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世事一場大夢
賈貴人省親實在陋簡, 不曾到寶靈宮拜神佛,也沒有大明宮領宴請旨的程儀。只是皇後娘娘下了谕旨,賈貴人在給中宮磕過頭,就起了采儀。
今上的後宮裏中宮位穩, 其下的兩位貴妃、二妃三嫔, 才算的上高位妃嫔, 是陛下的妾室, 有朝服朝冠、冊封的冊寶,可跟随中宮去給太上皇後請安。嫔以下的貴人、常在、答應等都是沒定數的低位,冊封時一應儀禮和冊寶俱無, 大約僅算的通房。
只是這尊卑位份是死的, 可皇宮上下以及內務府人的眼睛是活的, 若是得寵的, 哪怕是個答應, 吃穿用度也不會差了。就比如早前的周貴人, 如今已順順利利的晉位為周嫔, 當日周貴人省親時, 周家大興土木,內務府按規制也鋪陳的十分排場體面。
可輪到因忠心、勤勉得封貴人的抱琴, 一無家世, 二無恩寵, 況且主子娘娘雖賞了恩典, 這抱琴卻并不是中宮的出身,內務府自然就糊弄了事。直到省親當日,才命賈家打掃府前近街, 攆逐閑人,就連帷幕也只擋了榮府大門前。
賈貴人的儀衛唯有一把曲柄紅羅繡寶相花傘, 二個青羅繡寶相花扇。前引的兩個傳綠袍的太監,後有侍女三人。內命婦嫔位之下本無儀仗,因省親之故,才有這同縣主的儀衛。
賈貴人端坐輿車中,這省親之行不足當日賢德妃的十之一二,她自己卻不覺寒酸,滿心裏只有慶幸。慶幸她自己沒有跟着賢德貴妃直往死路上撞,使出百般法子保住了貴妃娘娘的龍胎,立下大功,不僅不再是貴妃娘娘試藥受辱的賤婢,還翻身成了主子。縱然被輕慢薄待,這當主子的滋味也比任人羞辱的奴婢要美多了。
見寧榮西街口僅有寥寥數個賈氏旁支在,大門外也唯有李纨帶着不得意的旁支女眷在迎接,賈貴人面上也沒落下笑容。
賈貴人的父母兄弟,已被放了籍成了良民,賈貴人省親需進賈家門,卻沒有他們這些外姓人的事情。賈貴人已托付交好的太監把他們遠遠安置在一處小宅子中,只求安穩過活,再不為奴為婢。因此她家人早被勸誡告訴不來湊這個虛熱鬧。
賈母自謂老邁,王夫人病了,這是貴妃娘娘的親祖母和親娘,若不肯來,也無甚指摘的。賈貴人好興致,不僅聽了幾折戲,還游幸了大觀園,園中寂寥,花木或枯萎,或雜亂,更有有幾處空置已久的亭院,朱漆彩色久已剝落,滿眼凄涼冷淡,只餘竹捎風動。賈貴人卻笑說:“好個景致,正應時候。”
随侍的人皆不解,李纨心道:這周貴人眼見老太太和一家子這樣怠慢,卻不惱反樂,是個什麽緣故,總不該真是同貴妃娘娘主仆義重罷?李纨以己度人,自知往日待大爺的通房再好,這心裏總是惡意惱恨的,妻妾都如此,何況是妾室與借主上位的丫頭呢。
賈貴人的省親風聲小雨點兒更小,這其中,最受影響的反倒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史湘雲。
史湘雲在鳳姐莊子上躲了幾天,才被鳳姐叫平兒親自送回來。李纨早在二門迎接,誰知平兒并不把人交割就走,反倒是亦步亦趨的送去上房。
“老太太,您叫雲姑娘到我們奶奶那裏散淡一回,雲姑娘懂事,總是想您。我們奶奶不敢多留,打發我把雲姑娘親手送還給您老人家,保證一根頭發絲都沒委屈着。”
李纨聽了平兒的話,臉上就有些不好。那日史湘雲賭氣走了,她才知道,忙忙打發人去尋,誰知她遣過去的人根本沒能進湛家的地兒。後兒又有三姑奶奶的人上門十分不客氣的告訴她這嫂子,說雲丫頭去往城外鳳姐的莊子上去了。李纨沒料到才難為一回,雲丫頭就這樣不作臉,氣性忒大的跑出去。她心裏惶惶,只得回禀賈母說因賈貴人省歸的緣故,湘雲不願意留家裏,去尋鳳丫頭去了。
史湘雲窩進賈母懷裏,吐吐舌頭只道:“那日大嫂子打發人送我家去,老太太知道,我叔叔嬸子都外任去了,我回去作甚。又想着鳳姐姐先才生了小侄子,我心裏正記挂,不如就往那裏看她去。只是怕鳳姐姐不允我留下,才托說是老祖宗令我過去散心的。您可別怪鳳姐姐和平兒,她們都被我蒙鼓裏了。”
賈母掃一眼忐忑的李纨,只笑對湘雲道:“一年大兩年小的,你如今越發淘氣了,怎麽不先見我來?”
