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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荨回到成都之後, 就感受到了大臣們愛的折子。
天啦, 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折子。
劉荨忍不住抱怨司俊:“你不該改進紙張的, 你看,如果他們寫竹簡,就沒那麽容易了。”
司俊道:“且不說紙張早就出現了,就算用竹簡,他們也會上折子。到時候你就要擔心一下會不會被竹簡埋掉的問題了。”
劉荨被司俊的話噎住了, 超級垂頭喪氣。
司俊拍拍劉荨的肩膀道:“至少只是上折子, 還沒有當衆抱着你的大腿哭,你就知足吧。”
劉荨抖了抖, 更加垂頭喪氣。
實際上益州的官吏們不是不想抱着皇帝陛下的大腿哭, 只是想着皇帝陛下這次立了這麽大的功勞,自己去哭一場, 好似有點太過了,怕會打擊皇帝陛下的的積極性。
如果他們知道,因為他們這一次的縱容,劉荨心想大家不熟的時候,反應都這麽不痛不癢,熟了以後肯定更加縱容他,心裏對這次“離家出走”毫無壓力,他們現在一定會上演撞柱子的十八種方法。
然而他們不知道啊, 所以劉荨就這麽被他們放過了。
司俊就沒這麽輕松了。
雖然李昂幫他做了很多工作,李昂離開之後還有公宇,但仍舊有許多工作需要他自己完成。
劉荨作為還在學習政務的皇帝, 工作就是幫幫司俊打下手,順帶聽司俊講課。
司俊一邊幹活還要一邊給劉荨講解,一心二用更忙了。
劉荨在其中也學到了許多。
一州不治,何以治天下?劉荨看着益州那些麻煩事,嘟着嘴,嘴唇和鼻孔之間夾着毛筆,滿臉嫌棄麻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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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俊看着劉荨這滑稽樣,疲憊都好似稍稍消失了一些。
劉荨道:“反正現在沒人,我變成貓給你當手腕墊如何?用毛筆寫字手腕得懸空,實在是太累了。你不發明一下鋼筆鉛筆什麽的嗎?”
司俊道:“炭筆等這些硬筆可以推廣給民間,用于民間記賬等用途。就以陛下的名義推廣吧。”
劉荨挑眉:“你還真是無時無刻不想着給我增加聲望呢。”
司俊聽出劉荨話中開玩笑的意思,也開玩笑道:“這是臣該做的,陛下不用謝。”
劉荨“噗嗤”笑道:“那我就笑納了。別皮了,你還想在這裏忙多久,那麽多下屬,你還真準備自己親力親為,把自己忙死嗎?新招來的兩個苦力,你不用一下?”
司俊道:“剛來益州就待在身邊,提報太過對他們也不是好事。”
劉荨道:“誰讓你提拔他們了,就讓他們當秘書而已。沒職位的。”
司俊驚訝。
劉荨比他還黑心啊,讓人白幹苦力不給升官?
劉荨笑眯眯道:“我覺得他們反而會來感謝咱兩,覺得咱兩對他們太好了。”
司俊放下筆,嘆氣道:“陛下說的是。”
果然,劉荨比自己更适合這個位置。
劉荨鼓起腮幫子,道:“就咱們兩人在,你還要說陛下嗎?”
司俊無奈笑道:“小草。”
劉荨得意的勾起嘴角,心裏跟灌了蜜似的。
他就喜歡小夥伴用無奈低沉的聲線叫自己小草的樣子,渾身都麻了。
沒想到自己還是個聲控呢,上輩子怎麽沒發現自己還有這愛好。
司俊道:“小草,你是不是無聊了?”
