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劉荨早就知道陳文很謹慎, 這次問話證實了他的想法。

沒有哪個皇帝願意被世家鉗制, 即使劉荨對權力并不怎麽在意, 但他知道,要治理好這個國家,顯然也是必須和世家争奪權力的。

因為有系統中小夥伴在,劉荨心裏穩得一逼。且不說楚銘和蕭悅世界的史書上明确記載了歷代帝王興衰史,就說宿誼和慕晏, 這兩人是親身經歷了逐步分化世族權力的過程。無論是科舉還是吏治改革, 慕晏都是主力軍。

嗯,宿誼是吉祥物。有他在, 世族誰也不敢動手。

現在這個神棍, 顯然要劉荨自己裝。

有楚銘的各種沒卵用的法術卡支援,劉荨當然能裝的比宿誼更加得心應手。憑空搓出個火苗苗出來, 肯定是沒問題的。

因為心裏很穩,于是劉荨就更加浪了。沒辦法,順風浪是人類的本性。

早就知道該如何做的劉荨,現在就開始欺負陳文,他從皇帝為什麽要扶持外戚說到為什麽要依靠宦官,以及為什麽這麽造成黨锢之禍,說的陳文汗流浃背。

難道這些世族們不知道,皇帝最在乎的不是天下安寧, 而是自己的皇位嗎?難道他們不知道皇帝依靠外戚和宦官都是因為外戚和宦官的榮辱皆系在皇帝一人身上,更容易控制嗎?

他們當然知道。但知道了,誰又會說出來?

世族不願意放棄道德的制高點, 皇帝也不想輕易示弱。現在被這個完全不像皇帝的小皇帝揭出來,陳文啞口無言,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劉荨還在那裏一臉無辜的說,這種事肯定是必須要聊的,在其他人那裏需要隐瞞,但皇帝自己的小智囊團肯定需要将這種事拿出來反複論證的。朕信任劉初,劉初信任你,那麽朕也信任你。既然你擅長政令,這種事當然要問你啊,你不會辜負朕的信任,對吧?

陳文渾身都在冒冷汗。

他當然想被皇帝信任,但現在他才和皇帝見面,皇帝就說,好了,陳文,你是朕的智囊團了,朕信任你,咱們之間有話說話,別繞彎子了。

誰聽着都會覺得不對勁,覺得有陰謀,覺得壓力很大吧!

可皇帝又能算計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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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思來想去,陳家的确是高門望族,但在這亂世中,除了有兵在手的望族,他們這些望族東躲西藏,好似也沒什麽可以被皇帝算計的。

他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家族裏的人才。可其他割據勢力也就罷了,皇帝還缺人才嗎?就像是他好似已經因為黨锢之禍死心的祖父和父親在聽聞皇帝陛下的傳聞之後,就立刻催促着自己趕快上路,去益州投奔皇帝陛下。

祖父和父親還對酒灑淚,說大漢有救了,他們這群無能的臣子,終于有臉面面對大漢的先帝們了。

呃……是誰在幾日前還在跟他分析,這個世界哪個割據勢力最可能接替漢室江山?你們前後變化這麽大,讓我很害怕知道嗎?

已經為人父的陳文被祖父和父親吓得一驚一乍,一臉驚恐的看着他們飛速打包好行禮把自己趕出門,他離開的腳步都是虛浮的。

這到底是怎麽了?他們家不一直是鄙視漢朝皇帝,一副亂臣賊子畫風嗎?為什麽在得知皇帝陛下的與衆不同之後,就秒變忠臣了?

