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矛盾的心2

當“不”字脫口而出的剎那，姑娘猛然收住，然後微笑嬌羞地點了點頭，“嗯。”

她現在還有一件事急着處理，這是離開的好時機。

齊逸身影才沒入黑夜中，她就趕忙緊随其後，晃個身也跑得不見影了。

如同瘋兔般亂闖亂撞的莎亞，在喧嘩擁擠的鬧市中肆意穿行，好不興奮，全然忘了寧空在等她。

直到夜色漸深，街上的人群帶着疲憊往家裏走，雜耍的藝人也在歡呼聲中退場，她才意猶未盡地回去與寧空會合，本以為免不了要被呵斥一番，卻怎麽也沒料到，當她火燒火燎趕到那棵果樹下時，那裏空無一人。

“跑哪去了？”莎亞有些慶幸的同時也略微有些不安，生怕寧空出了什麽事。

她在周遭掃了一圈後，仍不見寧空，憂慮萬分，焦躁不安之際，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黑暗中狂奔而來。

見到寧空，莎亞的擔憂全褪，瞬間換上怒火，“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在這裏等了你多久？啊？”盡管她也是剛到沒一會，但惡人先告狀可以助長氣勢，這樣就能免去寧空對她瘋癫亂闖的秋後算賬。

“抱歉抱歉，我剛剛……看見方才的……小偷，就跑去，追了……”寧空也不知自己是因氣喘而結舌，還是因不習慣撒謊而口吃。

莎亞目不轉睛地瞅着她，好似從她的臉上找到了破綻，狐疑道：“哦？怎麽追個小偷臉色會這般怪異？”

的确，此刻寧空的神色可以用怪異來形容，她的臉上有一種自相矛盾的違和感，喜憂摻半，這邊嘴角才喜滋滋揚起，那邊嘴角卻黯然緊抿，一張臉，兩股極端的情緒，像是在進行自我拔河，矛盾之态盡顯。

“沒，沒有啊，哪裏怪異了……”寧空連忙慌亂搖手，轉過臉不看莎亞，随即猛地一個激靈，她雙眸發亮，拉着莎亞的手快步離去，“快走，有侍衛軍往這來了。”

莎亞回頭偷瞄了一眼，幾個身穿盔甲的士兵正拿着長戟在巡街，她趕緊跟上寧空的腳步，快速離開。

一路上，莎亞眉飛色舞地敘說她的見聞，巨大的喜悅洋溢于表，寧空也用足了心去附和，但無論她怎麽用心還是做不到全神貫注，怦動的心總是情不自禁地飄向那個僻靜的地方。

“你到底是怎麽了？”

“啊！”莎亞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寧空險些撞上，驚吓得腳步不穩，釀跄地後退幾步，“你，你幹嘛突然湊到我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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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亞白了她一眼，不滿道：“我好端端站在這裏，是你自己要湊過來的，還誣賴我。”

“是，是嗎？”寧空憨笑，“抱歉。”

“你剛剛是不是經歷了什麽奇遇？”莎亞從自我巨大的喜悅中抽回神，終于察覺到寧空的不妥。

“沒，沒有啊，什麽奇遇，真是的……”寧空口齒不怎麽清，神色也不怎麽自然。

莎亞挑眉，就算不是FBI也知道她在撒謊好吧，這神态也太過慌張了吧？越是重要的隐瞞越慌張，看來，寧空藏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忽然，莎亞像是想到了什麽，微眯着眼，煞有介事地湊向寧空，狡黠痞笑道：“難道，去找那個闊綽金主了？”

“闊綽……金主？”寧空懵然蹙眉，但很快想起，那個無故給了莎亞一錠金子的魁梧男人，“你在說什麽！我上哪裏去找他呀？！”

“哦~不是他呀，那是誰？”莎亞聽出了弦外之音，擠眉弄眼地再湊近一些，陰陽怪氣地套料。

“他……喂！我不是說了沒奇遇嗎！”寧空差點就被莎亞釣上鈎了。

“別那麽吝啬，說來聽聽嘛。”莎亞開啓小野貓的纏人模式，追着寧空不放。

兩個邋裏邋遢的乞丐姑娘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追逐扭打。

一番嬉鬧，讓寧空暫時忘卻了心中不安的矛盾。

齊逸揣上熱騰騰的食物興高采烈而回，但等待他的卻是一片沉寂的悶熱，朦胧的月色下，高壯的大樹旁，那纖瘦的身影不知所蹤。

澎湃的心突然迎上一盆冰水，澆得齊逸渾身難受。雙眸微眯，寒光綻放，朝四處遠眺，極力安慰自己，她或許只是在周邊散步而已。

只是自欺欺人的假想被眼前的一片沉寂所擊潰，他極力壓制住胸腔的火種，開始沿着湖泊耐心尋找，一個假想擊潰，又另生一個，或許她覺得湖的那邊景致比較迷人，只顧着欣賞忘了歸程。

他仍一而再地為她找借口，但當他環繞了一圈湖泊回到原點後，才知道對面根本沒什麽風景可言，那個該死的丫頭，竟然真逃了……！

他早就該多留個心眼，她一開始的抗拒就是逃跑的佐證，可他居然還放心地讓她一個人呆着，也真有夠呆的！

齊逸将食物放到一邊，負手而立，目光投向粼粼波光的湖面，月色下，傲然挺立的身姿衣衫随風而動，一股寂寥的落寞籠罩着孤傲的軀體，宛若懸崖峭壁之上遺世獨立的化石。

夜色越來越深，月亮已經攀過了頭頂，夏夜的涼風雖帶着幾分清爽，但仍退減不去白天的熱浪。

纖瘦的身影在夜色中緩緩前行，內心的矛盾致使她的步伐釀跄不穩，雙腳不知該朝何處前行。

意外的重逢給她帶來意外的驚喜，她做夢也想不到，他竟能一眼就将她認出，經過重重僞裝，他還是能将她認出。這份澎湃的喜悅使她興奮不已，但是，雀躍的興奮中還藏了複雜的愁緒。

她低頭瞧了瞧自己的一身破爛衣衫，為什麽偏偏被他瞧見了這個模樣呢？沮喪失落襲籠而來。

他給她的，不過是同情。

乞丐姑娘不斷地催眠自己，好讓自身遠離那個致命的誘惑深圈，在寧府正廳前，他铿锵堅毅的告白仍餘音未消，道出已有意中人時的态度是那樣的肅穆認真，果斷決絕，除了那個女子，無人能走進他的心。

“呼！”乞丐姑娘失落絕望地深呼吸，如果在不知道他已有意中人時，她或許還會賭一把，但現在，似乎是不可能了。

如同罂粟般，一旦觸碰，便會不自覺沉淪。

注定永不可得，短暫的輝煌或許是一生的盲點。

與其輝煌過後存留無盡的痛苦，還不如一直在黑夜中踽踽獨行，不奢望或許才是幸福的根蒂。