湘雲只擺弄腰上金麒麟的穗子不言語。
賈母又笑道:“你看了你鳳姐姐,她好些了嗎?還有你小侄兒,可好不好?”說着又氣道,“鳳丫頭也是胡鬧,意氣用事,鬧得生在莊上,如今做月都不能回府裏來。”
湘雲眼圈就紅了:“鳳姐姐遭了大罪了,現在還躺着不能走動,孩子也小不點點兒,我見了連伸手都不敢。鳳姐姐委屈的什麽似的,老太太還罵人家。”
賈母已聽下人禀報說鳳姐這一胎生的艱難,且有的養呢。只是這府裏越發冷清,賈母想起鳳姐在時,一個能頂十個好人的伶俐勁兒,又能娛親,管家又利落,不免急切的想叫她母子回府裏來。偏老大媳婦不知吃錯了什麽藥,她提了兩回,次次都裝聾作啞,只不肯去接兒媳婦。賈母氣她愚笨,這兒媳在家,她才有婆婆的款兒,兒媳婦不在跟前,她這婆婆享哪門子的福呢。
湘雲這一說,平兒眼淚就掉下來了,賈母不肯擔不慈的名聲,只得把話又咽下,只思索着還得大太太才名正言順。若是大太太病了,就更好了。
只她不知,平兒方出了門,就叫車往東院去了。
“太太叫人送去的衣服被褥,奶奶已給哥兒換上了,哥兒穿着太太的心意,夜裏啼哭都少了呢。奶奶多謝太太的慈心。”平兒奉承邢夫人,又指着三個匣子道:“又進春的時節,這是奶奶孝敬給您的一套百花頭面,很配春衫。另外兩匣子,一匣子是五十兩的碎銀,一匣子大錢,春景應酬多,給太太賞人使得。”
聽聞五十兩的銀子,邢夫人已喜上眉梢,更別提她以為是絨花百草的頭面,打開卻是鎏金鑲寶的,卻是意外之喜。趕着對平兒道:“你奶奶素來是個周全體貼的,她如今虛弱,你們好生伺候,若有懶怠,我知道了可不依。”
饒是平兒早知邢夫人眼皮子淺,大老爺對這個正妻可有可無,也吃一驚:大太太竟真不知曉大老爺得知奶奶産子後,足足送去三大車的東西,光兩處南邊的絲園和茶園,就值萬金,更不提那成車的古董玩器,可都是好東西,随便一件拿出去,幾千銀子都不換。偏大太太毫不知情,只一套鎏金首飾就喜歡的合不攏嘴。
平兒這一行,拜見了這個,又給那個請安,連相熟的管家婆子都走動了一遍。至掌燈時分,才回去別莊,只這一白日,就把鳳姐虛羸不能下地的意思都傳揚了,更将榮國府的動靜打聽的一清二楚。
又旬日,鳳姐将将出月,宮裏賢德貴妃掙命一般,誕下一位皇女。
喜信報到榮國府,賈母帶着寧榮二府的主子正望眼欲穿,聽說來人,忙叫速請進來:“可是戴內相打發的人?”昨日便是大明宮掌宮大太監戴權打發人告訴賈珍,說賢德貴妃發動了。
來報的小黃門似笑非笑,尖着嗓子道:“戴爺爺卻顧不上呢,還請賈老夫人、貴妃生母王氏太太即刻進宮!”