這一點,等他到了益州之後,大概會和很多人有共同語言。

然而,現在看着劉荨那閃爍着噼咔噼咔信任光輝的大眼睛,陳文卻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當然,皇帝的信任,是他所追求的事。但現在……這信任也太廉價了吧?這皇帝莫不是個傻的吧——陳文不由浮現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又看一眼用大胡子臉還能笑得溫文爾雅的疑似司俊,傻笑的應該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大将付壽,老成精悍聲名在外但現在面部表情十分豐富一看就在腹诽的付風……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這群人怕不是有毒——如果陳文是現代人的話,肯定會這麽想。因為他不是現代人,所以他心裏詞窮了。

可皇帝還在用閃爍着噼咔噼咔信任光輝的大眼睛看着他,他必須得回答。

于是陳文硬着頭皮講了一下世族、外戚、新貴和勳貴的制衡問題,當然,宦官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宦官是人嗎?沒了蛋蛋怎麽能是人呢?不是人怎麽能給他們人的待遇呢?

劉荨道:“既然都這麽讨厭宦官,為什麽還需要宦官存在呢?那就不要宦官了吧。”

看,朕聰明不聰明!一下子就杜絕了宦官亂政!

陳文苦笑:“陛下,雖草民也覺得宦官……但宮中宦官是不可少的。”

劉荨道:“不就是女人力氣不夠,又怕男人淫亂宮闱嘛。那就少弄些女人不就成了。”

陳文:“……”皇帝你腦子是咋長的?

劉荨問陳文:“你們家肯定也有內院,小厮肯定沒被閹吧?”

陳文嘴角抽搐:“當然不會……”

劉荨道:“既然你們可以,我怎麽不能了。”

陳文苦笑:“那不一樣……”

劉荨道:“都一樣,只要不弄三宮六院後宮三千,宮裏就那麽點大,什麽事瞞得住?哪需要什麽宦官了?”

司俊見陳文汗如雨下,好心解圍:“陛下,換個話題吧。陛下不好女色,可以精簡後宮,不需要宦官,但陛下的子孫不一定會這樣。若陛下不想要宦官,陛下的宮裏不用宦官就成了。”

劉荨瞬間被說服:“說的也是,我只管得住我自己,後人……唉,我死後,誰管他洪水滔天?”

司俊微笑:“陛下,別把忌諱的字挂在嘴邊。”

劉荨滿不在乎道:“我都不在乎,有什麽關系。好吧,不說宦官了。咱們再說說勳貴和新貴的事吧……”

司俊道:“元長受傷未愈,精力不足,陛下還是讓元長先回去養傷吧。問策之事,來日方長。”

劉荨只好結束欺負陳文的行為,道:“是我太心急了,元長先休息吧。到了成都,咱們再慢慢聊。”

司俊道:“我送元長一程。正好我該去探望一下翟禹川了。”這後,還得自己善。

陳文連忙跟劉荨告辭,跟着司俊離開了。

劉荨待司俊離開之後,轉頭對付風道:“子傑是不是有點不滿?”

付風道:“州牧應該不會對陛下不滿。”

劉荨道:“什麽叫做應該,他究竟是不是不滿了?不會又讓我寫檢讨吧?不過我覺得我沒做什麽啊。”

付風想了想,覺得皇帝陛下只是簡單問策,還表示得對陳文如此信任看重,的确沒做什麽。

于是目前還算單純,還沒有太搞得清楚官場中彎彎道道的小少年道:“或許州牧認為,陛下沒有考驗陳文,就太信任他,不太好……對其他官吏不公平?”

付壽在心裏道,自家孩子還是傻了些。算了,等沒人的時候再提點他。

陳文乃是望族勳貴,陛下問他怎麽壓制望族勳貴,豈不是相當于問他怎麽折騰自家利益,這能叫信任嗎?

好吧,其實這也是挺信任了。

付壽道:“陛下還是小心些,若他将今日之事告訴其他人,或許對陛下不利。”

劉荨漫不經心道:“望族豪強又不是傻的,他們怎麽會不知道,皇帝坐穩了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強中央集權。他們若想控制皇帝,達到君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地步,就不該允許一個賢明的皇帝出現。現在朕要重新奪得天下,擺明了就是不想受他們控制。這層臉皮,撕破了和不撕破也沒差別。”

劉荨挑眉:“若他們不希望,那就培養一個勢力和我作對吧。我寧願在平定天下之前,把這些人都打服了,也不希望等平定天下之後,投鼠忌器。毒瘤,就該早點被割掉。”

付壽和付風立刻斂起笑容正色道:“末将定為陛下鞍前馬後!”

