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錦帆漠然的看着咖啡店外人群裏的某一個男人,明明前一刻還在對自己傾訴着愛意,希望自己能做他的女朋友,結果呢,真是可笑的男人。
不齒的撇開目光,卻突然聽到咖啡廳門口響起的鈴聲,奇怪的看過去時,整個人都怔愣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穿着最普通不過的白襯衫和西裝褲,即使是這樣的三伏天,卻依然扣緊了衣領和袖口,站姿如松柏。原本看起來應該是一絲不茍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左手搭着西裝外套,脖子上系着的深藍色領帶也被人為的拉松了些,直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銀邊眼鏡,有些狹長的雙眼在鏡片後一瞬不瞬的盯着錦帆。
‘救我。’錦帆很想這麽開口——如果她的嘴上沒勒着布條脖子上沒有架着刀的話——恩,她被劫持了。
“你好,我叫嚴奉柏,”男人的目光從錦帆身上移到歹徒身上,調整好呼吸之後,擡手輕輕托了一下鏡框朝兩人走了過來,步伐優雅。
“滾開,誰讓你進來的!不準過來!”歹徒看到嚴奉柏的動作之後将刀子從錦帆的脖子上移開,朝着他的方向胡亂揮舞着,同時小幅度的帶着錦帆後退,當腰身頂上身後的桌沿時,感覺後退無路的歹徒再度将刀抵上了錦帆的脖子,“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白皙的肌膚被鋒利的刀刃劃破,錦帆并不感覺到有多疼,但是大概也能想到是見血了,因為對面嚴奉柏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陰沉。
“我只是來和你談談,我沒有帶武器。”感受到歹徒落在自己左手西裝外套上的目光,嚴奉柏主動将衣物扔到了地上,然後擡起雙手在原地轉了一圈方便讓歹徒看清自己的身後,當再度正面面對錦帆的時候,他的嘴角帶了一絲笑意,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幾乎要讓錦帆以為前一刻看到的陰沉表情是幻覺。“他們讓我來跟你談談,雖然我知道你并沒有那個心情,不論我說什麽你也不會改變主意,但是我在這裏,你又多了一個人質,不是很好嗎?另外你之前提的要求,他們已經去準備了,這段時間裏我們可以随意說點什麽來打發時間,到時候我也好交差。況且你知道你的要求并不是很快就能湊齊備的,而且之所以他們會答應你的那些要求,都是建立在你不會傷害人質的前提下……現在你傷到了這位小姐,所以我也許可以建議你先放了她,由我來代替她?”
嚴奉柏語氣平緩條理清晰的說着,毫無疑問,嚴奉柏很聰明,他最初将西裝擋在手上,故意引起歹徒注意,然後在對方上鈎之後又自覺示弱,讓對方對之前的判斷有了“啊,我誤會他了”的意識,之後沒有讓對方來得及思考就抛出一大段的話牽着對方的思維走,以至于歹徒在心裏對他最初的“說客”形象自然而然的打了折扣。而此時嚴奉柏那種‘我真的在為你擔心’的口吻也真的差點讓錦帆都以為他和歹徒是一夥的,‘他們’,這個詞在剛才的話裏嚴奉柏用了三次,他沒有稱外面的人為‘警.察’,而是用‘他們’和‘我們’來劃分,一個明顯區別于內外的形容詞顯然讓歹徒愈加松懈了。
“那,那你過來!”
