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緩緩醒轉來,怔怔地看了他們一眼,眼光一閃,被桌子上的照片吸引,不由掙紮着站起來。這時崔無涯和展飛也住了手,目光都緊緊跟着她。芝桦對着照片看了一會兒,往四下看去,眼光微微有些恍惚,站了一會兒,信步向外走去。
展飛緊走兩步想攔她,卻被崔無涯拉住。
房間外面是一片荒地,草長瘋了,足有半人高。芝桦的目光落在荒地中央,那裏站着棵兩人合抱的梧桐樹。她走過去,仰臉往上看,見枝葉黑壓壓橫在頭頂。一陣風過,幾片樹葉飄飄揚揚地落了下來。她慢慢蹲下去,拾起一片樹葉,看了一會兒,覺得臉上濕了,伸手一抹,滿把的水。她把手伸到眼前,喃喃道:“這是淚吧?我……也會流淚?吸血鬼從沒有眼淚的啊!”
展飛嘆道:“這是淚,你應該不是吸血鬼。”
芝桦怔怔道:“那……我是什麽?”
展飛未及回答,一種異樣的感覺襲來,冷笑:“好大膽的妖物!”手一揚,數道銀星劃破夜空。芝桦一驚擡頭,半空淋下幾星血雨,一領黑色披風烏雲般落下,便聽夜行的聲音急道:“跟我走!”她下意識裏一躲,這個當兒,崔無涯和展飛奔上來擋住了夜行。夜行幾次強攻都沖不開崔無涯和展飛的聯手,反而受了幾處傷,心急如焚,高聲叫道:“桦兒,我錯了,你跟我回去,咱們還是好兄妹!我再不敢逼你了。”
芝桦向他看去,見他英俊蒼白的臉上滿是關切之情,心下便有些活絡,可一轉眼,又浮現出不久前他情動時悍如野獸的臉,不由越退越遠,澀聲道:“回不去了,大哥,再也回不去了!”一狠心,轉身奔入黑暗中。耳中聽到展飛的聲音道:“咦,她跑了!喂,你回來,回來呀!”她腳下加速,七拐八拐,不一會兒便化入了城市的夜色裏。
急鬥中,崔無涯忽然喝道:“住手!我有話說!”展飛聞言跳到圈外,腳下一劃,恰好封住夜行逃竄之路。夜行冷笑一聲,取了個攻守兼備之勢,斜睨着崔無涯道:“你要向我求饒麽?本少爺可不答應。”
展飛一跳三尺,怒道:“放你媽的狗臭屁!死吸血鬼,咱倆先比個高下!”
“咦,你這孩子,真是的,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崔無涯瞪了展飛一眼,向夜行笑吟吟道,“閣下讓我想起一位故人,令尊就是統領不寂山鬼域的鬼王周寂吧?”
夜行冷冷道:“糟老頭兒眼力不錯,不過,不是故人是宿敵吧!”
崔無涯微微一笑,“不敢當不敢當,看來這大半輩子算是沒有空活。”踏上一步,盯着夜行低聲道,“若我說得不差,那個叫桦兒的女孩兒不是你的親妹子。她非但不是你的親妹子,甚至根本不是吸血鬼族!”說到最末一句,崔無涯細細的眼中忽然精光閃動,銳不可當。
夜行那樣冷傲的人吃他這一眼,竟忍不住想要避開,心下忽的一動,昂首迎上崔無涯的眼光,放聲冷笑:“不是吸血鬼族,那她是什麽?”
崔無涯淡淡一笑,“若她果真是吸血鬼還倒罷了,若不是,今夜只怕就有喪命之禍。”
夜行和展飛異口同聲驚道:“為什麽?”話一出口,狠狠剜了對方一眼,眼中的意思是:“媽的!誰叫你和老子說一樣的話!”
崔無涯淡淡道:“那個女孩兒和本門有着莫大的關系,而本門又是你們吸血鬼族的勁敵,你的父親竟然認她做女兒,這其中的緣故我雖猜不透,但老頭子的眼睛沒瞎,那金針封腦之術還看得清着呢。若非封死了她的記憶,周寂怎能容她活到今日?可是金針封得再牢固,時日久了,難免會有些記憶的掠影浮出水面,再加上展飛那支釘魄金箭的功勞,她恢複記憶的日子大概也不遠了。若只如此,她或許還能多活幾日,可如今她已對自己的身世起疑,我料她必會不擇手段地進行追查,令尊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你以為他會放過這個恢複記憶随時可能反噬他的女孩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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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失聲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爸爸會殺她?”
展飛也慌了手腳,上前揪住崔無涯,急急忙忙道:“還磨蹭什麽?快走快走,咱們快去救她!”轉頭一看夜行,道:“喂,你們好歹做了這麽些年兄妹,見死不救可就不對了。你說,她現在會去哪兒呢?”