他知道劉荨這幾年一直被關在宮殿裏,沒有任何自由可言,雖然系統小屋可以給他以心靈上的慰藉,但畢竟地方也不大,劉荨離開京城之後,就不太喜歡待在一處。
只是他現在事情太多,推廣新作物、接待投奔的人、和荊州衆人的磨合、以及虎視眈眈的其他勢力,都壘在了他面前。他實在是沒辦法陪劉荨四處逛逛,可他又不放心劉荨一個人出游。
在荊州,他就放劉荨離開視線半日,劉荨就去打了個群架,順帶撿了兩個人回來。就算是在益州,在成都,他也擔心劉荨會不會被不長眼睛的人傷害。
司俊知道自己這種心态有點保護過度的嫌疑,可劉荨還在這麽小,在現代社會,還是個初中生,他怎麽保護都是不為過吧。
劉荨道:“是有些無聊。不過沒關系,我還坐得住。以後在宮殿會一待幾十年,現在就閑不住,以後怎麽辦。”
聽着劉荨這麽說,他更心疼了。
司俊想了想,道:“過些日子就是重陽登高節了,我雖沒時間,但可讓其他人帶你去逛逛。”
劉荨道:“你不去?那我在這陪你。大好的節日”
司俊道:“重陽我也會設宴,只是不去登高。我在成都這麽多年,附近也都逛膩了。何況,我無論去了哪裏,他們都能認出來。小草就不一樣,大可以微服私訪。”
劉荨道:“說得好像你僞裝之後能被人認出來似的。”
雖這麽說,劉荨還是心動了。成都周邊景色他都沒見過呢。比如九寨溝之類。
劉荨問道:“從這裏去九寨溝有多遠?”
司俊哭笑不得。在現代社會,開車都需要八個小時,你說有多遠。
司俊道:“若是蕭悅和楚銘所說的九寨溝,現在還是蠻荒之地,離成都估計還有好幾日路程。”
劉荨遺憾:“那就等你有空了,咱們再去問大橘要一張地圖,跟着地圖去吧。”
司俊開玩笑道:“小草可是想在那裏建立行宮?”
劉荨立刻搖頭:“我兩偷偷去,還是把那地方留給後世開發吧。咱們這麽一弄,樹也砍了,池子也填平了,後人就看不到原汁原味的九寨溝了。更重要的是,建行宮多花錢啊。我遲早要回京城,那裏就荒廢了,多浪費。”
司俊見劉荨這麽認真的解釋,哭笑不得:“小草,我只是開個玩笑。”
劉荨使勁點頭:“開玩笑好,你可千萬別學了那些世族們奢華的壞毛病。你跟咱們這群現代人這麽久了,怎麽就沒學到我們的節儉呢?”
司俊挑眉:“節儉?”
你是說要給楚銘買小島度假的肖晟節儉,還是給蕭悅買宇宙飛船的樂正元節儉,還是集全國工匠之力做鋼琴的宿誼節儉?
好吧,這口鍋宿誼不背,這是他爹的鍋。
劉荨繼續點頭:“對,節儉。”
司俊失笑:“好吧,節儉。你看我像是奢侈的人嗎?”
劉荨想了想,道:“我家小孩最棒了,當然不是!阿爸的教育絕對沒問題!”
司俊嘴角抽搐,上手扯住劉荨的臉頰軟肉:“哼?你再說一遍?”
劉荨無辜:“我什麽都沒說,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只可憐的貓寶寶。”
司俊使勁扯了一下,道:“再開玩笑,就校場見。”
劉荨揉了揉臉頰,委屈道:“好吧好吧,越大越不可愛了。”
司俊沒好氣的瞪了劉荨一眼,劉荨笑嘻嘻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出去玩啊?”
司俊道:“明日吧,我先安排一下,你想每日出去都成。”
劉荨道:“每日出門還是算了。我就一星期出去兩三天,剩下時間還是給你打下手。”
司俊道:“你學的都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些重複的事,不需要這麽着急。”
劉荨笑眯眯道:“熟能生巧嘛。而且我心疼你,想多幫你一點不成啊?”
司俊心裏嘆氣。劉荨這張嘴怎麽這麽甜,再長大些,不知道有多少男女會為他癡狂。他上輩子可沒點亮嘴甜情話滿分這個技能。
等等,他怎麽想到情話上了?