劉荨擺擺手:“別表忠心了,我知道你們兩忠心,快,趁着子傑不在,給朕出出主意,怎麽讓子傑把僞裝卸了。其實我本來不是很在意子傑僞裝的,但他非不卸妝,朕就很不爽了,這次非要在到益州之前讓他卸下僞裝!”

付壽和付風對視一眼,眼中都是無奈:“是……”

陛下還真是在正經和不正經中無縫切換呢。

——————————————————

陳文跟着司俊離開,一路沉默。

司俊走出一段路之後,才停下腳步,對陳文作揖道:“陛下天真爛漫,先生莫怪。”

司俊突然行禮,陳文吓了一大跳,忙說不敢。

司俊道:“陛下雖蒙受大難,但心中仍舊十分善良。他用人不疑,心中認定先生,就對先生不會保留。”

陳文苦笑:“草民知道……只是……”

司俊道:“先生是望族,俊也是,不過,比起家族,俊更想看到一個太平盛世。況且,黨锢之禍,世族争取暗,是因為朝中亂臣當道,皇帝陛下被蒙蔽。若陛下堪比文景武三代皇帝,政治清明,世家望族誰會去壓制皇帝?”

陳文心道,就是皇帝政治清明,也會有人想要壓制皇帝。人都希望自己的家族能更強盛,甚至想對皇帝取而代之。

不過……那就是亂臣賊子了。陳家顯然不會想當這個亂臣賊子的。

陳家無論是心态還是勢力,都不會是自立為王的那一撥。

所以,皇帝打壓世家,其實對陳家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只是若陛下現在就顯露出這種心思,那些世家心裏肯定會警惕,他們肯定不會樂意皇帝平定天下。

不是所有家族,不是所有人都以國家為重。許多大世家延續至今,靠的都是明哲保身,左右逢源,以自身利益為重。

皇帝這是逼着他站隊。

皇帝有如此野心,陳文不知該如何是好。

以他本身而言,皇帝有野心,目前看來也有匹配野心的實力,以皇帝為主公,他心中抱負應該最容易實現。

但他不僅僅是陳文,更是陳家人。他除了自身利益,還得照看陳家的利益。

雖然他內心是不太喜歡世家中那些碌碌無用還享受錦衣玉食的人,可他也知道以自身,不可能對抗這麽多世家。

何況自家也算世家。

見陳文沉默,司俊眼中閃過一絲遺憾。

這對陳文來說,雖然是為難,何嘗不是機遇?陳文再這樣瞻前顧後,可能就浪費了這難得的機遇。

以劉荨性格,若陳家不旗幟鮮明的反對他,阻攔他創造盛世的道路,劉荨是不會因為疑心病或者未來那些許的可能性就對陳家做什麽。

劉荨想控制的,是那些希望子孫萬代就算平庸無用,也能躺在家族這棵大樹下享受一輩子榮華富貴的豪門望族們。

誰有用誰就用,誰無用誰就滾一邊去,劉荨的想法就是這麽簡單而已。

“陛下不過是希望任人唯賢,元長不認為任人唯賢是正确的嗎?”司俊問道。

陳文苦笑:“任人唯賢,當然是對的。”

只是這賢的标準,到底是誰來定啊。

司俊道:“陛下還沒平定天下,元長已經開始想要如何控制陛下了嗎?”

陳文一震:“州牧為何會如此說?”

司俊道:“都是望族,司家比陳家傳承更久遠,元長的心,俊怎會不知?陛下就是知道如此,才會離開京城,從新開始。”

陳文感覺背後升起一陣涼意。

他這才發現,自己被皇帝一陣不按常理出牌給擾亂了心神,現在所作所為,簡直給了皇帝無數的理由疏遠他……甚至殺掉他。

正如司俊所說,一投靠,就想着要如何控制對方的人和家族,誰敢用?