賈母唬一跳,忙問緣故。
小黃門擰眉道:“貴妃娘娘有孕後,恩眷隆重,娘娘每日都要頗多進食,補益過重,身體發福,生産時便甚艱難。方才誕下公主,眼看娘娘不好,宮中傳旨命賈氏椒房進見。”
賈母聽說,同王夫人都大哭起來。
邢夫人也擦眼抹淚狀,尤氏捂着嘴不敢吱聲。
外頭賈赦、賈政、賈珍俱已知曉,都面露哀色。賈政進來勸說:“現在不是哭得時候,快快奉老太太去請安罷。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又有聖恩眷顧,必然不會有事。”
賈母等人只得收了眼淚,往內室,開箱取衣飾穿戴起來,一齊出廳上轎進宮。
只邢夫人的車架卻被等在府外太監攔住,內侍道:“只傳賈史氏與賈王氏入宮,其餘閑人不得跟随。”
把邢夫人氣個倒仰,火沖沖的命馬車自回東院,因像賈赦抱怨:“人家是貴妃的親娘,我原比不過,只是老太太見我受這委屈,連聲都不出,不止不顧我的臉面,連老爺的顏面也一并都不要了!”
賈赦正煩心,嫌邢氏添亂,氣道:“你沒聽太監說娘娘不好了!娘娘是家裏的臉面,若娘娘去了,整個國公府的面子都倒了,老爺我的臉面要不要有甚要緊?”
邢夫人撇撇嘴:“老爺只好心對人家,可人家認不認呢?先前頂着國公府長孫女的名頭做了娘娘,又要阖族出力建造省親園子,這園子建好了,她們就不認了!除了省親那次,往後逢年過節,娘娘賞下的東西有二房的,有東府珍哥兒的,就連二姑娘和琏兒夫婦,也因當日跟着二房過活才有那點子,除了這些人,可有老爺和我的?還不如個家生子爬上去的賈貴人明白事理,人賈貴人還知道尊卑進退,縱使都是些不值錢的料子尺頭,也沒弄誰厚誰薄的鬼兒!”
這席話氣的賈赦胸口疼,貴妃不親近大房他心裏原就有疙瘩,可這婆娘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更叫人火大。不由得喝道:“蠢婦!她賞那幾個銀锞子,幾塊破料子,是在寒碜誰呢!公侯府邸的臉都丢盡了,你還敢拿出來說嘴!滾!”
邢夫人是被賈赦嫌棄慣了的,這會子屋裏又沒旁人,并不覺丢臉,摔手回房去了。
栖鸾殿外太醫跪了一地,宮人兢兢肅立,全無半點誕下皇女的喜意,俨然日薄西山之相。
抱琴穿着鴉青宮裝,帶着寶石戒指的手指輕輕給床帳中癱倒的貴妃淨面梳發。一應擰布巾、擦手、擦脖頸的活計都是親力親為。賈元春雙眼緊閉,像是已魂歸仙鄉一般,不動不言語。
半晌,“你滿意了?”
賈貴人為她描畫柳眉的手一頓,見貴妃仍舊未睜眼,輕笑道:“滿意什麽?娘娘寬心,禦醫聖手都來給娘娘醫治,娘娘一定能大安。”
賈元春終于忍不住,猛地睜開眼睛,狠狠瞪進抱琴眼裏:“都要勞動賈貴人親手為本宮描畫遺容了,本宮如何大安?”
抱琴手不停,畫完一側眉毛,還端詳一會子,嘴裏輕道:“娘娘既心知肚明,又何必明知故問?”
“你以為本宮死了你就能得好?枉你處心積慮,倒成了賈氏假女!賈家獲罪,你也脫不得幹系!”
抱琴捂嘴輕笑,嫣紅的指甲刺的貴妃眼睛疼。
“娘娘,你怎麽不問問我,公主可好?”
賢德妃撐起的一股子氣力,聽見這話都散了,半晌慘笑道:“一個天生殘疾的女孩兒,就不該被生下來受罪!若不是你費盡心機,我怎會……罷,總歸我對不住她,同她一起去了,也算還了她。”
抱琴冷笑:“托娘娘的福,奴婢這一輩子都不能生育了,這全拜娘娘所賜!當日你落魄,唯有我忠心耿耿,事事親力親為,可娘娘卻疑心我要害你,還用那樣的法子羞辱我……就因娘娘克扣我的藥,才叫那病爛到了肚裏,我雖命大,卻一輩子別想跟人親近,有自己的孩子。娘娘聽我這樣,心裏是不是高興些?”
