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聚光燈下面的擁抱，永遠都是一觸及分的。

原曉身上的汗味都還沒有全數掠奪程鋒的呼吸時，他就已經退開。

退開的瞬間，發絲帶着的洗發水香氣卻固執地停留了下來。

原曉的人雖然離開了，但是眼睛還看着程鋒。

他的眼睛裏面裝滿了天真的笑意。

是非常真誠的開心。

程鋒驀然想起剛才在唱那首歌的時候原曉看他的眼神，兩個眼神那麽不同，卻承載相似的靈魂。

還有……相似的感情？

想到這裏，程鋒心髒又是一跳。

連忙将頭轉開，程鋒不去聞空氣中的洗發水香味，只是對着臺下的導師們深呼吸一口氣，又鞠了個躬，揚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原曉跟在他身後走，把舞臺讓給候場準備繼續定級的練習生們。

接下來的戲碼和之前別無二致，還是表演，定級，表演，定級。

時間接近破曉，等到最後兩個定級的練習生結束時，所有人都在昏昏欲睡。

方雲華搓了搓自己疲憊的臉，有些無語地搓下來一層定妝的粉，連忙叫化妝師上前補。

機器關閉，大箱礦泉水運進來，大家趁此機會休息十分鐘。

霎時間，開蓋聲與喝水聲齊飛，打哈欠和伸懶腰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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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鋒擰開了一瓶剛才拿過來的礦泉水給原曉，兩個人喝完後，原曉主動承擔責任，拎着瓶子下扔。

方雲華補完底妝，百無聊賴地摳了摳自己臉上因為熬夜冒出來的一個痘痘。

“可以開機了吧？”原曉扔瓶子，聽見王束正在詢問方雲華。

“随時都可以。”方雲華明顯是困了，“早點拍完你們也早點休息……”

之後的互相道辛苦原曉都沒聽，他回到位置上，一陣雞飛狗跳後，導演用疲憊的聲音招呼攝影師們再次開機。

winners的六個人再一次走到了舞臺的中間，重要發言機會按慣例，還是葉啓凡來。

“經歷過一個通宵評選後，在座的每一個練習生都暫時拿到了屬于自己的等級。”

“我相信，許多的練習生心中肯定還有不服氣。”

“憑什麽就用一次的舞臺表演，就決定我是好或者是壞？”

聽到葉啓凡這麽說，許多練習生的臉色都變了。

他說得沒有錯，确實很多人都是這麽想的。

葉啓凡頓了頓，無聲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手牌，似乎是在留給大家喘息、不忿的時間。

漫長的半分鐘後，葉啓凡擡起了頭，淩厲的目光掃視練習生座位一圈，語氣更加森冷又嚴厲。

“如果你真的這麽想，那我奉勸你收起這樣天真幼稚的想法。”

葉啓凡說。

“當你真正站上舞臺，面對你的觀衆時，你甚至沒有一個完整節目的時間可以去表現，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決定了你在他們心中好，或者壞。”

“就決定了，他們對你們支持，或者是不支持。”

“沒有第二次機會，甚至連一次機會都不完整。”

剛才還有些不忿的練習生僵硬了表情，原曉站在原地，也覺得心中十分肅然：

葉啓凡是對的。

吸引粉絲的戰場會比這個小小的選秀更殘酷，或許只是一個動作不到位，自己就能在粉絲面前由雲端跌落塵土。

唯有強大的實力，才是不可攻破的。

沒有第二次機會，必須一次就通過！

原曉眸中的光芒起起伏伏，最後歸于平靜，但同時，他也下定了決心。

只聽臺上葉啓凡的話還沒有說完：

“當然，這畢竟還不是真的戰場，你們也還只是練習生，不是出道的愛豆，仍然有時間，有機會再來一次。”

葉啓凡背後的電子屏幕突然一閃，一個巨大的“3”浮現于電子屏上。

“三天時間，學會本節目主題曲的舞蹈和音樂，三天之後，根據學習情況，我們将再次調整評級。”

“到那個時候，仍然是A等級的人，将有機會競争初舞臺的‘C’位。”葉啓凡轉動眼睛，掃了一眼離他最近的一個F等級選手，斂眸，平靜道，“而F等級的，将失去初舞臺表演的資格。”