天知道,他和陳家,其實并沒有這麽想啊。他只是知道許多望族嚣張久了,不會願意被君權壓制。他只是在猶豫,不想得罪人罷了。

司俊道:“俊言盡于此,陛下向創造一個盛世,任何阻擋都不會容忍。陛下心願,也是俊心願。若元長不願意,在入益州之前,俊會讓元長離開。元長放心,陛下仁德,絕不會傷害元長。”

陳文心道,皇帝陛下連劉景都要救,怎麽會為難他這一個小卒子。他想向司俊表忠心,但也知道現在自己表忠心,可能也不會得到司俊信任。他還是回去思索一下再說吧。

陳文被這一對君臣混合雙打,心中傲氣已經去了大半,只剩下恐懼。

翟陽見陳文回來後,就一副愁眉深鎖的樣子,沒好氣道:“怎麽?陛下不符合你心意?”

帳篷就那麽大,帳篷口還敞着,能看到周圍人。皇帝的确對翟陽和陳文很放心。他們看得到周圍沒有守着的人。只要壓低聲音,就不會有人聽到他們說話。

陳文嘆氣,想了想,還是将今日和皇帝對話,以及和司俊對話,告訴了翟陽。

翟陽是他老鄉,相處中,陳文雖然不喜翟陽私生活,但知道翟陽本質是值得結交之人,可以與其探讨。

何況,他兩也算是一根繩子上打蚱蜢了。他們都出自于同地望族,本就會守望相護。

陳文本以為翟陽會和他一樣發愁,誰知道翟陽拍着大腿笑道:“司益州居然和陛下一起來荊州了?不愧是我看重的主公,還真是有膽色!不過更有趣的是陛下,居然這麽直白,絲毫不擔心你告密嗎?這兩人都真有意思!任人唯賢嗎,哈哈哈哈!”

陳文:“……”

陳文:“禹川,你這是何意?”

翟陽笑道:“我們希望尋得的主公,不就是任人唯賢嗎?為何陛下希望任人唯賢,你還會猶豫?難道你覺得,朝中塞滿庸才才是你希望的?”

陳文忙道:“我怎會如此想?只是……”

翟陽嗤笑:“世族的庸才,還是庸才。世族是代代都有賢才,才會成為世族。若是代代庸才,還想霸占着世族的位置不放,被其他人取而代之也是理所當然。若翟家有如此沒用子弟,我有如此沒用兒子,給他一口飯吃就成了,他還想身居高位嗎?若是代代都有庸才,翟家坐吃山空,那就是這個家族活該,天命該絕。”

“還是說,陳兄覺得,若是陳家沒了有用之人,也該占着有用之人的位置?”

陳文深呼吸一下,對翟陽這話很是不滿:“我哪是如此想?我只是知道有許多望族做如此想法,他們已經胡作非為慣了,不會願意被壓制。陛下有如此想法,不知會徒生多少腥風血雨,原本能很快平定下來的天下,肯定會困難許多。”

翟陽道:“陛下就是已經下定決心,才會從京城離開不是嗎?不然他只要殺了于澤,穩坐京城,徐徐圖之才是最安全的。可他離開京城,早早讓司鳳子到益州,現在即使他沒有皇帝身份,也是逐鹿中原最有力的人選之一。陛下已經度過了最困難的時候。”

陳文道:“以你之意,是要支持陛下?”

翟陽道:“雖我并不是儒家弟子,但儒家有句話我很喜歡。人生在世,修身治家平天下,陛下想要創造一個盛世,合該是我等出力之時。難道陳兄的志向,不在于盛世?若是盛世到來,翟陽此人,灰飛煙滅又如何?翟家之事是翟家,翟陽還能決定自身。陳兄不能?”