“既然全是娘娘賜予的,那娘娘合該賠我一個孩子,我不嫌她生有六指,太醫說了,只要等她長大些,就可以去除那多出來的一小點兒,叫她和常人無異。我知道公主僅僅生有六指的時候,真是慶幸啊,本以為會是更大的缺陷,沒想到神佛還是眷顧我的,這樣的孩子,比我想象中瞎眼缺耳朵的好多了。貴妃娘娘,你是不是也慶幸呢?”
賈元春哆嗦着嘴唇,半晌才問:“你想要孩子?為什麽不等等,只要我……”
“等什麽?等你故意把肚子裏的公主折騰掉了,只怕還能栽贓給哪個娘娘?這樣您就可以悲痛欲絕,陛下看在您痛失胎兒的份上對你算計的事既往不咎,甚至會心生憐憫。娘娘心裏想着,南安老太妃惡毒,你雖借着她家懷上龍胎,卻最後才知這孩子必有不足,既然生下來叫人恥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落下胎兒,換的君王憐惜。這樣就可能有第二個第三個健康的龍子龍女,為您一生的富貴榮華添磚加瓦。是也不是?”
抱琴看着賈元春,嗤的一聲笑了,笑的前仰後合:“我的貴妃娘娘吶,您在做什麽春秋大夢!陛下一丁點都不喜歡你,您還巴望着接二連三?我為什麽要跟着你去死呢,只要我把您的狠毒和盤托出,就可以戴罪立功了呀。陛下喜愛每一個骨血,饒是這麽惡心你,也是想要胎兒安穩落地,正因為我知道你的一切習慣,能不眨一眨的盯着你,保證孩子不被你折騰掉,我才能封貴人吶,這不是恩寵,是報酬。”
抱琴興致勃勃的道:“您看,就是我省親那日,也放不下娘娘,十六個宮婢團團圍住,娘娘果然安穩如昔呢。只是現在,公主雖體弱些,卻也安康,那娘娘你也該平心靜氣的,準備啓程了……”
“你!”
抱琴從匣子裏取出口脂,輕輕為元春塗抹嘴唇:“娘娘放心,陛下子息不旺,公主也是喜歡的。我會好好撫育公主長大,她是我唯一的指望,我必定一生一世傾盡全力的護她愛她。”
一面說一面伏到元春耳邊:“你若是還有一點點慈心,就別在給公主抹黑了。陛下容不得你,你乖順的去了,許是後事還能體面些。”
叫元春一把抓住她的手,喘着氣說:“賈家呢?賈家如何,老爺太太怎麽辦,還有寶玉,他們怎麽辦?平安州的事,還有南安王府的事,都是因我的緣故,你告訴陛下,賈家不知情的,你求陛下別降罪他們,你去求!帶着公主一起去!”
抱琴倒豎起眉眼,狠狠将元春的手扒掉,任其摔在榻上,冷笑道:“娘娘還真是情深義重呢,一心牽挂國公府,當日他們把你送到你嘴裏‘不得見人的去處’,你不知多少抱怨悲懑,這會兒倒又念生恩養恩了!可是娘娘恨我,故作這遺言,想叫我陪你啓程呢吧?”
元春眼角挂淚,緊閉上眼,再不言語。
抱琴兀自站了片刻,才又在塌邊坐下,依舊給她妝扮,慢慢的道:“娘娘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求,賈家與我何幹?沒了才正好,公主不必有這樣拖後腿的外家,賈家是累贅,我只盼着就跟大觀園裏蕭疏景致一般,快快敗落了的好,最好能遣返回金陵老家去,好叫我們耳根清靜。哦,對了,您進宮那年太太是不是偷着變賣了好大一片族地?唉喲,這可怎麽是好,沒有了族地,賈家的根基都沒有了,這一家子混賬蛀蟲可怎麽活呢?尤其是寶二爺,他那樣的俊俏白面模樣,倒是可以去給人作入幕之賓的……娘娘您看,跟着你陶冶的,我一個家生子都有些文采了呢……”
抱琴只顧漫天遍地的胡說,終于氣的元春口角溢出血水來。
抱琴用帕子捂着嘴,趕忙叫宮人:“快,該給娘娘灌藥了。”
等賈母和王夫人遵旨入宮請見時,賈元春已不能言語,只神志還清醒,一味的流淚,直直看向王夫人,嘴微微張開,像是重複什麽字眼。
內宮太監已奏請預備後事,見椒房眷屬前來探候也未叫貴妃娘娘有起色,便知是無用了。忙請賈母和王夫人外宮等候,免得沖撞別個貴人,一時各宮妃嫔都來看視。
賈母拉住宮內大宮女問:“公主呢?公主怎麽樣?老身可否能探看一下公主?”