聽到歹徒的話,嚴奉柏急走了幾步到他的跟前,然後掃了一眼錦帆的脖子,眉頭緊皺,薄唇緊抿。歹徒将刀子抵上嚴奉柏脖頸的時候,用手肘撞了一下錦帆,“快滾。”
看着被撞了一個趔趄的錦帆,嚴奉柏垂在身側的手猛的握成了拳頭。
錦帆伸手解下了嘴上的布條,擡頭看了看咖啡廳外,又看了看身後已經和自己交換了人質身份的嚴奉柏,他低垂着頭看不太清此刻的表情,但是錦帆就是知道他在壓抑着什麽,她不太想走……事實上,她也确實這麽做了,用布條拭去了脖子的那一點血跡之後,她折到了嚴奉柏的身邊,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口。對方擡頭滿臉震驚看着她的時候,錦帆朝着他淡淡的笑了笑,“一起。”
“你……腦子有問題?”歹徒不亞于嚴奉柏的震驚,只是對于他這種不要命的人來說,這份震驚在能控制的範圍內,不像身側的嚴奉柏,看着自己的袖口和那只白皙的小手時,整個人都有些微不可查的顫抖。
冷……冷靜……冷靜……嚴奉柏閉上眼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心情平複之後眼睛再度睜開,落入眼前的還是錦帆抓着自己衣袖的姿勢,一瞬間腦子又一片空白了。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過後,嚴奉柏一張俊臉上留着自己的五指印平靜的看向歹徒,“我們坐下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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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徒的嘴角抽了抽,總感覺流年不利,年前最後一票怎麽就遇到了兩個蛇精病,一個讓她走她不走,一個自己抽自己嘴巴子……
一個小時過後,錦帆抱着空掉的紙巾盒看着眼前的歹徒,“沒了……這都咖啡廳裏最後一盒紙了……”說着,回頭看了看身後堆砌着的紙山又看了看眼睛哭成桃子的歹徒——他哭了好久了,從嚴奉柏跟他‘聊聊’開始不過五分鐘就哭了,然後一直停不下來,可是即使這個時候,嚴奉柏還坐在對面繼續說着。看着他不斷開合的嘴唇,錦帆是徹底跪了,每一句話都戳到對方軟肋的人實在是不能更可怕,“自首好嗎?你的難處我都明白,所以只要你願意自首,我可以把你的情況都轉告他們,他們也一定不會為難你的。”
看着和顏悅色的嚴奉柏,歹徒用袖口擦了擦眼淚,重重的點了點頭,“好。那……你以後會帶我的親人來看望我嗎?”
“當然。”嚴奉柏站起身,轉頭朝咖啡廳外的警.察打了個手勢,對方就立即沖了進來,預料之中的沒有受到歹徒反抗。
“嚴教授還是這麽厲害啊!這次真的謝謝你了。這家夥是累犯。屢教不改。”警員将歹徒拷好之後壓着他向嚴奉柏道謝,滿是佩服的語氣。
嚴奉柏冷冷的掃了警員一眼,并不開口接話,一旁的錦帆覺得他大概是之前和歹徒說太多了,自然現在也就沒精力再說什麽,可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被壓着離開的歹徒經過嚴奉柏身邊時掙紮了一下,擡頭看過來的時候眼睛裏甚至帶了點期待,“真的會來探監吧?”
“當然……”嚴奉柏再次扶了扶鏡框,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在鏡面上反射開來,一時就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他的嘴角揚起了一點弧度,卻并不像在笑,“不會。像你這種出生開始就浪費氧氣活着混濁空氣死後污染土地的社會敗類、渣滓、臭蟲,如果不能早點死掉的話就只有永遠被關在牢獄裏過着暗無天日的日子享受悲慘的餘生才是最正确的,垃圾。”
說着這樣的話,在警員和歹徒都風化的狀态下,嚴奉柏急切的轉頭看向一邊的錦帆,打算查看她脖子上的傷口,然而卻看到了對方滿臉愕然,抓着自己袖口的手指有些用力。
糟了——嚴奉柏在心裏恨不得再抽自己一個嘴巴子,他一看到錦帆被傷到了就失去了理智,盡管暫時的冷靜了下來,可是在歹徒束手就擒之後心上一下就放松了下來,本性混合着原本的怒氣就那麽毫不掩飾的顯露了出來,他的表現一定吓着她了……
“那個、其實我不是……”
“老師!真厲害!一個小時就搞定了!”一個清爽的嗓音打斷了嚴奉柏的話,看起來和嚴奉柏年紀相仿卻稱呼他為老師的年輕人跑到了嚴奉柏身邊,“哇——原來人質是個大美人,難怪老師要親自出馬了~美人,我叫徐蔚然,早知道是你被挾持的話,我就……”
“我教過你說廢話嗎?”