一個女人
4?到此為止
芝桦奔回了吸血鬼族的老巢——東郊的不寂山。
清冷的月光下,幾個長發如緞的女吸血鬼支了人皮鼓坐在乳白的墓碑上,正拿着森白的腿骨敲出歡快的鼓點,另有幾個紅裙飄飄的女吸血鬼,一面唱歌一面跳舞,歌詞香豔,舞姿熱辣。見了她,一個藍色眼影的女孩兒忙笑着打招呼:“啊,公主回來了,殿下怎麽沒有一起回來?”
芝桦支吾了一聲,向山頂奔去,可到了山後籠在薄霧裏的地宮前,卻不禁猶豫了。她毫無來由地覺得,身為吸血鬼王的爸爸不會告訴她任何事情,低頭沉思良久,想到一人,眼中不禁一亮,繞過王宮,悄悄來到一座小小的院子前,凄冷的月光照在門額上,映出兩個篆體的紅漆字:鎖思。
整個不寂山,除了夜行外,最可信可依賴的恐怕就只有住在這鎖思院的白姨了。那是個神秘冷漠的女子,面上常蒙着一塊黑紗,沒人見過她的真面目,那雙清冷的眼睛只在落在芝桦身上時,會偶爾流露出淡淡的關懷,但等芝桦仔細去分辨時,卻又什麽都找不到了。
小時候,爸爸每月都會帶芝桦來這兒看白姨一次,但爸爸和白姨之間從來沒有一句話,只是不冷不熱地對坐着。只有一次例外,芝桦在院子裏玩了一會兒回到房間,見爸爸和白姨壓低聲音激烈地争吵。芝桦還從沒見有人敢頂撞身為吸血鬼王的爸爸,不由吓得呆住了。聽到響動,争吵中的兩人一齊回頭,見芝桦出現在門口,立刻都沉默了,爸爸鐵青着臉,抱起芝桦匆匆離開。芝桦伏在爸爸肩頭,好奇地看着白姨,時至今日,芝桦尤記着她那時的眼光,那麽絕望,那麽悲哀。奇的是,爸爸那樣冷酷的人,竟沒有懲罰白姨,半年之後,仍月月帶着芝桦去鎖思院看望白姨,兩個人倒好似都忘記了那天的争吵。
從芝桦有記憶起,白姨就被困在這鎖思院中不得離開半步,芝桦實在不敢肯定,這裏是否有自己要的答案,但現在的情勢,也只有試一試了。她嘆了口氣,輕輕推開院門。
院中種滿菠菜,一條青石小徑穿過菜畦通向一座月門。推開月門,是一座種滿紅葉烏桕的園子,剛入秋還未經霜,樹葉子卻全紅了,幾片紅葉卧在玉白的小徑上煞是好看。小徑盡頭仍是一座月門,打開,面前出現了一方水塘,塘中開滿巨大的潔白睡蓮,凄迷的夜色下,像一盞盞撐在水上的燈,沿架在水上的曲折水閣一路走去,來到一座雕花的白門前。
芝桦敲了敲門,輕聲道:“白姨,我來看你了。”等了好久,裏面沒有一點動靜。她手上加力又敲了好一會兒,裏面仍沒有動靜,心下不由暗奇:白姨從來不離開這裏半步,怎麽會沒人呢?看看左右沒旁的人,使了個小小的術法穿門而入。
房間不甚大,卻幹淨整潔,北面牆壁被一張大書架占住,架子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古籍。西面有個書桌,一個女人正伏案而眠,凝目一看,依稀就是白姨,平日裏蒙面的黑紗搭在椅子的靠背上。
她沒有戴面紗麽?芝桦好奇心起,微一猶豫,走過去一扳她肩膀,微笑道:“咦,怎麽睡的這麽沉?來了人都不知道。”被她這麽一扳,伏在桌上的女子身體往後一仰,一張美麗絕倫的臉映入了芝桦眼中,一眼看過去,卻好似是從鏡中看到了另一個自己,芝桦不由尖呼一聲踉跄着向後退去。
“很奇怪吧,親愛的公主殿下。”一柄利刃悄無聲息地頂在了腰際,一個柔媚冰冷的聲音在身後淡淡道。
芝桦只覺得連呼吸都是困難的,尖聲叫道:“怎麽會這樣!為什麽!”
“呵,這一副皮相看來真是把你吓壞了。別嚷嚷了,她不會回答你的,你難道沒看出她已經死了?”身後的人淡淡道。
芝桦定睛一看,白姨頸上插了根銀針,瞳孔渙散,果然已死去多時,心中寒意更甚,清晰地感應到對方亦是吸血鬼族的一員,厲聲道:“是你殺了她?你究竟是什麽人,膽敢在這兒殺人,還敢劫持吸血鬼族的公主!”
“哈哈!哈哈!”好像聽到了什麽極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