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司俊默默喝了口茶水, 壓了下驚。
因劉荨算是宿誼帶着長大的, 雖然他口頭上對宿誼沒大沒小, 實際上心理視宿誼為長輩這種事,除了劉荨之外的系統中所有人都知道。
宿誼對所有所謂丹藥深惡痛絕的态度,也被劉荨繼承了。特別是寒食散、阿芙蓉這種會讓人上瘾的所謂丹藥。
司俊早就知道今天劉荨會宣揚丹藥無用論,為此宿誼還專門給劉荨進行了培訓,用自己豐富的經驗, 告訴劉荨該如何做才能讓這群人對嗑藥這種事稍稍有些顧忌——完全杜絕是不可能的, 這群封建男人們為了在床上金槍不倒,什麽都可能做。
五石散被神醫說有毒, 稍稍改一下配方改名為寒食散, 照舊有人嗑得歡。
司俊又喝了一口茶壓了一下驚。
但是他沒想到,劉荨居然扔出了這麽個大招。這可和他們之前預演的不一樣。
司俊都被震驚了, 更何況其他人。
這群益州骨幹班底們,都傻乎乎的看着劉荨。
劉荨心想,如果現在有相機就好了,給這群人咔擦一張,可以嘲笑他們一輩子。
那方士已經癱在了地上。
司俊嘆了口氣,吩咐同樣呆滞的士兵趕快把人拖走。
沒看那人都吓得褲裆都濕了嗎?再不拖走,這兒都有異味了。
劉荨等方士被人拖走之後,手肘撐在椅子把手上, 下巴擱在手背上,翹着二郎腿,擺出了一個山大王般的匪氣十足的姿勢:“還有兩個。你們又擅長什麽?”
劉荨突然來這麽一着, 把這群方士吓得不輕。無論是心裏有鬼沒鬼,這群人都明白,皇帝陛下對方士可沒有什麽好感,他們想在皇帝陛下手下讨什麽好處,是絕對不可能。
劉荨似笑非笑:“怎麽突然啞巴了。既然敢出現在朕面前自我推銷,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會什麽直說,如果還是什麽五石散寒食散,就利索點自首,說不定朕還能留你們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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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說話?”劉荨道,“難不成你們是來坑蒙拐騙,根本什麽都不會?”
劉荨話音剛落,剩下兩人終于支撐不住,對着劉荨磕頭求饒。
劉荨道:“別只顧着求饒啊。能到朕面前來,肯定是有幾分本事的。你們這樣弄得跟朕欺負你們似的。麻利些,快說你們擅長什麽。”
可那兩位道士已經完全被吓破了膽,除了求饒,什麽都說不出了。
劉荨嘆氣:“那你們兩也先進牢裏冷靜一下,等想出了你們擅長什麽,朕再把你們放出來。拖下去。”
士兵再次将面如死灰的兩人架走,全場鴉雀無聲。
劉荨将視線轉回了之前說滴水成冰的五人,那五人嘴唇哆嗦着,眼神十分恐懼,就跟看着一暴君似的。
一言不合就把人下獄,的确是暴君沒錯了。劉荨心想。
劉荨知道,将這群方士下獄,這群方士大概率是會直接死在獄中。
他一言令下,就有人喪命。
可他并不覺得心裏有什麽消極的思想。
他炸死于澤的時候心中還有暢快,殺這幾個方士,卻跟不小心踩到了螞蟻似的,心裏一點波瀾都沒有,甚至還覺得有點無聊。
劉荨這時候很想伸個懶腰,打個哈欠。不過為了他帝王的威儀,他憋住了。
雖然他現在這坐沒坐相的樣子,若不是這一連串舉動把官吏們吓到了,肯定已經有人在心裏腹诽皇帝儀态不端了吧。
“朕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再說一次,滴水成冰是何原理。”劉荨道。