“哎……”徐蔚然接觸到嚴奉柏掃過來的視線時幹笑了兩聲,他并不太敢和嚴奉柏對視,即使嘴上叫着老師,但是事實上也只是他單方面纏着嚴奉柏教他一些談判技巧而已,避開冰涼的視線,徐蔚然的目光在錦帆的身上轉了一圈,“那個,哎,這位小姐受傷了,需要去醫院吧,老師——”
“恩,我送她去。”嚴奉柏打斷了年輕人的話,硬生生的讓對方把後面的‘不如讓我送她去醫院’爛在了肚子裏。
“……我送、你去醫院吧……”
錦帆看着面前的嚴奉柏,過了這麽久,他的臉上還有一點點手掌的印記,一邊的臉頰也有一點微微腫起來,可見他之前下手有多狠,可是他此刻卻只關心她脖子上那一道淺淺的痕跡,他跟其他人說話的時候冷冰冰的聲線毫無起伏,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卻連正常斷句都成問題……果然……
錦帆摸了摸自己的臉蛋,然後看向了一旁的徐蔚然,“你說我是大美人?”
“啊,是啊,”年輕人點點頭,錦帆是很漂亮的,就是典型的走在街上老弱病殘孕都會多看幾眼的那種類型。
“配他呢?”錦帆收回抓着嚴奉柏袖口的手,指了指他的臉,又指了指自己,期間并沒有看到對方因為她的動作而變得失落的神情。
徐蔚然不明所以,在他心裏,嚴奉柏的長相不屬于陽光帥氣,頂多就是書卷氣的清雅,可是架不住人家有才能啊,于是依然肯定的點了點頭,“挺配的。”
“哦,那就行,”錦帆轉頭看向嚴奉柏,“不是要送我去醫院嗎?”
“啊,好,”嚴奉柏聽到錦帆的話之後整個人都亮了起來,然後在身上摸摸索索了一陣,臉色慢慢變得有些不好看了起來,“車、車鑰匙……哪裏……”
錦帆抿了抿嘴角,然後回頭看了看之前被扔在地上的西裝外套,“是不是在這裏面?”說着,錦帆就轉身朝外套走去準備撿起來。
然而嚴奉柏察覺到她的動作之後卻搶在了她的前面彎腰把衣服拾了起來,接觸到錦帆有些怔愣的表情時解釋到,“髒了、落在地上,有灰,我、我來拿就好,”說着就在西服口袋裏掏了掏,然後拿出了一把車鑰匙,“啊,真的在這裏,你好聰明!”
徐蔚然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将心裏奔騰的草泥馬碾壓了一次又一次。這個真的是那個讓自己在雪地裏站了七個小時只為了拜托他解決一個案件最終卻依舊無視他的嚴奉柏教授?他真的沒有被什麽東西附身嗎!?
“小帆!小帆!”錦帆剛走出咖啡廳門口,就看到一個男人迎面朝自己跑來。“小帆,你沒事太好了!我很擔心你!那會兒我剛跑出去就後悔了!我想回頭來救你來着,可是那幫警.察不讓我進來!哦對,還要謝謝你……”男人的目光在錦帆的臉上轉了一圈之後才轉頭看向了嚴奉柏,甚至探了手過來想握手表示他的感謝。可是從看到男人第一眼起眉頭就沒松開的嚴奉柏顯然并沒有那個意思,見到男人的動作時将頭轉到了一邊,雙手也插.進了褲包裏。
“哎,那、總之謝謝了,”對于嚴奉柏的态度,男人只是小小的糾結了一下,之後就試圖來攬過錦帆的肩膀。
“拿開,”錦帆拍開了男人的手,然後看了嚴奉柏一眼,“你能先去開車等我嗎?有點事想單獨和他說。”
“……哦……”嚴奉柏的目光落在地上盯了一會兒,沒有離開的意思,三個人都沉默了一陣之後,嚴奉柏知道他留在這裏,錦帆是真的不會開口的,于是這才捏着鑰匙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幾分鐘過後,錦帆就出現在了嚴奉柏的身前,那時候的他蹲在地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眼前落下一片陰影的時候他才知道錦帆過來了,由于站起來得太急,視線稍微的黑了一下,再清明起來的時候錦帆正站在他的眼前看着他笑,“你就不會去車裏等我嗎?外面這麽熱。”
“我,我在外面等的話,可以……可以……可以給你開門!”嚴奉柏為了配合自己的話,伸手扣上了車門用力一拉,然後沒打開。
錦帆,“……還沒開鎖吧……”
嚴奉柏垂着頭默默的摁下了手裏車鑰匙的鎖鍵……
“其實都結疤了,不用去醫院了。”錦帆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抻着脖子在後視鏡裏照了照。
嚴奉柏握緊了手裏的方向盤,用力捏了捏之後才回答,“去看看,比較放心。”
“恩,也對,”錦帆調整了一下安全帶的位置,目光落在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嚴奉柏是不願意打擾她的,可是有的話卻像貓爪一樣不斷的抓着他的心,“一會兒去了醫院,還要去一下警察局做筆錄,還、還是我送你去吧?”
