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2)

“書……書懷？”

“我在這裏，別怕，你剛剛只是作惡夢而已。”他溫柔的對着她微笑。“身體覺得如何……有沒有哪裏還是不舒服？”

“惡夢……”她這才松了口氣，因為夢裏的她已經死了，現在她是王曼菱，阿哲和那些人已經不可能再抓她了。

“你別擔心，賈俊傑的事情，明天我就會處理好，你只要安心養病，其他的事你都別擔心，我不會讓他再出現在你面前的。”林書懷當下就決定要親自處理這件事，不想讓她被過去的事所侵擾，連生病昏睡中都還不放過她。

“賈俊傑？”王曼菱疑惑的看着他，呆傻了幾秒才回神。原來林書懷誤會她的惡夢是因為賈俊傑，但她也不能解釋什麽，因為她的夢境是關系着她的過世和過世前的遭遇。

“對于賈俊傑和提離婚的事，我應該要向你道歉，請你諒解我。”原本還猶豫不決的林書懷，終于能夠下定決心忘了過去的事，嘗試再一次的去接納她，而最後一個重要關鍵，就是她剛剛的惡夢。

他真的沒有想到，他的無法原諒，造成她這麽大的壓力與痛苦，令她在生病時還因此作了惡夢，可想而知，她對于自己過去所做的事，帶着多麽大的罪惡感，即便她根本什麽也不記得了。

就因為如此，他還這樣逼迫她，讓他更覺得自己可惡！

“諒解？”王曼菱因為生病又作了惡夢，眼中充滿了水光，無辜又不解地看着他。“應該是我要求你的原諒，我不應該去見賈俊傑的，怎麽會是你要求我諒解你呢？”她想坐起身來，無奈全身酸痛，還因此痛呼着。“天啊，我身體怎麽了，怎麽酸痛得那麽厲害？”

“你突然發高燒，雖然現在已經退燒了，但還是有點熱，你躺着就好，別起來。”

“發燒？”王曼菱臉帶疑惑，也有點苦笑。這個身體還真虛弱耶，好端端的也可以莫名其妙發起燒來。

但又突然覺得很慶幸，因為發燒了，竟能讓林書懷願意跟她說話，還這麽溫柔體貼的照顧她，讓她很開心。

“會不會餓，我讓全叔煮個清爽的粥給你吃好不好？”

此時，房門外傳來幾道敲門聲，得到響應的陳嫂，開了門進來。“少爺，樓下準備的晚餐都涼了，你快下來吃吧……咦！少奶奶醒啦，身體還好嗎？”突然看到她醒了，陳嫂馬上一屁股坐在床邊，伸手往她額頭探去。

“陳嫂……”王曼菱看着她關心的舉動，還略帶慈祥的笑臉，這幾天心裏的委屈終于被安慰到了。

“全叔“”經熬了粥，就等你醒來随時可以吃，多少吃一點好不好？空腹吃藥總是對胃不好……怎麽哭了？身體哪邊痛嗎？”陳嫂擔心的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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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全叔居然這麽替她着想，還有陳嫂溫柔的對待，林書懷甚至還請求她的諒解，這一切都讓她覺得自己在作夢，不然大家怎麽會突然間對她這麽好？

“對不起……我不應該自作主張去見賈俊傑的，我應該要跟你們說的……”王曼菱很卨興也松了口氣，大家似乎都願意原諒她的無心之過了。

陳嫂沒有多說話，畢竟少奶奶外遇這件事真的讓他們非常生氣，可是那是車禍前的少奶奶，車禍之後的她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大家天天相處，都看在眼裏也記在心裏，只是一時之間被怒氣蒙蔽罷了。

幸好，一場高燒打破了僵局，也讓他們彼此發現，他們太過苛責少奶奶，因為她根本就什麽也不記得了，更何況這件事他們這些底下的人都沒有資格評論。

“這件事我們等一下再談，陳嫂，去把粥端上來給她吃一點。”林書懷覺得這是他們夫妻的事，不需要連陳嫂他們都攙和在一起，他當然也知道這幾天大家對王曼菱的态度明顯疏遠與冷漠。