那五人面色鐵青,卻仍舊咬死了之前那套說辭。
他們覺得自己不傻,才不會皇帝陛下吓唬他們一下,他們就自亂陣腳。
滴水成冰是很神奇的手段,知道者寥寥無幾,而且各個都把方法瞞得緊緊的,他們相信,皇帝陛下應該不知道才是。
不過為了加重自己的籌碼,五人還拿出了其他手段。有兩人說還會點石成銀,兩人說會九轉金丹,剩下一人說他可以通過八卦圖猜字。
劉荨忍不住用袖口遮掩住嘴,打了個哈欠。
滿座都重新提起了好奇心,等着這五人發揮,劉荨卻百無聊賴的轉頭對司俊道:“這麽過了這麽多年,方士還是這些伎倆。朕還以為能看到些新鮮的。”
司俊微笑道:“歷代最有名的方士,最希望進入的地方就是皇宮。漢室傳承數百年,能見過的方士手段都見過了,陛下可別為難他們了。”
劉荨嘆氣:“也是。”
五位方士心沉到了谷底。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劉荨道:“自秦皇派徐福出訪仙山,意圖長生不老起,代代帝王都有召方士入京。當然,長生不老什麽的,都只是借口。歷代帝王都知道,那丹藥不過兩用途,一為提神,二嘛,房中術嘛,諸位都了解。”
司俊垂眸,嘆氣。
小草你能不能別這麽直白?你看看底下人的臉色有多尴尬?
劉荨就當沒看見似的,繼續道:“最厲害的方士都集中在皇帝周圍,你們看到的花樣,你們吃到的所謂神丹妙藥,幾乎都是從宮裏傳出來的。就算不是從宮裏傳出來,那也是宮裏早就已經見過了。”
“比如五石散,以及所謂改良過的寒食散;比如九轉金丹;比如滴水成冰,點石成銀點石成銅;比如測字……這些都是秦皇時期,就有的招數。朕沒想到,現在民間還是這些小花招,真讓人失望。”
劉荨扭頭對司俊道:“朕說了這麽多,累了,子傑幫朕向諸位卿家解釋一下這些花招其中道理吧。”
司俊站起來拱手道:“臣遵旨。”
看着周圍同僚難看的臉色,一些知情人忍不住拿起茶盞,遮住自己勾起的嘴角。
司俊清了清嗓子,開始解釋方士耍的花招。
滴水成冰就是硝石制冰,點石成銀成銅就是置換反應,九轉金丹是鉛汞反應,測字運用的不過是簡單的數列知識。宿誼和方士過了無數次招,早就總結了方士的花招大全。不過從古至今,從方士到現代的封建迷信,所用的花招就那麽幾個,頂多只是改個頭換個面,實際上內在還是那些東西。
大概是簡單的化學反應,就那麽多的緣故吧。
司俊用在座的人聽得懂的話,将這些方士的伎倆一一揭穿。底下一些本來就不怎麽相信方士,又有動手精神的人,心中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回家嘗試一下,司俊所說的那有趣的“花招”。
五個方士也趴在了地上,哭喊着饒命。
劉荨手麻了,坐直身體,放下二郎腿,道:“朕給了你們機會。”
士兵将五個方士架走之後,現場只剩下了之前被劉荨點名的四人。
那四人現在臉色鐵青,只希望自己能夠安然離開這裏。
他們很後悔,都知道伴君如伴虎為何要趟這趟渾水。
劉荨看向這四人之後,态度稍稍好了一些。
這可是歷史中留下神奇名聲的人呢,影視劇的常客呢,怎麽也得好好看一看。
而且這四個人在歷史中名聲不錯,沒做過壞事,也沒有推過五石散寒食散這類似玩意兒,還留下了不少著作甭管這是不是封建迷信,至少也算文化。劉荨并沒打算為難這四人。
于是劉荨道:“放輕松點,朕有那麽可怕嗎?”
包括四位方士在內的衆人:“……”不,陛下,你剛才真的有點可怕。
他們終于開始正視,這的确是大漢的皇帝,天生的帝王。
看看這王霸之氣!
