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驕傲

雖然九焰對京城的印象不怎麽樣,但看到金氏這麽高興的樣子,心中倒也并不排斥,遂靠在她身邊問道,“娘,京裏是什麽樣子的?”

金氏撫摸着她的頭發,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京城啊……很大。那裏是天子腳下,富庶安寧,也有很多貴人。”

她愛惜的看着女兒,唇邊帶着一抹含而不露的笑意。那些未盡之言,并不适合說給女兒聽。

比如九焰的教育問題,親事,交際,結識朋友……這些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卻并不方便直接告知九焰。不過,她都會為女兒安排妥當。

張鶴齡不知什麽時候也進了屋,依在兩人身邊,此刻聽了金氏的話,忍不住仰着臉問道,“娘,京城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五六歲的小孩子只惦記着吃,金氏與九焰對視一眼,俱都有些忍俊不禁。

九焰笑着對他道,“京城有沒有好吃的我不知道,不過去了京城,就不能出城騎小馬了。”到底是男孩,張鶴齡對騎馬這項活動,可比九焰熱衷得多。

其實她說的是自己,凡人講究男女大防,她這個年紀已經不好随意出門,更不必說去騎馬了。

不過張鶴齡并不知道,一聽見她這麽說,臉上的表情便猶豫起來。金氏見女兒捉弄兒子,亦開口道,“京城的确有很多美食。”還舉了例子,什麽酥糖、春餅、卷子、玫瑰赤豆糕、桂花鹽水鴨、雲片糕,狀元糖……

見張鶴齡的眼睛漸漸發亮,愈發好笑的問,“鶴兒是喜歡吃好吃的,還是喜歡騎小馬?”

張鶴齡頓時苦惱起來,皺着眉毛左右為難,看得金氏與九焰忍笑不已。

不過經此一遭,金氏也想起了這一點,對九焰交代道,“京中規矩多,又要與你祖父祖母住在一處,自然不比遼東自在。娘知道你不喜拘束,不過也得早日習慣了才好。”

她最發愁的就是這個,九焰在這裏,時常自己出門,連官人都說随她去。可回京之後,卻不能再這般自在了。九焰又是個有主意的,萬一到時候壞了規矩,令祖父祖母不悅不說,怕是要壞了名聲。

她還指望着給女兒結一門好親,萬萬不可損了名聲。

九焰含笑道,“娘放心,女兒省得。”

其實她習性更加愛靜,随便什麽地方都能呆得住。畢竟修真無日月,無論入定還是煉丹煉器,時常都要一坐幾個月甚至幾年,九焰的耐性更不會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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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常愛往城外跑,不過是喜歡親近自然,就是不能出去也無礙。

何況現在阿佑大了,不像小時候那麽好糊弄,時常試探她為什麽不在,九焰不得不花費更多的時間在他身邊,也無暇出門了。

……

下午張巒回來時,身後竟跟了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皮膚黝黑,一雙眼睛尤其亮堂,站在張巒身後,雖然有幾分局促,卻并不怯場,努力的挺直了脊背,越發顯得身上的舊衣短小不合身。

“這孩子是哪兒來的?”金氏見丈夫忽然領了個孩子回來,不由吃了一驚。九焰和張鶴齡亦是滿臉好奇。

張巒笑道,“這孩子是我今日出城公務時遇上的……”

“什麽,官人你出城了?”不等他說完,金氏已經吃驚的叫道。

要知道現在還在打仗,雖說汪直已經追着女真人越過了邊境線,進入女真人的腹地,然而畢竟尚未經過清掃,還有小股被打散的女真人沒有來得及退走,只能在附近山林間游蕩,伺機出來劫掠一點食物。

這樣一來,城外就不安全了。張巒之前才囑咐過九焰姐弟,不許他們出城,金氏心裏可記得牢牢地。這會兒聽到張巒出城,自然大吃一驚。

張巒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當着孩子們的面,并沒有多說什麽,反而伸手将身後的男孩牽了出來,“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家裏人都沒了,跟着鄰居逃難來的。我遇見時,正自賣自身,籌錢給鄰居看病呢。”

金氏聞言,點頭道,“是個忠義的孩子。”

她已經隐約明白丈夫将這孩子帶回來的意思,怕是想把孩子養在身邊了。

果然,張巒道,“正是。我見他被人刁難,心中不忍,又想着,鶴兒年紀漸長,也需要個玩伴,索性就帶了他回來。娘子安排一下吧。”

金氏心中其實并不十分願意。畢竟好好的一家人,突然加進一個人來,任是誰都會覺得不習慣。何況他們已經決定要回京了,這會兒多帶一個人,根本沒有必要。

若是要給張鶴齡找玩伴,回京之後,什麽樣好的找不到?