司俊扶額。他一定是被系統裏那三對基佬荼毒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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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荨為了不讓其他人認出他,帶的都是新人。
即,他裝成孔瑾的子侄,還帶上了陳文和翟陽。
陳文和翟陽來到成都之後,一邊養傷一邊做着文吏的活,逐漸熟悉益州這個官場。
這兩人雖傲氣,但也知道徐徐圖之,不可能一來益州就跻身上層。
至少他們兩已經在皇帝那裏挂上號了,而且皇帝還交給了他們任務,他們每日工作結束回家後都挑燈夜讀,從史書中尋找可以借鑒的方法,在豪族還沒有投靠皇帝之前,就操着結束亂世之後,抑制豪族的心。
這兩人來到益州,看到益州老百姓和官吏的狀況之後,對皇帝信心空前膨脹。
在這亂世中,益州已經是華夏大地的一片樂土了吧?
他們沒想到的是,沒過一月,皇帝陛下再次召見了他們兩,目的還是跟他們一起溜出去玩。
嗯,受寵若驚的同時,他們兩又很是哭笑不得。
陛下是不是太調皮了些?
“聽聞州牧忙得腳不沾地,陛下怎麽還有心思出來登高?”翟陽笑道。
劉荨裝作沒聽懂他話中試探,實話實說道:“我也就隔一兩日出來透透氣,平時還是得給他打下手。”
雖然翟陽的确存了試探的心,看是不是州牧要架空皇帝,引誘皇帝去玩樂,聽劉荨說給州牧“打下手”,還是哭笑不得。
陳文對司俊很有好感,和司俊在路途中的交流,讓他堅信司俊絕對是忠臣中的忠臣。他聽劉荨這麽說,立刻道:“陛下,可千萬別如此說。”
劉荨道:“啊,我這不是說順口了嘛。你們又不是外人。我沒接觸過政務,子傑正手把手教我呢。我看着子傑那麽忙也心疼,就給他打下手也是自願的。我和他誰跟誰呢,誰注意這麽多。好吧好吧,別用這幅表情看我,我知道在外人面前裝的像一點。”
孔瑾苦笑:“州牧和陛下還是一如既往親密。”
劉荨道:“那是自然。我被關在皇宮那麽多年,性子坐不住,子傑心疼我,讓我出來透口氣。我等會兒還要帶禮物回去呢。對了,聽子孟說,你最近工作太努力,現在特意給你放假,不準你工作了,不用謝,這是我該做的。”
若司俊在這裏,肯定會說,小草,你皮一下很高興嗎?可惜司俊不在這,孔瑾是個老實人,還真的道謝:“謝陛下關心。”
劉荨道:“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你也是,元長也是,禹川也是,我交給你們的事很重要,但也不是讓你們立刻就完成呢。朕已經等了六七年,也不在乎多等那麽一時半會兒。現在形勢一片大好,你們也不用太着急。哦,對了,等會兒可不能說漏嘴了。我叫豐岚,豐收的豐,山岚的岚,字……沒有字,我年輕,沒表字也正常,嗯嗯,身份是氣華或者元長的子侄,還是禹川的朋友?”
翟陽道:“為何輪到臣就是朋友了?”