劉荨見四人還沒放松,就讓侍從給這四人端來凳子:“坐着說話,別擔心,針對你們也挺好奇的。”
四人:“……”總感覺更不能放松了。
劉荨先把視線落在後世最有名氣的方元身上。
司俊也好奇的打量如今這個面容青澀的小方士。
劉荨道:“看你們臉色,都沒有重金屬中毒的跡象。所以你們雖然會煉丹,但不怎麽吃對吧?至少不會吃用鉛汞和朱砂這些煉制的丹藥,對吧?”
四人:“……”陛下是怎麽發現的?!只看他們的臉色就能看出來嗎?
劉旭心道,這四人唇紅齒白面色紅潤,精神飽滿,皮膚細膩,毛色……哦不,發色黑亮的模樣,一看就是早睡早起注重鍛煉注重養身,十分健康的模樣。嗑了丹藥,可沒有這麽好的精神狀态。
劉荨道:“沒吃就好,應該也沒有煉制丹藥給其他人吃吧?”
四人先面面相觑,然後異口同聲道:“回禀陛下,我們不煉丹。”
劉荨勾起嘴角。
不是不煉丹,而是他們年紀尚輕,練的丹藥其他人也不敢入口,索性現在不煉丹,只憑借其他手段,另辟蹊徑,出人頭地。
劉荨道:“方元,朕聽聞你擅長役鬼術。”
方元忙道:“陛下,貧道……”
劉荨打斷道:“我知道這是假的。你擅長房中術。”
方元的臉立刻漲紅。
劉荨覺得自己的話有點過分,不過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這方元啊,後世傳說太多,說他會變化,會役鬼,會穿牆,什麽都有。當然,記載肯定有誇大,方元作為後世道教丹鼎一脈的祖師爺,留下那麽多神奇的道教典籍,就算原本沒那麽神奇,後世也會把他傳的很神奇。
後世猜測,方元一定是個魔術大師,易容大師。
唯一可以确定真實性的,就是方元擅長房中術,也就是說,他經常給達官貴人們煉制壯陽藥。
不過基本上所有會煉制丹藥的方士,達官貴人向他們求的丹藥,大多都是壯陽藥和催情藥。
上層貴族糜爛的生活嘛。
劉荨覺得這人樣子蠻可憐,補充道:“好吧,你還會魔術。就是易容變鴿子之類,以後多給朕變幾只看看。”
方元:“!!!!”他最大的依仗被拆穿了!不過……為何要叫魔術?
劉荨又看向喻室:“你給百姓符水治病?”
喻室立刻道:“陛下,貧道并非坑蒙百姓錢財,請明察!”
劉荨道:“哦,朕知道你沒有。你應該是擅長醫術,給百姓看病之後,将符灰放入藥汁中給百姓。你很少收百姓錢財,只收……嗯,你挺有意思。”
喻室如遭雷劈。
陛下怎知他手段?他還特意将藥水稀釋,讓其看上去不像藥汁,連貴人們派來的醫者都沒有發現!
劉荨道:“不過你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殺。劫富濟貧什麽的,你得罪的人太多。”
喻室汗如雨下,嘴唇發抖。
司俊看了一眼劉荨,劉荨是準備保下喻室?
歷史中喻室用符水在民間救治老百姓的病,之後因為聲勢太重,引起軍閥忌憚被殺。
據說喻室曾經平息過幾次疫病,救了許多人。劉荨想要救他,也正常。
劉荨道:“你以後跟着原桦當徒弟吧。原桦一直想要個傳人,但又尋不到有資質之人。朕覺得你資質不錯,待你學成之後,朕下旨資助你救治百姓,別騙人了,騙人損壽命。”
喻室猛地擡起頭,激動不已:“原……原神醫?!”
劉荨道:“就是那位。”
喻室撲通一聲跪下,那聲音聽得劉荨膝蓋都有點疼:“謝、謝陛下隆恩!貧道……不,草民感激涕零!”