她這裏還躊躇着,不知怎麽與丈夫開口,那邊九焰已經拉着弟弟走到了那男孩的身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回姑娘的話,小的名叫李純。”男孩局促的看了他一眼,飛快的低下頭,聲音細如蚊蚋的道。

“李純。”九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而後出手快如閃電,抓住了李純的左手,将他的袖子一往上撸,露出整個小臂。

等李純反應過來,想要抵抗的時候,她這個動作已經完成了。

“這是什麽?”九焰盯着李純小臂上扣着的金臂钏問。

這只臂钏顯然并非凡品,顯得金光燦爛,上面鑲嵌着大大小小的珠玉,越發襯得光輝熠熠。不說上面的珠寶價值幾何,單那臂钏本身,恐怕就有好幾兩金子。

這種東西,顯然并非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當然,九焰能發現這東西,是因為臂钏正中鑲嵌着的那顆最大的玉石上面,她感應到了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東西——靈氣。

天地之間本來靈氣充沛,是以孕育各種天才地寶,且只要有相應功法,凡人亦可求仙道。

然而九焰在大明朝醒來之後,就發現千年之後的世界,靈氣匮乏得厲害,勉強足夠維持人間平衡,然而想要孕育天才地寶,卻幾乎不可能了。更別說修仙。

而且因為自己的玉佩得以保存至今,九焰對這方面也十分在意。然而她逛遍了皇宮大內,也未曾找到任何特別的東西。

然而現在,在這遼東邊陲,一個七八歲的普通男孩,身上卻帶着這樣的寶物,不得不令她驚疑。

別人雖然感覺不到玉石之中的靈氣,但這金臂钏本身就十分值錢,所以張巒和金氏見到情形逆轉,都忍不住微微皺眉。

身上帶着這樣的寶物,這李純自然是不需要自賣自身的。會遇上張巒,到底是巧合還是刻意?

李純總算回過神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用力想将自己的胳膊從九焰手裏拽出來。然而九焰如今的力量,等閑成年男子也能撂倒,何況是抓住一個小孩子?

見收不回手臂,李純連忙用另一只手護住自己的臂钏,警惕的瞪着九焰,“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我不會給你!”

九焰的目的本也只是為了看到到底是什麽東西含有靈氣。這東西雖然罕見,但她現在使用精神力,一切依靠系統,其實用不上這東西,更不會出手謀奪。

所以聽到李純的話,轉頭看向了張巒和金氏。

這些事情,應該是由大人們來處置的,她一個孩子,如何能做主?

方才九焰的動作太快,李純本人沒有反應過來,他們站在旁邊,其實也吃了一驚。

金氏擔憂的是自家女兒這般不看重男女大防,随意伸手觸碰男子,萬一回到京城之後還是如此,該當如何是好。而張巒卻注意到了女兒那一瞬間的出手速度。

那絕不會是一個普通小女孩能夠擁有的速度,便是自己,其實也沒怎麽看清。

他頗有深意的看了女兒一眼,然後才咳了一聲,引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對李純道,“放心,本官并不想要你的東西。不過,你身懷這般重寶,卻還要去自賣自身,又是何緣故?”

李純瞪着眼睛,一臉警惕,“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東西,如何能賣?”

……這個解釋倒也說得過去,張巒皺了皺眉,只覺得此事有些棘手。

原本只是一時好心,誰知道現在反而變成了燙手山芋。姑且認為這孩子并未說謊,那麽能拿出這種東西的人家,絕不會普通。雖不知為何會流落至此,可再讓他留下來給張鶴齡當玩伴,顯然不合适了。

可若是就此将這孩子送出去,卻也不妥。

若是沒有遇見,也就罷了,這孩子如何,也不關他們張家的事。如今既然進了門,在把人送走,若是出了什麽事,于心何安?

九焰見張巒猶豫,便将張鶴齡悄悄拉到一邊,低聲問道,“鶴兒,你喜歡這個小哥哥嗎?”

