾蛋！你當人家跟咱們這種混世魔王似的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啊。”

“不是、”張習群大惑不解，“這哥們兒怎麽就讓你神魂颠倒成這樣了？還哭着喊着要從良？你不是被下蠱了吧？”

“你能靠點兒譜嗎？我這樣的人家能給我下蠱？我不給別人下蠱就不錯了。”

張習群被他噎得瞬間沒了話，半晌才憋出來一句：“……行，你皮厚你牛逼。”

“我可沒跟你貧啊，說正經的，我就想跟他好。”魏巒坦坦蕩蕩、直言不諱的樣子把張習群震了一下，張習群一抖，然後伸出一條胳膊來舉到魏巒的眼前：“看見沒看見沒！我雞皮疙瘩都掉沒了！”

魏巒理都沒理他，把他的胳膊揮到一邊，自己伸手拿了個蝦吃。張習群收回手，對着魏巒左看看右看看，魏巒斜了他一眼：“放心，不是整你，我要是整你你現在大概已經被賣到布基納法索去賣腎了。”

“不是這個問題，”張習群搖頭道，“我是在想，你這副标準二世祖的模樣，怎麽才能讓一個為了美女賠上下半輩子的死直男把自己掰彎了跟你好。”

“所以我這不是從良了嗎！”魏巒為自己憤憤不平，“我又不是一日二世祖終身二世祖！我現在這麽陽光正能量這麽維護和推動經濟發展，當然就是為了讓人家能把那賠上的下半輩子交給我得了！”

“那人家現在答應了嗎？”

“……沒有，他連我想給薇薇撫養費都不同意。”

張習群露出了一個同情的目光：“那是當然的啦，你個智障。人家接受你的撫養費這成什麽了？離婚夫妻嗎？”

魏巒郁悶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跟我老婆說得一樣。”

張習群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可不是你老婆。”

“我也沒說你是！”魏巒吃完了蝦擦了擦手，又喝了口莫吉托，說：“反正暫時來看我們倆的關系正在平穩發展中，這個你別管了，我心裏正有個主意呢，你幫不了我，有個事兒你倒是能幫我。”

他把自己跟簡潔編的那套花錢的說辭說給了張習群聽，張習***群聽了金額之後大吃一驚：“你不是說人家不讓你給他花錢嗎？你是怎麽給人家花了一千萬的？”

“這你別管。”魏巒可不會把“他老婆”是當紅主播的事情給說出去，“反正我媽要是打聽起來，你就這麽說。我估計她不會直接問你的，倒是有可能問問你媽，或者是偷偷去查俱樂部的帳，你差不多做一做就行了。”

張習群點點頭，又有些不放心道：“你悠着點兒，你媽可不好糊弄。”

“我知道，”魏巒掀了掀眼簾，一瞬間目光就變得銳利起來。“我就想好好過日子，正好一家三口也齊活了。除了他們倆，誰也別想攔我。”

***

***

***

魏巒也沒耽擱，周一中午就去找了範予歌。薇薇理所當然地不在，範予歌也一眼就看出魏巒有話要說。

“總不會是你爸媽吃了我做的菜之後出什麽問題了吧？”範予歌有些疑惑。魏巒笑了出來：“怎麽可能，你的菜在我家是五星好評。”

“可是我媽好像……知道了薇薇的事。”

範予歌一愣，表情也頓時嚴肅了下來。

“也怪我，我以前……也不是什麽老實人，我媽很奇怪我回來之後怎麽那麽老實，然後做了點小調查，就有了這麽個懷疑。”

懷疑是真的，但起因當然是假的。魏巒總不可能跟範予歌說簡潔查了他帳，發現走了一千萬的不明流水，他可不想讓Avril曝光出來，太羞恥了。

“我媽這個人你不知道，家裏人的大多數事兒，想瞞住她都很難，除非她不樂意管。我現在還不太确定她查探到了哪一步，反正如果她知道了，事情就麻煩了。”

“我媽是不會允許魏家的血脈流落到外面去的。如果讓她知道了薇薇是我的女兒，她一定會不擇手段地把薇薇接回來，而且速度會非常快。你要是答應還好說點，要是不答應，她非得攪得天翻地覆不可。”

範予歌盯着他，鏡片下的眼睛裏又透出那種審視般的目光——他好像已經很久沒用這種眼神看魏巒了。魏巒坦蕩地同他對視，這話半真半假，簡潔的确是不會容忍魏家的血脈在魏家之外被撫養長大的，但倒也沒有死磕到那種程度。其實魏巒倒是覺得，如果這事兒真的發生了，讓簡潔和範予歌見一面、坐下來談談，很可能至少能解決一半的問題，他莫名認為範予歌和自家母上大人會很聊得來。

也可能是他心願如此吧。不過這都不重要，魏巒是絕不會在現階段讓他們見面的，他這麽說，只是在實行自己的計劃罷了。

“是麽。”範予歌淡淡地說，“她會逼我把我養了那麽些年的女兒給送出去？”他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顯得非常冰冷。

“讓她做夢去吧。”

範予歌很少表現出這麽強硬的樣子。魏巒低下頭，抿了抿唇，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眼神顯得認真而溫和。

“其實我倒不贊成和她硬碰硬。到時候薇薇會怎麽樣先不說，跟我媽硬碰硬的話，對你其實非常不好。她是不可能傻乎乎地跑去跟R&W正面剛的，但是她會把你的事查得一清二楚，然後做出對你最不利的舉動。”

魏巒沒明說，但範予歌肯定能聽明白。範予歌推了推眼鏡，眼睛卻仍然一直盯着魏巒。

“你是不是有了什麽想法？”

魏巒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可能是個馊主意，但我覺得可行性還挺強的。”

“你說吧，我聽聽看。”

魏巒心跳得有點快，但面上還是十分鎮靜，看不出任何別有用心的意思。

“不如跟我媽說，我們倆在談戀愛，而薇薇就只是你的女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