好了,道士都不想當了。劉荨腹诽。
不過許多神醫,都是以道士身份行醫。比起被人欺負的醫生,還是道士身份高一些,讓他們自由些。
劉荨道:“起來吧,朕知曉你難處。你說你是醫者,愚昧的人反而不信你。倒是給他們一碗符水,他們倒是喝得起勁。你以前的事就此揭過,以後跟着原桦好好學。”
劉荨又将視線移到剩下兩人身上。
這時候剩下兩人已經不抖了。
前兩人雖被皇帝揭穿,但都沒有被治罪,而且聽皇帝意思,應該從此之後就被皇帝收為己用了。那麽他們的運氣應該也不差吧?
看着剩下兩人,劉荨有點發愁了。
雖然方元的神異事跡後世傳聞最多,但他勉強還能通過科學來解釋這些事。見方元反應,他應該沒猜錯,方元應該是用些障眼法易容術等魔術手段來顯示神跡。不過方元通五經,本身就是個人才,他的神異手段倒是無所謂了。
剩下兩人歷史中名聲不算太顯赫,影視劇中雖有他們出場,但都是一筆帶過。實在是他上輩子對漢末這群能人異士太好奇,才尋了他們的事跡傳記看,現在才能記得他們。
這兩人的成名手段可就是真的神奇了——周安擅長解夢,平祝擅長相面。他兩解過的夢相過的面很多,雖然也有不準的時候,但靈驗的占絕大多數。按照概率論來算,這兩人也很了不得了。
于是劉荨從袖口掏出一團用紅繩捆着的小毛團,道:“你們二人看看,這是什麽?”
司俊掃了一眼,差點沒控制住表情。
這一團毛還能是什麽?!這不是蕭悅的毛嗎?!
蕭悅和楚銘這類貓妖,除非是外力因素——比如梳毛打架壓力太大等等原因,很少自己掉毛。蕭悅和楚銘“迷信”自己作為貓妖,毛一定有神奇作用。所以掉下來的毛都讓系統收好,給各自伴侶做成裝飾品。
後來他兩伴侶都有了一堆貓毛飾品,這兩只貓就開始在系統裏賣自己的毛。雖然他兩伴侶證明沒什麽卵用,其他人還是看在兩只貓努力賣萌推銷的份上,買了一些。
反正也不貴。
現在劉荨手上那白色毛團吊墜,可不是蕭悅的毛嗎?說不定還是肚子上的軟毛。蕭悅對劉荨一向很好。
平祝和周安用侍從拿來的清水和手帕淨過手之後,兩人盯着侍從端來的盤子上放着的毛球,陷入沉思。
劉荨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這兩人還真能看出不對嗎?
喻室和方元也湊上去看了兩眼,然後……然後他們就裝作自己什麽都沒做的樣子。
這一團毛毛,能看出什麽名頭?
平祝和周安對視一眼,周安道:“愚兄虛長幾歲,由愚兄先說可好?”
平祝眼中很是擔憂,但還是點頭。
劉荨眼中興味更濃。這兩人還認識?
周安站起來拱手行禮後,道:“此毛球……并非凡間之物。”
衆人嘩然。
劉荨面無表情道:“哦?那是什麽?”
周安道:“草民只感覺毛球中有一股玄妙之意,深看就覺頭暈目眩。恕草民才疏學淺,實在是不知這為何物。”
劉荨低頭把毛團拿回來捏了捏。這毛團除了好捏之外,有什麽玄妙之意?他怎麽沒發現?
平祝聽周安說完之後,也起身道:“草民……也認為這并非凡間之物。草民……隐約看到一白虎影子。”
劉荨挑眉:“白虎?白色的老虎?”
平祝道:“以此毛球觸感,不應該是老虎。但草民的确隐約感知有虎形身影。”
劉荨道:“那老虎的耳朵眼圈四肢尾巴是什麽顏色?白色?”