張鶴齡往李純的方向看了一眼,猶豫着問道,“他要留在咱們家嗎?”

他也聽懂了父母親的對話,對這個信賴的小子帶着幾分敵意,生怕他搶走了屬于自己的東西。

畢竟往日父親回家之後,都會與自己說話。可今日直到現在,父親連一眼都沒有看過自己,卻一直在與那李純說話,小孩子的內心不免多想些。

他表現出來的敵意九焰也注意到了。她忍不住微微皺眉。

因為家中只有兩個孩子,而九焰又從小就懂事,所以一家人都對張鶴齡頗為溺愛,雖然因為教導有方,這孩子也只是頑皮些,并不算驕橫。然而這種“獨”的心思,卻已經漸漸顯露出來,對他卻非好事。

九焰原本還在猶豫,此刻卻下定決心,于是含笑道,“是呀,你不是嫌姐姐不能陪你玩那些髒兮兮的游戲嗎?以後就有人與你作伴了。你說好不好?”

張鶴齡聞言眼前一亮,“好!”

“那你就去對父親說吧。”九焰握了握他的手,把人往前推了推。

張鶴齡就撲到張巒身邊,脆生生的叫了一聲“爹”,然後好奇的看向李純,“讓這個小哥哥留下來陪鶴兒玩吧!”

氣氛本來正僵持着,他這句話一出,倒是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張巒意外的看了一眼兒子,問道,“鶴兒喜歡這個小哥哥?”

張鶴齡堅持道,“陪我玩。”

張巒抿了抿唇,視線下意識的看向九焰。小兒子平日裏可不是這種性子,必定是有人撺掇的,而九焰是不二人選。

九焰見父親看過來,便開口道,“父親,這也是難得的緣分。不如您認這李純做義子,好生栽培一番。将來也算一段佳話。”

不管這将來李純能否找到自己的家人,他們張家卻已經是盡力了,自然問心無愧。

張巒想了想,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倘若這李純包藏禍心,別有圖謀,将他留下來,也可以将計就計,讓他露出破綻。若的确只是意外,那也算是全了自己的一番心思。

遂點頭道,“不錯。為父也是這麽想的,只是不知道李小公子肯不肯認我這個幹爹?”

既然要認幹親,他自然也不再擺出官老爺的威嚴,而是和顏悅色的問道。

李純眼中雖然還帶着幾分警惕之色,但看得出來,他的身體已經放軟了許多,“小的本來就是自賣自身,承蒙老爺不棄,願意收留,已經是莫大的恩情,如何敢僭越身份?”

這番話倒是說得十分流利,可見他的家教極好。張巒倒是有些相信,他家中的确曾經富有過。至少母親是如此,才能将他教得這樣好。

雨水推讓一番之後,李純終究還是認下了這門幹親,并且主動提出,可以改姓張。張巒做主,留下了他的純字,便換做張純。

九焰當然不會無緣無故撺掇張巒收義子。

她其實還是在打那臂钏的主意,畢竟富含靈氣,佩戴在身上,會令人神清氣爽,提振精神。另外亦能緩緩滋養身體,比用什麽東西保養都要有效。

九焰這幾日便發現金氏有些不同,今日用精神力試探了一番,果然她腹中已經開始孕育一個新的胎兒。這時候最是需要這種滋養。若是能戴上那臂钏,對她大有好處。

不過這種事講究你情我願,所以她只能先施恩于張純,然後再曉之以理,讓他同意借用臂钏一段時間。

對張純來說,這東西更多的是一種紀念意義,想來應該可以說動。畢竟不是要搶奪,只是借用。

不過這些都要等金氏的孕事确診之後才能提,九焰倒也不着急,面對張純試探性的視線,也只是微笑以對。

……

成化十四年秋天,汪直用計攻破建州城,這場轟轟烈烈的戰争,終于告一段落。

汪直并沒有選擇回京,而是決定留在遼東。

畢竟相對于留在皇帝身邊,做一個沒有實權的寵宦,汪直更喜歡這種執掌一方軍權,自由肆意的感覺。

——這本來也正是他努力向上爬的目标:掌無上權勢,能随心所欲。

當然,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身邊的人進讒言,就只有當事人自己心裏知道了。

從父親那裏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九焰總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如今萬貴妃被禁足在昭德宮中,據說因為受的刺激太大,還病了一場,越發消沉下去。而汪直也留在了遼東,之前得寵的楊嫔因為失了孩子,也有些提不起心氣來,宮中局勢由此一變。