說完這段話，葉啓凡不給練習生們琢磨或者驚嘆的時間，剛才電子屏上面的數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winners的錄影。

winners五個人并肩站在一間簡陋的練習室中，然後音樂響起，首個動作整齊劃一，五個人就好像是被精密程序操控的AI那樣，連手指尖最微小的動作都那麽統一。

原曉的心髒随着鼓點，一點一點地被揪了起來。

被winners驚為天人的舞蹈吓到？有。

但這卻并不是最嚴重的問題。

最嚴重的問題是……

“這也太難了……”原曉看着那變換無數的舞蹈動作，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夠在三天之內學會這個。

舞蹈一共四分零二秒，這個時間幾乎轉瞬而過，電子屏黑下去的剎那，攝影棚裏傳來了不止一處不自信的哀嚎。

除了程鋒，陸方知這些舞蹈能力出衆的人，大多數都和原曉一樣，一點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在三天內練會這麽恐怖的舞蹈。

葉啓凡卻不理會練習生們的哀嚎，作為一部控制精準的機器，他嚴格按照程序繼續往下宣讀他的……方雲華的主持稿。

“祝你們好運，練習生們。”葉啓凡說，“第一輪的拍攝到此結束。”

“那麽，晚安。”

說完這句話，winners便一起轉過身，從他們走出來的那條道又轉回去了。

場控連忙跳上臺來，先要求練習生坐下，然後又讓他們到舞臺上按之前的號碼排隊，依次出去取行李，然後步行去宿舍樓。

一群人集合完畢，浩浩蕩蕩地前往早就安排好了攝影師的宿舍樓，方雲華他們休息的地方就在攝影棚樓上，剛好能居高臨下啊地看到這一幕。

方雲華看了一會兒，放下窗簾，手往葉啓凡那邊伸，還沒有觸碰到，卻被一巴掌推開。

“摸摸也不行了嗎？！”方雲華震驚。

“公共場合，當然不行。”葉啓凡理智地說。

這是哪門子公共場合！

方雲華委屈，但是方雲華不說。

“葉哥，我覺得我們……”還想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努力一下，然而就在這時，方雲華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電話號碼，方雲華走到窗邊，接通電話，回來時，面色有些不善。

“怎麽了？”葉啓凡問。

“沒什麽呀。”方雲華馬上切換成嬉皮笑臉模式，“寶貝，來，我親一下。”

“你好煩……”

兩個人膩膩歪歪地拉鋸了一會兒，終于抱着休息了。

·

就在兩個人拉鋸的時候，原曉和程鋒跟随着大部隊，也終于到達了自己的宿舍。

原曉看到宿舍的第一感覺就是親切。

節目組一點也不摻假的，說是宿舍，就是真正的宿舍。

一個房間內擺了四張上床下床的鐵架床，中間豎放兩張公用桌子，和真正的大學宿舍別無二致。

進入A班的一共九個人，分成兩個宿舍睡。

原石娛樂的兩位A班藝人與啓耀娛樂的藝人冤家路窄，住在同一個宿舍裏。

陸方知比他們慢一步進來，看見占領了靠窗位置的原曉和程鋒後，哼了一聲，選了對角線的床位。

姚嘉瑞仍然彬彬有禮，點頭，微笑，算是打過招呼。

不過，無論是有禮或者無禮，原曉都無心去管了。

他的目光全部都放在床上的天藍色唯一上面。

伸手拿起其中一件衛衣，原曉把它拿在掌心中，珍惜地摸了摸上面刺繡的一個花體“A”字。

“這是A班的制服？”程鋒正在收行李，不擡頭地問。

“好好看啊程鋒。”

原曉三下五除二地拆了那件衣服的外包裝，一抖而開，貼在程鋒的背上比來比去，“你趕緊穿上呢？穿上我看看？”

“我先收東西。“将帶來的水杯和飯盒擺在桌子上，程鋒拿出一塊毛巾，随手擦拭桌面。

扭頭瞬間，他看見原曉捧着那件衣服，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晚上又唱又跳，原曉的底妝和眼妝奇跡般地沒有花掉，用期盼的目光盯着人看的時候，眼神似乎要和眼睛上面眼影的散粉比誰更亮那樣。

