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敞開心扉

深陷矛盾中的姑娘停下了腳步，過了這個路口，沿着寬敞的大道筆直前行，她就能回家安穩地睡個好覺，但她如何都過不了那道檻，雙腳似乎灌了鉛一般，怔愣着止步不前。

深夜的街道，看熱鬧的人群早已散去，只有孤苦伶仃、居無定所的流浪者在路邊休憩。

“呼！”

她再一次深呼吸，灌了鉛的雙腿在她不遺餘力的自我催眠下終于邁了開來，沿着寬敞的街道快步而行。

不斷的自我催眠終于有所成效，心底有個聲音發出嘲諷，繼續摧毀她的妄想，夜都如此之深了，他又怎麽可能還在等呢？

是的，他又怎麽可能會在等她呢？

寬大的街道上，細碎的腳步聲在黑夜中顯得那樣的突兀與沉重。

意外重逢帶來的巨大震撼，讓一顆矛盾的心極度激動又恐慌無比，偏偏在錯誤的時機重逢，偏偏……

低頭望了望一身褴褛的衣衫，無奈洩氣憂嘆，還是，歸去吧……

午夜的風有些狂，站了許久，齊逸原本燥悶的心也開始放緩，但與此同時亦變得更沉，她的自尊心比想象中還要強。

齊逸雙拳狠狠一握，她不會來了。

但他仍會繼續尋找，只是，這一次又不知要尋覓多長時間，一想至此，一腔堵悶的愁緒讓齊逸倍感疲憊。

輕吐了一口悶氣，轉身，不經意地擡眸，剎那之間，他的心猛地一抖，心弦繃緊，雙眸不可置信地圓睜，既驚又喜，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讓他亂了分寸，身體晃了晃，竟有些站不住腳。

滿心以為要再經歷一番波折才能重遇的人，此刻竟然悄無聲息地站在他眼前，近在咫尺，恍若如夢。

齊逸通紅的眸子充斥着質疑，直勾勾地鎖定那道倩影，一刻也不願挪開，生怕眨眼的一瞬間，她又再度消失，留給他一個殘破的夢境。

齊逸突然的轉身也讓乞丐姑娘錯愕不已，驚慌地低頭垂眸，不安地扯着破爛的衣角，齊逸注意到，她的臉頰滲着汗滴，或許因為跑得太過于急切，此刻仍有些氣喘籲籲，她到了也該有一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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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這個念頭讓他猛然一愕，竟絲毫沒察覺到她的靠近……

難道是他沉思過于旁若無人了？

月色清淡，樹影婆娑，空曠寂靜的叢林裏只有來自大自然的聲音，兩人默默相對無言。

男子迫切灼熱的眸光讓微涼的環境變得局促慌悶，姑娘被這沉寂的氣氛吓怕，急切又忐忑地要打破這層冰冷的膜。

“你……你還沒，離開……”姑娘的唇在顫抖，神色慌張。

最終，她被灌了鉛似的雙腳，在調轉了一個方向之後便沒命地奔跑而來，致命的吸引力擊垮了她裝腔作勢的催眠，即便剎那光輝不代表永恒，但致命的誘惑卻慫恿着她邁向短暫的輝煌。

無法放棄能靠近他的天賜良機；無法做到對他視而不見、淡漠相對，就算用偷來的身份，她也仍渴念着……

靠近他。

一番激烈的思想鬥争後，她鼓足了勇氣，擡起頭，清澈的眼眸仍帶走幾分膽怯，慌張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怯生生道：“那，那株玫瑰，最終還是……死了……”

齊逸一怔，睜得渾圓的雙眸再擴張一圈，驚愕過後，無盡地驚喜，一股暖流緩緩攀升，盈滿胸間，一勾迷人的淺笑悄然而起，她的聲音如此的真實，并非是個夢，而且，還給他帶來了額外的驚喜。

她終于肯承認他們之間的關系，揭開了佯裝的面紗，直面他的存在。

沉默的氣氛越顯局促，齊逸因乞丐姑娘的話而暗自驚震，意外的驚喜讓他忘了苦苦等待答複的乞丐姑娘。

姑娘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掏出的心底話，恍然石沉大海，忐忑不安地焦急等待着沉默男子的回應，黑夜讓她看不清他的神情，這樣的煎熬更讓姑娘心慌意亂，就像青澀愛戀的伊始，懷疑又切盼。

被沉默折磨得身心俱疲的姑娘終于等來了回應，那平穩的步伐在黑夜中緩緩朝她靠近，她緊張膽怯地吞了吞唾沫，低頭不敢看向緩步而來的男子，卻又抑制不住地頻頻偷瞄。

齊逸平緩的步伐下，是一顆灼熱不已的心，他的目光緊緊鎖定那纖瘦的身影，她羞澀又慌張的神色牽動着他的神經，腳步在不知覺間拉闊，兩人間的距離被急速拉近。

他每靠近一步她就越加慌亂，驚恐的眼眸四處亂轉，就是不正眼瞧他，那怯生生的模樣讓齊逸不禁抿嘴竊笑。

姑娘的心髒像是被小鹿亂撞，過度的緊張與刺激促使渾身的血液都朝心髒奔去，生怕她的小心髒因缺氧而驟停。

随着平穩有力的步伐靠近，心跳越來越紊亂，他的氣息緩緩将她包裹住，乞丐姑娘驚慌得口幹舌燥。

雙腳停住，他來到了她跟前，近距離的觀察她清晰的輪廓，修長的睫毛不安地扇動着，髒兮兮的臉被汗水打濕，像只花臉的小貓，蓬亂的頭發仍是那樣不羁地随風招搖，齊逸又不禁失笑，這模樣莫名的戳中他的軟肋，竟有種要将她擁在懷中的沖動。

但現在還不成，他克制住魯莽的沖動，不然只會再次将她吓跑。

“我們再種一株。”

輕和溫柔的嗓音在腦袋上方響起，姑娘錯愕擡起頭，既驚又喜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濕漉漉的眼眸閃着亮光，不可置信道：“真，真的嗎？”

齊逸失笑，手掌很自然地就蓋在她的雞窩頭上，輕柔地揉了揉，“嗯。”

頭頂的重量讓姑娘怔了怔，這親昵的舉動讓她恍惚，催生不真實感，她溫潤的眸子帶着愕然，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她的恍惚似乎通過眼神傳給了齊逸。

兩人呆呆然地相望，齊逸修長的手指如同輕車熟路般沿着她的腦袋緩緩滑落，指尖觸碰到溫熱的臉龐，濕潤的汗滴黏糊着俏臉糊。

齊逸修長的指尖輕柔擦拭，卻不想将汗水與污垢勻開了，那張本就如花臉貓般的臉蛋，被齊逸這麽不經意地一抹，變得更加髒兮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