如今宮裏最風光的,當屬皇後。

大約是得了太後青眼,連皇上也對皇後刮目相看,倒是頗有幾日歇在皇後宮中,且掌管六宮的實際權力,終于回到了皇後手中。

之前雖然名義上皇後執掌公權,但實際上,內府的人并不聽她的調度,反而因為皇帝授意,對昭德宮比坤寧宮更加着緊,萬貴妃是這後宮實際上的女主人,皇後不過是占着個名聲罷了。

此外柏賢妃一系和楊嫔一系的宮妃勢均力敵,但都無法對皇後構成威脅,短時間內,後宮竟然步入了另一個平衡期,想來應該能安寧一段時間。

後宮既然無事,九焰自然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金氏那裏。畢竟金氏如今是雙身子的人,可她自己卻還不知道,每日裏忙着打點行李,将不能帶走的東西或是折價賣了,或是做人情送出去,完全不得閑。

為了讓金氏保重身子,九焰只能自己接過這些事情來做。金氏也有意考校女兒,便笑吟吟的坐在旁邊指導。

好在張鶴齡那個皮猴兒,自從有了張純這個玩伴之後,也不來姐姐和母親這裏歪纏了,這才覺得身邊清淨些。

而在臨近出發之前,金氏總算感覺不适,請了大夫來,診出已經有了兩月有餘的身孕。

這一下全家人都驚喜不已,九焰也總算是得了機會,抓着張純和張鶴齡兩人幫忙做些雜事,将金氏伺候得妥妥帖帖。

金氏養了一雙兒女,小小年紀便知道孝敬母親,心中又是熨帖又是自豪,心酸了半日,被張巒勸着,也就消受了孩子們的好意。

張巒對女兒的做法十分贊賞,而且他不比金氏,溺愛兒子無度,所以很快就明白了九焰将張純留下來陪伴張鶴齡的心思。眼見兒子的确漸漸懂事起來,不由心懷大慰。

他心中對自己的女兒,是極為滿意的。看他給張鶴齡取的名字就知道了。張澹齡這個名字,原是張老太爺給兩個女孩兒取的名字。張岳家的小子,據說名喚張倫,義兄家中的那個叫張恪,唯有張鶴齡是跟着姐姐排輩的。張巒對女兒的寵愛,由此可見一斑。

而這個女兒也的确是聰慧獨立,除了剛出生時身體太差之外,便再沒有讓父母操心過。小小年紀,已經會為他們分憂,尤為難得。

也不知将來便宜了哪個臭小子去!

大抵世上的岳父和女婿,都是天生的敵人。哪怕九焰才不過九歲,離着成親的時候還早,連親事對象都還沒影,但張巒一想到女兒将來會嫁出去,心頭便十分不悅。

于是,當他将視線轉向自己的義子張純時,不免帶上了幾分別的意味。

——他們張家詩禮傳家,當然不興什麽女婿入贅,但張倫是自己養大的,将來若是他有出息,親上做親,女兒自然就不算嫁去別人家了。

幸而九焰還不知道,父母親已經為她的親事操碎了心,還不知争吵過多少次。

實際上,九焰本人根本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至今為止,她雖然慢慢的融入了如今的生活,然而思想上畢竟沒有那麽容易轉變過來,還停留在自己是“九焰女仙”的時候,肆無忌憚,随心所欲,追求力量的極致。

至于親事?那是什麽東西!

……

因為金氏有孕,所以他們回京的日子,不免又要往後推遲一段時間。好在只要趕在年前回去即可,時間上倒是還充裕。

況且如此一來,正好給了張巒從容交代公事的時間。如今正是戰後重建的關鍵時期,許多事情是他親自經手的,若是不交接清楚,畢竟很難放心。而且有了富裕的時間,很多功勞,也有機會去争上一争了。

這些九焰都只聽過便罷,她現在正将張純攔在院子的角落裏,打算跟他“商借”一下那個金臂钏。

雖然她其實只想借上面的那塊玉,但要把臂钏拆開,恐怕比讓張純出借東西更難十倍,九焰十分自覺的放棄了。

“妹妹可是有事?”見九焰攔住自己,卻久久不開口,張純忍不住問道。

九焰回過神來,直接問道,“你是女真人吧?”