說不出的令人心動……

蹙眉打了一下自己今天一直沒有任何道理亂動的心髒，程鋒把毛巾扔回箱子，伸手接過了原曉手中的衣服。

程鋒身上的羽絨服早就被脫掉了，目前只穿了剛才的舞臺裝。

利落地扔開外套，從頭上扯下T恤，程鋒露出結構标準的八塊腹肌，在原曉面前翻看衛衣的前後。

原曉貼着窗戶，正面程鋒的腹肌，在往上，強健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男性的美體現得淋漓盡致。

原曉悄悄呼氣。

程鋒終于找到了正反，一把将衛衣套上去，唯有下面一截沒有拉下來，仍然亮着他自己的人魚線。

原曉剛想提醒他的衣服沒穿好，就看見程鋒長臂一展，從上鋪也撈下來了一件同款衛衣。

上下打量原曉一圈，在原曉還沒明白什麽情況的時候，程鋒的手已經直接抓過去，扯住原曉衣擺下端，囫囵整個把他的兩件衣服套在一起，直接往脖子那邊一提。

原曉：“？？？？？”

原曉的身體不如程鋒強健，但是卻勝在白和細，程鋒往上拽衣服的時候沒想什麽，直到看見兩個不該看的部位，才愣了一下。

就是這一瞬間的楞，原曉搶回了自己衣服的主動權。

但是搶回與否，差異也不是很大。

部分的衣服剛才已經提到了臉面前，将原曉的眼鏡擠開了一些，原曉臉頰緋紅，一連紅到了耳根處。

“幹嘛呀……”原曉小小聲地說，瞪着程鋒，卻又忘記了把衣服拉下去。

“咳……”程鋒連忙一轉身，背對原曉，然後又把手臂往後一伸，捏着那件衣服遞給原曉，“你也換上，我看看……”

角落的動靜被對角線的陸方知盡收眼底，他看了看兩個人，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這件突然變得有些檸檬味的A班衛衣。

陸方知：“……”

陸方知：“靠，他們是那個？”

姚嘉瑞正在收東西，恰巧翻出一根黃瓜，直接塞到了陸方知的嘴裏。

不想聽此人廢話的意思昭然若揭。

“喂，你什麽意思！”陸方知被黃瓜噎了一下，一把抓出來，質問道。

“哇，帶零食了？”正在這時，工作人員率領攝影機破門而入，一把搶過陸方知手中的黃瓜，扔進自己的籃子裏。

“零食不給帶啊，手機，電子設備，違規品，全部沒收，放在這個有號碼的小袋子裏面，我們收起來。”

說着，她看了一眼陸方知的樣子，又笑眯眯地給他使了個眼色，低聲道：

“公司如果有事找你們，我們也會拿手機給你們的。”

陸方知點點頭，把自己和姚嘉瑞的零食交了，留了包薯片，收東西的女孩也不和他為難。

角落裏，原曉已經換好了衣服，捏捏程鋒的衣袖，他把兩件衣服湊在一起，在攝影機沒有關注的角度上看了又看。

真好看……

象征藍天的A級藍色。

和程鋒一樣的藍色……

“你帶零食了嗎？”就在那時，程鋒忽然回頭。

原曉正在看兩個人的同款同色衣服，被他的回頭吓了一跳：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說什麽？”

“什麽意思……？”程鋒沒理解，卻多看了原曉兩眼。

原曉也适合穿這種藍色，半珊瑚絨的材質和他的白皮膚相得映彰，讓他看上去更為清秀。

就，挺好看的。

站在原地的兩個人理由不同，但同時都臉紅起來。

最後，還是原曉打破了沉默，他拉起程鋒的手，悄悄往他手裏塞了一包塑料袋裝的辣條。

程鋒沒有吃過辣條，舉起來看了看，問：“是什麽？”

“零食呀。”原曉乖乖地說，“你不是要吃嗎？”

作者有話要說：  程鋒的心髒咔噠了一聲。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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