“恩。”
“做完筆錄,……我可以送你回家吧?”
“恩。”
“……可以做我女……友嗎?”
“……”
“剛才那句話能當我沒說過嗎?別生氣……”
“恩。”
“……其實……還有個事,”嚴奉柏舔了舔嘴唇,之前和歹徒說了那麽久,也沒有覺得口幹舌燥的感覺卻在這會兒幾句話之後突然就這麽竄了上來,“你,剛和那個男人說了些什麽能告訴我嗎?”
“嗤,”錦帆偏頭看過來了一眼,“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呢~也沒什麽,就是讓他之後不要纏着我了,之類的。”
“這樣啊……”錦帆的回答無疑讓一直緊張着的男人放松了下來。
看着對方無意識勾起的唇角,錦帆繞着一縷頭發開口,“…………嚴教授,你這麽熱心的送我去醫院,讓我不得不認為你是個樂于助人的好人,雖然讓我當你女朋友的那件事我已經拒絕了,可是如果過年時候你願意暫、時、充當男朋友跟我回家見父母,我會很感謝你。”
“我!我願意!”
錦帆看着嚴奉柏笑了笑——意料之中的回答。之前問徐蔚然他們兩個人看上去配不配的問題也就是為了這個結果。至于嚴奉柏這個人嘛……錦帆從來不相信什麽一見鐘情,認識幾個小時就讓她當女朋友的男人,她遇到的多了去了,所以嚴奉柏多半也就是和那些男人一樣,覺得她長得不錯拿來當女朋友帶出去很有面子之類的,可是同時錦帆也覺得不想過多評價這個男人,畢竟之前救她時候的沉穩淡然留在她心裏的印象還是很深的。
“我去挂號。你在這裏等我就好。”嚴奉柏看着眼前排起的長龍,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等待和擁擠,但是更不喜歡的是讓錦帆去等待和擠來擠去。估計着排隊的時間,嚴奉柏的視線在候診大廳轉了一圈,然後指了指不遠處的座椅,“去那裏坐着等吧,估計還要一陣子的。”
“恩。”錦帆點頭跟着嚴奉柏走了過去,坐下之後又看着嚴奉柏把西裝外套放在她左邊的位置,車鑰匙扔在了右邊的位置才轉身離開,錦帆看了他的背影一陣才低頭看了看左右的座位,這樣幼稚又不道德的占座位方式居然出自一位教授素養的人,真是讓人意想不到……而且給她一個人占了3個人的位置,他給她的空間還真的是夠空……
“小姐,請你排隊。”中年婦女伸手拍了拍錦帆的肩膀。
“我們是一起的,他幫我挂號,我過來陪他。”錦帆開口解釋着,然後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嚴奉柏,直到這時候嚴奉柏才猛的轉頭看了過來,擁擠和等待讓他的心情過分煩躁,以至于都沒有注意到錦帆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你過去等我就好,不用、不用陪我……”嚴奉柏顯然是不習慣說違心的話的,說到後面的時候聲音直接小得跟蚊子嗡嗡一樣。
“沒事,我坐在那裏一個人也無聊。”錦帆說着伸手把西裝外套遞給了嚴奉柏,“穿上吧,我把上面的灰都拍幹淨了。”
嚴奉柏的手有點僵硬,接過外套捏在手裏遲遲沒有動作。
“不冷嗎?”