劉荨道:“我看你很調皮的樣子,哪像能成為人長輩的樣子?我感覺你心理年齡……嗯,我是說靈魂年齡,說不定比我還小。”
莫名被怼了一臉的翟陽一臉迷茫。
陳文忍笑,道:“禹川的确看着還小。”
孔瑾和這兩人不熟,只微笑着,沒有搭話。
雖然他們三人都是新人,但三人所去的部門不是同一個,陳文和翟陽暫時還住在一起,所以交流多一些。孔瑾就和他們兩幾乎沒什麽交往了。
不過雖沒來得及有交流,三人算是神交已久了。
或者可以說,現在所有想投奔皇帝陛下的人,都對孔瑾“神交已久”,嫉妒其能得到皇帝陛下親自邀請,很想和他好好“交流”一下,比比誰更厲害。
孔瑾也知道自己仇恨拉得有點高,因此平時閉門謝客,處事很是低調。
他本憋着一口氣,決定韬光養晦,立下功勞後,其他人自會認可他。他想,皇帝陛下回成都後一直沒有召見他,應該也是給他時間。
誰知道皇帝陛下突然來這麽一出,邀他一同登山。
雖不遭人嫉妒的人是庸才,這樣被架在火上烤,孔瑾也很無奈。幸虧還有兩人與他分擔此事。
只是陳文也就罷了,翟陽看他眼神,明顯心裏也是不服氣。
孔瑾還覺不服氣呢。陳文名聲在外,若對他有質疑也就罷了。這翟陽之名,他從未聽說過,這人是真的有才華,還是單純狂妄,他也想見識一下。
三人各有心思,陪同變裝後的劉荨來到成都郊外山坡上,登高賞菊。
成都風景秀麗,周邊山坡即使沒什麽名氣,景色也十分宜人。
益州局勢穩定,成都城內自然聚集着不少達官貴人。成都的秋季雖算不上秋雨綿綿,但也以陰天居多,有個萬裏無雲的好天氣也算比較難得。
劉荨心想,還好現在沒什麽霧霾。要等到後世的成都,那冬季基本上難以見到藍天白雲,全是霧霾天。穿越到沒電沒網的古代,也就只能用環境優美空氣清新來自我安慰了。
孔瑾、陳文、翟陽三人沒有僞裝,不過大概是三人剛來不久,也可能是現在益州上下都很忙碌,同僚都在上班的緣故,雖踏青的人不少,并沒有人認識他們。
三人穿戴都較為簡樸,路上還遇見一起被人超車鄙視嘲笑的事。
孔瑾三人不動聲色,也不知是真不在意還是準備暗自記下,秋後算賬——若是鄭直這小心眼,肯定是會秋後算賬的。劉荨卻一臉興奮。
“小說……呃,話本裏都是這麽寫的,隐藏身份被人當做窮酸人鄙視,然後亮出身份引得對方兩股戰戰。”劉荨興奮道,“沒想到沒帶子傑一起,我單獨出來兩次,都遇上了!運氣真是太好了!”
三人面面相觑。這叫運氣好?皇帝陛下所說的運氣到底是用什麽來衡量的?
劉荨還在遺憾:“可惜這人也不算太嚣張,就是超個車,說一下閑人勿擋路。我還以為這次又能打上一架呢。”
三人繼續面面相觑。皇帝陛下怎麽一副無法無天纨绔公子的模樣?這性格到底是怎麽養成的?
突然,劉荨拍拍腦門,道:“對了,子傑讓我出門的時候帶上付風,這樣就不用帶侍衛了。我居然忘記了!就我們四個文弱書生,打架肯定會吃虧!”
三人大驚失色。
陳文忙道:“陛……豐公子沒有帶護衛?”
劉荨道:“叫什麽豐公子,就叫豐岚,你們一用敬語,被認識的人聽見,肯定會懷疑我的身份。叫名字,這是聖旨。唔……子傑讓我叫上付風,我忘記了。不過應該有人暗中保護我吧。”
三人見劉荨這麽不确定的樣子,忍不住東張西望。可并沒有人站出來說,我是保護皇帝陛下的暗衛這種話。
三人不由慌了。若州牧疏忽,沒有安排侍衛,皇帝陛下又忘記了叫上武将随行,那可如何是好?
他們正想勸劉荨回城,至少,先根據州牧的話,把付小将軍找到,大家再一起出門。劉荨突然露出驚訝神情,然後招手:“唉,小風啊,你也在這,好巧啊。”
一帶着鬥笠的人走過來,悶聲悶氣道:“豐公子你認錯人了。”
三人:……
都這麽說了,那肯定是付小将軍了。
等等,這人一直跟着我們,還以為同樣是上山的人,原來是付小将軍嗎?