平祝道:“草民看不真切,便也覺得頭暈目眩。只隐約看到,老虎應該是白色,但不知為何有黑色霧氣纏繞。”
司俊的眉頭已經越皺越深。
劉荨道:“朕知你們兩能耐,平祝擅長相術,周安擅長解夢。但你們能看到自己壽命如何嗎?”
周安和平祝相識苦笑,異口同聲道:“草民……為早亡之相。”
劉荨道:“既然你們知道,為何還要上趕着送死?”
周安和平祝大驚失色。
劉荨挑眉:“萬事萬物都有規律,這最簡單的一件規律便是等價交換。你們兩的确有些本事,但就像是沙漠中不能長出瓜果,孩童無法吃下大補之藥一般。在這個世界上,若真有些本事,就注定身體承受不住。這能力用一次,壽命就減一次。透支壽命也就罷了,還會禍及後人。”
周安和平祝的神色卻平靜下來。
平祝道:“草民知曉。因此草民終身不娶。”
周安道:“草民亦是。既然上天給了草民如此本事,或許草民在亂世中,能做得一些力所能及之事。陛下,雖草民學藝不精,但陛下若有吩咐,定萬死不辭。”
劉荨道:“可朕用不上你們啊。你們知道的朕都知道,你們不知道的朕也知道。窺伺命運的人,命運也會窺伺你。凝視深淵的人,深淵也會凝視你。你們以為說出未來,就代表着改變,但你們知道什麽是預言嗎?說出口,會實現的才叫預言。”
“也就是說,本來可以改變的未來,若未來被窺伺,那麽這條路就朝着那個被窺伺的未來更近一步,改變會越來越難了。”
劉荨假裝沉思一會兒,道:“朕給你們講兩個故事吧。”
嗯,一個是《滅運圖錄》石道長離開小千世界前的魔改版,由宿誼傾情奉獻;一個是《哈利波特》魔改版,由蕭悅和楚銘共同修改提供。
第一個故事主要是告訴大家,你們認為沙漠中能長出瓜果嗎?如果不能,那你們怎麽會覺得凡間會長出仙藥?你們認為成将成相能一蹴而就嗎?如果不能,那你們怎麽會覺得成仙這麽艱難的事嗑個丹藥就能成功?成仙,怎麽也算做讀書人成為孔孟之類的聖人一般的考驗吧?
第二個故事主要是告訴大家,伏地魔被預言趕得到處跑最後弄死了自己,哈利的父母因為預言踏上絕路,哈利也因為預言心神不寧結果真的害了自己的義父(魔改後的哈利波特當然把教父魔改成義父了)。本來他們什麽都不知道,不一定會做這種選擇。正是因為預言,他們才達成了預言。所謂你窺伺着命運,就被命運束縛得更深。
劉荨道:“因為朕什麽都知道,所以朕什麽都不信。朕此次召見你們,也不過是給其他能人異士放個消息。朕知道你們心系蒼生,為此甘願粉身碎骨。但這并不是你們能選擇的。不用再透支你們的能力,好好活下去,你們也是朕的子民。”
劉荨說這麽多,就是為了引出這一句。
劉荨最大的武器就是他作為皇帝的正統性。他已經是皇帝,還是漢朝難得的元後嫡子,從出生起就是太子的皇帝。
這正統性,就算擡出再多宗室傀儡都沒有。反對他的人,從一開始就從大義上被掄了兩大嘴巴。
劉荨昏庸或者是當個傀儡也就罷了,天下之主,有能者居之。再大的正統性,也沒有天下蒼生黎民來得重要。
但劉荨現有司俊死心塌地為他治理益州,後又得劉景獻上荊州,一出宮就開始推廣新作物,還有傳說中能一天印出數十本書籍的印刷術也是出自劉荨之手。
劉荨已經顯示出明君之相。
既然劉荨已經顯示出明君之相,他就是最可能結束這亂世的人,無論是不是忠心漢室的人,心中第一選擇就是他。
若其他人要和劉荨争鋒,必須得拿出相應的對策,打擊他大義的合理性。
因此這群人開始扶持青蓮教,開始四處搜羅能人異士,試圖“造謠”些異象,說劉荨身邊有奸邪,或者劉荨本人就是奸邪。
劉荨不耐煩和這些被派來的所謂能人異士各個過招,不如一勞永逸。
比如直接放大招,告訴天下,朕才是最厲害的那個能人異士,朕告訴你們能人異士在這個世界卵用沒有,都是被命運牽着鼻子走的可憐人,不但不能改變未來,還要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那陛下……是如何呢?”平祝咬牙,問出了一個大逆不道的問題,“陛下難道不是在改變未來?陛下會付出什麽代價?”