陳文想着祖父和父親的期待,想着他們一邊喝酒一邊嚎哭,天下蒼生有救了,大漢這天下有救了的景象,他這顆年輕的心也忍不住燃燒起來。

“文也能。”

于是第二日,陳文再次找到劉荨,還帶去了翟陽連夜寫出來的策論。

翟陽雖然還不能行走,但他并不想再觀望下去。

陳文撕掉了自己本來準備好的選拔人才的策論,雖沒有拿出新的策論,但他向劉荨談論了自己和翟陽讨論了一晚上的思索。

如何在平定天下的過程中,挖望族牆角,減輕望族聲望,吞噬望族勢力的思索。

劉荨心裏卧了個大槽。

不過是一晚上,你這是怎麽了?怎麽跟換了個人似的?

本來好端端的一個小老頭(?)突然變成了神采飛揚的年輕人(?),那野心勃勃的樣子,這還是歷史中那個奉行中庸之道的陳元長嗎?

劉荨捧着自己被驚吓到的小心肝,偷偷握住了司俊的手。

這家夥該不會是吃錯藥或者被穿越了吧?

司俊捏了一下劉荨的手,讓他別走神,快端起皇帝的架子,別露餡。

劉荨深呼吸一下,道:“元長和禹川果然大才。我沒有錯信元長。不過元長不用攬下這事。若元長攬下此事,豪族知道此事針對他們,定會對元長不利。這策論我收下了,待到了成都之後,我們再集思廣益……”

陳文突然變了個畫風,十分熱血:“草民願為陛下肝腦塗地!”

劉荨頭疼,你們這群人一會兒死而後已,一會兒肝腦塗地,也不問問我願不願意啊。

劉荨道:“我知你願意,那我不願意。你們願意為這盛世獻上生命是你們的自由,但保護你們這群肯為天下蒼生抛頭顱灑熱血的人,就是我的責任了。誰讓我是你們的皇帝?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撐着。我地位最高,這責任我擔。”

陳文驚慌:“陛下!”

劉荨道:“聽朕的!好了,你眼下青黑,肯定一夜未睡了吧?禹川是不是也一夜未睡了?你們兩快去休息。今日我們多休息一會兒再拔營。對了,你多看着點禹川,五石散不是個好東西,能戒就戒了吧。快回去休息,這是聖旨!”

陳文只得難過的回去了。

難得熱血一次,皇帝怎麽又不按常理出牌。

待陳文回去之後将此事委屈的告訴翟陽,翟陽笑得傷口都疼了。

“陛下……陛下比司鳳子還有意思。司鳳子是什麽表情?”翟陽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道:“是不是很無奈?”

陳文想了一下,苦笑:“我覺得這都不是無奈了,司州牧那表情,好像是有點……絕望?”

翟陽笑得更厲害了。

陳文整了整臉色,道:“對了,陛下還說,五石散不是個好東西,讓你戒了。”

翟陽的笑聲被噎住了。

他道:“你是不是對陛下說什麽了!”叛徒!虧我還當你是小夥伴!

陳文挑眉:“我可什麽都沒說,可能是随行醫者看出來的吧。禹川啊,我都說了很多次,丹藥不是正途……”

翟陽捂住耳朵:“停停停……我不想聽你念叨。”

連我爹都沒這麽念過我!

呵呵,你說不念我就不念嗎?陳文絲毫不為所動,開啓了唠叨模式,從翟陽不好好吃飯,到不好好喝藥;從翟陽癡迷女色,到癡迷丹藥。嗯,對了,還喜歡喝酒。

翟陽把自己的腦袋蒙進了被子裏。

他讨厭念叨!陳文你到底是不是男的!為什麽比我母親還念叨!天啦,陛下,能不能讓我換個帳篷!我不想和他一起住!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于是翟陽這一路上,還得繼續聽下去。

————————————————————

陳文離開之後,劉荨一臉驚恐道:“怎麽肥四!這到底是怎麽肥四!”

司俊把劉荨把着自己肩膀的手扯下來,道:“陛下,把舌頭撸直了說話。”

劉荨道:“陳文怎麽跟換了個人似的。”

司俊道:“大概是想通了吧。這不是很好嗎?陛下又何必管他是如何想通的?”