劉荨笑眯眯的把着付風的肩膀……嗯,把的有點困難,付風到底吃什麽長大的,這麽高:“哎呀,別生氣。你一直跟着我嗎?什麽時候跟着我的?”
付風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委屈:“我一直在城門等你,看見你後,你突然策馬飛奔起來,根本沒看見我。”
劉荨沒臉沒皮:“啊,和他們聊太開心了,沒注意到你。”
付風道:“我就自己跟過來了,你還是沒認出我。”
劉荨沒臉沒皮:“哦,和他們聊太開心了,還是沒注意到你。”
付風:“……”委屈,難受,不高興。
劉荨道:“哎呀,沒辦法啊,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忘事。唉,老了老了。”
三人:“……”陛下你才舞象之年,豈能說老?你都老了,那我們該怎麽辦?
付風小少年在和劉荨一同出使荊州之後,就已經練就了吐槽神功,十分心直口快:“豐公子你這年齡能叫老?”
劉荨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我內心滄桑啊。”
四人:“……”好吧,都對皇帝陛下無話可說了。
劉荨拉着付風道:“唉,本來都打算回城尋你了,沒想到你自己跟了過來,太好了,我們繼續去爬山……哦,對了,到底有沒有人暗中保護我?”
付風無奈:“當然有,州牧沒跟公子說嗎?”
劉荨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可能說了?你知道的,子傑太唠叨,他的話我一向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聽到了和沒聽到差不多。”
付風冷着臉:“公子,你這話被州牧聽了,又得寫檢讨了。”
劉荨得意:“沒事,我已經寫得很熟練了。”
不是很了解劉荨的孔瑾三人感覺自己這時候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他們本以為已經足夠了解皇帝陛下,但是皇帝陛下不斷颠覆他們原本的印象。
現在的皇帝陛下,哪有一點英明睿智的樣子,活脫脫一個跟家裏操心老父親對着幹的熊孩子。
而這個老父親,也就比他大兩歲而已。
特別是翟陽,說他以己度人也罷,對人性不太信任也罷。他總覺得,州牧要把權力還給皇帝,肯定心裏還是有芥蒂的。就算州牧和皇帝現在因為共同的目标而聯手,将來肯定也會因為權力分配産生矛盾。
州牧或許不想當皇帝,但他不一定不想當權臣。
而皇帝,肯定不願意讓一個功高蓋主的權臣壓在自己頭上。
裂縫,從一開始就存在。
可現在看來,劉荨和司俊似乎親近的過分了。這就是少年情誼?
翟陽心想,或許他們現在的确心無間隙吧。只是這種親密無間,能持續多久呢?
漢家的皇帝,不對,是大部分皇帝,他們猜忌心一上來,連自己親生兒子都容不下,何況一個沒有血緣的人?
到時候,他又該如何站隊呢?
“禹川,你在發什麽呆?”劉荨叫道,“再發呆不理你,把你一個人留在這了。”
翟陽忙道歉,上馬跟着劉荨等人離開。
那時候還早着呢,現在想那麽多幹什麽。翟陽将自己的愁緒壓下,笑着看劉荨和付風互怼。
這小将軍倒是挺有意思,和傳聞中也完全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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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襄陽。
“青蓮教?”李昂揉了一下眉角,“你确定?”