“賊子大膽!”
“快拿下他!”
“豈有此理!”
“……”
平祝這句話,跟捅了馬蜂窩似的。連司俊都裝模作樣,拔出了腰間的寶劍。
劉荨手掌擡起來,在半空中虛按一下,道:“朕無事,安靜。”
現場還真因為劉荨這動作安靜下來。雖都還是怒視着平祝,但他們真沒有再說話。
劉荨心裏吃驚得不行。這群人居然這麽聽話?朕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
劉荨看着雙目充血,布滿血絲,看似十分激動的平祝,斟酌了一下,平靜道:“昔日太祖身為闾左之人,手持三尺劍闖蕩天下,還贏得了天下,這不是太祖有什麽過人的本事,而是天意。”
“現在朕出現在此處,重整山河,再現盛世,也是天意。”
說完,突然不知何處傳來巨響,一道火光在炸裂,然後在黃昏灰暗的天空中,火光化作一道神龍,一閃即逝。
衆人看着火星落下,鼻尖仿佛還有神龍身上火光硝煙的味道。
平祝眼神有些渙散。
作為真正有些本事的人,他曾遍訪仙山,也曾見過火山爆發後的岩漿死地。雖然很淡,這個味道,就是他曾經只看過一眼,就恐懼至今的岩漿之地的味道。
那種只是呼吸,就感覺仿佛會被燒灼成灰的味道。
平祝撩袍,三叩九拜:“草民……叩見真龍天子,陛下萬歲!願大漢萬載千秋,永享太平!”
周安也跟着跪下,三叩九拜:“草民叩見真龍天子!陛下萬歲!願大漢萬載千秋,永享太平!”
司俊立刻麻利的三叩九拜:“臣叩見真龍天子!陛下萬歲!願大漢載千秋,永享太平!”
其餘人跟着陸陸續續跪下,三叩九拜:“叩見真龍天子!陛下萬歲!願大漢載千秋,永享太平!”
劉荨站起來,手背在身後,擡頭望向遠方,目光深邃。
“這世間沒有永世不變的王朝,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不可更改的大勢。天下之大,能給百姓安家樂業者居之。所謂‘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
“或許再過百年,大漢再入亂世。朕希望你們不要向今次這樣,內亂不止。我們華夏民族的兵刃是對外而不是對內。即使逐鹿中原再重要,民族存亡更重要。改朝換代也是常事,大漢也不可能存續千萬載,但華夏不滅。朕現在,就是為了華夏真正的盛世奠定基業。”
“這盛世可能要數百年之後,等到朕也看不到的那一日,才會實現。但我們現在的努力不會白費,将被記載在歷史長河中,被萬世銘記。”
“我們是創造現在,也是創造歷史,創造未來。”
“諸位,可願與朕共同創造未來!”
……
……
“媽喲,羞恥死我了。”劉荨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茶水,道,“這誰寫的臺詞?”
蕭悅的貓爪子指着楚銘,楚銘一爪子把蕭悅拍到了地上。
劉荨變成了貓,在系統小屋的地板上滾來滾去:“喵喵喵,羞恥死了!還好他們沒有擡頭!我的臉都快燒起來了!這什麽鬼中二臺詞啊!”
司俊忍笑:“就算他們看着你臉色通紅,也只會以為這是太陽曬的。”
劉荨繼續滾:“喵喵喵喵,他們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我感覺快羞恥死了,中二爆表啊,現在的劇本要改成中二病拯救世界嗎?”