張純吓了一跳,那一瞬間,他的眼神狠戾起來,如孤狼一般死死盯着九焰,仿佛下一刻就能暴起傷人。

之所以還能克制,沒有第一時間動手,是因為之前那一次,他已經知道了,眼前這個小女孩并沒有那麽簡單,自己有可能打不過。他唯一的機會,就是找準時機,一擊即中。否則只能任人宰割。

“不回答,就是默認了。”九焰說,“放心,我沒打算說出去,不然就不來找你了。”

“你想要什麽?”張純果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他的腦子十分聰明靈活,一瞬間就想到了九焰的來意,“金臂钏我不會給你!”

九焰卻并不急着提臂钏的事,而是道,“你母親應該是漢人,為何會流落至女真人的地方,又生下你?你大概不知道,即便是在大明,那種臂钏,也只有那些真正的權貴之家才能用得起。”

張純的眼睛驀然一亮,“你是說,我母親可能還有家人?”

記憶中這個臂钏母親十分珍惜,一直都藏得十分妥帖,臨終前才依依不舍的交到了他的手上。想必她一定十分思念親人,若是能夠找到她的家人——

想到這裏,張純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狠狠擰着眉,“你跟我說這些,想要什麽?我沒什麽能給你!”

“憑你自己,想要找到家人,談何容易?”九焰道,“那臂钏是女子之物,你總不能遇到一個人就拿出來問別人是否見過吧?”

何況他也幾乎沒什麽見到高門女眷的機會。

其實金氏能見到那些人的機會也十分有限,好在每年元旦朝賀時,所有的诰命夫人都要入宮給皇後娘娘請安,金氏也有份在其中。

這幾乎是唯一的機會,雖然仍舊希望渺茫,但總比張純自己去找要快些。

聽到九焰的解釋,張純眼神一動,“你是讓我将這臂钏交予義母?”他雙眼緊盯着九焰,“應該不會只是好心要幫我,這臂钏莫非還有別的用處?”

見他終于問起這一點,九焰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你的臂钏上面鑲了不少珠玉,其中最大的那一塊非常稀有,常年佩戴可以滋養身子。母親如今有孕,還要旅途勞頓回京,怕是難以支持,若是有臂钏在,會好過許多。”

張純抿了抿唇,“明日我就去請托母親。”

他明白九焰的意思,這件事須得他來開口,否則便成了張家人謀奪他一個孤兒的東西,傳出去恐怕什麽名聲都沒了。

……

這幾個月,九焰一直在忙着打點行李,照顧金氏,等到真正上路之後,金氏不耐颠簸,神色恹恹,幾乎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她幫忙打點,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于是,她最初的目的,躲避阿佑,的确是達到了。

一開始阿佑并未如何在意這一點。畢竟九焰偶爾也會消失較長的一段時間。而相對的,之後她會花費更多時間來陪着自己,以作補償。

然而直到第三日九焰仍未露面,阿佑心中這才開始急了。

他通過系統給九焰發送了不少消息,九焰總算匆忙出現了一次,但見他這裏無事,便很快又離開了。阿佑連自己的擔憂都沒來得及告訴她。

之後這種狀态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阿佑漸漸有些不安起來。

九焰對他來說,是十分特別的存在。因為只有自己能看到她,而系統也是完全屬于自己的,九焰也答應過,永遠不會離開。所以阿佑心中對九焰有着絕對的信任和依賴。

所以如今九焰忽然不出現,雖然實際上所有的事情自己都已經能夠獨立處理,然而沒有人與自己商議,沒有人替自己把關,阿佑心中卻還是覺得空落落的。

而也就是因為這樣,阿佑猛然發現,哪怕九焰曾經答應過自己,哪怕系統已經綁定在了自己身上,然而他與九焰之間的關系,卻始終都是九焰掌控着主動。

什麽時候出現,什麽時候走,都是九焰自己決定,他根本無法插手。

而九焰不在自己身邊時,去了哪裏,在做什麽?他也一無所知。

除了系統之外,他更不知道其他任何可以聯系到九焰的方式。所以如果九焰不出現,除了通過系統給她發信,就只能枯等。

可是在很多事情上,阿佑都可以等,可以忍,唯獨事關九焰,他連一刻都忍不了!