大宮女滿面為難,命小黃門快快請老夫人和太太去外宮,一邊道:“公主安好,如今先遷到別宮,主子娘娘親自下命,必然無虞。”
“陛下和主子娘娘都已囑咐過,叫太醫好生診治貴妃娘娘,就是不好,也務必要挨過今日。老夫人還是快想些別的法子罷。這話我偷偷告訴老夫人,老夫人千萬別說出去。”
賈母一聽,就知皇家還是看重公主的,恐怕公主生是母亡日,不祥,才要娘娘挨過今日的說法。這一想,悲從中來,為娘娘無福消受而悲泣。即便是公主,皇家都這樣看重,若是娘娘好好的,後福就在眼前。
賈母和王夫人枯等一日,卻未見裏面傳欽天監,心下又湧出希冀來。到日暮十分,宮門要落鎖,有太監出來傳谕說:“賈娘娘尚且平穩,太醫們正用藥,請老夫人先行回去。”
回去家中,邢夫人等出廳迎着賈母請安,又有鳳姐,因賈赦傳信,不得不回來。只她孤身一個,帶着平兒,新生的哥兒與大姐兒,都留在莊子上未歸。
賈母心神俱疲,也不理論,只叫鳳姐出來襄助李纨照應家事。
王夫人講了貴妃情形,哭得幾欲昏厥,滿面淚痕拉着賈母問:“娘娘到底要說什麽?”
賈母也思量,張口試了幾回,愁眉不展:“什麽‘地’,第二字好像是這個音。”
王夫人用帕子握住嘴,哭道:“必是挂念她兄弟無疑了,可憐我的元兒,可憐我的寶玉!”
寶玉也淚水漣漣,賈母倒想起真人先前說法,忙道:“真和了仙人的說法,必然是咱們解厄解的忒晚了,娘娘才如此!仙人說金命可助寶玉,這麽來,倒是緊着給寶玉娶一房妻子,給娘娘沖一沖,許是就好了!”
王夫人已亂了分寸,連連應和。
賈母立刻就要張羅起來:“雲丫頭是你們看着長起來的,根基、人品、模樣都厮配的上,況且她有個金麒麟。原是她小時候體弱多病,史家給她求來壓命的,誰知自有了這個,一刻沒離過身,她長得越發康健,比寶玉還強呢。可見這東西是靈驗的。”
王夫人縱然不大稱意,也只好病急亂投醫。
賈政倒還猶豫,因道:“她又沒親生父母,叔嬸都在外任,侄女兒怎麽出嫁。況且貴妃的事原還不準,寶玉因他姐姐病重,此時也不該娶親。再者就是沖喜,只這一二日怎麽辦呢?”
賈母主意已定,道:“你若同意,我自然有道理。雲丫頭的終身她叔叔嬸子是托付給我的,這上頭并不礙着什麽。這親事既是為寶玉,也是為娘娘,才要這麽急着辦。況且事急從權,越些禮辦了才好。”
寶玉和湘雲早避了出去。
鳳姐原才有些後悔當日把湘雲扯進來,原本是好意要成全湘雲的心思,只沒想到這半年多老太太雖意動,卻沒定下來,反在這節骨眼上提出來。只是她轉頭一看湘雲滿眼都是喜色,幾乎忍不住高興,心裏嘆一聲:也罷,既遂了她的意,日後前程也只她自己消受了。
賈母親命:“寶玉和雲丫頭有金玉的道理,這婚是不用合了。明兒就是好日子,立即收拾出屋子來,一概鼓樂都不用,按着金陵規矩拜堂就是,坐床撒帳的。這也是娶親,尋常百姓家都是如此。況且最要緊的族譜添上名字,快叫珍哥兒進來,我告訴他。”
又看賈政和王夫人,知道他們因寶玉親事匆忙粗陋不好受,因道:“我的梯己都給寶玉和雲丫頭留着,雲丫頭的嫁妝我來補上,寶玉的聘禮除了家裏的規矩,我再單單陪送一份兒,都是她們小夫妻的東西。等她們姊弟好了,再擺席請人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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