王興道:“末将已經查明,的确是青蓮教衆。”
李昂入荊之後,最先遇到皇帝陛下的王興和樓歸皆被重用。
劉景身體好些之後,等他的大兒子劉勇到了襄陽之後,就帶兩兒子啓程去成都。王興就是帶隊保護之人。
本以為這是一項簡單的任務,誰知道車隊中途遇到了襲擊,還好益州有人接應,劉景父子和其家屬只受了些驚吓。
王興查明,襲擊之人是已經被益州擊潰,逃往中原地帶的青蓮教,讓李昂十分驚訝。
青蓮教本來盤踞在漢中,李昂當了這麽多年的漢中郡守,和青蓮教是老對手了。
他确信自己已經把青蓮教完全擊潰,幾個頭目也已經被斬殺,剩下教衆不過散沙一盤,四散潰逃之後不需要多在意。
之後他便聽聞這些四散的教衆跑去了中原地區,和中原地區的青蓮教及一些匪類合在了一起。怎麽這群人又跑荊州來了,還膽敢襲擊護送劉景的車隊?
這到底是誰給他們的膽子?
“劉公将去成都之事不難打聽,只是這群人是怎麽無聲無息的進入荊州,還設下埋伏的?”李昂改變了一下坐姿,感覺腿跪坐麻了。
椅子雖然已經從益州傳往其他地方,但總有些豪族認為跪坐才是“正禮”,因此不接受桌椅這等好用的家具。
劉景一直是名士,自然府邸也很傳統。李昂來了這裏之後,還得讓人現做家具。
他已經用了五六年的桌椅,現在改回跪坐,真覺得是虐待自己的腿。
想着在益州吃好住好玩的也好,司俊不僅是枭雄一般的任務,也是引領益州吃喝玩樂時尚潮流的人。李昂雖這次來荊州帶來了許多下人,其中廚子什麽也不少,但就是吃着覺得沒有益州吃得好,特別想念司俊親手做的菜和親自釀的酒。
這才剛離開益州不久,他就開始想念了。
李昂走了會兒神,待腿稍稍舒服一點後,道:“可查清這些人是如何進入荊州?”
王興道:“似乎是通過冒充商隊。”
李昂意味深長:“哦?商隊?荊州的地界居然這麽好進入,只要冒充商隊就成了?”
王興沒有說話。他剛投奔而來,根基淺薄,雖心裏有些猜測,但這些猜測不該由他說出口。
李昂也知道此事,并未打算為難王興:“去叫杜毅來。”
荊州的事,還是問問荊州的地頭蛇吧。
王興退下後,李昂站起來,在書房中轉悠了幾圈,把跪麻的腿活動了一下。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真是分外想念益州的生活。他完全沒有想到,到了荊州之後,最不适應的居然是從小學到大的正坐。若是讓司俊知道了,他定會嘲笑自己。
李昂在轉圈圈的時候,杜毅急沖沖的到了。
他站在書房門口,看着焦急的轉圈圈的李昂,心想,李州牧看來對此事十分關心,他定要小心應對。
李昂見杜毅來了之後,只得又跪坐下,道:“你也坐吧。”
杜毅想,州牧之前還那麽着急,現在臉上卻滴水不漏的樣子,城府真是十分深,怪不得司益州會讓李昂來荊州。
杜毅心中更加謹慎。
李昂道:“青蓮教的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杜毅将李昂的話在心中斟酌許久,小心翼翼道:“有所聽聞。”
李昂道:“昂初來乍到,對荊州不是很了解。伯固可否為昂解惑,青蓮教在荊州,究竟是何等勢力?”
杜毅想了想,道:“青蓮教在荊州已算不得什麽勢力,州牧在漢中将青蓮教擊潰之後,劉公趁機将荊州青蓮賊也連根拔起。雖劉公病後,一些山賊借着青蓮教的名義胡作非為,但并未有什麽作為。據說青蓮教餘孽,已經去往中原。”
實際上那些山賊以青蓮教的名義胡作非為并不是在劉景病危時,而是在荊州對益州戰敗後。
不過現在荊州和益州已經是同氣連枝,這種事就不用提了。
李昂道:“那以伯固之見,襲擊劉公之人,是山賊,還是真正的青蓮教餘孽?亦或者,是有人借青蓮教做掩飾?”
杜毅苦笑:“這……毅就不是太清楚了。”
李昂道:“據說這群青蓮教餘孽是以商隊名義進入荊州。荊州防務是否已經松懈到他們可以随意進入?”