這個時候,阿佑總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對九焰的懷疑。——她似乎對遼東格外的熟悉,莫非她跟那裏有什麽關系?

可惜九焰最近很少出現,也沒有給他任何試探的機會。

在猶豫了一段時間之後,阿佑決定,不能再這麽傻等下去,他要主動出擊。

現在不能掌控九焰的行蹤,也許是因為自己太弱了。只要自己變得強大起來,任何事情都可以自主,遲早有一天,他要讓九焰留在身邊,再也不能離開。

不能依靠九焰的承諾,必須要自己努力做到這一點。阿佑心中的念頭無比清晰。

……

“太子殿下可是有事要同本宮說?”這日,王皇後在給太後請安之後,便被阿佑請到花園裏來。見太子正襟危坐,想必是有要是,王皇後心中立刻轉起了心思。

阿佑倒了一杯茶遞給她,然後才微微一笑,啓唇道,“母後明察秋毫,什麽事都瞞不過您的法眼。”

“還請太子直言,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本宮自然不會推辭。”王皇後道,“這宮裏,我不幫你,還能幫誰呢?”

“母後的恩典,兒臣謹記于心。”阿佑說着嘆息道,“可惜阿佑空有這份心思,可眼看年紀越來越大,卻還是什麽都不能做,心中甚是憂急,唯恐辜負了太後和母後對兒臣的期望。”

王皇後聞言,眼神一閃。阿佑雖然沒有明說,但她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年紀大了,也到了該以太子的身份,出現在朝堂上的時候了。

他比自己的弟弟們大了六歲,這六年時間,就是他的優勢,必須牢牢抓住。從現在開始,慢慢的積累在朝臣心中的地位,一點一點的滲透,的确是個不錯的辦法。否則等下面那些長大了,情勢就由不得他了。

想通了這一點,王皇後自然也知道該怎麽做了,她将杯中的茶水飲盡,緩緩道,“正是,本宮前幾日還與太後說起,也該提醒皇上,什麽時候讓太子講學,然後也該上朝聽政了。太子年紀雖小,卻十分聰慧,慢慢學着,将來才不至于慌了手腳。”

“多謝母後疼我。”阿佑笑着,又給王皇後斟了一杯茶。

兩個人都言笑晏晏,然而其中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做戲,只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不過這是合則兩利的好事,有什麽道理往外推呢?

過了幾日,皇帝過來給太後請安時,皇後也在,正好當着太後的面,提起來這件事。

朱見深如今地後宮頗有些冷淡,對于兒子們也沒有偏愛。這個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的兒子,他還是有幾分印象的,且這些年來,阿佑安守本分,又孝順太後,沒有一點壞名聲,的确是儲君的不二人選。

于是聖旨很快頒下,成化十四年十月初三日,太子于文華殿講學。

在紫禁城的一系列建築中,武英殿和文華殿分列外朝三大殿兩側,通常只有遇到大事是才會啓用。

而天順八年,英宗皇帝病重時,當時還是皇太子的朱見深在文華殿攝政,直至英宗駕崩。由是文華殿在本朝君臣心中,自然地位格外不同。

如今皇帝命太子于文華殿講學,乃嘉許之意,同時也是向朝臣正式的表示自己的态度,這就是他選定的太子。

十月初三,文武百官于文華殿候駕。皇太子朱祐樘着大禮服,由鴻胪寺官員引導入殿,執事官引百官參拜。等皇帝禦駕至,再次參拜,然後皇帝和太子入座。

而後內侍進書案,展書,太子誦讀畢,一一宣講。

前一日,阿佑故作不經意的給九焰發送了好幾條消息,告知這件事。九焰雖然忙碌,但也不想錯過這樣重大的時刻。

不過,近來她總覺得,每每自己出現時,阿佑總會親近糾纏,未免麻煩,便隐去身形,立于一旁觀看。

在莊嚴肅穆的大殿之中、文武百官面前,阿佑猶顯稚嫩的聲音沒有半分怯意,顯得自信、昭然。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出現在文武百官面前,而他做得非常好,沒有任何瑕疵。

九焰相信,阿佑已經找到了自己要走的那條路,并且堅定的往前走。終有一天,他會登上那個位置,成為萬民敬仰的皇帝,不遜色與任何一位帝王。

他是她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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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