“恩,冷。”醫院的候診大廳因為人多,所以空調的溫度調得低,對于嚴奉柏來說其實這個溫度不算什麽,可是因為之前趕去咖啡廳的路上急出了一身汗,錦帆來醫院上車之前又問了他‘等在外面不熱嗎?’所以他認為錦帆是覺得熱的,于是開車到醫院的路上一路都開着空調,進了醫院大廳之後溫度又低了很多,他确實全身都覺得涼飕飕的,可是現在,心裏卻覺得很暖和……
“小情侶感情真好。”中年婦女笑着看着眼前的兩人,嚴奉柏聽到之後快速的看了一眼錦帆的神情,小聲的“恩”了一聲當做對中年婦女的回答。
錦帆撇了嚴奉柏一眼——你臉皮這麽厚你學生造嗎?然而這戲谑的一眼顯然讓嚴奉柏很受打擊,于是他垂着頭,又動了動了嘴唇,“其實我們不是……”
“快把衣服穿上,”錦帆打斷了嚴奉柏的話,對着中年婦女笑了笑之後,拽着嚴奉柏轉身繼續排隊等待。
‘我們兩個人的事,沒必要解釋,說了要當我臨時男朋友,現在先開始練習怎麽扮演男朋友←_←’錦帆在手機短信界面打出這樣一句話之後遞到了嚴奉柏的眼前。
“……能、用一下你的手機嗎?”
“恩。”錦帆看着嚴奉柏抽走她的手機,然後在手機界面戳了一陣子,她的身高只到嚴奉柏的胸口,看不清他在做什麽,只是心裏認為大約是在打字接她的話這樣。可是,她再一次猜錯了,幾秒之後嚴奉柏的手機響起了短信鈴聲,錦帆才知道,這家夥把那條短信發到他自己手機上去了……
錦帆很想對嚴奉柏的行為說些什麽,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麽好,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之前幹嘛要打斷嚴奉柏跟別人解釋兩人關系的話,起初她想,大概只是覺得聽不慣嚴奉柏解釋時那種仿佛被押着上刑場的聲音才下意識打斷的,事後再想的時候,卻覺得并不全是這個原因,再一想到自己輸入的那條短信……‘我們兩個人的事,沒必要解釋’……‘我們’?回憶起之前嚴奉柏和歹徒談判時候說的話,錦帆皺了皺眉,這種明顯劃分自己人和外人的标準詞彙,她和嚴奉柏才認識多久?居然就這麽用上了……
“嘶——”酒精棉觸到錦帆脖子上的時候同時響起的還有嚴奉柏的聲音,“你輕點!!!”
整個針藥室的人都被嚴奉柏突然提高的嗓音唬得一愣,護士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奇怪的看了看錦帆,“都結痂了,不應該痛啊。”
“……是突然涼飕飕的,就……不是因為痛……”錦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抱歉的看了護士一眼。護士聽了之後也只是笑了一下,只當做是普通的男朋友擔心女朋友的心态而已,沒有多說什麽,但是她不知道嚴奉柏并不是‘普通的男朋友’,于是在酒精棉再度要挨上錦帆傷口的時候,全針藥室的人都聽到了嚴奉柏智商下線的聲音,“你就不能把酒精弄暖和了再給她擦?!”
接下來的時間裏,錦帆就在所有人那‘男朋友外表看起來挺不錯可是腦子不好使真可惜’的目光洗禮中默默的消完了毒然後領着嚴奉柏離開。
“他們有為難你嗎?”看到錦帆錄完了筆錄出來,嚴奉柏幾步走了上去,順便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把錦帆看了一遍。
一旁的警員顯然是新任職的,并不像其他老同事一樣了解嚴奉柏的為人,于是聽到他的話之後顯得有些不痛快,“這位先生你什麽意思?我只是做了個筆錄而已,你以為我會對這位小姐做什麽?”
“你敢做什麽?”嚴奉柏扭頭和警員對視,身高的優勢和明顯氣勢上的差異讓警員小小的退了一步,最終只是很是不滿的轉身離開。
“沒事吧?”
錦帆看着從狠、冷到暖、善的轉變只需要一秒的嚴奉柏笑了笑,“剛才那人不是都說了,只是錄個筆錄而已。”
“我、我不相信他們說的,我就相信你說的……”
“……我沒事。”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到了警.察局門口,錦帆看了看天色然後面向嚴奉柏,“我住的地方離這裏挺近的,你不用送我了。”
“……可是,之前說好了要送你回家的。說好了的。”
“……那走吧。”
“form 陌生號碼:錦帆小姐,我是嚴奉柏,明天我能不能送你去上班?”
錦帆洗澡出來之後看了看手機上的短信,然後整個人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想起送她到家後站在公寓大門口時嚴奉柏的表情,那時候他大概就是想問這句話吧,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
“to 嚴:你不用講課嗎?”
“form 嚴:我可以和別人換課。學生上自習也可以。我能送你去上班嗎?”
