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離傷

“娘，我是從哪裏來的？”

“你是娘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啊？”

“可是娘，那我又是怎麽懷到你腹中的？”

“……"

“娘，我聽商爺爺說的那些戲文裏，別人都有爹，我爹呢？是死了嗎？”

“……”

“娘，我爹為什麽不要我們了？他這麽壞不要娘，我也不要他了。你別傷心，以後我再也不問他了。”

“……”

思言像十萬個為什麽一般，有着問不完的問題，總是問些讓上官茗回答不了的問題。

上官茗也在想，或許她在溫彥眼中、心中皆早已死 吧。

他那麽恨她，而她離得遠一些，從此不再出現在他眼前，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潭中清水瑩瑩，這潭水冬暖夏涼，很是惬意。

藥老就在這個冬天裏過世了，過世後的當天，天空落了大雪。

而這冬天落了一場雪，将周圍全染成了白色，糊中卻一直冒着熱氣不曾結冰。白茫茫的藥谷卻別有一番景致。

譜天同哀！

商仲是藥聖的徒弟，即便再不喜歡出世醫人，卻也不想有負師恩，只得繼承了他的衣缽留在藥谷。

是日，天氣晴好，用過午飯。

商仲坐在院中哀聲嘆氣，糾結于說與不說的痛苦中。

“商伯，您這是發什麽愁呢？”

“為你發愁！愁你男人的事兒！”

“我男人？”上官茗脫口而出時，便想到了溫彥。“他能有什麽事兒？定是風生水起，一世太平，又與我何幹。”

商仲将溫彥這幾年來的情況打聽得清清楚楚，一直都知道溫彥對上官茗的愧疚，一直知道溫彥守着一座空墳自顧哀傷。除了軍營便是墳頭拆離傷。

可是他看着上官茗與思言在藥谷中生活得無憂無慮，這樣單純的生活很适合她們。

他不想有負夫人，不想讓上官茗再活進溫彥的痛苦裏。

他以為時間久了，上官茗便會淡忘，可是這麽久了，他從未在上官茗眼中看見真正的快樂，眼中的憂傷皆因溫彥而起，就連給孩子的名字都帶着溫彥。

如今師傅離世，商仲心中更加透徹。

只覺人世短暫，生者不易，若再因誤會而錯過一次又一次。想要挽回，就再也不能了。

他該讓上官茗與溫彥重聚才是。

“你，你想你夫君溫彥嗎？”

上官茗錯愕，慌亂地轉過身去。“不想，我，我不想他。”

“那思言呢？”

“我想，我想爹爹。”小思言歡快地舉着小手說道。

“呃，我是問你娘。你若不想他，為何要給孩子起這樣的名？”

“……"

“去吧。找他去吧。你們之間是誤會，事情過去這麽多年，早該放下了。他在你墳前守了三年，天天贖罪，這樣的懲罰應該夠了。你若不信可以自已看看。”商仲長長嘆了口氣，無力搖頭。

只覺得世事無常，當珍惜該擁有的，若當真正失去，後悔也是徒勞。

譬如，師傅在世時，他總覺得來日方長，可是轉眼他老家已不會再與他話短長，論醫理。

上官茗心中嘭嘭跳得厲害，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溫彥，可是莫名的心中卻有想要見一見溫彥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