宿誼笑眯眯的把貓拎到懷裏揉了揉:“後面是你即興加的吧?漢朝會滅亡那一段?”
劉荨趴在宿誼懷裏農民揣:“是啊喵。畢竟我弄這麽一出,以後漢朝出現不肖子,這群人不肯改朝換代怎麽辦?這改朝換代是正常的。一個朝代腐朽了,就該破而後立,建立新的朝代。直到這個世界,不需要王朝,不需要皇帝的那一天。”
宿誼揉了揉劉荨的腦袋,道:“那你還要不要寫一篇關于政治體制的書?鞏固一下這種思想?”
劉荨道:“好啊好啊喵。”
司俊忙道:“康樂可別開玩笑了。”
劉荨道:“不開玩笑喵,這不錯啊。《君主論》加上《資本論》如何?我根據現在實際改一改,說不定能改變華國歷史,早早進入新時代呢。就算現在用不到,以後也能用到吧?”
司俊忍不住白了劉荨一眼,道:“說不定我們的後人沒用到,但是其他國家的人用到了。要知道,這兩本書雖然出名,但是惠及的都不是他們本國人。”
劉荨道:“無所謂啊,世界大勢是在往前發展,就算是別人想發展,咱們看着別人發展了,自己也會被逼着發展。雖然會遭受磨難,但多難興邦啊。”
司俊:“……”劉荨還真是看得開。
“多難興邦啊。”因為甩鍋,被楚銘狂甩巴掌的蕭悅甩了甩尾巴,道,“也是,咱這個世界的華國那麽多災多難,還不是站起來了。加油,小草,我看好你。”
楚銘停下了用軟綿綿巴掌教訓蕭悅,道:“我和小賤正好沒事幹,可以幫你一起寫。”
宿誼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慕晏:“你也跟着寫一本呗,還能在我們的世界留存。”
慕晏道:“挺有意思,不過會寫很多年吧。”
劉荨舔爪子:“只要在有生之年寫出來就成了。這種書,在去世之前發表最好,免得引起社會動蕩。”
“呃……你死了就不擔心引起社會動蕩了?”
“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喵。”
宿誼和慕晏陷入沉思。他們兩開始考慮,要不要寫了。總不能坑了侄子侄孫吧?
“不過你既然用煙花當了神跡,那麽以後開發火藥的時候怎麽辦?”宿誼突然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劉荨道:“現在需要什麽火藥?光是騎兵就夠牛逼了。就算要發展火藥,也是等統一之後。那時候本喵皇帝位置已經鞏固,就算有人懷疑當初的神跡又有什麽關系?何況龍形煙花是現在的科技做不出來的,我可是用的你抽獎抽出來的高檔貨。就算有人做出煙花,也做不出升到空中變成龍的煙花。”
宿誼點頭:“說的也是。”
劉荨把貓腦袋塞宿誼懷裏:“啊啊啊啊啊說起煙花,我又想起被中二支配的恐怖。啊啊啊啊啊太尴尬了!”
司俊忍不住笑着搖搖頭。
沒錯,這神跡就是龍形煙花罷了。煙花是宿誼抽獎抽出來的,本來想給他的皇帝爹提升逼格,後來賣給了劉荨,讓他今天裝個好逼。
劉荨的話說完時,後院的人就得到訊息,點燃了煙花。
雖然這群人都是司俊培養的類似于死士暗衛之類厲害的人,但等這群人在煙花升空的時候,還是被吓得一屁股跌到地上,兩眼無神,半天起不來。
劉荨和司俊回到後院的時候,這群人還坐在地上發呆,看來被吓得不輕。
他們是怎麽也想不到,皇帝陛下和州牧是怎麽把龍塞進這大圓桶裏的。他們……剛放出了一條龍?
作者有話要說: 劉荨:裝神弄鬼哪家強?
司俊:大昱王朝找宿誼!
宿誼:慚愧慚愧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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