“to 嚴:恩。”
“form 嚴:謝謝。明早見。晚安。-_-#”
“form 嚴:對不起,剛才那條發錯了。不算。請删掉它。”
“form 嚴:謝謝。明早見。晚安。(≧▽≦)”
“師父,”徐蔚然在校園裏找到嚴奉柏的時候扯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有個事……我說了的話,師父你別跟我翻臉行嗎?”
“有話就說,有屁就滾。”嚴奉柏掃了徐蔚然一眼,連續幾天都能送錦帆上班這件事無疑讓他的心情很好,即使看到煩心的人也不太多說打擊對方的話。
徐蔚然抓了抓頭發,掙紮了一番之後眼睛一閉豁出去了,“我知道師父一定不習慣和別人一起住,我也不知道今天是腦子哪裏壞了,局子裏今天開會說上次咖啡廳的歹徒可能有同夥,擔心打擊報複當事人,所以需要出動警員随時監控當事人動向,但是最近警力不足,我一時嘴欠就說可以讓兩位當事人臨時住在一起便于監控,師父我知道我錯了,求師父賜我不死!”
徐蔚然巴拉巴拉說了一堆之後久久的沒有聽到動靜,不由得鼻尖也滲出了汗水,秉着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心理,徐蔚然将眼睛虛開一條縫,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個總是45度斜視自己對他從來只有冷漠和鄙視的嚴奉柏教授居然眼帶贊賞的看着他!
“師、師父?”
“恩。我欠你一個人情。下次的案子需要我的時候,我會幫你。”
“哎?”徐蔚然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麽就欠他人情了?他做了什麽嗎?從目前看來只是給他添了麻煩而已吧?那時候的徐蔚然并沒有往嚴奉柏的感情生活上想過,因為在他的觀念裏,嚴奉柏就是無情無愛的,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在他的眼睛裏統統都一樣,都只是會用兩條腿走路的有思維的存在而已。就算之前他會主動帶錦帆去醫院,也應該是出于‘自己接手的案件居然讓人質受傷了’的責任感。然而當晚上看到那個一到家就埋頭收拾房間然後站在自家門口翹首以盼等了一個小時看到警員把錦帆送到的時候幫忙提行李箱忙裏忙外噓寒問暖親自下廚飯後洗碗的男人到底是誰啊?!上次附身的那只妖怪還沒有從你身上離開嗎嚴教授?!!
“面對情緒不穩的歹徒時,首先并不是像個白癡一樣的馬上上去穩定他的情緒,而應該第一時間觀察和确定人質的安全,時刻記住,你們的眼睛長着不是拿來出氣的,腦子長着也不是拿來白占空間的……”錦帆撐着下巴看着講臺上的嚴奉柏。這節課來的人很多,從進教室的時候就聽到了學生的議論聲,主任和校長都有來旁聽,整個課堂秩序很好,學生翻動書頁的聲音,記錄筆記的聲音和嚴奉柏流暢的聲線混合在一起。
整節課他沒有點名,沒有提問,可也沒有人開小差,即使現在眼前的講師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學生們一眼。他的目光除了停在書本和講義上之外,就只有在幻燈片切換的時候會淡淡的掃大屏幕一眼,他不寫板書,但是右手會有些小動作,比如拿着油性筆在講臺上一下下的點着,輕微的篤篤聲不論在他講到多驚心動魄的案例時都不會改變每一聲之間的間隔時間。課堂上沒有人竊竊私語,大概是每個人都覺得在這課堂上能多聽一會兒都是收獲,所以都不願意自己被打擾亦或是打擾到別人。沒有人玩手機,唯一聽到的一次手機的聲音也是短暫的震動聲而已。
錦帆看了看不少站在門口進不來的學生,又看回講臺上的嚴奉柏,他說話時候嘴唇的開合度并不明顯,上唇和下唇相碰時口中發出平緩淡漠的聲音,他面無表情,眉目低垂,從窗戶照射進來的光線落在他的銀邊鏡框上泛出愈加清冷的光澤。錦帆不禁就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候他看着她的目光濃炙又熱烈,她莫名的就覺得他能救她,所以她想向他求救,可是現在眼前的他看起來又那麽陌生……
“以上。今天的課就到這裏。144頁,課後作業。下周一中午1點之前交上來。過後沒交的人期末測試0分。”嚴奉柏說完開始收拾書本打算離開,同時下課鈴聲也響了起來。這整個過程中,沒有學生提前離開,大家都還坐在座位上沒有動,而起先站在門口旁聽的學生主動給嚴奉柏讓出了道路。
“哎——”錦帆看了看左右的學生,看起來嚴奉柏走之前他們是不會起身的了,真要等到嚴奉柏出了教室她再追出去,這裏三層外三層的得擠到什麽時候……
“嚴奉柏!”