“少爺，你也下來吃晚餐吧，少奶奶這邊我會服侍好的。”

“嗯，陳嫂麻煩你了。”林書懷點點頭，又看了眼手表，發現已經快八點了，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難怪他也覺得餓了。“曼菱，你先吃點粥，恢複一點力氣，我們晚一點再談。”

“好。”她乖順的點點頭。

賈俊傑這件事，他們并沒有多談些什麽，林書懷直接就告訴王曼菱，他會出面處理，要她別擔心，也不要再跟賈俊傑見面或是聯絡/。

王曼菱聽了當然直點頭，一副打死也不會再跟賈俊傑有任何往來。

也許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林書懷也沒有再鄭重的請求她的諒解，一切雲淡風輕，彷佛那一天他的請求，根本只是她在作夢，但是他對她的态度真的好很多，讓她非常的開心。

“我媽要我們這個星期天回家吃飯，你可以嗎？”林書懷放下報紙，對着坐在身邊吃早餐的妻子說着。

“好，我當然可以啊。”王曼菱乖巧的點點頭。

林書懷相信現在的她一定可以，只是有些問題要跟她說清楚，但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媽她可能會跟你說一些話，你聽一聽就好，不需要放在心上。”

“喔？好。”王曼菱一聽，突然感到緊張，心想會不會是婆婆對媳婦例行的訓話之類的。

“你不需要緊張，不是要訓你的話，但你……總之，這是我們當初協議好的，目前你這樣的狀況，我也不想改變，所以，不管我媽說了什麽，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就對了。”

“我可以問一下是關于什麽事嗎？”覺得林書懷似乎欲言又止，也不太想解釋清楚的模樣，她不由得好奇了。

“……有空再說吧，我去上班了。”他知道自己這樣說，一定會引起她的好奇心，可是他實在不想跟她解釋太多，因為這件事有損他的男性尊嚴，不想讓其他人聽到，即便是個謊言也一樣！

再來就是，她根本不記得他們之間的協議，如果要解釋起來需要花一些時間，他着實不想在美好的早晨說這些過去狗屁倒竈的事，會破壞他一天的心情，而且只會讓她對過去的自己更加厭惡與充滿罪惡感。

他發現自己不喜歡她怯弱卑微的姿态，雖然她比過去的氣焰嚣張好了千萬倍，但他也不喜歡她總是陷在罪惡感中，他喜歡她無憂無慮的笑着，柔順乖巧地做他的妻子就可以了，太嚣張或太卑微，他都不喜歡。

看着丈夫的車子逐漸遠去，王曼菱依然挂心着剛剛的談話。

“到底是什麽呢？感覺那件事讓他很不開心耶。”

直到了回婆家吃飯的那一天，王曼菱才終于理解到底是什麽事，也更加明白，原來林書懷會如此的不開心，原因都在他身上。

“曼菱啊，唉！我真的很對不起你，讓你一直沒有機會當上媽媽……”

幾乎只要王曼菱有回到林家老宅，就會被婆婆叫去單獨說話，當然不是訓話，反而都是安慰的話語，只因一切問題都出在自己兒子身上，這讓林書懷的母親非常自責，也覺得很虧欠媳婦。

“媽，你不要這樣說……”聽了婆婆叨絮了一個多小時，也聽婆婆道歉了一個多小時，她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到不好意思，然後開始吃不消了。

“曼菱啊，你放心，我又找到一家非常有名的中醫，那些西醫根本就不懂，不過是，做些檢查就說不孕，真是會害死人啊！偏偏書懷這孩子就只相信西醫那說法。

“其實只要中醫好好調理都有可能生孩子的，我聽說這次的中醫師很厲害，有很多被西醫說不孕的夫妻都生了孩子，我相信他絕對可以把書懷的身體調理好的，所以曼菱，你要當媽媽的日子不遠了，你耐心等着，但可千萬別跟你娘家父母說啊，總要顧慮一下我們書懷的面子，是不是？”