劉荨道:“可是我好奇啊,心裏跟有貓爪子在抓似的啊。”

司俊把劉荨的手打開:“陛下,你不能因為心裏跟有貓爪子在抓似的,就把我的手臂當貓抓板使成嗎?陛下我覺得你貓化眼中,以後不要變貓了。”

劉荨道:“才不要呢,變貓多舒服啊,農民揣睡覺最舒服了。”

司俊很想翻個白眼,然而你平時都是用各種千奇百怪的形狀睡覺,根本就沒有農民揣啊。

有時候,還是大貓抱小貓,大貓和小貓之間還有一只小貓的姿勢睡覺,大貓睡着睡着,還要對着兩只小貓的腦袋依次舔一口——怪不得宿誼老嘲笑楚銘是帶崽公貓,這還是帶兩只貓崽子的公貓。

劉荨繼續自言自語:“哎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突然性格轉變這麽快,我心裏發慌啊。”

司俊彈了劉荨一個腦崩,道:“那就別想了。陛下只需要接受結果。”

劉荨捂着腦門,道:“好吧好吧……你說我去問他,他會回答嗎?”

司俊:“陛下!”

劉荨道:“好吧好吧,不聞。嗯,不過禹川的确挺有才華,元長激進起來也蠻熱血蠻有意思的。不知道子孟見到這畫風完全不對的元長,會不會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

劉初會不會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嗯,的确會的。

司俊的僞裝最終還是進了益州地界之後才卸下來。他剛到益州,就發現劉初已經帶着人守在必經之路上,紮營等着他了。

司俊的車馬剛駛入益州地界,劉初就策馬趕了過來,對司俊好一頓抱怨:“州牧,這太莽撞了!”

司俊道:“但結果還是好的。”

劉初苦笑:“可還是太莽撞了。若陛下有何意外,我等該如何面對天下百姓?”

司俊道:“所以我也跟着出來了。”

劉初一臉幽怨。

你還好意思說?不管你和陛下誰單獨留一個在益州都好說,你們兩都離開了,真是嫌棄他們的心髒太好,恨不得讓他們心髒破裂是不是?

李昂也瞞得好,硬是在荊州之人來信,讓李昂趕快去接替荊州牧的時候,他們才發現皇帝去襄陽,還兵不血刃,不費一兵一卒拿下了荊州。

然後益州衆人想起司俊經常的“任性妄為”,聲音顫抖得問了李昂一句:“州牧呢?州牧不是陪陛下視察益州了嗎?陛下既然在襄陽,那州牧……”

李昂當時笑得臉上跟花兒開了似的:“自然是陪着陛下了。不陪着陛下,州牧怎會放心?”

那時候所有人的反應都是磨牙撸袖子。

若不是怕打傷了李昂,耽誤李昂去荊州“換回”州牧和陛下,他們定要揍得李昂起不了床。

這家夥過分了!

不過等州牧和陛下回來的時候,他們一定要狠狠勸誡一番!

私下,劉初問公宇,他是否知道皇帝陛下和州牧雙雙“離家出走”這件事。

公宇臉上沉痛和憤怒夾雜:“當然不知道!”

劉初皺眉:“真的不知道?”

公宇斬釘截鐵:“不知道!”

劉初:“呵呵。”

公宇:“……”他都演得這麽像了,怎麽劉初還能發現不對。

于是迎接的人就從公宇變成了劉初。

公宇顯然被同僚揍了。

益州地處西南,民風彪悍啊,啧啧。

劉荨這個無良皇帝,還在那裏幸災樂禍。

“陛下……”劉初将炮口轉向劉荨了。

劉荨立刻道:“啊,子孟啊!你看我給你帶來什麽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

劉初:“禮物?”

陳文出現。

劉初:“禮物??”

陳文:“禮物???”