正要走下講臺的嚴奉柏腳步一頓。然後猛的擡頭。和錦帆對視三秒之後,學生心目中最臨危不亂的嚴教授就那麽退回了講臺後面,然後蹲了下去,半分鐘之後才再度站了起來,“你、怎麽來了?”
“下午沒工作,就來看看你。中午一起吃飯?”
“好、好。”嚴奉柏伸手擋了擋自己有些發燙的耳根,然後看着錦帆走到自己身邊。
兩個人離開教室之後學生們都圍到了講臺最右邊靠窗戶的位置,“喂,你這個位置看得到講臺後面的吧?快說,嚴教授那會兒在講臺後面幹嘛了?你看到什麽了?”
“幻、幻覺……哎喲——”還有些愣神的學生腦勺後面挨了一巴掌。
“到底看到什麽了!說人話!”
“嚴教授他蹲在講臺後面摸了摸下巴,正了正領帶,又整理了一下頭發!這是幻覺吧?是幻覺吧?!!”
“嚴教授好。”
去食堂的路上,錦帆看着和自己擦肩而過的女生,“你班上的學生?”
“不知道。”
“恩,那學校裏的學生都認識你啊?‘嚴教授’什麽的喊起來很順口。不過只聽這個稱呼,有點顯老。”錦帆說着笑了起來。
“不好聽?”
“也不算吧,只能說我不太喜歡。”
“喂。那個。”錦帆的話剛說完,就聽到嚴奉柏冷冰冰的聲音傳來。之前跟他打招呼的女生被叫住,聽着自己一直仰慕的教授叫住了自己,女生原本開心不已的笑容卻在看清嚴奉柏的臉色時變得僵硬,“不知道嚴教……”
“誰準你叫我嚴教授的。”
“這……同學們都這麽叫……”
“以後再聽到這麽叫的,期末犯罪心理相關的測試統統0分。”
錦帆看着包着眼淚跑走的女生,又看看眼前一直垂着腦袋,尾巴耷在地上小幅度掃來掃去的嚴奉柏。
“說了,他們以後不會再那麽叫了。”
“……啊,恩。好。”
聽到錦帆肯定的回答,嚴奉柏總算擡起了頭,看着錦帆的目光明顯帶着喜悅,身後的尾巴也卷了起來左右搖晃……他伸手摘下眼鏡捏在手裏,眼角和嘴角都揚起了暖和的笑意。
錦帆看着嚴奉柏的唇角,注意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啊……居然有虎牙……
“這是什麽意思?”嚴奉柏靠在沙發上,眯眼看着眼前的警員。
“就是我們觀察了這麽久,并沒有危險發生,基本可以确定為‘可解除警備狀态’了,随後我們的警力就會撤走。然後考慮到委屈錦帆小姐了這麽久沒有回家,我們也會親自送她回去的。”警員把手裏的帽子都快攥出水來了。徐蔚然居然給他說嚴教授本來就是不喜歡跟其他人一起住的,所以想着自己來傳達這個‘好消息’給他的話,也許可以套套近乎,然後他也可能會好心情的教他一些犯罪心理相關的知識,但是現在看起來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啊!徐蔚然這個王八蛋!
嚴奉柏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雖然并不是全部認同警員的話,可是有一句話他沒有說錯,‘委屈錦帆小姐了’,确實委屈她了,他沒有把她照顧得足夠好,因為住在一起的這一個月裏,他居然讓她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收拾了一次碗筷買了一次菜洗了半次碗——因為中途被他發現了。
他怎麽能讓錦帆還對他留着這些糟糕經歷的時候離開。
“萬一之後發生了什麽誰來負責,你們腦子裏裝的是草還是豆腐渣,拿着國家的俸祿卻這麽不把民衆的安危當回事,你是怎麽當上警.察的,裙帶關系還是塞紅包不要跟我說你是自己考上的這種侮辱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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