“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說的……”王曼菱當然知道不能說，這可是攸關男人的尊嚴。原來他們一直沒有孩子不是因為分房睡，而是林書懷有不孕症啊？！這真的讓她吓了一大跳。

在楊映文叨叨絮絮不間斷的話語中，林書懷終于将王曼菱帶離了林家老宅，也逃離了母親不斷催逼他去看中醫的窘境。

一路上，車內是安靜的，因為王曼菱尴尬得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記得嗎？我說過，我媽說的所有的話，你都別放在心上！”

“我以為，我們之間會沒有小孩，是因為我們感情好像非常不好，然後又分房睡的關系，沒想到原來是你……”不孕啊！但這兩個字，她不敢說出口。

“你以為是誰的關系？”林書懷語氣中充滿着淡淡的不滿。

“什麽意思？”王曼菱不懂，但聽得出來他語氣中的：個開心。

“是你為了保持身材，不願意生孩子，但又不想背負罵名，所以要求我扛下來的。”當他對家人宣布他其實不孕的假消息之後，他的母親就開始為了他到處奔波尋醫，還一天到晚逼迫他要去看診吃藥，讓他倍感厭煩。

但也不舍母親總是卑微的向他妻子道歉，所以久了，他非常不喜歡帶王曼菱回老宅，而她也樂得輕松自在。

只有在王曼菱突然哪根筋不對了，又想折磨他的時候，就會假意孝順打電話給他母親，說要回婆家看望兩個老人家，讓他只能被迫帶她回去吃飯，然後就會看着母親卑微的不斷道歉，而王曼菱就會出現勝利女神的驕傲姿态，對他示威……

“那你幹麽傻傻的扛下來呢？”這一聽，她的眼睛都瞪大了，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不管是對他，還是對王曼菱這個不可理喻的女人。

她以為外遇已經是非常可惡的事了，沒想到這王曼菱居然要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假裝承認自己不孕，只為了逃避生孩子？！

最令她感到傻眼的是，這個男人居然也答應了！“你真的很愛她吧……所以你才會答應這麽離譜的事。”她突然嫉妒起王曼菱來了。

“愛？我沒愛過她……”話才說到嘴邊，林書懷突然覺得很怪異，因為他正對着妻子說他不愛她。

可是最讓他感到怪異的是，她說的對象“她”，這是什麽意思？

“那你為什麽願意扛下這麽大的責任？這不是一件小事，可是你居然願意一輩子不生孩子，只因為她不願意破壞身材？”

林書懷聽到王曼菱又說了第二次“她”，整個眉心都打結了，他幹脆将車停在路旁，仔仔細細的看着她，想看出些什麽來，但除了她異常的氣憤之外，他還真的看不出什麽異樣。

“你生氣什麽？我當初為了家裏的和平，所以都聽你的，你現在有什麽好生氣的？而且你說話的方式也很奇怪，什麽‘她’？難道你自己将過去的你和現在的你區隔開來嗎？你這樣說話很奇怪，也容易讓人誤會，不要再用這種方式說話了。”

“我……”她被他問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響應了。“因為……因為這些事我都不記得了啊，所以我會覺得這根本不是我會做的事，我……我才會語無倫次起來，對不起，你就當我精神錯亂好了。”

“記得別再這樣說話了，到時候陳嫂他們容易想到別的地方去，我不希望聽到怪力亂神的話傳出來。”

“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的。”她松了口氣，幸好他沒有再追問下去。

“還有，誰說我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林書懷重新駛入車陣中。

“可是你不孕啊！”王曼菱不解地看着他。

“總有一天會痊愈的，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他笑看了她一眼，那抹笑帶着自信與相信。

過去，林書懷知道他不會永遠妥協，只是在等候時機，原本以為掌握了确切的證據，他就可以永遠擺脫王曼菱這個女人，他的世界也可以恢複正常。

誰知道，老天爺就是這麽愛開玩笑，讓他們繼續做夫妻，還讓他這個惡妻有了全新的變化，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也許老天爺看他可憐吧，所以讓王曼菱失去過往的所有記憶，成為一個新造的人，一個适做妻子的正常女人。

所以，他相信他的“不孕”終會痊愈，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