他們都無語的看向皇帝陛下。

劉荨笑眯眯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劉初深呼吸一下,道:“是挺驚喜意外。但這件事稍後再提,陛下,你這次為何如此魯莽……”

劉荨雙眼無神。

都把禮物給你了,你怎麽還唠叨朕?朕不高興,朕有小情緒了。

劉荨蔫嗒嗒的聽訓,并且承諾,下次一定不會這麽魯莽,有什麽事不要自己做決定,至少要多問幾個人。更重要的是,司俊的提議一定要問人,司俊是個經常有前科的,他經常亂來,陛下你可千萬不能跟着學。

司俊很想說,如果他不是經常亂來,益州也不會這麽快被他拿下了。

但這時候,他還是乖乖閉嘴吧。

雖然他在益州積威甚重,但下屬唠叨起來,也是很恐怖的。

何況,劉初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老實人”,老實人發火起來,最可怕。

司俊苦中作樂想,這也算劉初徹底融入益州這個群體,徹底接納皇帝陛下了吧?

陳文目瞪口呆的看着劉初把劉荨當兒子訓似的……好吧,和對兒子還是不一樣。他家要是有這種熊兒子,早就上家法了。但是對着皇帝陛下,也只能唠叨了。

皇帝陛下也乖巧,就在那裏耷拉着腦袋聽着,時不時的應一聲,再弱聲弱氣的保證幾句,半點沒有被冒犯的意思。

陳文看着這一副景象,心想,自家那個謹小慎微的友人,什麽時候這麽大膽了?

劉初若知道了陳文的想法,肯定想說,他不是膽大,是膽子被皇帝吓破了。

知道什麽叫做破而後立嗎?他的膽子明顯就破而後立了。

劉荨被訓得蔫嗒嗒的,道:“我知道了,我以後會小心的。”

劉初:“陛下!自稱!”

劉荨蔫嗒嗒道:“反正是私下……”

劉初:“陛下!威嚴!”

劉荨蔫嗒嗒道:“嘤……朕知道了。”

劉初:“陛下請不要發出奇怪的聲音。”

劉荨QAQ:“朕知道了,朕只是覺得私下自稱我也沒關系,更親近一些。”

劉初道:“私下是可以,但陛下在面對非下屬的時候,還是得拿出威嚴。”

陳文眨眨眼睛,摯友說的是……我嗎?

劉初:就是你!你還不是我們一夥的!

嗯,劉初這是很一顆紅心向着皇帝陛下了。

當皇帝陛下只身(?)赴荊州,不費一兵一卒拿下荊州之後,益州就算心有顧慮的人,都不得不敬佩皇帝陛下,認可皇帝陛下了。

《孫子兵法》言,“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旅為上,破旅次之;全卒為上,破卒次之;全伍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皇帝陛下這,就是“善之善者也”。

他們思來想去,嘆息只有皇帝陛下才能做到這種事。

因為皇帝陛下是正統,是這天下唯一的真正的主人。

從荊州之事,他們算是真切的嘗到了“正統”的甜頭。

就算劉景病重,荊州有意歸順,也不可能不打過幾場,來确定利益分配。現在不但不打仗,對方還一副完全順從的姿态,劉景甚至主動幫忙壓制荊州望族,荊州望族也慌慌張張的不但讓出利益當誠意。

若他們攻打荊州,就算打下來了,對待荊州望族,也跟他們求着對方似的。可皇帝陛下出馬,就變成對方求着皇帝陛下了。

這感覺,就一個字,爽!

所以,雖然很擔心皇帝陛下的安全,但他們對皇帝陛下此行,是真正服氣的。

但他們服氣之後也希望,這是唯一一次了。既然他們已經認可皇帝陛下這個主公了,可不希望皇帝陛下出任何意外。

司州牧就夠讓他們頭疼了,皇帝陛下身份更貴重,更無法取代,皇帝陛下也這樣,實在是讓他們提心吊膽。

哦,對了,這次司州牧也跟着去了。好,很好,回來之後,看他們會不會用折子把這兩小混蛋給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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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