杜毅頓時一驚,道:“絕無此事!外來商隊,我們都會一一盤查。”
他想終于明白了李昂叫他來的意思。李昂這是懷疑荊州望族,勾結外敵!
杜毅頓時腦門上冷汗直冒。
若是李昂和劉景當初一樣,單騎赴任,他倒是不怕。但李昂可是帶着兵馬來的,而他一來,就借由劉景之手,整頓荊州軍務,将軍權慢慢收入手中。
雖然李昂短時間內不可能完全掌控荊州,但他手中有兵,荊州望族除非就算和他撕破臉,也不一定攔得住他離開荊州。
因此荊州望族對李昂這個外來者的态度,比對劉景當年好太多了。
杜毅不敢說其他家族,至少杜家是鐵了心要和皇帝陛下站在一邊。當初杜家纨绔子弟得罪了皇帝陛下,差點傷到皇帝陛下,他急得嘴上冒泡,心裏已經做好了舍棄這個纨绔子弟的準備,誰知皇帝陛下只是笑着說他被治家不嚴的宗親拖累,讓他自行處置,該家法的家法,該賠錢的賠錢,該賠禮的賠禮,這件事就這麽揭過了。
從此時,他便知皇帝陛下并未有針對打壓荊州望族之意。
既然跟着皇帝陛下對荊州望族有利,荊州望族又何必舍近求遠?
杜毅腦海中各種思緒轉了一圈,咬牙道:“州牧請将此事交于下屬,屬下定查明!屬下遠離軍令狀。”
李昂正想着如何讓杜毅出力,協助他查此事時,就聽杜毅不僅攬下了此事,還立下軍令狀,不由驚到了。
李昂做沉思狀。
杜毅立刻道:“州牧明鑒,此時絕對和杜家無關!”
李昂聽了杜毅這話之後,才想明白杜毅在腦補些什麽,想得他自己這麽害怕。
李昂心中無奈,他本就沒有懷疑杜家,只是有些懷疑其他家族中混入了奸細之類。不過杜毅這一番表忠心的行為,倒是省了他許多事。
李昂露出笑容,道:“伯固不必如此。我自是十分信任伯固的。我是外來者,此事交給伯固來查,我非常放心。軍令狀就不必了,我相信你。”
杜毅立刻表示,一定要立軍令狀,他定會查明此事。
李昂半推半就的應下,然後嘆息道:“早聽聞伯固固執,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昂實在是佩服。此時伯固有何需要,盡管提。昂從益州帶來的人,伯固也可随意調用。”
杜毅心裏咯噔一下,李昂這是在敲打他啊。他冒着冷汗道:“屬下知曉,定不負州牧所托。”
李昂本是想安慰他一下,卻見杜毅似乎更緊張了,他只得讓杜毅退下。
待杜毅走後,李昂腳一伸,以十分不規矩的姿勢坐在墊子上,還捶了捶腿:“得吩咐匠人快點把桌椅做好了,人來了,跪不住了。唉,那杜伯固到底什麽毛病,怎麽一副我要害他的樣子?這就是小皇帝所說的,聰明人想得多,容易得被害妄想症?”
李昂想起小皇帝,嘆了口氣:“重陽節到了,到了吃蟹的季節……唉,這麽多年了,這還是我第一個不和子傑一起過的重陽節。”
這還是李昂第一個沒能去司俊家裏蹭飯的重陽節,一想到以後還有許多個可以拿來當蹭飯借口的節日,他孤獨可憐的待在異地他鄉,李昂就感覺肚子裏的饞蟲快鬧翻天了。
這時候李昂突然生起一股詭異的後悔情緒。
李家算什麽,他的抱負算什麽,他就不該離開益州,老老實實留在漢中……不對,直接老老實實調到成都多好啊。
雖然這個念頭只出現了一瞬間,也可以看出李昂對将要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蹭不到司俊的飯,心裏有多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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